《天涯浪子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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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_1-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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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祥龙献瑞!”王道手指洞外。

远远的峰间正在火烧山,真的像一条巨大的火龙在蜿蜒蛹动,十分壮观。如果对山区稍有认识,便能判出野火烧山之处距这里至少是大半天的路程,这是指有功夫的,普通人得耗上一天还不一定能到。

韦烈悠悠地道:“火烧山之处必有种地人家,烧山是为了除杂草,造肥料,驱蛇虫。这一烧可能是几天几夜,我们就以那里作为会合的地点,两天之后回头,先到先等,不见不散,山区太辽阔,钻天鼠信号不一定有效。”

王道应了声:“好!”

洪流仍是只点头,不必要的话他是多一个字也不说的,他也有很多话的时候,有时是基于必要,有时是被王道逼的。这种性格正是一个职业杀手的典型,虽然他已弃邪归正不再是冷血杀手,但习惯是不容易改过来的。

天放亮。

三人分道扬镳,洪流与王道一南一北,韦烈走中路。

山区无路,如果有也只是山里人走出来的错杂小道,无法据以到达某一个特定地点,所以对于山势与方位必须有判别的本领,更要紧的是认定一个特殊的座标,凭以分辨本身的位置,现在三人都以火烧过的那座山中央突起的宝塔形尖峰作为指标。

过午不久,韦烈抵达了昨晚所见火烧山之处。

山腰已被烧得一片黑,林木多已枯焦,余烟未熄。近山脚峰峰相连的坳地里一片葱绿,与烧过的黑地一比更加显目。意外地,葱绿之中是十来户分散的山居人家自成一个聚落,而作为指标的尖峰正矗立在聚落的正后。

将近聚落,一个手持虎叉,身背弓跨刀的壮年汉子迎面而来,一望而知是山中猎户,韦烈忙上前打丁个招呼。

“这位大哥,你好!”

“客人是……”

“到山里来访友的。”

“哦!客人在山里有朋友?”狐疑地打量了韦烈几眼:“山里人不多,这附近五十里之内的乡邻彼此都认识,客人的朋友是谁?”

“这……在下打听个地方。”

“什么地方?”

“驼峰!”

此汉登时脸色大变,像突然碰见了鬼,后退两步之后,半声不吭,像逃命般地斜里疾窜而去。

韦烈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这猎户一听到“驼峰”二字,便像碰到了瘟神似地急急逃走,驼峰是不祥之地吗?是犯了他们的忌讳还是另有文章?他想不透,但确定其驼峰这地点,而且这一带山里人都知道,照情况判断,驼峰必在这一带附近不远,地方算撞对了,用心查访必有着落,因而精神大振,继续前行。

这里是聚落边缘,有羊肠小道可循。

顺小道行去,已可看到在辛勤锄地的男女山民。

眼前是道山溪,溪中怪石嶙峋,一株倒下的大树横跨溪上,枝桠已被修整,自然地形成了一道便桥。

桥头石上坐着一个白发老人在吸旱烟,状甚悠闲。

“老丈,打扰!”韦烈隔溪而问。

老人抬头,老脸尽是惊讶之色,这地方极少生人来往,可以说是个老死不与外人闻问的地方,韦烈虽然换了普通便服,但在山里人眼中仍是惊怪的对象。

“你……什么人?”

“有事入山,向老丈请教一个地方。”他不说访友了。

“什么样子的地方?”

“驼峰。”

“啊!”老人虎地站起身来,恐惧地瞄了韦烈一眼,掉头便走,而且走得很快。

韦烈再一次傻眼,有些啼笑皆非,山里人对于“驼峰”这名称为何会有如何强烈的恐惧反应?这问题大了,看样子向人打听是此路不通,村子也不必进了。他想,驼峰无疑是在这范围之内,耐心找定可找到。

一阵盘算之后,他决定登上宝塔形的尖峰,居高临下,视线可以放得很远,只要发现骆驼背似的山峰便差不离了。估量了一下形势,他选择侧面登峰,眼前的山溪恰在与尖峰并列的夹缝之间。

于是,他溯溪而上。

一路攀藤附葛,有时必须绕行,相当艰困。

溪床愈来愈陡,变成了峡谷,有的地方是倒泻的瀑布,轰轰的水声加上谷壁回音,听起来令人心惊。

好不容易登上了峰头,一看,这峰头与尖峰相隔数十丈,山谷已埋在原始林里,尖峰巍峨在上,高底差了一倍有多,这只是肉眼的估测,大自然的景物最会骗人,实际上有多大差距要现身体验了才知道。

韦烈坐下来休息了一阵,然后振作精神,飞身掠起,踏树渡越峡谷,然后开始攀登。峰势陡峭,有些地方还是盖顶的突岩,若非身手超人,真的是寸步难移。他手脚并用,一个劲朝上升登,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可以喘息的落脚点,仰头上—望,由倒抽一口凉气,宝塔形的尖峰远处看十分明显,而现在却变成模糊了,似乎直透天顶。

他并不气馁,蓄足劲再往上爬。

汗水湿透重衫,这种劳累是生平第一次。

日头已坠向西方的远山,光彩尽失,变成了一个红球。

下望聚落散居,已完全掩没在瞑气里,灰潆潆一片。

爬,他除了努力向上,没有退路。

天色逐渐昏黑下来,东方现出白色的光晕。

体力损耗太多,速度自然减弱。这并不是驼峰,只是藉以观测的居高点,想不到会费这么大的劲。

月升。

无垠的山区披上了轻纱,黑暗消退,发潆的峰头显得十分安祥,在这种景况下,即使他是跺跺脚会使风云变色的人物,也显得无比的渺小。

终于,他登上了峰顶,岩寒松在月光映下照下一片诗情画意,如果你相信有所谓仙山,这便是了。

韦烈已精疲力尽,躺下来闲目憩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疲累之感已消,睁开眼,玉盘已快当顶,他深吸了几口气,起身心里想,要寻找驼峰,得等到明天日出之后,好在与王道他俩约定的会合时间是两天,自己绰有余裕。

游目浏览之下,呼吸突然窒住,目光也直了。

峰边,突岩上,背立着一个白衣人影,是女的,曳地长裙,穿的是宫装。

这种地方,这种时辰,居然会有人出现,而且还是个宫装女子,不是鬼也是怪,太不可思议了。

她是飞上来的。

是月亮上下来的?

是个幻影?

韦烈揉了揉眼睛,再看,幻影没消失,也没动。他想,自己上峰之后躺了这么久,对方如果是真人,不会不知道,不会没有反应?

于是,他想到巫山神女,想到天台仙姬,想到广寒宫主,想到狐媚妖邪……

汗又冒了出来,是冷汗。

即使是胆大包天的人,突然间碰上超越情理之外的古怪事物,恐惧是本能的反应,所不同的是程度上的差别。

毕竟他不是普通人,慢慢地冷静下来。

于是,他鼓足勇气,缓缓挪步向前接近。

当然,如果出现的是个恶形怪态的东西,那又另当别论。

女人,本身便有一种减轻别人恐惧的力量。

近了,还有两丈,韦烈止步。

现在可以看得更清楚,乌云披肩,曲线玲珑,比起司马茜和小青,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看不到正面,但想来绝丑不到哪里,尤其一身白衣,更显得超尘脱俗,一般世俗所形容的,有几分“仙气”。

白衣女子依然丝纹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真的是白玉石雕刻的人像吗?

很有可能,在这种绝地,有那种怪人在峰边竖上一尊雕像并非不可能,而且也就不算怪了,这种事例不泛。

韦烈又僵立了一阵。

“你是人吗?”这句话问得相当笨拙而可笑,但在意念悬空的情况下,也就难怪了。

没有回应。

韦烈心头下意识地一阵发毛。

“你是谁?”他又问。

“人!”有了反应,一个字。

韦烈胆气顿豪,但也感到好笑,刚刚问她是人吗她不答应,而现在回答却是“人”,问题大概是自己刚刚所问不当。

“月白风清,绝岭孤峰,能遇到姑娘不能不说是一种奇缘,愿意跟在下谈谈吗”

“你是谁?”

“姓韦名烈,江湖上赐号‘武林公子!”“怎会到这种人不留迹的地方来?”

韦烈一下子愣住了,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吗?如果说出“驼峰”二字,对方会不会又像峰脚下那些山居人一样不顾而去。

他考虑了许久。

“寻找驼峰!”他决定说实话,因为这女子不是普通人,她的反应该与普通人不一样,只是换来的反应是好是坏就无法预测了。

他心怀忐忑地静待下文。

白衣女子动了,徐徐回身。

韦烈的心跳突然加速。

白衣女子转成了正面。

像明月从云端乍现,沁人的清光倏然洒照。芙蓉为面玉为骨,此姝不应现人间!美极了,像传说中的仙女。不是艳,不是丽,只是美,一种不同凡俗的美,人见了除了赞叹惊绝不敢起任何非份之念,因为她的美散放着圣洁。如果说造物主真有所谓杰作,这便是代表了,她的躯体仿佛充满了灵性,使人不敢亵渎。

韦烈的脑海在这刹那之间成了空白,自我已不存在。

真正的美人,生平仅见。

许久,韦烈才逐渐回复自我。

“姑娘……怎会在这人迹不到的峰顶?”他问,说话似乎还有些困难。

“赏月!”白衣女子回答得很自然。

“姑娘……到这种地方来……赏月?”“你不认为这是个最佳的赏月之处?”

面冷,声冷,不是一般人所感受到的森寒冷漠的冰霜之冷,而是像一块寒玉所自然散发的冷,使你承认冷但又不觉其冷。

“是的!”韦烈的口齿似乎也变得笨拙了。

“你说,你是为寻驼峰而来?”

“是的!”谈到正题,韦烈精神一振,人也完全恢复正常,迷茫之感尽祛,挺了挺胸,英姿焕发:“对于驼峰,姑娘有什么指教?”

“我先问你。”白衣女子的眸子闪射出智慧之光,正配合了她灵性的气质:“你为什么要寻找驼峰?”

“为了完成父母的遗愿。”韦烈不加掩饰。

“怎会找到此地来?”

“受一位武林先辈遗书的指示而来。”

“哦,那位先辈是谁?”

“无忧老人!”

白衣女子显然地一震,容光顿时失色。韦烈也是心头一震,对方的反应使他感到情况有异,后悔不该如此坦率,一下子说出“无忧老人”,应该试探着来,对这神秘的白衣女子目前还一无所知,真的把她当成了女神吗?

实在太猛浪了,自己平素的冷静竟经不起这一点考验,但出口的话是无法再收回的,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好半晌,白衣女子的面色才又恢复自然。

“你说‘无忧老人’的遗书?”

“是的,遗书是写在一块绢布上,在下无意得到。”

“能告诉我经过吗?”

“可以!”

韦烈把古墓得绢图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连宝镜的秘密也说了,因为对方充满智慧的眼光似乎能洞烛人心,有了隐瞒被对方察出可能反而坏事,万一对方有什么异图,相信还应付得了。

白衣女子静静地听,听完举首向天,口唇微动,似在默祷什么,又是许久,才放平脸朝韦烈微微一笑。

“你很诚实!”是一句赞赏之词。

“在下认为不必隐瞒欺骗姑娘。”

“好,我请你到我家作客,别的慢慢再谈。”

“姑娘的家?”韦烈大感惊奇。

“对,就是此峰之下!”白衣女子反手朝峰边一指。

韦烈不能不有所疑惧,但他不能半途而废。

“好,在下从命。”

“跟我来!”

白衣女子回转身,飘起,从峰沿消失。

韦烈心头“咚!”地一震,他上峰的艰险历程犹在眼前,这一下跃的结果是什么,难道她真的不是人?想归想,他快步上前到了峰边朝下一望,不禁哑然,白衣女子停身在三丈之下的一块突岩上,突岩约莫八尺大小,是虚悬在半空的,看起来仍十分令人胆寒,如果失足便什么都不要提了,她的家?她的家在哪里?

他鼓起勇气飞身下泻,轻飘飘落在白衣女子身边。

到了突岩上才看出壁间是一个石洞,可容两人并肩而行,洞里有光,像朦胧的月光,想不到竟然是珠光。

韦烈对这白衣女子感觉上是更神秘了,“跟我进去!”

“姑娘的家就在这……”

“不,这只是通道。”

韦烈紧随在白衣女子身后进洞,距离近,她身上散发的暗香不断沁入他的鼻孔,如兰似麝,不知是什么香,反正非常地惑人心神就是了。

十步一球,仿佛入了幻境。

深入十丈,一道小门横在眼前,洞径到此为止。

韦烈正在狐疑之际,只见白衣女子伸手一按,小门自动开启,里面像是一间斗室,不,说是一个大木柜子还来得恰当些,白衣女子步入回身作了个手势,韦烈硬起头皮跟进,白衣女子又一按,木柜子倏往下沉,还听到辘轳之声。

下沉,身体有虚飘的感觉,就像儿时梦中飞坠。

眼前顿时漆黑一片。足足盏茶工夫,下坠之感消失,似是停止了。又见光,是月光照在浅浅的洞外,隐约中可见树石花草的影子。

“到了,出去吧!”

韦烈随着出洞,感受上仿佛在经历奇幻的梦境。

洞外,另是一番景象,上有天,下有地,四边有山,上望只是一个大孔,人在其深无比的巨井之底。眼前树石玲珑,花木扶疏,掩映着一座宫殿式的大建筑,旁边环拱着一些小建筑,看来全是精舍。

韦烈成了仙境中的凡人,所有的一切全是惊奇。

两条窈窕的身影穿花树而来,是两名宫女装的少女。

“宫主回来了!”两名少女福了一福。

“宫主”二字使韦烈心中一动,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两名侍女长得一样的清丽可人,望着韦烈掩口一笑。

“这位是韦公子!”白衣女子淡淡地引介。

“见过韦公子!”双双福了下去。

“不必多礼!”

韦烈抱着回礼。

“小婢叫素月!”稍高的一个报。

“小婢叫凝香!”另一个跟着说。

好雅致的名字。韦烈在心中说。

“老夫人歇息了吗?”

“已经安寝了!”素月回答。

“带路冷月轩!”

“是!”两婢齐应。

这等人物、排场、势派会出现在深山绝谷之中,实在是匪夷所思,说出去谁敢相信这会是事实,韦烈心头又起了迷幻之感,分不清是梦是真了。

在两婢的前导下,来到宫殿式主体建筑石侧的一幢精舍,女掀帘进入之后,便觉气氛不凡,用高雅幽静四个字可以形容,琴棋书画古玩盆栽简而不繁,井然有序,每一件摆设张挂的位置都十分考究,令人为之心神一舒。

分宾主坐下,侍婢献上香茗,闻香便知是极品。

“备酒!”白衣女子微一抬手。

两婢立即退下。

韦烈在江湖中豪放惯了,未免有些拘束,但主人是女的,只好忍住。

“在下可以请教姑娘的称呼吗?”

“我叫冷玉霜!”她毫无一般女子的忸怩作态。

韦烈心中暗赞,美如玉,寒如霜,很贴切的名字。

“请问冷姑娘,此乃绝地,这些建筑……,”“另有密道通往外面。”

“哦!在下还有件事不明白,在谷外小村,在下问及驼峰之时,那些山居之人何以像犯了禁忌,避之犹恐不及。”

“啊!这……”冷玉霜嫣然一笑,她现在一点也不冷:“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先祖为了避免干扰,故意制造了一些神迹,说驼峰乃仙人所居,犯之不祥,久而久之,便成丁一种禁忌,世代相诫,无人敢提。”

“是这样!”韦烈深深点头:“驼峰究竟在何处?”“稍后再谈。”

韦烈只好住口。

冷玉霜问了些江湖近事。

凝香来请入席。

酒席摆在厅后的敞轩里,从布置可以看出“冷月轩”是自这敞轩而命名。

入座,两婢侍酒。

不谈酒菜之精致品级,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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