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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轩辕晨面前，双手按着她的肩膀，眼眶微微发红，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轩辕晨心中也有些酸涩，以往她从未离开父皇超过一个月的时间，而今她在外面闯荡了将近两年，才终于回到风海，回到轩辕弘身边。
她抿着唇，看着轩辕弘鬓角两侧生出的白发，鼻尖泛酸，愧疚地开口：
“父皇……儿臣不孝，本当第一时间回来看您……”
轩辕晨话没有说完，轩辕弘摆了摆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他看着她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状态，这才笑道：
“没事就好！好啊！”
说着，轩辕晨感受到轩辕弘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她的肩膀上，那一瞬间，轩辕弘眼中的喜悦和快乐似乎感染了她，尽管她很想大哭一场，但她依旧强忍心中的酸涩笑了起来。墨璟肆在轩辕晨身后站着，微笑着看这父女二人相聚的温馨画面，心中有些感概。
轩辕弘一早就注意到了她，这时候目光从轩辕晨身上挪开，落到墨璟肆身上，笑道：
“好些年不见，璟肆也长大了！”
墨璟肆躬身行礼：
“伯父别来无恙。”
轩辕弘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秦封钰传回来的消息说墨璟肆已经臻至圣字之境，她与轩辕晨年纪相仿，竟已达到如此地步，简直骇人听闻。纵观整个风海，也拿不出圣字之境的人物，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小家伙，怎可用前途不可限量来形容。
墨璟肆随着轩辕弘和轩辕晨进入轩辕弘的书房，轩辕弘让人给她二人看了座，他从书桌上拿起一个奏章，交给轩辕晨，道：
“按理说你刚回来，应该好好休息才是，但今为父有件事十分着恼，晨儿可否与为父参详参详？”
见状，墨璟肆本想起身告退，轩辕弘却让她留下，墨璟肆告退不得，便将注意力放在轩辕弘手里的奏章上。轩辕弘此举让轩辕晨也有些拿不准原因，按理说，墨璟肆虽有她幼时好友这一层身份，同时还身为圣字之境强者，但风海内部事宜跟墨璟肆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故而轩辕弘的决定令得轩辕晨感到十分讶异。
轩辕弘自己对他临时起意的决定并没有什么感觉，轩辕晨见了，便与墨璟肆对视一眼，前者从后者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安然。不管怎么说，有墨璟肆在，不管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轩辕晨对墨璟肆有着极大的信心，此刻轩辕弘让墨璟肆留了下来，也让她由衷地感到开心。
“辉亲王的叛军在浔东城以北的地方集结，其兵力已经达到两百万，然我风海根基虽不若云阳景龙，倒也非此等小人可以撼动，我派出王城精锐之师与之正面相抗，损其兵近一百五十万，将其击退至大荒河北岸，战况已经逐渐明了。但是……”
说到这里，轩辕弘眉头紧蹙，显然战场上的情况并不像之前那样乐观。墨璟肆和轩辕晨都没有插话，只对视一眼，等轩辕弘继续说下去：
“我军气焰正胜，自然要乘胜追击，由皇字之境巅峰高手启明豪带领百万大军横渡大荒河，欲将轩辕辉残余部众一举拿下。但不知出于何故，我王城的精锐之师在横渡大荒河之后，竟尽数埋骨于大荒河北岸，唯启明豪一人逃离，却也伤重垂死，负责接洽的人寻到他时，他已疯疯癫癫，神智全无，浑身上下有无数透骨之伤，不若刀剑之创，更像被猛兽啃咬之后留下的伤口。”
轩辕弘说完，墨璟肆和轩辕晨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彼此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见到一抹凝重，大荒河她们也是知道的，大荒河以北乃是一片绵延群山，但山体皆是乱石，无植被掩盖，而且气候极为恶劣，人迹罕至。在那片地域中，即便有百万雄师，也必然极端难以存活。
在那样荒凉的地方，哪里来得如此凶狠的猛兽？那启明豪带领的人马也死得蹊跷至极，百万人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遭遇野兽伏击，也不见得整整百万人的军队尽数折损。即便风海财力雄厚，幅员辽阔，对于百万兵马的损失，也决计不可能一笑而过，更何况那百万人死得毫无价值，负责接洽的人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轩辕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将手中的奏章递给轩辕晨，轩辕晨接过之后目光凝重地仔细翻看起来，半晌，墨璟肆从轩辕晨手中接过奏章，那奏章上的内容与轩辕弘所讲大致差不多，但记录的内容更加细致，墨璟肆看完之后，沉思片刻，与轩辕晨交换了一下眼神，轩辕晨会意，开口道：
“父皇，我想见一见这个启明豪。”
对于轩辕晨的要求，轩辕弘立即答应下来，他亲自领着轩辕晨和墨璟肆来到皇宫内城的一个院落，墨璟肆只抬眼一扫，心里便已悉知这院落的情况，光是院落外围隐藏起来的护卫就有不下两百人，可见轩辕弘对这人的重视。
墨璟肆和轩辕晨跟着轩辕弘走进小院，随即便听到刺耳的碎裂声，伴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响起：
“滚开！！！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其声嘶哑，声嘶力竭的暴喝中蕴藏着一股极其浓烈的灵力波动，震得那间屋子砖瓦扑簌簌地往下掉。虽然启明豪因为重伤实力大打折扣，神智也极不清醒，但毕竟曾经是皇字之境巅峰境界的强者，落魄到如此地步，下意识地暴喝中也蕴藏了如此恐怖的破坏力。
轩辕弘实力不过王字之境巅峰，距离皇字之境还有一步之遥，但他身边有墨璟肆与轩辕晨两大高手护卫，那声音中的能量气流无法近身。墨璟肆快走了两步，赶到轩辕弘和轩辕晨前面推开了屋子的木门，只见门内的屋子陈设极为简陋，除了正中一把金属质地的椅子以外，再无任何家具。
屋子两旁有不少木屑，想来是屋子里以前的陈设都被这个叫启明豪的人震碎了。屋子正中那金属质地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壮汉，他的四肢都被固定在椅子上，那椅子也不知是何材料做成，即便是启明豪如何挣扎，始终都被牢牢地束缚在椅子上。
他愤怒的咆哮在墨璟肆等人进入房间之后更加疯狂，启明豪在看见有人进了屋子里，他的情绪越发焦躁，双眼通红，不停咒骂，那狂暴不堪的模样，令得墨璟肆眉头紧锁，启明豪如此状态，别说询问有关大荒河的事情，即便是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恐怕都是回答不上来的。
相比较墨璟肆和轩辕晨的沮丧，轩辕弘却是早就习以为常，自从启明豪被寻到之后，花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将他的伤治好，轩辕弘就知道，他无法从启明豪身上知道任何有关大荒河的事情。对于启明豪的狂暴，他束手无策，下令将其拘禁于此，也是无奈之举。
墨璟肆等人的沉默并没有感染到启明豪，他依旧愤怒地咆哮着，不管过去多久，气势丝毫没有稍减，仿佛他的体内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轩辕晨沉吟着看了他许久，突然迈步朝他走去，墨璟肆愣了一下，但是没有出手阻拦。
轩辕晨走到启明豪面前，那启明豪怒声咆哮，突然张开嘴巴，两眼猩红地朝着轩辕晨扑过去，那样子，似乎要将她整个撕碎了吞进肚里。在他飞身而起的瞬间，金属质地的椅子突然发出耀眼的强光，将他的身体生生遏止，哪怕他的牙齿距离轩辕晨不过几寸之遥，但那几寸在此刻却比天堑更加难以跨越。
启明豪疯狂的举动触怒了墨璟肆，却也在同时将她惊了一下，刹那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骤然爆射出凌厉的精光。也就在此时，轩辕晨伸出的手指裹着一团温温软软的乳白色光晕点在了启明豪的额头上。
轩辕晨的感知迅速透过启明豪的额头进入他体内，在启明豪的意识之海中，一团极黑极浓的烟雾凝成形状奇怪的野兽，将一圈金色的意识紧紧包裹，那金色的意识在黑色的雾气中如同萤火之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轩辕晨一眼看过去，便知晓了这是什么样的情况，她当机立断，裹着自己的灵识迅速朝那黑色的雾气冲击过去。
一击之后，黑色雾气被圣字之境的灵识顿时冲出一个缺口，而狂暴中的启明豪也在这一瞬间，双眼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第二十九章 荒河之谜
但那清明的神态转瞬即逝，当黑色的雾气再度围拢来，启明豪便又一次陷入无尽的疯狂。轩辕晨面色沉重，这黑色的雾气好生诡谲，在她的灵识冲击下，却逸而不散，她感觉到黑色的雾气中具有极强的吞噬力，见到她的灵识冲击而来，它们竟然有蠢蠢欲动之势，意图将她的意识也吞噬了。
只短短两下接触，轩辕晨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她控制自己的意识从启明豪的意识之海中退出来，面色清寒地转身对墨璟肆二人道：
“他的意识受到一股不明力量的侵蚀，若非他原本是皇字之境巅峰的强者，早已撑不到现在了。”
墨璟肆心头重重一跳，连忙跨出两步，用与轩辕晨相同的手法将意识推入启明豪的脑海，在那意识之海中，见到了轩辕晨所说的景象。她脸色一沉，想起以前在墨轩羽的书房见过的一本关于异族的手记，上面写的一段话：
“异族残忍无端，将人为鱼肉，饮其血，啖其肉，高阶异族可使人异化，侵染灵识，供其驱策，为人者，自相残杀，异族所过之处，莫言雄师百万，皆将尸骨如山。”
墨璟肆面色冰寒，她希望事实千万莫若她想象的这般，然而更强的直觉却令她手脚皆寒。轩辕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状况，墨璟肆抬头看她，咽了一口唾沫，闭上眼睛，将气息喘匀，这才开口道：
“大荒河以北，很有可能已经被异族侵蚀。”
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陷入极端的安静，启明豪猛烈的咆哮将轩辕晨与轩辕弘父女二人惊醒，他们震惊地看着墨璟肆，轩辕弘不可置信地开口：
“这如何可能，异族人再如何神通广大，又怎么能无声无息地占领整个大荒河北岸？”
大荒河以北虽然极度荒凉，但到底是属于风海的地界，在轩辕弘的管辖范围之内，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墨璟肆的脸色一点都不好，她沉着眸子，将那手记上的内容复述一遍，而后直直地逼视轩辕弘：
“镇守大荒河以北的军队，是哪一支？”
在关乎于整个大陆存亡的事情上，墨璟肆的太度极为严肃，哪怕是轩辕弘，她也丝毫情面不留，目光锐利，逼得轩辕弘不得不正视她提出的这个问题。轩辕弘从未如此失态，他紧紧咬着牙，面色发白，因为在墨璟肆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已经自然而然地跳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却无法开口。
墨璟肆的目光让他的仓皇无所遁形，站在一旁的轩辕晨惊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轩辕弘的慌乱如此明显，甚至让轩辕晨产生一种极端恐怖的猜想，难道大荒河以北的事情，父皇知其内情？随即她就摇了摇头，这个猜想太过荒谬。
“陛下，您乃一国之君。”
墨璟肆背脊挺直地站在轩辕弘面前，目光毫无躲闪地直视着后者的眼睛，轩辕弘在她的逼视下终于败下阵来，堂堂帝国君主，这时候竟有些颓丧地垂下头。在轩辕晨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轩辕弘缓缓开口：
“是漠北军。”
轩辕弘的声音极为沉痛，而这答案在墨璟肆的预料之中，轩辕晨这时候也想通了前后关节，蓦地脸色煞白。漠北军乃是风海北部驻军，这一支军队也被轩辕辉牢牢地控制在手，如果荒河以北真的出了问题，那么此事必然与轩辕辉脱不了关系，如此说来，轩辕辉很有可能私通异族，还将整个荒河以北的地区给了异族人。
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轩辕辉的军队过了大荒河之后就凭空消失，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叛乱可以定论的事情了，如此作为已然犯了大忌，若是此事属实，轩辕辉便将成为人类的罪人，与云阳龙治乃是一丘之貉！
轩辕弘面色铁青，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他之所以不愿将这个结果宣之于口，乃是因为，不论轩辕辉如何叛乱，举兵谋反，终究只是风海之事，也可以说是轩辕一族的家事。但他若是与异族勾结，那罪过必将牵连轩辕一族，背上千古骂名。
墨璟肆目光清冷，若事实当真如她所想，那么轩辕辉此人她决计不能放过。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弘形容有些颓丧，他摇了摇头，重新抬起目光，与墨璟肆对视：
“倘若辉亲王当真不顾天下大局，一意孤行，朕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或许在此之前，轩辕弘未曾想过要取轩辕辉的性命，虽然他举兵谋反，但好歹也是血脉至亲，轩辕弘除了轩辕晨一个女儿以外，便只有轩辕辉这一个亲人，他并不想下死手，否则也不会任由轩辕辉坐大。而今局势所迫，即便他想放过轩辕辉，墨璟肆，以及整个无极大陆，都不会放了他。
“此事到底如何尚还没有定论，或许没有那么严重呢。”
听了轩辕弘的话，墨璟肆的目光却垂了下来，她走到启明豪身前，将自己的意识裹进浑厚的灵力里，以极端迅捷的手法将启明豪脑海中的黑雾绞杀干净。在她将手收回来的同时，启明豪的双眼也恢复了清明，他愣了愣，似乎还没有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太子……陛下……”
恢复神智的启明豪愣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影，过了好半天才辨认出轩辕晨和轩辕弘的身份，不由抖着唇唤道。轩辕弘轩辕晨皆是大喜，轩辕晨上前一步，与墨璟肆并肩站在一起，她微微拧着眉，直直地看着启明豪的眼睛，抬高了声音问道：
“大荒河以北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言，启明豪猛地愣住，随即豆大的汗珠扑簌簌地顺着他的脸颊淌了下来，他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看样子，在大荒河北岸经历的事情已经吓破了他的胆，堂堂皇字之境巅峰强者，不知遇见何事，竟被惊吓成这幅样子。
“疯了……他们都疯了……”
启明豪抖抖索索地说出一句话，让在场另外三人皆都敛起了眉毛，不知他所说的话所谓何事。墨璟肆最为沉着，比一国之君的轩辕弘还要略胜一筹，她抿了抿唇，才问道：
“谁疯了，怎么疯的？”
听见墨璟肆的声音，启明豪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者于他而言是个实打实的生面孔，他稍一愣住，并没有开口。墨璟肆无奈，回头看了一眼轩辕晨，轩辕晨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对启明豪说：
“她问的问题也是我想问你的，你如实回答便好。”
闻言，启明豪又抬头看了一眼轩辕弘，在得到后者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才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久之后，启明豪深深吸了一口气，眉间的挣扎与恐惧渐渐被压制下来，他才开口：
“我们上了岸，一切都很顺利，但却没有发现辉亲王所带军队的踪迹，无奈之下我命军稍稍整顿一下，然后继续进发，准备追击辉亲王的叛军队伍。”
“谁料这时候，军队中的士兵突然骚乱起来，有两个士兵发了疯，像野兽一样见人就咬，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变成那样，他们全都疯了！！自相残杀！！惨无人道！！！”
启明豪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他咆哮着，双手紧握，用力捶打座椅的扶手，目眦欲裂地瞪着眼前的空气：
“整整百万大军，竟然无一活口！！！他们甚至想将我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