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回头看了看被布置得好似新房一般的内室,满室烛光中红绫飞舞,如梦似幻的华丽。他神色更加忧愁了,他静立了片刻,抿了抿唇,也提步离开了。
回到马车上时,三白正坐在一旁。
看看到他回来,三白低声问到:“王爷可是与娘娘已经暗通款曲了?”
常言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转眼又变成了笑容:“当然。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吗?”
三白默了一会,又问到:“是不是太容易了些?会不会有阴谋?”
常言讥诮一笑:“能有什么阴谋?最难消受美人恩。先前是我们高估了王爷而已。王爷再聪明,他也不过是个过不了美人关的男人。”
“这样也好,省的我们再多费周折了。原本王爷了无牵挂,没有什么能束缚住这头下山的猛虎,现在既然他自己起了这样不伦的心思,这可是他自己将把柄交到了皇上手里。”
“我们接下来只要好好给娘娘调养身子,待娘娘有了身孕,到时候,将事情揭露出来,跟着扇扇风点点火,让王爷彻底身败名裂,被天下人唾弃,被天下士子口诛笔伐。那他就永远与皇位无缘了!”
三白若有所思,片刻,点点头,也笑了起来。
141、谋求
轰……
一声巨雷劈下来。
齐少凡满头大汗的惊坐起来,望着飘摇的帐幔在闪电中如同鬼魅般飞扬不止,整个人大力喘息着。
亮晶晶的汗珠沿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在手心紧攥的被单上,将鲜红的富贵花开的被面都**成触目惊心的一片。
雷声闪电雨水混杂在一起,天空像是被撕裂了,每一道惊雷都像是打在了头顶,大开的窗外夜色只见一片苍茫,这般情景就仿佛是世界末日一般。
她惊恐的望着外面,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她这是又做噩梦了。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书兰捧着灯,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连鞋子也没穿。
看到娘娘呆坐在床榻上,脸色被烛光照的一片苍白。她忙将灯放在案头,走上来跪在榻前急问道:“娘娘,您怎么样,是不舒服还是被惊雷吓着了?”
“没事……”齐少凡闭了闭眼,慢慢的说到:“你去打盆水来,给我洗洗吧。”
“是。”书兰马上就去了,很快端了水盆进来,给她擦净额角的汗水,面露忧色的道:“娘娘,您感觉如何?可要请大夫?你昨日出去,喝了好些酒,回来就一直沉睡着。”
齐少凡一听就有些茫然:“我昨日喝醉了?”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只记得自己跟谢旭出去喝茶看戏逛街,还猜了灯谜夺魁,掌柜好像送了她一些宝物。再后来的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全无印象了。
她很用力去想,脑子里依然是一片混沌。
她心想,难道是和谢旭常大人几个玩的开心喝了酒,喝断片了?
也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
有谢旭在,她喝醉酒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便不再多想。转头对书兰说到:“没有不舒服,只是做了噩梦了,不必担心。给我倒杯水吧。现在什么时辰了?”
书兰忙起身去倒茶,将茶水递给她,回道:“现在大约是寅时初吧。”
她沉默起来,从今以后,她万事只能依靠自己,她要在那座残酷的皇宫里生存下去,她要慢慢爬上巅峰,她要让魏曜跪在她面前道歉!
“书兰,给我拿纸笔来……”
书兰有些困惑,不知道她这个时候要纸笔做什么,却也听话的去准备了来。又拿了外衫来给她披上。
“你出去吧。”
书兰从来不违逆她,点头应道:“娘娘若有吩咐就喊奴婢,奴婢就守在门外。”
“嗯。”
书兰起身行了个礼就顺从的退了出去。
齐少凡思索了一番,如今谢家最缺的就是钱,她得想办法让谢家生财。思量了一番,她提笔写了些规划,打算让谢旭在京城开几家店面。
除了做生意,还有一个财源便是田赋。这个时代,还是农耕为天下。她借省亲之名赏了谢家几万银两,这个银两来路正常,可以让谢家名正言顺的买下一批良田。
齐少凡思忖了半晌,只想到了这两个赚钱的方法。
不过,对于谢家如今无人的情况来说,这两个财路也是够了。
谢家最大的弊端就是无人担当大任。如今只有谢旭一个继承人。若是朝局一直太平,谢旭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才华,定然不能一步登天,也只能跟着魏青混个不大不小的候补。
想来想去,谢家于她,真的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拿笔抵着下巴,眼里闪过一抹愁绪。没有强势的娘家,她想在宫里立足,就只能靠美…色来迷住皇帝。
可是,一想到皇帝曾踹过她的窝心脚,她实在没任何兴趣去侍奉这个公厕。
她要想什么办法,才能重获地位?
窗外仍是雷电交加,惊心动魄的雷鸣在耳边一遍遍的轰炸,让人心里愈发烦闷。
她在空白的宣纸上胡乱涂鸦着,忽然灵光一闪。她抬头看向窗外,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就是一道惊天雷。巨大的惊雷令她心尖都颤了颤,可是就是这道道惊雷让她想起了火药。
她忽然欣喜的笑了起来。
现在是冷兵器时代,在民间,火药都是用来做烟花炮竹用,还没有应用在战争上。如果她能画出冲天炮的图形,送给魏青,让魏青应用于军事上,对他有了利用价值,便能在他面前有话语权了吧?
若是他能夺下皇位,那就更好了,她就无需再费心机谋求什么位份,有了这个功绩,从此她就只需要在后宫里做个逍遥太妃就行了!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掀起了一阵热血,她提笔就开始画图、描写武器的原理。她对这方面恰好研究过,原理大致知道一点。虽然并不能完全将图型画制出来,但大致还能描述清楚。
正当她全副心神沉浸在画图当中,一阵急风吹得桌上的烛火一阵闪烁。听得一声轻响,一阵潮湿的气息朝她迎面扑来,她抬起头,视线里看到一个人从窗里跳进来、几步就来到她的面前,她吓得险些打翻了砚台。
“你……”
她刚站起来就要大喝,来人立即伸手对她比了个佛门之礼:“娘娘请勿惊慌,贫尼受人之托,给娘娘送些东西来。”
齐少凡看清了眼前是个尼姑,她心里的惊骇消散了一些,却并未完全放下戒心,指尖捏紧了砚台,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镇定的问到:“受了谁的托付,给我送什么东西?”
女尼看出她的戒备,又对她俯首行了个礼,和善的笑了笑,说到:“贫尼法号静空,娘娘昨日去贫尼的水云庵,是贫尼照料娘娘,只是娘娘当时昏睡着,只怕对贫尼没有印象……”
齐少凡听她这么一说,眼中闪过一抹惊异,手里的砚台便松了开来。既然救过她,自然对她没有恶意。
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救她?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眼里的戒备也变为了感激。如果没有他们出手相救,她现在只怕是前途未卜了。
“原来是师太,昨日多谢师太救命之恩了。师太,请坐吧。不知师太是受了谁的托付,给我送什么?”
静空师太摇了摇头,道:“娘娘客气了,娘娘身份尊贵。贫尼不敢在娘娘前面造次。”她说着,取下背上的包袱,包裹了好几层,终于取出了一只小小的锦盒与一枚银钗。
142、皇帝命不将久
看到这个,齐少凡有些不解。
深夜冒雨前来,竟然只为给她送一根钗子?
静空师太将两件物事递给她,道:“这根银钗并非普通的银钗,知道娘娘此次涉险,全因身上没有任何设防,才着了歹人的毒手。这枚银钗内有乾坤,总共有三截。”
“第一节乃是一朵削铁如泥的刺针,针内注了麻沸散,扎进人的身体,能让人昏迷。第二节藏了一枚解毒丸,此解毒丸十分珍贵,得来十分不易。”
“上至媚**药、下至一些普通效果的毒都能解。第三节中藏了一枚毒丸,药性无药可解。娘娘平日可随身携带用以防身。”
齐少凡按照她说的,将银钗一节节剥开,见识到内中的乾坤果然不假。她的心潮掀起了一阵激荡。
单说这刺针就对她来说十分好用,如果她早有这枚银钗,魏曜那个贱人还如何能近她的身?
她拿着银钗仔细观看着,银钗只是表面镀了一层银,上面的珠花简单又不失精致,她戴在头上并不会失了身份。
而且不管是做男子装扮还是做女子装扮,都能戴。她越看越喜欢,只觉得爱不释手。
静空师太看她如获至宝的样子,脸上浮起了微笑,又将锦盒打开,递给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出家人,说起此事还有些难为情,却也如实解说到:
“这一盒乃是西域得来的香脂,只需在身上涂抹一点,便能令近身的男子神魂颠倒,为你所迷惑。此物得来更加不易,还望娘娘细心使用。”
齐少凡接过来看了下,香脂好似一枚药丸。打开来,里面的香脂总共只有红枣大小。凑近闻了闻,果然叫人心神阵阵荡漾。
她原以为皇上赏她的那块木兰冷香已经是世间至极,可是今日见了这西域香脂,才知还有比木兰冷香更加好闻的香味。
这样奇异的幽香,吸入鼻腔,只让人筋酥骨软好似飘上云端,浑身都舒展开来了一般。
看样子,这个香脂最大的效用就是催**情。
静空师太忽然向前走了几步,微微侧身对着她的耳畔,将声音压得极低,说到:“娘娘,皇帝命不将久,娘娘可要抓紧时机,尽快想法子坐上皇后的位置。”
齐少凡听到这句话,浑身一个激灵,震惊的看向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皇帝……命不将久?你、你如何知道?”
静空师太向微微俯首,道:“贫尼只是为娘娘带话,其余的并不知情。”
她看着静空师太,满眼都是疑云,静默了半晌才道:“师太能否告知,让师太给我带话的人是谁?”
静空师太听到她这么问,眼里闪过一抹错愕,似乎对她的不知情感到很奇怪。
她顿了顿说到:“贫道只是受命来办此事,其余的并不知情,娘娘……”
齐少凡暗暗有些困惑,这些人瞒着谢家的人,暗中来帮助她,是何目的?
难道谢绾除了奸夫之事,还有秘密?
两人各怀心思,默然了片刻。
师太又朝她施了一礼,道:“贫尼不能久留,娘娘,告辞了……”
齐少凡直觉此事有内情,忙问:“师太,我们还会见面吗?”
师太回过头来,又对她微微一俯首,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娘娘……”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后她还是咽了回去。冲齐少凡又施一礼,就翻窗离开了。
齐少凡望着窗外的茫茫雨夜,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那个救她的人,分明是个王爷。
而他们好像在帮助谢绾。
而且他们还知道皇帝命不将久……
他们叫她尽快坐上皇后之位。
他们是想扶持谢绾坐上皇后之位吗?
他们与谢绾又是什么关系?
齐少凡只觉得心头一团乱麻,想到皇帝不久就会死,她的心情越发不安。
她如今不得皇上的宠,在宫中毫无地位,任人欺凌。
如果皇帝死了,她就是太妃,新皇登基后,太妃会迁居其他宫殿,几乎是无人理会。到时候魏曜想要侮辱陷害她,那就更容易了。
当然,这事也是一个契机。
皇帝死了,朝局一定会重新洗牌,她若是抓住了机遇,不愁不能一步登天。
只是,她要如何抓住这个机遇呢?
短时间内想要坐上皇后的位置,又谈何容易?
她拿起静空师太送来的那盒西域香脂,放到鼻端嗅了嗅,他们是要她用此来勾引迷惑住皇帝,让皇帝色迷心窍,然后将皇后废除让她上位?
这小小的香脂,真的能让皇帝失去理智吗?
齐少凡有些心烦意乱,皇帝打过她,而且那么一个公厕,她实在是难以跨越心中的障碍,去跟他发生关系。
如果不靠美色,她又要如何夺得后位呢?
她不安的坐了片刻,朝外面叫道:“书兰?”
书兰并没有回声,她又叫了两声,书兰还是没有反应。她便推门走了出去,才发现书兰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走过去推了推她,她睡得还挺死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下了药。
“书兰,醒醒……”
“啊……”
书兰被她用力推搡了几把这才惊醒过来,一脸茫然的睁大眼睛,片刻后惊了一下,慌乱的说到:“奴婢怎么睡着了,奴婢该死……”
齐少凡心想,她这样十有**是被那女尼下了迷药了。
看来那帮人不简单呢。
“没事,你去问问二公子醒了没有。叫他醒了来我这边。”
“是……”书兰连忙就去了,不多时,谢旭就过来了。
齐少凡屏退了书兰以及谢旭的小厮,与谢旭对坐下来。先把她的计划跟他说了一遍。谢旭看她计划的如此周密,心中大为震惊对她十分佩服。激动的道:“姐姐,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你也要多想想,以后谢家就靠你支应门庭了。”
谢旭有些惭愧,他是个男子,却还不如姐姐这个女子。忙点头道:“为弟谨遵姐姐的教诲。”
“做生意、买田置地的这些事,你就交给二叔。你只管跟着王爷学本事,拜将封侯才是你的正事。”
谢旭听到拜将封侯几个字,激动得脸上都泛起了红潮,忙不迭点头。
齐少凡迟疑了两秒,才开口问到:“如果皇帝殁了,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坐上龙椅?”
143、谁最有资格坐上龙椅
谢旭陡然听此一问,惊得手中的茶杯险些打翻。他愕然的看着齐少凡,实在是被她的问题吓到了,脸色都有几分苍白。女子不得议政,可是姐姐现在居然还问如果皇帝死了,这种话,说出来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齐少凡看他吓呆了,坦然的说到:“女子确实不能妄议朝政,不过私下就我们姐弟说说。一旦朝局发生变化,后宫乃至前廷各项势力重新洗牌,对我们谢家可能是福,也可能是灾祸。”
“谢家以后就靠你支应门庭,你必须往长远看,太墨守成规,待到祸事临头,再来细想,那就为时已晚了。”
听了她这话,谢旭才从惊慌中淡然下来,他思忖了片刻,便意识过来齐少凡说得没有错。
听到姐姐的点拨,他才发现自己太稚嫩、目光太短浅。他脸红了红,眼中透出了几分坚毅,发誓要担起谢家的门庭,不让姐姐一个弱女子来庇佑他们,他要庇佑姐姐!
他想到这里,坐姿郑重起来,神情话语都不再如先前那般随意,压低了些声音,郑重的道:“为弟听王爷与幕僚谈论过这些事,多多少少对如今的朝局有了一些了解。”
齐少凡却是一怔,魏青竟然如此信任她的胞弟?
谈论这些敏感的朝事,一不小心就会祸从口出。与幕僚谈论这些敏感的朝事,竟然都不避讳谢旭?
齐少凡心中微微有些动容。
他到底还是信守承诺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教导她的胞弟。
“嗯,你只管说吧。”
“嗯,”谢旭点点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