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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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荷记-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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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稍远处的雪面上,站着靖平。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革紧身滑雪装,没戴帽子,一幅银色的防风镜被他掀起来,箍在一头好看的黑色头发上。他身旁的金发女子穿着一身鲜橘色的皮革紧身衣 – 不用说,那是Matilda。

Ludwig开始帮我穿雪靴,上雪板,并一边交代着动作要领。我任他摆弄着,远处那一对深黑和亮橘色的身影让我挪不开眼睛。

Matilda也没有戴滑雪帽,只用一根橘色的丝巾缚住额前的头发。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高挑修长,金枪鱼一般的优雅流畅。靖平站在那里,调整着他的滑雪板,而Matilda在他身旁做着热身活动。她踏在雪板上,以他为圆心,像蝴蝶一样轻盈地绕圈,一面柔媚地笑着说着什么。而他在微笑着安静地听。在远处闪亮雪峰的背景下,他们两人亮眼完美得就像童话。

Matilda显然是滑雪的行家。她和靖平用的都是速度极快却最难控制的长板,但她在雪面上仅靠膝盖的扭动就能做出各种灵活到不可思议的动作,而上身却始终标枪一样挺直。

想想我自己的动作,扭腰,撅臀,双腿外劈,战战兢兢,随时准备摔跤。再看看我的装束…防寒衣,毛衣,厚重的防水外套和裤子,雪镜,雪帽,手套,护膝臃肿笨拙得像一只快要冬眠的熊。

我再待不下去,想要离开。

我脚下一动滑了出去,然后听到身后的Ludwig大声地喊:“Gisèle你要去哪儿?”

我没有回答,只不顾一切地,摇晃着向前滑。我只想离开!离开!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前后摇摆,而我根本控制不了脚下的滑雪板,只能随着它们把我向前带。我听到Ludwig在我身后的惊叫:“Gisèle你去的是黑道!”

雪面在我眼前突然断开,我脚下是一个几乎垂直的斜坡。我恐惧地尖叫,但却无法阻止自己在斜坡上飞速地下滑。终于我重重地摔在雪面上,双脚上的两个雪板都飞了出去,但我却仰面头朝下,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下飞快地滑落。

松树和岩石都从我身旁倒立着向后急速地退开。冰冷的雪从我的脖子往里一直灌到背心。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断壁,恐惧已让我无法出声,只能让自己朝它飞过去,然后坠到谷底。

突然我脚上一紧,身体向侧面一歪,撞到旁边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我魂飞魄散地抬头,去看被我撞倒的那棵树 – 不是树,是靖平!是他抓住了我的脚,然后让我撞在他身体上才没飞出去!

他飞快地翻身从地上起来,半跪在我身侧:“云深,你伤到哪里吗?身上有哪里疼?” 他着急地开始检查我的各处关节。

我所有的恐惧,委屈,挣扎,一时间倾泻而下。我开始没有仪态地大哭。

他手忙脚乱地抱了我,一迭声地哄:“云深,你别怕,现在安全了,没事了!”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扑进他怀里去,但是刚才Matilda跟他那样亲近的场面又出现在我脑海里,让我心里别扭成了一团,便又拼命地要把他推开,一面哭一面喊:“我不要看见你!你不要碰我!”

他突然用力抓住我不停乱动的双腕,将它们交握着用他的一只手抓牢了,锁在我身后。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将我整个人都牢牢钳在他怀里,让我一切的挣扎都成为徒劳。

他的脸离我很近,一张面孔白得如同地上的雪,但黑色的双眸里却满是我从未见过的可以烧了一切的火焰:“云深,我有话跟你讲。那天晚上在卡斯特琳娜,我没跟你说实话。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跟你说实话。现在你想听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喑哑,灼热的呼吸间仿佛含着沉重的负累。这样子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惊异地忘了哭泣,呆呆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他放开了钳制着我的双手,捧着我的脸,咬咬牙,然后决然地开口:“那天晚上从卡斯特琳娜回来,我已经决定要让这些话在心里藏一世,不去打搅你了。可刚才你差一点就掉下去了,我这辈子从没这么怕过,这也让我横了心,一定要让你知道。你不接受没关系,就当笑话听,可以听过就忘了。但我得说出来,否则一世都不得安宁。”

他要说什么?我的心擂鼓一样跳起来。

他看着我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说:“从你十二岁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里就没有过别人。”

他的话就像一个炸雷劈在我头顶,让我浑身僵直,只能坐在雪面上,发傻一样地看着他。

这时,Ludwig和我的两名侍从都滑了过来。侍从脸色煞白,慌忙查看我有没有受伤:“殿下您有伤着哪儿吗?您要是摔着了,我们怎么跟太后陛下交差!”

Ludwig小心地扶我站起来,轻轻替我拍掉身上的雪,一脸的惊魂未定:“Gisèle你快把我吓死了!这可是一条最难的双钻石黑道!你想滑,也得再练上三五年才行啊!还好靖平动作快,不然你就摔下去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Ludwig又赶紧安慰我两句,然后转头对靖平说:“这条雪道也真够难,坡度大,雪又浅,雪下面的碎石和树根还特别多,我跟侍卫都摔了好几跤。靖平你一路下来居然一跤不摔,没拿雪杆,而且还滑得这么快,我看快赶上职业运动员的水平了。你是在哪儿学的滑雪?”

靖平笑笑回答:“跟我父亲学的。他是真正的高手,我四岁的时候就被他抱上滑雪板了。”

“要叫雪地车或者直升机上来送殿下下去吗?”一个侍从问。

“我背她滑下去就可以了。”靖平说。

“您能背着殿下滑双钻黑道?” 侍从和Ludwig都大吃一惊。

靖平解下他脚上的滑雪板,在我面前蹲下:“云深,上来。”

我乖乖地依言趴在他背上。他背着我站以来,双脚重新一蹬上了他的滑雪板。

他侧过头,对我轻轻一笑:“放心,不会摔了你。”然后轻巧地滑出去。

他背着我,在几乎垂直的坡度上,非常平稳地滑着S型,并且小心地避过偶尔露出雪面的树根。其他人都跟在我们近旁。

明亮的阳光像权杖上的光芒,越过树梢,在洁白的雪面上留下金色的斑驳。远处覆着积雪的山峰在缭绕的云里,像是天神的殿堂。这一切刚才还令我恐怖万分的景致,突然变成了仙境。

我的前胸紧贴着他的背心,能感到他沉稳的心跳,一声,一声。这是我心爱的声音。

我抱紧了他的肩脖,嘴贴在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我也对你撒了谎。实话是,我的心还和一年前一样,而且从来没有变。”

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感觉他托着我双腿的手臂骤然挟紧。他的滑行不再是缓慢的,而是换了箭一样的速度,向前直冲。

我但愿时间就此停止了,我和他就这样飞到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熬夜赶出来的,前面吊了大家太久胃口,这章算是补偿 … 嘿嘿,终于表白啦!不知道看了这章,还有没有童鞋觉得靖平不够猛。

云深滑雪从山上摔下去是取材于偶的亲身经历。当年偶刚开始学滑雪的时候,勉强可以上绿道,结果稀里糊涂地不看标志,上了一条还算是比较简单的黑道。当时一看就吓昏了,一跤摔下去,然后就四脚朝天头朝下地一路从山腰滚到山脚,吓得半死不说,还丢尽了脸。

忐忑(云深)

我们很快滑到山脚下,滑雪场的救护队已经在那里等我们。我去更衣间换下了已经被融雪打湿的衣服,又被救护队的医生检查了一便各处关节,然后接到了祖母的电话。

“Gisèle!你有没有摔着?”祖母着急地问。

“我没事,奶奶。”

“马上回来!叫Bernard和Alexandra也一起回来!这全是你叔叔的馊主意。我本来就不赞成,婚礼之前还在外面待着!” 她听说我没事,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开始怒气冲冲。

“可是奶奶,我想再多待一会儿。求您了。”我不想离开靖平,便央着祖母。

“不行!”祖母的声音斩钉截铁:“你们是想摔了骨头,打着石膏去教堂吗?其他人我不管,你们三个一定要马上回来。Gisèle,好孩子,听话。”

我的祖母一旦作了决定就很难再改变。我只能遵从。

我从更衣间走进休息室,里面人不少,很热闹。Ludwig正缠着靖平絮絮叨叨聊着滑雪的一些技巧。

靖平看见我出来,黑眸中浮起明亮的光采,马上从椅子上起身,急步过来,关切地问:“云深,怎么样?”

“奶奶要我,Bernard和Alexandra马上回去。说是怕受伤了没法参加明天的仪式。” 我垂头丧气地回答。

“她老人家没让我也回去吧?” Olivia担心地问。

我朝她摇摇头。她马上松了一口气。

Alexandra很合作地说:“那我们回去吧。别让她老人家担心。好吗,Bernard?”

“好。” Bernard对她很体贴地笑笑。

“也好,Gisèle今天恐怕也不能再滑了。我陪你们回去吧。”靖平说。

我心里一阵高兴,对他展开一个快乐的笑颜。

“靖平,你以前答应了要教我做平地起跳的动作,你要说话不算了吗?” Matilda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诧异地转身,她站在我身后,一双冰绿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我,没了近日来对我的温和。她那双眼睛看得我有些害怕,我无措地转头去看靖平。

他对我安抚一笑,然后对Matilda说:“我们能改天吗?”

“靖平你可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这次怎么赖皮了?” Matilda盈盈笑着打趣。我却感觉不出多少打趣的意思。

“靖平你留下吧。你不是也说好了要教我滑黑道的吗?” Olivia居然第一次和Matilda意见一致。

而站在一旁的Ludwig也开始嚷嚷:“不行不行,靖平不能走。今天好不容易机会难得,我还想好好跟你切磋切磋呢!”

我不好意思起来,便对靖平说:“你还是留下吧,别扫了大家的兴。我们回来再见吧。”

他看着我,眼中隐隐的不舍,半晌说:“好。”然后用中文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晚上我来找你。”

我的心突然怦跳起来,脸上一热,禁不住对靖平极快乐地一笑。他宽厚的肩背挡在我面前,我再看不见也不用再去烦心Matilda的眼睛。

从都灵回布鲁塞尔的飞机上,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却胡思乱想了很多。

他这会儿是在教Matilda,还是Olivia呢?

他们会靠得很近吗?

他会碰到她们的胳膊或者腿吗?或者她们会去碰他吗?

他刚才说他心里一直装着我,可他没说爱我。他有可能仍然还是作为长辈在爱我吗?

各种疑问折磨得我坐立不安。先前伏在他背上时的幸福和满足完全被忐忑和惶惑代替了。

回到宫里,在被祖母小小地训了一顿后,我被她强迫到宫里的诊疗室拍X光,做各种检查。等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下午快五点了。可是靖平还没回来。

用过晚饭以后,按照传统,Alexandra和Bernard不能再相互见面或者说话,直到明天在教堂的圣坛前才能再见。我和两名女官陪Alexandra到她房间的起居室里;帮她试婚纱,发型和化装,再最后温习一遍明天婚礼的程序。

我人在她房间里,心却不在,只满脑满怀想着靖平,时而欢喜,时而心惊。

“我脖子不舒服,能把王冠摘下来一会儿吗?” Alexandra有些难受地攒着眉,伸手去抚自己的脖子。她从将近五点开始就一直戴着那顶她明天婚礼上要戴的王冠。这顶我家族祖传的王冠是比利时每一位皇后和太子妃在她们的婚礼上必戴的饰物,镶满了绿宝石和珍珠,华丽雍容,但也非常沉重,因此每位新娘在婚礼的前夕都会事先佩戴它至少五个小时以习惯它的重量,以便在第二天的婚礼上保持轻盈优雅的姿态。

“您得坚持戴到就寝前,现在还没到时间。” De Caunes夫人恭敬却毫不让步地回答。

她从我祖母还是Orlèans公爵小姐时就跟随在她身旁,一直到如今,以忠诚和严谨著称,是我祖母最信任的贴身女官。自从Alexandra进宫,De Caunes夫人便被祖母派到Alexandra身边,监督和提点她在礼仪和举止方面的训练。祖母允许她在自己不在时,在训练Alexandra的事宜上全权代表自己。因此我在此时也帮不了Alexandra,只能同情地看着她。

唉,这可怜人。我不禁想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些精致轻盈的小王冠。在今后的日子里,Alexandra的每一顶冠冕都会比我的更沉重,她要面对的责任和压力也会远超过我。而我自己,只要做一个中规中矩的公主,便可以没有拘束地爱靖平和我的音乐。这便是我所渴望的幸福的全部。

但是,已经七点了,靖平为什么还不回来?他还和她们在一起吗?我还从没听他对我说过那三个字呢。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jhx妹妹提了不少宝贵的意见。现在终于有空来做一些答复。但是首先,任何作者所说的“我认为我的文,我觉得我的人物。”都是作者自己的主观意愿。作者把自己的文想成一朵花,但在读者眼里它只是一棵草,那么这篇文就只是一棵草。所以以下的种种阐述都只是我的主观意愿,我的文如果没有让多数的读者产生相同的感觉,那就只能说是我的水平太差。

首先说下文章构架和节奏的问题。相比云深的童年,从她回到布鲁塞尔起情节的发展就明显慢下来了。我这样处理的原因是,云深童年时的心理比成人要单线条得多,因此对她童年时代的处理是以情节的描写为重点,所以显得在情节上比较紧凑。而她成人以后,我就把写作的重心偏向了她的心理描写,因此情节的进展就似乎放慢了。

还有一点,我在男女主角的感情发展这条主线之外,还花了一些笔墨描写一些看似与他们感情无关的分支,比如云深的祖母向云深讲自己年轻时的经历,Olivia与云深关于感情的交流, 王室的种种问题,Bernard和Alexandra的婚姻,云深在托斯卡纳与小孤儿的相遇,以及她去寻找自己父母当年定情的柿子树等等。这里面有一部分是我为后文埋下的一些伏笔和线索(这篇文写到现在差点才到一半)。而另一部分则是纯粹的对于云深在爱情之外的生活的描写,因为这篇文是写爱情,但更重要的是在写人的成长和人怎样在逆境(无论是情感的还是物质的)里变得坚强(成长这一部分在后半部会加重笔墨)。

还有一点就是我平时更新每次只有平均大概2500字,算是比较少的,而且是隔天更,所以可能把大家拖得有点烦了。

为了虐而虐绝对不是我的本意(虽然我常跟大家开玩笑,嘴上喊得厉害。),但是如果这样的安排果真是给了读者这样的印象,那就是我的文写得不好,功力不够。

其次来说说靖平对Matilda态度不明,有损他的正直形象;相比他以前拒绝陈薇语时的干净利落,差别很大。

先来看Matilda这个人。她比陈薇语高明就在于她沉得住气。到现在为止她还从来没有向靖平表白甚至对靖平一点暗示都没有。因为她明白现在靖平的心里只有云深,她贸然表白了,只会被靖平拒绝,她不提,靖平也就没法拒绝她。因此在靖平面前她的定位是关系密切的工作伙伴,但她在这之外却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包括媒体和社会舆论)来制造她和靖平已是既成事实的假象,而对云深就采用旁敲侧击的方法告诉她自己才是对靖平在各方面都有益的良配,让单纯又一心要为靖平好的云深自己撤退。然后等到时机成熟时,靖平便是她的囊中之物。而当年真性情的陈薇语忍不住向靖平表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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