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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破一惊，顾不得其他，立即便将刀向外挪开，然而就在此时，青萝手中之剑已经直向他心口刺去，风破咬了咬牙，身子一偏，任那柄剑刺入自己右肩锁骨，随即右肩一沉，生生用自己的骨骼阻住了那一剑。
阿萝，你可知道，这一剑伤在我身上，你臂上的伤口，却是伤在我心里
“刷——”
对面的少女向后跃开，顺势抽回了剑，一瞬之间，将风破肩上的伤口划开半尺有余。
风破苦笑。
时至今日，我才知你剑术一精如斯
“噗——”
林秋芷紧按胸口，站立不稳地向前栽倒，一口血喷了出去。
“秋尘”微笑着避了开去，点点雪花，在林秋芷竭力拄剑立起时走过去，抬起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右肩上。
“何必呢我说过，可以不用动手的。”
“不行。”林秋芷恶狠狠地抬头瞪着对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呵”“秋尘”手上加了些力道，而林秋芷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低头半分，“真是固执啊”虽然这样说着，“秋尘”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的神色，“的确够硬气，不过，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
指尖向下按去，一线艳红的火焰又一次钻入了林秋芷的肩膀，并，再次袭向他的心脏。
林秋芷面带痛苦之色，紧紧咬住牙关，却在火焰消失之后，忽然用力拉住了“秋尘”的手腕，一丝笑意自唇边露出：“那么轮到你倒霉了！”
意识到了什么的“秋尘”脸色剧变，想要挣开林秋芷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动弹不得。
林秋芷长长出了口气：“呵真是麻烦，这种招数要是再来一次，我这个武林盟主，说不定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秋尘”脸色阴沉下来：“你”
“封灵咒啊封灵咒多好的东西，不是么？”林秋芷的笑容缓缓扩大，灰败的脸色恢复正常，没有丝毫虚弱的样子，站起身来，林秋芷笑眯眯地看着动弹不得的对手，再无狼狈之相，神态一派悠闲，“当然，您老人家似乎不这么认为就是了”
“秋尘”默然半日，低声叹道：“七绝后人被他们施了封灵咒”
“是啊，你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还能站着或者说为什么不死么？呵，那还得多谢你们魇城的前代十长老呢！”
情势急转之下，然而身体僵硬的“秋尘”脸上却不见焦虑，淡然点头道：“的确如此。”
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这种“淡然”的怪异之处，林秋芷自得地点头道：“由于这个封灵咒的存在，我们这些七绝的后人将没有任何使用灵力的机会——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些咒印，是下在了先祖的血中，会随着血脉的传承而继续下去。”林秋芷扬眉看看那边正在倒地的第十一个人偶，“可惜，如今，他们都已经倒下去了啊再也没有人，能够解开这个竭其全力施下的咒了是不是，有自掘坟墓的感觉？”
“秋尘”保持着侧脸的姿势，沉默了一会，忽地向后跃开，重新恢复笑容：“原来如此在我第一次使用红莲火之后，你虽然因为封灵咒的存在而没有重伤，却故意屏息变化了脸色，装作重伤的模样，引我对你再次施术，却因而惹动四周血中的封灵咒，封住了我的灵力哈，连这样的当我也会上太过小瞧你的缘故吧不过，放心，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林秋芷见对方仍能行动，却分毫不见诧异，只是抬起了剑，眼神如冰，微笑不减：“废话还是少说如今，可以好好较量了，是吧？”
剑光如同闪电，直取对手咽喉！
“叮！”
刀剑再次相交。
明明对手没有再次出招，风破却退了一步。
——那是，他面对任何敌人任何对手，都不曾有过的举动。
想清如今的处境，并没有让他坚定起来，却反而增添了心中的犹豫。
他的刀在迟疑，甚至连格挡都是小心翼翼。
不能伤害她，无论如何，决不能伤她
眼前的剑法，他是认得的。
落红梅。
青竹碎。
苍松醉。
这里“岁寒三剑”的传奇故事想不到，秋尘，竟然连你也曾听说
带着愤恨的目光瞥向曾经的师父，曾经的至亲，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恨不能一刀劈向那人的头颈。
然而两人之间，站着那少女。
少女用的剑招，是当年岁寒三剑三人各自的绝技。
出自梅家的绯烟，来自江南的竹若晴，漠北剑客北阡陌。
这三人，凭借那简简单单的三式便在江湖上闯出“岁寒三剑”的名号，成为一则江湖人永远不会忘记的传奇。
可叹，就是这三人，因情事最终决裂，竹若晴死于绯烟那一式落红梅，女剑客远走大漠，北阡陌失踪——似乎，那便是传奇的终结。
然而，当来自大漠的年轻女子挑战各路豪杰，手中的梅花剑如火焰一般焚过中原，直指长安，知晓往事的人们只有纷纷悲叹——宿命
当竹若晴的弟子、身为武林盟主的萧云鼎被迫与梅花剑一战，同样死于一式落红梅，人们仿佛能听见命运的恶意嘲讽。
又一次，他们以为看到了结局。
同样，又一次，命运让他们看到了宿命新生的萌芽。
十年之后，萧云鼎在北阡陌手中以傀儡之身“复活”，扬言要与梅花剑了结十年前的恩怨。
鬓边过早出现霜华的女剑客素衣仗剑，孤身而来。
人们忘记了十年前对这女子的谩骂和诋毁，只觉素衣的女子一身清冷，傲若孤鹤。
她终究是剑客。
他们感慨着，钦佩着，用近乎崇敬的目光看着二人之间的一场惊世决战，不敢猜测这场战斗的结果
结局出人意料。
当萧云鼎挣脱傀儡术、第二次临时收手任由恋人的剑穿透自己的胸口。
当梅花剑俯身吻着恋人的唇、带着一如十年前的笑容尝尸毒而死。
当怨恨着绯烟、嫉妒着竹若晴的北阡陌长叹一声，将三剑齐齐折损，抛掷于地。
人们清楚，这一次，是真的，真的，结束了。
你，是想暗示我什么？
我不是那个懦弱的竹若晴，也不是冲动过分的绯烟，我不会死在她的手里，更不会让她因我而受伤。
风破在心底叹息一声。
虽然不知你的初衷，不过秋尘，若你是想让我失去战意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他蓦然抬头，目光冷定坚决。
我们的传奇，绝对，不是悲剧！
第六十二章 纷纷落雪
真正的距离不在肉体，而在内心。
——琉璃
…
眼看着自己的师弟与弟妹相斗，姜姮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再白。
三生有点看不下去，叹了口气道：“你在这里着急也没有用不是么？”
姜姮攥紧了拳，狠狠咬了半天牙才答道：“就是因为没有用才着急啊”
“”三生挑挑眉，看着水镜中的景象，美貌少女和英俊的年轻人刀剑相对，如果不是一个受到控制一个一脸苦大仇深，这样的比拼或许还是有些看头的，默然了半天，还是只说出一句，“不会有事的。”
这回轮到姜姮叹气：“前辈还是不用安慰了这样的状况，我实在无法想象‘不会有事’的结果要怎样出现。”
“”三生又一次沉默——她发现安慰人对她来说是件挺困难的事情，毕竟，对方的心情，她完全无法体会。
松开了拳头，姜姮忽然闭上眼睛，叹道：“前辈我是不是该告诉瑶瑟，秋尘比较可能获胜？”
三生的语调顿时阴郁了起来：“我不建议你这样做结果如何，不是还没看到么。”
“在结束之前他会按照秋尘获胜的状况做好准备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似乎根本没有听进三生的劝阻，姜姮自顾自地道，“倒不如想想，小破还有几分胜算的好”
三生再瞥一眼水镜：“胜算当然是有的不过，身为师姐，你真的想看到那种结果？”
“如果要在师弟和弟妹之间选一个，你猜我会选谁？”姜姮不答反问。
“我听说过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两难境地啊”三生感慨一句，却忽然微微笑了起来，“这样的情况我见得很多，当然大部分是以悲剧收尾，不过”
姜姮神色古怪地回头看了一眼：“您可别说是这一次您有预感不会是悲剧，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干脆告诉我他们会输比较好。”
“为什么？”三生疑惑地看着姜姮，不能理解这个人类晚辈的想法——一点都不能。
姜姮回过头，声音低了些：“如果有可能失望的话我宁愿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原来如此
三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人类的一种特殊感情吧
不过话说回来，难道，对那个季琅嬛，你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才怎么也不肯接受的？
水镜中，三生如今正认真思索的对象正与人偶搏斗，虽然体力已经消耗不少，不过，每一剑的姿势动作依然毫无瑕疵，完美无缺，就连脸上的表情，除了偶尔的焦虑之外——那都是在看风破青萝或者那个林秋芷的时候——也都能保持淡然安闲。
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小鬼
三生摸了摸下巴。
如果能弄进来，跟姜姮一起的话，大约解闷的作用，会比较强一点吧？
只是跟秋尘的对决很恼人啊
眉头一皱，三生忽觉一阵烦躁。
碧莺在做什么她究竟要做什么？就算就某些原因来说她们算得上亲戚——当然那不是以人类的观点来评判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看明白那个心思复杂的家伙
跟人类走得太近，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三生的思考方向渐渐偏离初衷，虽然未能从一而终，却究竟无伤大雅。
有伤大雅的，是如今碧莺的感受。
该帮哪一边呢
碧莺站在城门之内，无数次深深吸气，又无数次原样吐出。
秋尘或者云中，之前与她大打出手的究竟是谁不重要，反正这两个是同样的目标打完一场，当年的怨气出了一半，虽然仍旧想着“阻止”可是
为什么，在听到他说那些话听到了那个故事之后，会有无法压抑的心里抽痛的感觉？
想要冲上前，却不知冲过去要做什么
是再次与他大打一场，还是还是
站在他身前，像很久以前就渴望的那样，把自己的后背交付给他？
就算这样做了，云中那个家伙以他的性子，只会不屑吧？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犹豫，越来越迟疑，只要面对着与你有关的问题，都忍不住瞻前顾后，不知如何是好，每次终于做出决定，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坚决，而不过是有什么东西在逼迫我而已。
这一次的选择会有什么来逼我吗？
碧莺忧愁地叹了口气，浮在阴影之中，一动不动。
正在对战的那两个是恋人吧？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对自己拔剑，这种感觉一定
一定，就像自己眼睁睁看着魇城大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心中的感受一样吧？
同样是心爱之人刺来的利刃，同样是犹豫和迟疑，同样
呵其实还是不同的吧？至少，你还可以反抗，你还可以用坚定的目光告诉所有人——你不允许她受伤。
云中，作为物灵的你，看到这样的小鬼，感受到那种我们永远无法理解的情感——那激烈得仿佛要把人烧化的情感
你会像我一样的羡慕吗？
无论用了什么方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一定要让真正的阿萝，回到我面前！
在那个瞬间，年轻人恢复了作为魇城“最强者”的气势。
会做到的一定会的！
青竹碎。
那一剑，是极刚硬的当年竹若晴一剑破开骊山上的摩崖石刻，自此山顶只余一地碎石。
如今，青萝这一剑，一般的刚硬，一般的气势迫人，却是径直刺向自己的恋人。
自刺伤青萝后第一次，风破对来自白衣少女的攻击，有了“躲闪”之外的回应。
淡淡的灵光从刀身上发出，裹住了刀身。
这一剑气势非凡，那种惊人的力量是剑气吧？原来，就算失去了冥灵和夏江透的帮助，你的实力，依旧可以到达这样的高度
真是让人无法不赞叹的才华啊
对付这样的剑气，他所能依靠的，只有灵力。
他微微笑起来。
多异人而少鬼神的世界么
阿萝，你，显然也是这里的“异人”之一呐
不管怎样，这一剑，他，一定会接下！
剑芒闪烁。
刀光冷冽。
二者之交汇，仿若九天银河忽而倾泻落地，溅珠迸玉，银光四射。
有白色的雪花柔软而冰冷，缓缓落在相交的刀剑上方，却因强烈的剑气刀风弹了起来，打个旋儿，飞了开去。
仿佛得了什么讯号一般，本来是零星细碎的雪花突然间变得纷繁而密集。
一朵朵，一片片，簌簌响着，焦躁不安地砸落在地。
离得那么近，却总觉得，这距离是前所未有的难以跨越。
“看着你的眼睛却看不到你的心”这样的事情，我永远不希望它发生在你我之间
隔着纷纷落下、又弹开飞走的雪花，风破看着青萝的眼睛。
那双眼睛啊瞳仁仿若是星夜，漆黑之中，闪烁着点点的光辉，如她的灵魂，纯白又洁净透彻明晰，又好似秋日里的山泉，只要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那泉水沁人心脾的清透和微凉
那是他的阿萝啊就算是在纵偶术的控制之下，她的眼眸依然如旧好吧，或许这样的说法过头了一些
风破暗暗叹息了一声。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笼罩那双眸子的薄薄雾气，似乎略微消散了一些呢
张了几次口，风破终究还是吐出了声音。
“阿萝”
求你，醒醒，阿萝
第六十三章 剑折刀损
我的刀，早就废了。
——寒夜
“喀喀”
相交的刀剑突然同时发出异样清脆的响动。
风破心下一惊。
这个声音，该不会是
裂裂开了？！
“叮叮叮”
几声脆响过后，青萝手中的剑已经布满瓷器冰裂般的细细裂纹，而风破的刀，也在“啪”地一声过后，折损了尺许长。
刀剑，齐损。
早已料理完人偶，却被林秋芷喝令不得插手战斗——任何一边都是——的季琅嬛和阿笙，一旁本来正自沉思的秦薷和绝艳灯灵，对峙中的林秋芷和“秋尘”，微笑观斗的秋尘本体，以及，隐身在黑暗中的碧莺，在那个瞬间，齐齐愣住。
那个那个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吧？！
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这怎么可能？！
自上古流传的、暗神寒夜的佩刀，在这一击之下，竟是与对方的兵刃同归于尽的结局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啊？！
山巅一派寂静，巨大的惊愕在那个瞬间击中了所有人
——除了不明所以的亭独。
“喂趁这个机会赶紧把她制住啊喂喂！”
少年王者或者说未来的室韦王者不冷静地大吼出声。
“刷——”
“砰！”
“唔”
“哇啊啊啊啊——”
“向这样的小鬼出手前辈，倒是不怕有辱身份？”替亭独拦下秋尘一记飞刀的季琅嬛勉强站稳，因为退了几步，后背撞上亭独的脑袋，让少年尖叫之后又是一声闷哼。
听见季琅嬛的话，秋尘尚且没有反应，亭独率先跳脚道：“对我出手怎么有辱他身份啦？！”
“”季琅嬛原本还严肃的表情抽动了几下，僵硬地回过头去，看见的却是亭独少年捂着鼻子、一脸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