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向一脸贱笑的林沉渊,苏云尽瞪了他一眼后却微微收紧手臂将自己环得更紧些,刚刚才豪言壮语地说恨他,怎么好意思再跑回他怀里去,那样实在太没骨气了。
又过了片刻,果然如他所说气温变得越来越低,云尽委屈地坐在小船里,潮湿的衣物贴在身上更是冰冷,她哆嗦着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团,泪水却已在眼眶中打转,再也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然后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起身上了岸。
经过林沉渊身边时她故意绕了好大一个圈,才又笔直地向着山洞的方向走去,到了山洞里她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身下冰冷的岩石更是让她浑身一阵颤栗,她叹了口气,眼睛却盯着密室的方向出神。
洞外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林沉渊慵懒地倚在洞口目光炯炯地盯着苏云尽,一身本应湿透的衣物早已被他运功烘干。
“苏云尽,你倒是傲气得很。”
紧张地瞄了他一眼,云尽迅速将一颗脑袋深深埋在自己的双腿间,过了很久,周身突然一热,她已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包裹住。
挣扎着推了两下,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他的钳制,她只能僵硬地任他拥着自己。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放弃了挣扎,林沉渊抱着她缓缓躺了下去,将自己的胳膊垫在她的脑袋下,另一只手抚着她背心为她度了些真气来御寒。
“尽儿,自从你失忆后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讨厌,所以即使不爱,我也可以对你好,你若想跟着我,将来我也可以让你跟着我。”
“让我跟着你?做你的贵妃吗?”苏云尽忽然不可抑止地笑了起来,她抬头看向那双莹亮的眼眸,认真地道:“我听七师弟说孟姑娘非常讨厌我,到时她若不允怎么办?她若让你杀我怎么办?林沉渊,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骗我,你不爱我我又死不了,跟着你我才会朝不保夕,现在我唯愿你快快得了这天下好速速放我离去。”
“尽儿,看来你是真的恨我,恨我不爱你。”
“是,我恨你,你心里早已有了别人又何必再来招惹我,为什么?为什么那件事以后突然对我这么好?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林沉渊轻轻一笑,抚着她柔顺的秀发道:“傻丫头,哪有什么目的,风逐说我至少是有一点点爱你的,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爱你。”
苏云尽唇边露出苦涩的笑容,盯着他闭合的眼久久无眠,林沉渊却早已入了梦乡。
第五十一章 浣溪沙
第二日醒来苏云尽开始懊恼,自己昨晚是怎么了,干吗和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干吗要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自己一定是中邪了,不是早就知道他喜欢的是孟嫣然吗,不是早就明白他对自己好绝对是有原因的吗,自己干吗还要那样平白地让他瞧不起。
轻手轻脚从他怀里爬了出来,云尽走到洞外拣了块儿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此时天已大亮,饱满的阳光直接照射下来,将山洞前这一小片空地上的碎石子照得暖烘烘的,很没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云尽听到他的脚步声却是向着山洞的深处走去,急忙起身奔进洞里,冲着他的背影高声叫道:“林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要饿死了。”
林沉渊转头看了她一眼,却又继续向前走去,到了尽头他伸手在石壁上敲了几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才信步走了回来。
“干吗那么紧张?我不过随便看看,尽儿昨日看到这个山洞时一定欣喜若狂了吧。”
云尽撇唇道:“林公子果然料事如神,可惜等我发现这山洞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破山洞时我还差点就癫狂了呢。”
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林沉渊率先向小船走去,“你以为这山洞若真是出莲真教的必经之路就可以逃出我的掌控,尽儿还是太小瞧我了,也就风铃那蠢货才会上你的当。”
走在他身后的苏云尽把眼神化作厉剑卯足了劲往他身上招呼,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许是他早就料到她会如此没品,就在她以眼神对他做无声的攻击时,他突然转过头来满脸含笑地看着她道:“风铃没告诉过你离开莲真教的那条山洞入口处是有人把守的吗,没有风逐的符令是无法离开的,当然了,若是风铃风教主带着你倒是要另当别论了,我倒是好奇你是怎样巧舌如簧骗得她心甘情愿和你出教的。”
云尽瞪大双眼看着他道:“你莫要胡说,我什么时候骗她了,明明是她非要带我离开好不好?”
“她要带你离开?”林沉渊挑了挑眉毛问道:“为什么?”
不自然地把目光调到海面上,云尽嚅嗫道:“她把你当情敌了。”
沉吟半晌林沉渊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回身走到云尽身前将她轻轻抱起,一个纵跃二人已稳稳落在小船中央。
“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尽儿了。”
单手握住船桨微一使力,船身直直飞出丈许,云尽本想与他保持一些距离,但那船儿行进的速度实在太快,她只觉眼前一闪二人所乘的小船竟已离岸甚远了,她心中害怕只得急忙用双手死死抱住林沉渊,闭紧双眼勉强压住胃部的不适感,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阵眩晕的感觉。
小船行到旋涡口时林沉渊低头看了她一眼,抱着她的手也更加搂紧了些,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掌控着船桨,船在凶猛的海水中摇摇欲坠,急速向着涡心滑去,林沉渊单手将她抱得更紧,仰头一声长啸响彻云霄,全身内力皆贯注在运桨的手臂上。
苏云尽只觉揽着自己的手臂越发的紧了,竟似要将她活活勒死般,抬头看向林沉渊只见他一张清美面颊透着满满的洒脱与从容,在水雾飘洒间竟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九死一生地从旋涡口逃出来时,苏云尽心中本是被感激的情绪添得满满的,不管什么原因林沉渊肯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救她,她是真的非常高兴。可是出了旋涡后若是急行用不了一时三刻便可到达的行程,却生生让他拖上了好几个时辰,对于苏云尽这样一个晕船之人实在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如此二人回到睡莲岛时苏云尽心中那满腔的感激早已化为乌有。
话说二人脱了险境后林大公子却不知突然来了什么雅兴,偏偏要吟诗赏景,云尽晕船晕得厉害哪有心情与他风花雪月,以为这次他定是要败兴而归了,不想他并不以为意,自娱自乐的本领更是登峰造极,兴致来了便自己吟上几句,情绪高涨时竟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通体莹白的玉萧吹奏起来,云尽闻那萧音清润透澈音质极好,再加上他吹箫的水准与风逐只在伯仲之间,倒是令她饱了回耳福,美中不足之处却是这林大公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吹则矣,若吹便只是同一支曲子,那曲子云尽不但熟悉更是非常喜欢,但若是一上午的时间翻来覆去来来回回都只是这一曲爱不释手,却也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
云尽晕船晕得难受,最后只得直接蜷着身子躺在船里,林沉渊见状却强迫她半倚着自己躺下,一只手还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另一只握桨的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行船速度更是慢了许多。云尽心里暗自合计,其实林沉渊也挺悲惨的,从小就被他老爹以乱臣贼子的标准培养,估计是压力太大,从来不曾和女子玩过浪漫,今天那旋涡口却是万分凶险的所在,如此他们也算得上劫后余生了,这林大公子兴奋之下应该是哪根神经没搭明白,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正常。
小船在海上漫无目的地飘了个把时辰,林沉渊见云尽晕船晕得实在凶终于好心地决定打道回府,但前提是云尽唱首歌给他听,云尽寒着脸压住胃里直往上翻的酸水,中间更是呕了四五次才把一首沧海一声笑唱完。
林沉渊一脸陶醉的表情偎在云尽身旁,她往出呕酸水时还贴心地帮她顺背,一曲毕了云尽更是被船晃得七晕八素,本想他这下总该带自己回睡莲岛了吧,哪想他又不依不饶地偏要把她刚刚唱的曲子再吹一遍才肯罢休,此时苏云尽只恨自己胃里没食,要不非吐他满身不可,一张阴寒的小脸上更是透着隐忍的躁怒。
到达睡莲岛时已是午后时分,风逐见了二人倒并不意外,只是告知云尽昨日铃儿被海水泡了一下,如今一直在发烧,偶尔伴有胡言乱语的迹象,云尽闻言急忙去了风铃房间,见到风铃时她却着实被吓了一跳,看着孱弱地躺在床上的小人儿,她实在不敢相信那是活泼好动、精力永远无比旺盛的莲真教教主风铃,她那副凄惨的模样与自己相比倒更像是死里逃生回来的。
快步奔到床前,云尽疼惜地抚着她额头询问道:“铃儿,你没事吧?”
风铃虚弱地张开一双无神的大眼,毫无聚焦的瞳孔在看到苏云尽时才慢慢有了焦点,眼眸悠地一亮,双手紧紧抓住她道:“尽儿姐姐,我对不起你,你你把我带走吧。”
云尽哆嗦了一下,我若是敢把你带走,先不说已故风教主会不会来把我带走,就是风公子也定是要一掌把我给活活劈走的,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嘴上却忙不迭地安慰她。
风铃像个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云尽不放,嘴里兀自胡言乱语起来,云尽觉得这小LOLI再怎么说也是练武之人还真是有些蛮力,抱着她的力道却比昨日在海水里抱着浮木大得多。
林沉渊忍了半晌终是踏前一步点了风铃睡穴,拉起苏云尽道:“早上不是吵着饿了,吃饭去。”
担心地看了一眼如烂泥般瘫在床上的风铃,云尽也确实是饿得慌了,遂转头看向风逐道:“吃过饭我再来陪她。”
风逐笑着将两人送走,回身替风铃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开始思索林沉渊会不会终有一日爱上这个苏云尽。
第五十二章 事如昨
观看此章请自备小型避雷针一枚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时间飞逝而过,转眼间他们来到莲真教已有月余,那日云尽与林沉渊一道用过饭后便立刻返回风铃处照看她,此时风逐刚好喂铃儿喝过药,她混乱的神智虽然清明了许多,二人却也是费尽了唇舌才让她相信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尽儿姐姐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而不是什么冤魂野鬼,如此一来小丫头心里的内疚感减了许多,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结果不出几日便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
自上次海难事件后,风铃心中感激林沉渊把她的尽儿姐姐救了回来,对他的态度便有了非常大的转变,不过若是看到林沉渊对云尽上下其手却仍免不了要对他冷嘲热讽一番,但平时四人聚在一起时却是不会再对他有所排斥。
无聊地拨弄着手中的琴弦,身前的古筝发出一声声刺耳的音响,想到昨日之事苏云尽一张小脸立刻红得如熟透的蕃茄,她用双手掩住脸颊,深深地为自己昨日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万分。
昨日她陪着大病初愈的铃儿在庭院中闲聊,开始两人本是兴致甚浓,后来铃儿一张小脸越来越苍白还直嚷着腹痛,本以为她是被海水泡得落下了什么后遗症,一问之下才知她是来了月事,原来却是痛经,将铃儿扶回房中,又去帮她熬了红糖姜水,照顾她睡下后云尽便回了自己的房中,坐在床上胆颤心惊地算了算日子自己的月事却是已迟了数日,再想起那日在船上呕得那样严重也许并不全是晕船的原因,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地悬了起来。
恰逢此时林沉渊练功打坐过后,闲着无事跑来她这里滋事骚扰,见她一脸诚慌诚恐的样子甚是有趣便笑着将她一把拥入怀中准备好好调戏一番,云尽用力将他推开,冷着脸看了他半晌,却又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那个,我,我那个没来。”
“哪个?”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倒了杯茶不急不徐地喝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苏云尽那一脸难堪的表情,林沉渊莹亮的眼眸中头一次流露出不解。
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闲适自在,云尽气得理智全失,大声怒吼道:“哪个?哪个?你说哪个,林沉渊你威风什么,我有了,有了你的种了。”
拿着水杯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再看那双莹亮眼眸中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尽儿,你,确定?”直到此刻林沉渊终于明白了她所说的那个指的究竟是哪个。
“你,你难道还想赖帐不成,我又没和别的男人睡过,自己还能弄出孩子来不成。”
起身走到苏云尽身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林沉渊脸上换了一副戏谑的表情,伸手抚着她平坦的小腹在她耳边柔声道:“尽儿怀了我们的孩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故意摆出一副很头痛的表情想了一会儿,林沉渊又笑着说道:“要不尽儿把孩子生下来,若是个男孩将来母凭子贵或许还可以登上后位。”
他脸上的讽刺和嘲弄让云尽一阵心寒,气急败坏地将他推开,她疲累地瘫坐在身边的椅子上,冷冷说道:“你别怕,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给你生孩子,我只是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想,只是想让你去帮我弄些打胎药。”
眼中闪过明显的鄙夷,他紧紧盯着脸色苍白的苏云尽道:“只是想要些堕胎药吗?直接去找风逐不就好了。”
苏云尽木然点头,喃喃地重复道:“是啊,直接去找风公子不就好了,也不知你为何偏偏要这时候跑来我这里。”
找到风逐时他正在北岛与三位洞主议事,待他将事情处理好,二人一同返回南岛的途中云尽才扭扭捏捏地跟他说了这件事,听了她的讲述风副教主一双妖娆凤目愣是惊疑不定地闪了半天,最后一张俊脸上露出同情之色,十分不忍地开口道:“苏姑娘,恕在下直言,你觉得他喜欢你吗?你觉得就算他喜欢你会在这个时候让你怀上他的孩子吗?”
云尽愣了愣,有些心虚地道:“可是,可是我,我的那个”
“据闻林公子的母亲曾是百花宫圣女,更是江湖第一制毒高手,他从小便和母亲研习毒术,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不让你受孕,何况一个男人不让一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他是个理智的人,所以不管他喜不喜欢你都绝对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的。”
云尽皱眉道:“那我,我的那个,究竟”
不待她说下去,风逐伸手抓住她手腕为她诊了诊脉相,随后笑意在他总是含着些忧郁的眼睛里慢慢漾开,“苏姑娘前些日子在海水中泡了一下凉气侵入体内导致气血不足,所以才会如此。”
瞪大一双眼眸,云尽都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太丢脸了,以后可让她怎么面对林沉渊啊。
拿起石桌上一碗熬得浓黑的汤药,云尽悲愤地一口把它喝了个底朝天,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伸手胡乱扒拉两下琴弦,她想林沉渊一定是生她的气了,本来自从他把自己救回来以后每晚睡前都是要来她房中胡搅一通的,昨日回到南岛后她便开始在心里思量等下他来了要如何跟他道歉,哪想她在房中空坐到更深露重他也未曾露面,今日吃早饭时更是不曾见到他人影,云尽又不好意思拉下脸主动去找他赔罪,心中郁闷非常便躲开风铃独自一人寻了处清静地儿继续郁闷着消磨时间。
远远看了她许久,风逐见她脸色终是回复了些才恣意悠闲地踱了过来,到了近前却见她脸上又是红了一红,颇为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后却低低地叹了口气。
笑着在花丛前的草地上坐好,风逐从腰间抽出碧玉萧,眼睛盯着前方开得正浓的芳华道:“酒会那日姑娘所奏的曲子甚是好听,却不知此曲可曾添词?”
云尽点头道:“词是有的,我却并不喜欢。”
“听那名字属实悲了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