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呀!只是你每日睡前不都要做运动吗?如果你现在还不想睡,那可不可麻烦你委屈一下先把运动做完再去做其他事,以免我才刚入睡又要被挖起来,那真的很不人道耶。」朱媥媥一口气说完,她不是不怕他,而是豁出去了!
反正他心里没她,那就算现在苟且不死,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活活操死,所以早死早超生,没什麽好留恋的。
「运动?」虽然她的辞汇古怪,云栖俍还是知道她在比喻些什麽,只不过一向做时热情,事後羞怯遮掩的小人儿,今日怎会一反常态地将那档子事嚷嚷出口?
「就是在床上嘿咻嘿咻呀。」以为他听不懂现代辞汇,朱媥媥撇著嘴加注。
「我知道你在说什麽,只是现在时间还早。」怕她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口无遮拦,云栖浪赶在她再次开口前拦住她的话。
「早晚有差吗?」她的视线停在他两腿之间,「那种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吗?用不著挑选良辰吉时吧。」
她嘴上问得天真,骨碌碌的双瞳却大胆火辣得足以让人想侧身迥避。面对这样的朱媥媥,云栖俍眯起了眼,迳自陷入沉思。
她的言行总是如此的特立独行,让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可惜的是,她竟是个栖云国人!
朱媥媥左右转动灵活的双眼,越转越心虚,越转眼前就出现越多的问号。
「这是哪里呀?」朱媥媥问著自己。
没有答案的她决定往回走,可是走著走著,她却走到了一处她印象中没走过的浓密树林。
尽管迟疑,没有方向感可言的她还是继续向前迈进,穿越了树林,来到了一处鸟语花香的美丽仙境。
「咦?有水池耶!」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睁大了眼。
忽地,她转动颈子观察四面八方。
「帅呆了,没人耶。」她眼睛亮了起来,抛下手中的畚箕,一面继续扫视四周,一面缓缓地卸下衣裳,然後踏入水中。
呼!好凉,可是好舒服喔!
想她天一亮就认命的到指定位置清扫遍地的落叶。
可扫著扫著,没多久她就发现徒手捡拾或许会比用笨重的扫把清扫那三、五步才一片的落叶快多了,所以她乾脆丢掉手中的扫把,直接用手捡拾。
捡著捡著,童心大发的她乾脆朝成堆的落叶扑去,然後躺在那儿任由四处飞散的落叶一一飘落到她身上,让自己埋在落叶堆下遮阳。
当她休息够了,由落叶堆里爬出时,那五个媲美背後灵的女侍已然不见踪影,独留她一人继续捡拾落叶。
结果捡著捡著,迷失方向的她就捡到这儿来了。
而一身的汗臭与黏腻则让她完全抛开危机意识与矜持,轻解罗衫入池戏水。
第七章
「人呢?」午膳时间已过,晚膳时间将至,云栖俍一身冷肃地立在草地中央。
「属下该死。」已经找朱媥媥一整个下午的红橙黄绿紫五侍脸色苍白,跪倒在云栖俍身後。
「你们怎麽会该死呢?君先生太久没见到你们,想必很思念你们,你们该去找他叙叙旧了。」
君无影,栖俍圣宫的执刑者,一个经年累月面无表情的人,凡落到他手上的人无一不想求死,但偏偏自他执掌刑堂以来,从未有人能在他点头前死成。
他是五侍在圣宫中第一个接触的人,也是在她们成为有用之人前唯一能接触的圣宫之人。
他磨人的手段之苛,之残,君无影之无人性,是她们穷极一生都忘不了的恐怖梦魇,所以一能摆脱他,她们就对自己立誓,决计不再让自己落入他手里。
因此云栖俍的话一出口,五侍无不惊惧颤抖。
无视於五侍的惊恐,云栖俍手中的黑天箫飞旋离手,眼见就要落在某堆落叶上时,箫身倏地旋了一圈,挑起数片落叶後即回到云栖俍手中。
而随箫飞落到云栖俍脚下的叶片竟排成了一个朝向东北的箭形。
「护送她们到君先生那儿作客,然後让厨房将晚膳送到养心殿外静候。」
云栖俍面朝东北方向思忖了一会儿,朝立在五侍後的左弋下令。
「是。」
一听闻「养心殿」三字,五侍脸色倏地刷白。
养心殿位於栖俍圣宫的偏僻角落,是个隐密禁地,也是云栖俍清心养神的修灵之地,若无令擅入,重则削足挖目,轻则自行了断。
如今云栖俍下令备膳养心殿,必是察知失踪的朱媥媥人在那儿了。
她犯下如此滔天大错,本该随侍在侧的她们自是难辞其咎,所以这回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进了养心殿,来到了圣池边,神色阴沉复杂的云栖俍看见了朱媥媥。
身无寸褛的她动也不动地趴躺在池边。
本想唤醒她,可她脸上满足的笑靥却让他迟疑了。
抚上她柔嫩的粉颊,他破天荒地叹了口气。
他从不相信世上有雕琢不成的朽木,可她资质之驽钝,教他不得不承认世上真有无法雕琢的朽木。
掌下柔嫩的肤触让他不自觉地放轻了手劲,唯恐惊扰了睡梦中的可人儿。
她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这身吹弹可破的滑嫩雪肌吧。
尤其当他们恩爱时,她那身雪白的肌肤便会不自觉地染上粉红色泽,更显诱人,就如同
现在?!
他的掌如灵蛇般倏地滑上她的额际。
掌下的高温让云栖俍忽然有股将手挪向朱媥媥颈项的冲动,幸而长年养成的自制力及时恢复运作,他才悻悻地作罢。
「哇!谁谁谁脱了我的衣裳?」睁开眼的朱媥媥一坐起身就感觉胸前一阵凉意,忙以手遮胸。
她骨碌碌的双眼转动著,不住地打量自己当前所处的陌生环境。
「不是我。」阴暗的角落中忽然传出一道沉稳男音。
「不是你,难道是我自己呀?」朱媥媥气呼呼的认定是说话者趁她不省人事时脱了她的衣裳。
「废话。」养心殿内只有她与他,不是他当然是她了!
「你才睁眼说瞎话哩。」她连自己怎麽出现在这鬼地方的都不知道了,怎可能脱了自己的衣服呀?
「你知道我是谁吗?」
「开玩笑,你自己都不清楚了,我怎麽可能知道?」因高烧而头昏眼花的她将对方的警示之语当成了询问。
「你确定你不知道吗?」他站出了阴暗处。
「你你怎麽会是你」朱媥媥心虚的缩了缩身子。
「你说我有可能脱你的衣裳吗?」云栖俍邪魅地扫她一眼,教她骇得低垂下头。
「不」他都用撕的而已。
「所以你说你的衣裳会是谁脱的呢?」他笑笑地问。
「不是你。」更不可能是我!
「不是我,是谁?」她的眼神告诉他,她还是认定衣裳是他脱的。
「不知道。」烂人!明明是他还问,摆明是要她自己认了。朱媥媥不甘愿地噘起小嘴。
「那你可知你的衣裳此刻在何处?」云栖俍眯起眼,不怒反笑地问。
朽木终究是朽木,实在不该期待她会看人的脸色,懂人的语意。
「不知道。」笑面虎!朱媥媥扁著嘴,双手交互摩搓臂膀上卯起来跳舞的鸡皮疙瘩。
「在池边。」他「好心」地帮她解答。
「啊?」朱媥媥错愕地张大了嘴。
不会吧!她的衣裳还在池边?
既然他都把她捡回来了,为何不顺便将她的衣裳拾回?
该不会是要她赤裸著身体自己去捡回来吧?
「现在你总该知道是谁脱了你的衣裳?」
「知道。」虽然很想再次摇头说不知道,可惜在他锐利的盯视下,她怎么也转不动颈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是谁?」他脸上依旧含笑,眼神却出现了警告。
「我。」烂人!就是非逼她自打嘴巴,还他清白不可。
「很好。」云栖俍满意的点点头。「那现在请你告诉我,为什麽让你在绿林清理落叶,你却跑到圣池边将由自己的衣裳给清掉了呢?」
「因为天气很热,我流了满身汗呀。」栖云国的气候虽然清凉舒畅,可是不会轻功的朱媥媥依旧累得汗流浃背。
「我的重点是你为何擅离绿林跑到圣池去?」
「我离开绿林了吗?」她愕然地瞠眼望著他。
云栖浪闲言一顿,沉默地望入她清灵的眼眸。
看来她不是朽木,而是连朽木都不如的废物!
什麽都不会就算了,居然连直直的走,都能越走越偏,偏到迷路!
「我我真的离开打扫范围了吗?」见他面无表情的盯著自己,一句话都不说,朱媥媥怯懦地咬咬下唇。
「你说呢?」
「你你不要那样看我啦,天生没方向感又不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娘去呀,谁让她将我生得笨头笨脑的。」她嘟起嘴嘟嚷著。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要怪就怪你自己,没事干嘛把住处盖得像座迷宫,却还不做好指示标志!
听了她的娇嗔,云栖俍非但没转移视线,反而看得更加专注。
因为他赫然发现朱媥媥面相有异,呈现不祥之兆,可她的印堂却洁亮不见泛黑,显得有些矛盾。
「看看看,要看就让你一次看个够!」她赌气的将身子凑向前,让自己的脸部在他眼前倏地放大。
「你最近最好小心点。」他神色凝重地开了口。
「你」以为他在恫喝她的朱媥媥猛地缩回身子。「你你又想怎麽整我?」
「整你?」这又是什麽辞汇?
「你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女子太计较嘛。」朱媥媥误将他的疑惑当成在思忖如何整治她。
「你知道擅闯养心殿者不是死就是削足挖目吗?」睨她一眼,云栖俍话锋一转,不露痕迹观察著她的神色。
「你你说笑的吧?」他说得云淡风清,朱媥媥可是听得胆战心惊。
「我从不说笑。」一无是处可以勉强接受,别有居心却一丝难容。
「幸好我没去过那儿。」她庆幸的拍拍胸脯,漾开笑脸,可笑容初展,便随即僵住,因为他正表情怪异的瞅视著她。「你你干嘛那样看我?我我说错什麽了吗?」
「你没去过养心殿?」
「对呀。」她用力点著头。
「你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吗?」
「你又没告诉我,我怎麽可能知道?」话才出口,朱媥媥脑中就忽然灵光一闪,她不禁眨了下眼,戒慎地问:「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这里就是养心殿吧?」
「如果我说是,你该怎麽办?」黑玉箫挑起她的下巴,迫她迎视著他。
「凉拌呀,怎麽办。」朱媥媥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不怕?!」虽不知她的「凉拌」是何意义,但她的神情告诉他,她一点都不在乎。
「有什麽好怕的?」她的表情不像不怕死,倒像是置身事外。
「你不该怕吗?擅闯养心殿」
「等等。」朱媥媥打断他的话,「所谓擅闯是不经你的同意私自闯入,可我应该是你亲自抱进来的吧?」她料定云栖俍没大方到让其他人分享自己女人赤身裸体的模样。「所以擅闯二字你是不是该自己留著用呀?」
「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养心殿就单指这屋子吧?」
「要不还包括哪里?」他的邪恶眸光和璀璨无比的笑容,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说呢?」话一落,靠西边的窗子倏地敞开,窗外景致一览无遗。
随著颊上黑玉箫的引领,朱媥媥被迫看向窗外。
「那那是」她戏水的水池!
「圣池。」云栖俍再次「好心」的帮她解答。
「不会吧?!」朱媥媥错愕不已地咬著唇,脸色瞬间刷白。
你知道擅闯养心殿者不是死就是削足挖目吗?云栖俍骇人的警告蓦地在朱媥媥脑中引爆。
「看来『擅闯』二字还是必须加诸在你身上了。」由她一连串的反应,他已经可以确定她是无心闯入养心殿。
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若不处置她擅闯养心殿的过失,往後圣宫内的禁令将无人畏惧,他所说的话恐怕也将大打折扣。
可若严惩她,以她当前虚弱的身子,定无法承受而当场昏死。即便等她痊愈,以她那瘦弱无用的身躯恐怕也难以招架君无影的严刑侍候,届时她唯一让他心动的娇憨无畏特质定也荡然无存。
为了他的威信,他该狠心舍下她!
可要真舍得下她,他就不会明知她不是命定之人还将她强行带回,更不会明知她无用至极还不将她驱离宫门。
「所谓擅闯应该是明知故犯吧?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更何况迷路这等小事应该罪不至死吧?」她不怕死,却不想因为迷路而死,因为那实在是太太太丢人了,比先前被噎死还丢人。
「不想死?那你是宁可削足挖目了?」
「削足挖目?!」朱媥媥倏地膛大眼,「那我宁可死了算了。」
光用想的就感到毛骨悚然了,要真没脚没眼的过一辈子,那岂不比死还难受!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望著他高深莫测的表情,她不住地猛咽唾沫。
「开玩笑?」这又是什麽辞汇?「什麽意思?」虽然朱媥媥的用字遣词常让云栖使听不明白,可他总将它视为乡野俗语,并没有多加在意。
「就说笑啊。」
这回云栖俍没回答,只是一迳地看著她。
「你你干嘛又这样看我呀?」
「记住!我、不、说、笑。」他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说著,「所以别再问我,我是不是在说笑!」
「我知道你不说笑呀,可是把我削足挖目对你有什麽好?你虽然不介意我的『丑』,可难道也不在意我看不见又四肢不全的在床上服侍你吗?」那画面光想就觉得恶心,她就不信他的「胃口」那麽「好」。
「如果你真变成那副德行,你说我还会让你躺在我的床上吗?」她的没脑子令云栖俍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会。」她低下头呐呐地道,可旋即又稍稍抬起头,偷偷瞄著他。「你是不是对我厌烦了?」所以才会使出如此恶毒的伎俩对付她。
「要杀你不需要理由。」她展露的怀疑神色对他是一大侮辱,让他想不咬牙都不成。
以他在栖云国的身分地位,若想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而她竟将他想得那般不堪!
「是吗?」她的眼神更加怀疑了。
「这个问题只能靠你自己到君先生那儿好好想个清楚了。」本无意将她交给君无影,可惜她蔑视的眼神惹恼了他。
「扁扁夫人,怎麽您也来了?」满腔怨气无处发的绿竹一见朱媥媥,便忍不住开口嘲讽了。
「托你的福呀。」朱媥媥有气无力的往已经敞开的牢门走去。
「等等。」看出朱媥媥身体不适的红梅出声制止。「左总管,夫人她」
来不及说出朱媥媥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入地牢,红梅的话就让左弋打断。
「这是爷的命令。」
「那可否」红梅递出一颗丹丸。她不是不恼恨朱媥媥带给她们的灾祸,而是防范未然,以免届时云栖俍又想饶朱媥媥一命,而她却熬不过阴湿地牢内的瘴气,那就很麻烦了。
「罗唆。」隐身暗处的蓦然出声,红梅手中的丹丸同时被挥出丈外。他出手之快,根本无人能看清。
随著君无影的出声,朱媥媥感觉四周冒出一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气,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