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年事已高,顺尧尽管一万个疑问想要听她继续讲下去,但是此刻也是不忍唤醒她。便轻轻回到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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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深莫测】
慈安宫内,任太后内正忙着操办自己娘家人进宫探亲的事宜。最近也没有传唤唐顺尧,。
顺尧也正好逮着空儿,每天老去安乐宫。
最近,这个老宫女精神不赖,话题很是活跃,却是由于年纪大了,常常讲到精彩处,就会哈欠连天,动不动就睡着了。
顺尧便带来一大壶上好的乌龙茶,每看到老宫女疲惫时,便亲自烧热水为老宫女冲茶提神。刹那间,茶香溢满空气中,简陋的安乐宫内便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茶香。
这乌龙贡茶是任太后高兴时赏赐给自己的。他和蓁蓁一样,不爱喝茶,只喜欢引用自己亲手调制的香片。
老宫女对于茶却很津津乐道,看来毕竟是服侍过高贵的主子的,见多识广。破旧的杯盏斟满一杯,小口细品,对于茶经,居然懂得很多。边喝茶,边絮絮叨叨,跟顺尧说起了茶经。
“徽娘也喜欢喝茶么?”顺尧问道。
“恩,唐惠妃很喜欢喝碧螺春,那年春天,皇宫里收到新进贡的碧螺春茶,皇上直接派人送到琼瑶宫,那个春天,刚好惠妃娘娘怀孕了,太医不许喝茶,于是,惠妃娘娘便将它赏给了下人们,我也得了一份,那是我平生喝到的最新鲜,最好喝的茶了可惜,也只是那个春天喝了一回。,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喝到惠妃娘娘赏赐的春茶了”
一杯茶提起了老宫女的精神,又开始讲了起来
一晃,徽娘来到皇宫不知不觉已经半年。虽然不善于经营,但是有着皇上格外呵护,再加上任皇后待她如同亲姐妹,各个宫中的娘娘们虽然背地里很恨这个唐惠妃,但是面上倒也相安无事,很是友善。一时间,琼瑶宫里,迎来送往,倒也很是热闹。
初春时节。天气甚好。和煦的春风吹拂着皇宫大院。御花园内,还没有万紫千红、争奇斗艳的景象。
徽娘的琼瑶宫。水榭小阁。对岸的一片桃林,正打着花苞,孕育着蓓蕾。迎春花不怕凉,早已在风中举着黄黄的花枝。
唐徽娘却呆坐在亭子旁。淡黄的柳丝随着微风,时而轻抚她的秀发,她却无精打采地望着池子里,一片白茫茫的开了冰的湖水,一股清冽的水汽。
“娘娘,这里风大,您还是回去吧?”身旁的贴身宫女轻轻劝道。
皇上最宠爱的惠妃娘娘不开心,把一旁的太监宫女急得不知所措。
不知为何,最近饮食欠佳,稍有油腻的东西。吃下去便是恶吐。把个皇上心疼得不行。找了最好的太医,为自己最亲爱的女人诊断。
老太医一通把脉,捻着胡须,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连忙给圣上道喜:“恭喜陛下,惠妃娘娘有孕了!”
周围的太监宫女很有眼色,齐刷刷纷纷跪倒,向皇上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年轻的李温煦听到这个喜讯,一时间惊喜的不克自持。竟当着众人的面一把将自己最爱的徽娘烂在怀里,伸出手抚摸着爱妃憔悴的面容,眼里涌出一股柔情蜜意,不由得附上身子,将火热的嘴唇盖住了她的樱唇。
美人满面娇羞。周围人看到这个景象,也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纷纷低着头,轻轻退出。
徽娘有孕的消息像这春天的风一般,瞬间便刮遍了整个后宫。各个宫里的主人纷纷备了厚礼,前来道贺,全部来过,一个没落下。
只不过,这风里,这探望的人心里,不一定全是暖 融融的春意和祝福。
至少,皇上大婚到如今整整两年,徽娘是第一个怀上子嗣的。这个消息倒像数九寒天里的一股寒风,每散落到一个妃嫔的寝宫,就会掀起一阵不小的寒流。背地里,那些女人撕坏了多少扇子,摔碎了多少杯盏,吃了多少副中药,期望自己也怀上龙脉。
包括,任皇后。
然而,任皇后终究是任皇后,她的高深莫测是与众不同的。
皇上吩咐任皇后一定要照顾好惠妃,让自己的第一个子嗣平安降生。任皇后领了旨后,更加对徽娘饮食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
莫说是大病,只要徽娘一个咳嗽,任皇后都必须亲自监督,抓药熬药,一点不允许马虎。任皇后的贤惠宽厚把琼瑶宫的宫女太监都感动了,包括这个讲故事的考宫女本人。
当然,徽娘更是感动的不行。常常在皇上面前为任皇后美言。
每到这个时候,李温煦总是将单纯的徽娘烂在怀里:“但愿,朕没有看错人,爱妃也没有看错人”
而徽娘,则一味沉浸在将为人母的喜悦里丝毫不怀疑别人。对任皇后,亲切地“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
她以为,自己不害别人,别人又怎么会害自己呢?
【狐狸精】
御书房,李温煦早早散了朝。
一旁伺候的宫女为他退下龙袍,换上了一身洁净而明朗的月白色锦服,墨黑的发丝绾了起来,上面带着一流云攒金冠。
他的五官很是俊美,肤如凝脂,琼鼻悬梁,唇红若丹。眼睛很亮,眸子深邃幽蓝,如深色大海。颈项下垂白罗方心曲领一个,腰束镶着大红宝石的宽大玉带,越发显得他英武俊美,世间男子不乏潘安和宋玉,却没有人如此夺人目光。
外头春光明媚,此刻御花园里的花早已经争奇斗艳了。手拿紫霜毫,在文案上批阅着奏折。窗外一声流莺娇啼,搅得人心难静。
霜毫停在空中,一个愣神,却又不知该写什么了。不由将笔一掷,罢了!还是烦恼!
这红尘三界的爱恨情仇,纵然自己身为帝王,也逃不脱!都说帝王少情爱,如今唐徽娘进宫已经半年多了,自己却是仍然爱她不减当初。
虽然后宫三宫六院,佳丽无数,自己对于她的过度宠爱不一定是好事,就怕会害了她。因此,才会刻意冷落些。
这不,因为她怀有身孕,圣上故意趁此机会,疏淡了她一些,尽量选别处宫苑的妃子侍寝。
缘何,人虽不在眼前,总是控制不住,心心念念的想她,惦着她呢?
坐在龙椅上,眉头微锁,一手放在额头上。
闭上眼;满脑海里就只有她,她的一颦一笑,一回眸转身,总是无法忘却。
叹一口气,又重新将笔拾起,扯过一张宣纸 ,在上面随意涂抹:徽娘,徽娘,徽娘 告诉朕,为何竟放你不下?朕真的好怕这只是一场春梦,醒来后,找不见你
一念及此,心中一紧,忙站起身。不行,徽娘,朕,就要去看你!
一旁的随侍太监早已喊道:皇上移驾琼瑶宫!
他回头,眼光里满是探询:这奴才,怎地知道朕的心思?
随侍太监郭公公仿佛看出圣上的狐疑,忙陪笑道:“皇上,您开心,是为了惠妃娘娘,烦恼,也是为了惠妃娘娘,这半年多久,圣上的心思,奴才岂能不懂?”
琼瑶宫。
一扫往日的热闹,庭院深深深几许,一帘春梦苦无主。
该是圣上下早朝的时候了,不知今日可会来?屋子里闷闷的,半点声音也无。
徽娘慵懒的倚着绣床。自己有喜,圣上好些时日不来了,听说最近雨露均沾,不少冷落久了的妃子也得到了皇上临幸。
想到这里,心间突然如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来来回回,爬来爬去,抓不着挠不着,又痒又痛。 忍不得,说也不得。却只是坐立不安,手里的帕子绞来绞去。
这对于后宫来说,不是坏事。
对于自己来说却总有些失落。进宫这么久了,总是两相缱绻,陌生的皇宫里,迎来送往,自己也不觉得生分。
最近因为皇上不来这里,琼瑶宫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如今,就连任皇后也已经三四天不来了。
往日,每逢皇上快来时,任皇后总要提前一步来到,对自己嘘寒问暖时,恰恰就能遇到皇上。
后宫就是这样势力么?从来都见人前笑,不见身后哭。
“娘娘,不被为您梳妆吧,今日春光明媚,说不定陛下会来呢!”
贴身婢女莺儿轻声劝道。
很被动地坐在菱花镜前,任由婢女为自己梳头洗脸,换上一袭月白色的拖地长裙,上用金色的丝线丝丝入扣,绣出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臂上搭一条烟紫色的轻纱。
镜子里,一个俏丽的二八佳人,眼波流转,面含□,饶有西子捧心之态,飞燕凌风之姿,莺儿轻声赞道:“娘娘,您真美!皇上若见了,又该不能自持了!”
不由粉面生春,啐她一口:“没正形,瞎说什么!”
梳洗停当,闷坐片刻,还是没来,看日头,早朝的时间早过,看来今日,又是白等了。
“娘娘,不如奴婢扶您到御花园散散心吧!”莺儿柔声安慰道。
“好吧,外头□尚好。何必虚掷了韶华春光!”伸出纤纤手臂,搭在侍婢的肩上,缓缓步出琼瑶宫。
御花园里,果然长莺飞,花红柳绿,一派大好春景。
话说此刻,皇上绕过御花园的水台亭榭,转身正要直奔琼瑶宫,却和迎面而来的徽娘遇个正着。
但见伊人 薄唇浅红,肌肤似雪。明眸清澈,亦真亦幻。
跟她在一起。总是给自己一种幽静的感觉,仿佛江南的雨巷,寂静安宁,深邃幽长,就想,让时光永远停驻,任由他和她长相厮守。
伊人见了大踏步而来的皇上,微微一怔,双眸似有万般情愁,微微躬身万福:“臣妾参见陛下!”
俊朗无比的身影,早已抢先一步,伸出长臂一把将伊人揽在怀里:“徽娘,你身怀龙子,见了朕,不必行礼了! 不仅如此,朕还要赐你一面免死金牌呢,持此牌,任何人不敢碰爱妃 半分。”
说罢,拉着伊人的柔荑,轻轻将一枚黄灿灿的金牌,放到她的手里。
看着她,面容憔悴 ,若大病西子一般,更加惹人垂怜 :“你,瘦了”
“ 谢谢皇上挂念,臣妾没有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收下金牌,他竟然没忘了自己,不由有些感动,樱唇半启,嗫嚅着。
“今日春光明媚,朕带着爱妃赏玩一番吧。”不由分说,拥着她瘦削的肩头,往花园走来。
椒房殿。任皇后对镜梳妆,打扮停当。
听说御花园朵朵鲜花绽放,争奇斗艳。
抬头往外看,春阳如醉,天气不错,便起身唤宫女,去御花园 溜达一番。
最近几宿,圣上宿在椒房殿,恩爱无比,仿佛,又回到了初进宫时的那段甜蜜时光。看来,唐徽娘,也不过是圣上一时解闷消遣的玩伴而已,腻了,还是要回到我任桂凤这里。
一身绣着凤穿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身披一条长长的鹅黄的金缕纱。 随着袅袅行走那袭水仙散花百褶裙 ,如有似无现出一双三寸金莲,云鬓臻首, 发髻斜插的上两支熠熠生辉的金步摇,美则美矣,却是一股子不可一世,富贵逼人。
身后紧紧跟着自己奶妈李嬷嬷,和几个衣着鲜艳的美丽侍女手持幛扇,亦步亦趋,左右不离。
御花园 名不虚传。奇花异草繁多。
任皇后信步踱来,远远地,见到亭台水榭那端,两个熟悉的身影,边走边亲密地说着私语,那个幸运的女人,不时低下头,浅浅笑着,引得皇上勾着头托着她的脸儿,爱不释手。
狐狸精!一股醋意油然而生。轻声娇喝:“摆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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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产】
十月末。南方蛮子骚扰边关,年轻的皇帝李温煦准备御驾亲征。
也正好快到了惠妃预期生产的日子。临行前,大腹便便的惠妃哭着拉着皇上的手:“陛下,臣妾,不想让您走”
轻轻拍着最心爱的女人的肩膀,恋恋不舍地说道:“爱妃且放心,朕一定会安排好爱妃临产事宜,除了责成皇后尽职尽责照顾与你,又安排御书房的其他人照顾爱妃临产放心吧,稳婆和医女都是朕命人严格筛选的;一定会保证爱妃平安生产。〃
口里虽然说着这些安慰的话,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心。权衡家事国事,毕竟天下为重啊!
交泰二年十一月初六,皇上率领四万御林军南下亲征。
身负皇上重托的任皇后果真不负圣望,皇上前脚一走,后脚她就传懿旨:为了好好保护,照顾好就要临产的唐惠妃,全部将她身边从后的宫女太监,老嬷嬷换成自己的亲信。
这个讲故事的老宫女有个远房表姐蓝医女,是跟她一起进宫的,因为表姐精通妇科医术,恰恰在那一两年,大婚后的任皇后一直怀不上皇子,于是千挑万选一些精于妇科的医女,蓝医女就是那个时候被挑选到中宫服侍任皇后的。
任皇后起初经血不调,经过蓝医女的一年多的精心调理,任皇后经血 旺盛,经期恢复正常。
蓝医女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乖巧温和,不善言语,很懂得进退,因此深得仁皇后赏识。
一听到自己被派往琼瑶宫,她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尽管任皇后条件许得很高,说的也很真诚,但是,这一年多来的相处,她看到了任皇后的内心,尤其是对于唐惠妃的态度上,她隐隐感觉出任皇后不是面上那么和善,人前人后嘘寒问暖,不过是做戏罢了。
但随着时间流逝,一天天临近唐惠妃的预产期,任皇后一如既往好好保护,生怕有什么闪失。
渐渐地,竟然以为任皇后真的是个好人。为先前的猜测深感愧疚,嘴里不说,心中却为遇到个仁厚的好主子庆幸不已,越发地出心伺候任皇后。
昨天,圣上出征后不到一盏茶中的功夫,任皇后便满面严肃地召集了四个人:皇后的贴身奶妈李嬷嬷,蓝医女,以及另外两个深得任皇后的小宫女。
坐在椒房殿的正堂屋内,任皇后依仗在一张绣着凤穿牡丹花的贵妃榻上,一身绯红色的,绣着金黄色凤凰的逶迤拖地黄色云锦袍,宽大领口,广袖飘飘,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
三千青丝,任由宫女为她盘上一个高高的堕马髻 ,青丝如墨,发髻上斜插一对金凤衔珠步摇,金色的流苏自花冠上缓缓垂下。
进入后宫两年多了,即便皇上不来她这儿,她都一样会盛装打扮,皇后该有的荣耀一刻不能放下,她要让那些女人知道,只有她——才是从大胜国皇宫正大门抬进来的皇后!
此刻她轻轻仔细打量自己纤纤十指,那是宫女们刚刚为她染好的指甲,红红的豆蔻晕染着金边牡丹花瓣。
十指纤纤,尖若春葱!大好的年华,大好的时辰,大好的后宫岁月,怎么轻易能舍得放手呢?
这时李嬷嬷带着那三个女子进来,听得请安之声,她才略微回了神,凤眸含着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是猫玩腻了老鼠后,即将撕裂的狞笑,让人望而却步。
“平身吧!本宫今日叫的你们过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琼瑶宫的惠妃娘娘就要临盆。你们都知道,惠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派你们去那里,临时照顾,算是攀了高枝,待到惠妃娘娘平安顺产,诞下龙子麟儿,莫说哀家会重重行赏,依着皇上对惠妃娘娘的宠爱,一定会重赏你们的。到时候,你们莫要忘了哀家哦”任皇后语气凝重的语气,到了最后,也不再严肃,倒有了些同等年龄,年轻女子该有的活泼,明快。
另外两个小宫女不知深浅,身形略显得有些肥胖,一身翡翠色的霓裳宫装将其包裹得如同一颗未成熟的青粽子。
另外两个小宫女一听这么说,不知深浅,当时好事,还千恩万谢,蓝医女清楚看到,李嬷嬷和任皇后相视一笑,嘴边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当时,蓝医女只感到通体冰凉,她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