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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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鲤-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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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公公哼声,低低道:“还真是油盐不进的混小子。好吧,既如此,杂家便只剩最后一句话要讲了,这话儿是娘娘让杂家捎给您的,您听了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许明漻停下来,扶住椅背。
  “彼时山中,曾忆梅下故人否?”话音一落,黄公公便搁下茶盏,将放在一旁的拂尘拎起,洒洒附肘,向外踱步而去。
  许明漻愣在原地。
  彼时山中,梅下故人。
  全身上下无不在叫嚣着疲乏与疼痛,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梅下故人,梅下故人他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视线却渐渐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幻化成整片整片绯红的云霞,好像再向前踏近一步就会跌进软绵绵的梦里去。
  “来年再会时,便还在这梅树下吧!”这是谁的声音?清泠泠的,像冰凌粉身碎骨时的轻响。
  层层叠叠薄烟似的绯色云霞间有乌发窈窕的身影轻巧地一掠而过。
  许明漻猛的抬起头,看向黄公公。
  黄公公正指示庆余将墙上的画取下,命他仔细拂去落尘,小心收好,好像并未留意许明漻的变化。
  许明漻蹙眉,冷冷出声:“公公,您可以跟娘娘圆满复命了,我随您去。”
  
  茫茫夜色中,雪原被染成淡淡的苍紫色,折映出清冷的光。除了风的呼号,这辽阔的大地上再无声响。沉寂的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突然,有黑影疾驰而过。
  那是一只有着华美皮毛的动物,目光似电,脚掌稳稳地抓住冻硬了的雪地。它的背上伏着一个纤瘦的女子,风将她凌乱的发一点点理顺,在脑后飞扬成墨色的云。
  白小俏紧紧抓住原和浓密的被毛,伏在他光滑而温暖的脊背上,耳畔只剩下风的号哭。即使将脸埋进身下这动物柔软的皮毛里,眼窝仍旧被无孔不入的风吹得生疼。
  泪水却好像被冻住了,一滴也流不出。
  她明明一直是很爱哭的。
  笨蛋,胆小鬼,眼泪囊子。这些都是他曾经给她的称呼。
  这些甜蜜蜜的称呼,却往往伴着虚张声势的凶恶。他从以前就是凶巴巴的,不说话的时候几乎能将周遭的空气凝结成冰。
  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树冠间漏下的斑斑日光,灿烂温柔得不像话。
  那时,那时,那时,比两百年更久的时光里,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的回忆。
  他怎么能允许她忘记呢?
  一定要快些见到他,好当面问一问他:绀青,你怎么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我为啥消失这么久。。。因为我也不知道为啥。。。。




76

76、惑 。。。 
 
 
  巍然的皇宫更像一座城池,肃穆的,独立的,与外界泾渭分明。宫墙如同没有尽头的红色缎带,将这座城中之城牢牢地捆成死结。
  大殿威严,檐角上盘旋着缠绵不舍的风,呜呜悲泣,呼唤着秋日最后的温存。
  许明漻低着头,视线里是两个宫人疾走的黑靴以及暗色的宫装,宫人都笼着手,脚步碎且快,他如今这般境况,要跟上去稍微有些吃力,但他一身青色长衫,没有披氅,身形仍旧是笔直的,除了略显苍白的脸颊,看上去还是风度如昨。
  他抬头向宫墙外望,方才就在视线内的大殿好像没有近一分一毫,但是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死死盯住那高高翘起的檐角。檐角上缱绻的风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鸟。
  那只鸟有着宝石一般的翠色羽毛,长吻细足,双目之中映出火一样的朝阳。它那么骄傲地昂着头,朱红的双足踏在残雪之上,突然它向着许明漻灼灼地望了一眼,猛然张开双翅。
  许明漻觉得自己几乎被那鸟儿的双目魇住了。
  “许公子,请您务必快一些,咱们可不能误了时辰呀。”两名宫人已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回首见许明漻没有跟上来,便不由出声催促。
  宫人话音声起的瞬间,鸟儿便即刻化为幻影,好似一团淡青色的薄雾,渐渐消散于熹微的日光之中。
  许明漻有种从梦中惊醒了一样的悸然,匆匆应了一声,抬脚向前继续走,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副行将就木的躯壳竟焕发出了一点活力似的,满身的疲惫与疼痛亦减轻了不少。
  那鸟儿是什么?
  这疑问在他心头盘踞住了,他抬头再次向那檐角上望去,却已然空无一物。
  
  素闻皇帝盛宠梅妃,在这深宫之中许她一所与家乡住所一模一样的别院。如今得见,确是美不胜收。
  小桥流水,青瓦白墙。若不是房檐上还有残雪,倒像是春意盎然的江南。都说这梅妃娘娘是仙子一般的人,草木闻之展颜,春意留恋不愿远走。
  只是这梅妃来历蹊跷,宫中只道她是皇上南巡时遇上的奇女子,其他再无可说之事,谜团重重。
  原本这样的人,又身在后宫,肯定会惹上各种风言风语,可是这梅妃却一路顺风顺水,深得圣上欢心。
  先前带许明漻来的两名宫人令他在院门前等候,向内通报一声便离开了,算是将他交接给这别院里的人了吧?
  许明漻不动声色,站在原地将园中景仔细打量了一番。不多时换了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宫人跟着他,不言不语。
  绿杨柳,翠波湖,却不过是些障眼法。
  他抬了抬有些僵硬的手臂,一时没注意,动作大了些,扯得锁骨处一阵疼痛。
  “娘娘午后正小憩,你且候着,急什么?”小宫人以为他是不耐烦,颇傲慢地哼了一声。
  无止尽的疼痛本就让许明漻控制不住地有些暴躁,又听这宫人多话,他眉峰便略带着些不满地一挑,正撞上小太监的目光。
  那小太监竟被吓得一怵,但还端着些架子,退了两步便转身快步回花厅里去。
  片刻后花厅中便窃窃声起,嘤嘤嗡嗡,苍蝇一般。
  许明漻有些等不住,亦懒得被那些宫人当做嚼舌根的对象,便追过去,打算硬闯。反正这所谓的娘娘本也不是寻常人,他没耐心陪她温习这宫中礼数。
  “谁在外面嚼舌头?还有没有规矩了?”行至花厅门外,一柔媚女声飘飘而来,听来极慵懒,但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先前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林子,让你带的那位公子呢?可曾带到?”
  “回娘娘的话,那许公子且候着呢。”
  “还不快去请来?还愣着作甚?”柔柔的女声立刻冷了。
  “不必了,我就在这儿。”许明漻大步跨进厅中。
  此人竟如此冒昧无礼,被叫做小林子的宫人瞪起眼睛,狗仗人势:“大胆!见了娘娘竟不下跪?”
  “狗奴才,本宫请来的贵客哪里由得你呵斥?滚出去!还有你们,一并退下!”
  一众宫人默声退出花厅,只留榻上一人。
  梅妃娘娘半卧琉璃榻,锦衣华服,裹住蜂腰的绯色轻缎似流水一般,倾落至塌下琉璃脚凳处,如若彤云;一只柔白的素手扶着鸦云鬓,眉间一朵梅瓣似的花黄,目似微醺,神态慵懒到极致。
  “许明漻”含着笑意的嘴角轻轻吐出他的名字,而后纤细的手指在面前果盘中拈起一颗玛瑙般的蜜饯樱桃,送至唇边,“做凡人做上瘾了么?”
  青衣男子长身而立,面色冷然。
  梅妃将樱桃含进嘴里,右边脸颊鼓出一个小包,为美人面平添几分调皮。然后她坐直了身子,双手按在榻上,神态似乎立刻变成了小女孩:“又冷脸,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你认得我?”
  “你说呢?绀青公子。”梅妃笑容无邪,一双火玛瑙一般的眸子却一点点地清晰了起来。
  许明漻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被一点一点复苏的杀意点亮的。
  “你是谁?”
  “我可不记得你是个会问这类无聊问题的人,难道你连自己惯用的手法也忘记了么?”梅妃的笑颜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上一刻她还懒洋洋地坐在榻上,下一瞬便已经到了他面前,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纤细洁白的手指快速准确地扼住他咽喉,“记起来了么?从前的你就是这样。”
  许明漻身形未动,眉头更是不抬一下。
  梅妃在他耳畔呵气如兰:“不怕么?我只要动动手指,你这副皮囊就完蛋了。”
  “你费尽心思让我到这儿不会只是为了这么干脆利落地杀我。”许明漻淡淡道。
  扼住他咽喉的那只手慢慢地收回,伴着梅妃惑人的笑:“我真的是恨不得立刻杀了你的。”
  “你要找我要什么东西?”许明漻有些许的不耐烦。
  “你难道不问问我都知道什么吗?你失去的记忆是关于谁,还有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记忆抽离”梅妃低头整理一下自己的锦袍,返身几步回到琉璃榻之上坐定,俨然又是那高高在上的贵妃模样。
  “我知道。”许明漻觉得自己愈发烦躁。
  “你说那只傀儡所说的么?还有那个桃花妖——”梅妃听到了笑话一般,火琉璃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那些个傻兮兮的情种,总自以为是,说什么‘我晓得事情的经过’,可是他们知道的,却也不过只是谁爱上谁,谁恨了谁,谁欠了谁。”
  她顿了一顿,眼睛越过许明漻肩头向花厅门外望去。
  庭院中不知何时起,已是大雪纷纷扬扬,院中的春意被悉数掩埋,没有生气。
  良久,她终于收回目光,笑道:“为什么会爱,为什么会恨,又为了什么相欠?这缘由他们可不明白。公子啊,你难道不想知道么?我所知晓的,是跟他们所说的完全不同的答案。”
  “你如何能叫我相信?”
  “我有一样东西,是打开你记忆的钥匙。看到了它,你就一定会信我了。”梅妃突然向许明漻招手,同时将右足踝在琉璃脚凳上叩了三下,“公子,你且随我来。”
  琉璃脚凳向右缓缓移动,地板上露出一个近四尺宽窄的方形道口,道中有长长的螺旋状石阶,向下蜿蜒而去,没多长就被埋没在黑暗中,根本看不见下面情形。
  梅妃撩起宽大的裙摆,先行入内,许明漻没有迟疑,随她前行。
  暗道中极阴冷,寒气入骨,许明漻身上无一处不在叫嚣疼痛,视线亦是模糊不清的,他只能一手困难地扶住光滑的暗道墙壁,凭直觉摸索台阶。
  梅妃却在暗夜之中如鱼得水,脚步轻盈,她好像知道许明漻身体不适一般,不时停下脚步等他赶上。
  先前的剑拔弩张竟好似完全消失了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暗道很长,走了许久,许明漻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
  “我跟之前住在这深宫里的一个精怪讨要来的。”梅妃的声音有些飘渺,不知是不是这暗道回音的缘故。她略停顿一下,突然又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设下的结界会被那个道姑打破?”
  “你说什么?”许明漻惊道,他只知结界已破,却不知竟是阿楚所为,“她为何要破界?”
  “自然是为了救那个姑娘啊。不过只可惜晚了一步,那姑娘已经不在那儿了。”
  “白小俏她怎么了?”
  果然啊,一提起她,他就乱了方寸了。梅妃嘴角又泛起笑意:“啊呀呀,你不是仙人么?不是应该对她的行踪了然于心么?”
  “你对她做了什么?”许明漻终于发怒了,他不再向前走,领口中泻出一丝极淡的蓝光。
  “要激怒你,还真是简单。不过,我本意虽然是要捉她来此,只可惜我找的帮手都不怎么可靠,不是死了,就是半路做了逃兵,我并没有捉到她。”
  “你捉她做什么?”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梅妃拂袖,继续向下走了两步,暗道已经到了尽头,再走一小段距离,就能到那个地方了,锦非当初只是跟她讲过大概,她还没机会用过。
  许明漻却不跟上,反而转身,疾步折返。
  “你不必特意回去了。”梅妃叫住他,“她就要来了。这真是天意,我没有捉住她,她却自己来了。”
  许明漻怔住。
  “你看,什么都阻止不了,她想要奔向你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shi了。。。
以后,我大概一周会更个两三次吧~~(也许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可能性是更三四次。。。么有办法啊,业务繁忙啊。。。。)
至于日更。。。乃们可以指望俺滴新文~~~~(好吧我知道我在乃们面前毫无RP可言。。。)




77

77、陨 。。。 
 
 
  梅妃觉得耳畔掠过一阵疾风,她借势拧身闪过,反手抓起自己宽大的袍袖,用力抛出,绣满花纹的袍袖仿佛是一朵绽放的花,而花心之中,却突然刺出一道赤色长缎。
  赤色长缎如灵蛇,出击的瞬间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上那柄袭来的扇子。
  公子手中的天水扇被赤色长缎牢牢缠住,迸射出/点点白色星芒,好似生铁被磨砺时迸出的火星。
  赤色长缎纠缠不休,天水扇无法脱开。公子右手僵了一僵,口中默念一串模糊的字句,天水扇上环绕的星芒立时转为白色利刃,将赤色长缎撕得粉碎。
  那白色的光刃有如破空,直逼梅妃咽喉。
  梅妃的衣袂翩跹如蝶翼,轻捷地一闪身,向背后的黑暗中躲去。
  白色利刃扑空,撞上坚实的石壁,划出一道一指深的刻痕。
  没入黑暗之中的梅妃轻笑一声,似是嘲讽:“公子,你慌了。怕我向白小俏出手,所以要先发制人么?好啊,你若真有这实力,就尽管来杀我吧。不必顾忌,这千年石牢可坚固的很呢。”
  许明漻跳下最后几级石阶,将天水扇横在身前做防御姿势,大步踏入那幽深黑暗之中。
  石阶前面伸手不见五指,似是障目之术,许明漻默念破诀,一道白色光束自天水扇尖发出,破开混混沌沌的黑暗,照亮了梅妃的背影。
  梅妃回首,广袖一挥,将那白色光束直直收入袖笼之中。许明漻见势,手中天水扇疾速打开,瞬间,梅妃身体左侧乍起一团白色光球,撕裂了她宽大的华美衣袖。
  她身姿似鹞燕一般轻捷,险险躲过。
  被撕碎的衣袖散落进再度反扑的黑暗之中,无迹可寻,白光尽散的前一瞬,许明漻看到梅妃白皙的手臂上有什么繁复的图案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赤色长缎已经到了眼前,许明漻以天水扇挡住面门,堪堪躲过。梅妃向暗处隐去,冷笑一声:“若非留力未发,那所谓仙人,竟也不过尔尔。”
  她话音未落,身形已完全没入黑暗之中,再辨不出。
  许明漻展开天水扇,反手挥出无数箭矢,射向黑暗之中。箭矢是光,却怎么也无法将那黑暗照亮。反而像是,被那黑暗吞噬了。
  许久,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许明漻胸中躁气翻腾,即便他已经不再顾忌使用大宗术法是否会再次受到天罚,方才使出的术法也已到了他这副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鳞片与肉体嵌接的地方痛得好像在被撕裂,脑中一片混沌。
  耳朵里出现了钝响般的噪声,梅妃的声音似乎远到了天边:“怎么?走不动了么?凡人的身体还真是麻烦不如,我让你就此解脱,如何?恢复了仙人之身,要杀我会更轻松吧?何必拖着这副破破烂烂的身体呢,你看——”
  许明漻有一瞬的恍神,似乎梅妃从哪里向他靠近了,但他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正下意识地想要念诀护身时,却猛然觉得胸口钝痛,梅妃的声音瞬间落在耳畔:“你看,实在是太不堪一击了呀——”
  胸口的血肉真的被撕裂了吧但似乎又不是那么痛了
  只是呼吸被闷住了一般,他喘息得越来越急促,能够得到的空气却越来越少想要水想要水
  “叮当——”有什么东西从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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