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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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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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湘分两千兵使罗奴儿押送辎重补给吴忧主力部队,以罗兴守小月氏,己复集兵攻库比伦。苏华、董不语、宁英等闻讯大恐,集合徒众,弃城而走,又不敢走呼伦河西岸,尽数渡河而东,拘束渡船在东岸,以避莫湘兵锋。三十日,莫湘恢复库比伦。纵兵略呼伦河以西,所过郡县皆降。

三月十五,莫湘与吴忧会师于兴城。吴忧大喜嘉赏之,道:“十荡十决,百战百胜,将军之谓也。”乃补益其军,以赵琼、成轨为副将,使循呼伦河以东。

三月底,莫湘率部渡呼伦河,以成轨率三千人为前驱。成轨渡,苏华设伏于对岸,半渡而击之,军士恐慌,成轨拔剑在手道:“莫将军有令,今日有进无退!”军士死力向前,苏华抵挡不住,节节后退。成轨部得以全军渡河。两军正酣战,宁卫忽率宁氏水师沿河杀至,放火焚烧云西军渡船。云西军抵敌不住,渡船大部被毁,成轨部竟成孤军。恰董不语亦率军来战,苏华部士气复振,宁军复将成轨部压缩至河边。

成轨见后路已断,敌人复有增益,自度不得脱,乃命焚烧军旗,亲率轻骑突围,迎面正遇见董不语,被董不语抬手一戟,刺于马下,成轨部下军士皆散。至此,云西渡河三千将士全军覆没。莫湘恼恨不已。

吴忧闻讯,急遣军使召莫湘,欲撤东进之兵。莫湘回复使者道:“轻敌丧师,湘本应自缚请罪,但将在外不敢自轻。我军虽败,主力未失。现已有破敌之策,尚有力东进。主公容我一月时间。”吴忧壮之,乃遣鲍雅率一千金赤乌精兵增援莫湘。

此前莫湘接杨静书信,备言其先前不得已降宁氏的苦衷,称愿为内应,共破宁氏。莫湘览书大喜,约期举事。

当时莫湘与宁军隔河对峙,秘遣鲍雅率一千金赤乌至呼伦河上游,扎木排顺流而下,诈称云东义勇军,袭击宁军,莫湘自率部接应。

四月十日,鲍雅率金赤乌隐匿衣甲兵刃,乘木排沿呼伦河而至。恰值杨静率队巡河,稍加查问即放进水营。云西军乃点燃火排,抛掷火把,射击火箭,径冲宁卫水寨。一时间大火弥天,延烧至陆寨,宁军大乱。金赤乌趁机登岸。见到东岸火起,莫湘尽起大军登船渡河。其时鲍雅已在东岸取得牢固立脚点,金赤乌犀利的攻击力加上鲍雅这样的猛将杀得宁氏军队节节败退。董不语率数百骑发动反冲击,旋即被鲍雅所败。苏华引本部人马拼命反击,虽稍稍遏制住鲍雅的攻势,但却无法阻止莫湘大军渡河了。

战斗断断续续进行了一天,莫湘大部渡河成功,云西人马会师东岸,宁军大败。董不语、宁卫、宁英各自逃去,苏华殿后被鲍雅所执。莫湘不再给宁军任何机会,分兵多路,星夜追击,斩宁英于大堡,擒宁卫于并渠,董不语死战得脱,亡入北方阴山山区。杨静将功补过,重入吴忧麾下。此役之后,呼伦河以东地区尽入云西掌握之中。宁氏只剩下了兴城一座孤城。

至此,宁氏外援彻底断绝,吴忧借助小月氏城、库比伦城特别是呼伦河两岸城镇牧场的补给开始了对兴城的围城战。

围城至五月,张静斋使者自云州来,赵明使者自泸州来,皆为劝两家罢战而来。

张静斋使者对吴忧道:“云东云西,向来并为唇齿,向者宁霜擅取将军之城,杀云西大将,如今已受天罚,丧师失地,狐突鼠窜,不成气候矣。将军何必苦苦相逼?听说战事绵延至今,双方将士尸骨曝于荒野者已有数万之众,更有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皆为兵祸所累也。唐公有命,请将军且息雷霆之怒,罢忿怒之兵,宁霜交给朝廷法办,务必以国法追究其罪责。”

吴忧大怒变色,正要发作,苏平以目视之,似有话说。吴忧乃道:“尊使请歇息,容某思之。”

屏退左右,苏平长揖贺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吴忧愕然道:“喜从何来?”

苏平道:“兵法云,上兵伐谋,下兵伐城,锐卒顿于坚城之下,日久必疲。围城作战,旷日持久,虚耗钱粮,非智者所为也,此时罢兵,迎合唐公之意,休息疲敝之兵,将军何乐而不为?”

吴忧笑道:“旬日间我即可攻下兴城,除此寇仇,一并休整,岂不更美?”

苏平摇头道:“将军岂能自欺欺人?宁氏营造兴城非止一日,兴城背靠呼伦河,城高壕深,士民一心,非经年不可攻拔,就算这期间库狐、迷齐不来进攻,哈克兰不来犯境,云州、泸州皆不肯出兵救援宁氏,云西军队耗得起么?以上但有一样,将军不免饮恨收场。与其自陷险局,何不见好就收?敌人是杀不尽的。便如宁氏,经此一役之后,将士离散,人民、土地尽归云西,还能拿什么来与将军抗衡呢?而趁现在还掌握主动,索取最大的利益才是将军所应当做的。”

吴忧气恼道:“宁氏屡次凌迫于我,总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宁霜这贱人!”

苏平微笑不语,告辞出帐。

次日吴忧又接见了赵明的使者。这位使者措辞强硬很多,威胁道云西不撤军的话,泸州将来“主持公道”,吴忧嘲弄道:云州的事情自有云州的解决办法,用不着谁来好心主持什么公道。赵明若是想管闲事,不妨先管好自己的家事。如果赵明一定要插手他和宁氏的恩怨的话,不妨出兵云州,看看到底鹿死谁手。云西众将皆嬉笑附合,赵明使者拂袖而去。如今赵明南有强敌阮香,北方还要防备依附赵扬的诸城,根本无力和吴忧叫板,吴忧也是看准了他色厉内荏才敢这样嘲弄他。

吴忧对待张静斋的使者很客气,却并不急着答应张静斋罢兵。三天后,苏平再次求见,对吴忧道:“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战是和,可决矣。”

吴忧笑道:“我看将士们尚有余力,所以决定再攻一阵子看看。或许宁霜会投降呢。”

苏平道:“既然要战,何不遣云州使者?这几天也不见攻城?”

吴忧叹道:“可是先生日前所说的话又提醒了我,我怕打不赢,所以提前留条后路罢了。至于先生没看到攻城,那是因为刘衮正在勘察地点挖掘地道,还没有定下来地点,所以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进攻。”

苏平无奈地道:“苏某这两天又为将军想了一个办法。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听听?”

“先生请讲。”吴忧表现出了足够的好奇心。

“我想唐公单方面想无条件劝和两家对将军确实不公平,所以我想可以让宁氏对云西战争损失做点补偿。至于这额度么将军看多少合适呢?”

吴忧笑道:“我现在还不想求和。宁霜这贱人反覆无常,屡次背信弃义,我信不过她。”

苏平道:“若是云州能提供担保呢?”

吴忧熟视苏平,半晌方道:“若非知道先生与宁氏毫无瓜葛,我还以为先生是专为宁氏做说客的呢。这里也没有外人,先生能不能明示一下,到底为何一再为宁霜求情?”

苏平笑着摇头道:“不是为宁霜求情,就事论事而已。现在云州唯一能为我大周抵挡住库狐、迷齐人骚扰的,只有将军了。我不希望云西精锐毁于一旦。所以一边替将军向唐公打保票,一边力求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以苏某本心而言,何尝不想将军速灭宁氏,宁霜与我何干焉?”

吴忧笑而释怀道:“竟是误会了先生,该打!先生这般为我考虑,难道就不怕我平灭强敌之后掉头南下,与唐公争锋么?”

苏平道:“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平所虑者,不过库狐迷齐,至于大周由谁作主,是我们的家事。古人道,兄弟阋于墙,共御外侮。难道不是么?”

吴忧笑道:“我的心思居然全被先生料准。先生说得对,咱们大周的家事容不得胡夷来说话。”稍微顿了顿,吴忧道:“先生,既然话已挑明,我还是觉得现在是拿下宁氏的最好时机。即便借机勒索一笔,却还是不能斩草除根。宁氏仍有万余精锐在兴城,若是留下他们,或者宁霜竟以兴城投效迷齐或者库狐人,则云州永无宁日。您也看到了,此役之后,我所面临的将是库狐迷齐两家倾国之兵,而所拥有的不过云西数城。况且哈克兰、兀哈豹未平,我在云西说话都不大便当,云东库比伦、小月氏两城新附,民心不稳,再加上有个宁家在背后给我捣乱。我的处境也很难啊。如今云西虽然强盛一时,却缺乏后劲,即便为云州百万百姓计,先生可否为我云州指一条明路?”

苏平沉默片刻才道:“此事我也曾熟思之,云西崛起之速,前所未有。说句实话,云西也几乎集中了云州能战士兵的精锐。此役过后,征召十万大军不是难事。烈火金赤乌的旗帜将插遍云州草原了其实最有利的,应该是将军与宁氏结合。以宁氏的财力、云西的人才,何愁胡虏不灭!这事须一个周全的计划才成其实要设计赚取兴城也并非不可,但却不合我平日做事的原则”

吴忧道:“先生过虑了,兵者诡道也,但能取胜,何必计较手段呢?”

苏平反问道:“我若为将军取得兴城,将军将以何酬谢我?”

吴忧为难道:“珍宝美人、高官显爵,对先生来说皆唾手可得,我真不知如何酬谢先生不如这样罢,若是先生不弃,我愿与先生结为兄弟,唇齿相依,永不加害对方。如何?”

苏平倒是没有想到吴忧的提议,不觉笑道:“将军怎不说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话?”

吴忧正色道:“我是武将,整天征战于沙场,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马革裹尸,也算死得其所,就不拖累先生了。”

苏平听吴忧这样一番发自肺腑的说话,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感动,因道:“将军切勿说这种不吉之言。若是将军抬爱,苏某却之不恭。”

吴忧大喜道:“想我吴忧自小孤苦无依,没想到居然结识了苏兄这样的好兄弟!取不取兴城又有什么的呢?不如我们这就结拜。”

苏平没想到吴忧却是这么性急,只得依着他去操持结拜的仪式。

次日,吴忧召集众将,特意吩咐皆不必穿戴甲胄,轻装便服来便好。待众将聚齐,吴忧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不为军务,特为庆贺我与苏平先生结拜为兄弟。因为准备比较仓促,一切从简,所以各位也就不用送贺仪了。今天休战一天,大家尽情吃喝作乐!弟兄们每人多给两斤肉,一瓶酒,让宁家见鬼去吧!”

众将纷纷举杯祝贺,唯有莫湘滴酒不沾。吴忧固强之,莫湘勉强啜了一口,却立即呕吐起来,脸色绯红,似欲滴下血来。

吴忧惊讶道:“将军久治军旅却不饮酒,真乃奇事!”既知其确实不能饮酒,吴忧这才放过莫湘,命亲兵扶她先去歇息了,自与众将饮酒作乐。

当日云西兵将大都露天饮宴,大呼小叫,一瓶酒自然不够喝的,士兵多有自带酒的,也纷纷取饮,官长也不约束。有那不胜酒力的,早喝得七仰八歪,去盔卸甲,席地而眠,轮值的哨兵都有不少偷偷跑去喝酒的。整个云西军营乱糟糟地如同一个菜市场。

宁家兵将在城头上看得直流口水。宁豪对宁霜道:“敌军纪律散漫,毫无防备,吴忧可破而擒之也!请小姐让我出战,必能打败云西军。”

“不可,吴忧一向诡计多端,这必定是他的诱敌之计。”宁霜却不敢相信吴忧会给她这么好的机会。城里现在一共就一万多兵马,如果盲目出击中了吴忧的埋伏的话,宁家可就真的要灭族了。

兴城就像一个乌龟壳,坚硬又安全,野战中宁军好像从来没有赢过吴忧军,现在她只能赌吴忧耗不过她。

云西军饮宴一日,居然无事,宁军躲在城里并不敢出来。

次日苏平对吴忧道:“昨日全营皆醉,若真为宁氏所乘,是我之过也。”

吴忧笑道:“兄长说哪里话来。我料宁霜她没这个胆子!”

苏平诧异道:“难道不是诱敌之计?”

吴忧不以为然道:“我与宁兄诚心结拜,岂能以此而设计动刀兵?再说成天提心吊胆,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宁氏早已丧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苏平只有叹气摇头,吴忧现在似乎变得特别喜欢冒险。

“兄长可以教我破敌良策了么?”吴忧充满期待地问道。

“这个倒是不难。我已有一个计策在此。让我入城对宁霜说,唐公不能容忍云西的强大,一面遣使劝和,一面暗地调兵遣将,救援宁家,只需要到时候里应外合,就可以击败云西军。只要宁霜肯出城,云西攻陷兴城易如反掌。”

吴忧道:“如今内外交通断绝,只凭大哥你一张嘴说,宁霜必不肯信。只怕反而害了大哥性命。”

苏平道:“兄弟不必担心,我计中还有计。我派人持我信物去火壁城,就调火壁城守军一万兵马来配合我们这一出戏,你看如何?”

吴忧拊掌大笑道:“此计甚妙!然则谁可为使,前去火壁城?”

苏平道:“此人必须智勇兼备,我以为,席雱可遣。”

吴忧道:“席雱将军我有他用,实在抽调不出来。不如换个人。那位狐眉姑娘如何?”

苏平摇头道:“女人家上不了大台面。何况还需要她传递情报。”

吴忧道:“那么让巴秃颜去吧,这人精细而有勇略,我印象很深。”

苏平道:“只恐其资望不足以统帅万人大军。”

吴忧笑道:“只是做戏,只调五千人马足矣。就让巴秃颜去吧。”

苏平不再争执人选,与吴忧详细约定行动细节。苏平自去吩咐巴秃颜去火壁城调兵的事情。

苏平退出之后,吴忧立即召见鲍雅、罗奴儿二将,密密嘱咐了,二将领命而去,吴忧又召见莫湘、狄稷、席雱、刘衮四将以及陈玄,道:“我听闻哈克兰人趁我征讨云东期间蠢蠢欲动,还请四位将军与陈先生即刻率两万兵马以最快的速度往援宁远,与哈迷失会合。凡事计议而行。”五人领命,即刻领兵出发。

“主公,苏平不可使之离开我们的控制范围。此人虽然身在我营,心还是向着张静斋的。若是他毁弃承诺,助宁氏守兴城,则我们的征战将全无意义。”得知苏平即将进入兴城的消息后,陆舒紧急求见吴忧,直言不讳。

“陆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苏平是我义兄,张静斋是我岳父,即便他们有什么不利于我的行为,我难道不该忍受下来么?”吴忧少有地对陆舒疾言厉色。

陆舒却也是耿直的性子,忿忿不平道:“不说这个倒还罢了,前日结拜,全营皆醉,情势至为凶险,云西将士的性命,可不是被主公拿来送人情的。还有,难道云西这许多将士的血汗,还比不过主公那三心二意的岳父和兄长么?”

“你!你!你真是口无遮拦!枉你还称我一声主公,有你这样跟主公说话的么?”

“主公也是人,未必没有错处!巧言令色,文过饰非,这难道是主君应该做的么?主不正,臣不劝,这种谗佞之臣,陆某做不来!”

吴忧乃改容正色拜陆舒道:“人道诤友如师,先生铮铮风骨,足为我师,今后不敢以臣下之礼待先生。”

陆舒昂然还礼道:“陆舒不敢。主公但能端正品行,舒自当尽到臣下的本分。”

吴忧谢道:“先生之性,直如钢铁。”然后耐心跟他解释道:“前日结拜,我埋伏了精兵在营侧,宁军敢出城,保证他们有来无回,这个不说了,苏平也猜到了,我只是不想承认心事被他料着而已。其实苏平之心不可测,我亦深知之,是以这么久以来不敢让他稍离我的耳目所及。只是此人虽为文人,心性之坚,是我平生仅见,想收服其心是不大可能,但他要脱离我的控制,也没那么容易。我已反复权衡,这一次,苏平进入兴城,其利大于弊。对于意外,我也有布置。席雱、刘衮这两个苏平最得力的助手我都给他调开,莫湘、狄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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