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繁琐而漫长,结局简单还直接,就这样,完了。
……
……
“刘义明,坐下,让他坐下……你腿脚挺快的嘛,上次中毒你就溜了,这次差一点又让你溜了啊。”
几分钟后,被摘去面罩的刘义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眨眨眼,看着车上闲坐着的几位老警察,两位警督衔,一位警监衔,说话的是那位警监,笑了笑指着刘义明逗顽童也似的道着:“我们够给你面子了啊,今天在这儿等你的是省公安厅厅长和何泽市的政法委书记……这个够排场吧?接下来就看你给不给面子喽。”
经过的最初的惶恐,此时稍稍安定,刘义明面无表情,像上次在南宁被抓一样,面无表情地说着:“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我认为你们抓错人了,还搜走了我随身的债券……如果因为债券抓我的话,恐怕你们无法立案了,抢劫?盗窃?还是非法经营?”
聪明了,这些东西是邹晓璐带出来的,再怎么说刘义明觉得自己也能多少摘点,最起码的一点,从法律意义上讲,这些东西没有证据能证明所有者,那就不能定罪量刑。至于所有者嘛,已经死了,说不出这就是赃款了。
刘义明没表情,明显地不合作了。那老警一拔电话说了句:“老帅,上指挥车上来。”
“帅”,一听这个姓氏,刘义明心跳了跳,眨眼车门开时,上来了位便装的男子,四五十岁,看眉眼没见过也知道是帅朗他爹,父子俩一般黑,一般精瘦,特别是两只大眼炯炯有神,所差只不过一个是有点正气凛然,一个邪气外露,这位正气凛然地帅爹看看刚刚拍完照的债券和搜出来的移动硬盘,拿着硬盘问刘义明:“刘义明,这是你的。”
“是。”刘义明道。
“确认是?”帅世才又问。
“确认。”刘义明又道。
“在哪儿买的。”
“忘了,好像在北京,这种华硕一点八英寸的微硬盘那儿都有。”
“那你一定一直随身带着喽。”
“那当然。”
问得很诧异,答得流利,却不料帅世才话锋一转笑着道:“我要告诉你硬盘里有省厅加装的信号追踪,你还坚持说是你的?”
一下子刘义明像被捏住了脖子,愣着,一口气憋不出来了,那几位警察扑扑哧哧笑了。
上当了,应该是上当了,不过刘义明又怕是警察诈,干脆闭口不言了。
帅世才笑了笑,坐下来,斜看着刘义明又说着:“你一定不服气吧,其实你从这儿走,有人前一天已经判断出来了,即便没有追踪也能逮住你……来,听段昨天我手机上的录音,这绝对没有造假,原因你知道……”
一摁手机,放开了,一听是帅朗的声音,刘义明冷静不了了,肯定没假,这个时间帅朗应该醒不过来。他竖着耳朵听着:
……
“……爸,东西我放好了,王弗一听是徐家后人回来了,答应配合我。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大到中雪,要这种天气就适合了,一下大雪,肯定是机场停飞,高速封路,向北是太行山,向南在雨雪天气覆盖中,向西要过秦岭而且还不方便……我想不管是谁得到了,肯定要在第一时间脱离中州向东行驶,经山东到上海或者直接从海上出境……他们几方之间肯定会互相防范,不管谁拿到都有一场争夺战,不管是谁隐藏在幕后,这一次都会齐齐跳出来……只要事端一起,剩下的就好查了。
爸,我知道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警察,你都不会同意我这么做,所以我才朝你要了追踪而没有告诉你干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我把追踪放在端木留下的移动硬盘里了,债券应该是真的,谁得到债券也会想当然地认为和债券在一起的数据肯定价值不菲,不会马上扔掉,即便扔掉,还会有另一个追踪指示你们方向。
爸。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藏起来,有些事躲不开的,我只想回到原来的生活中,我累了,不想再像狗一样被别人追着……爸,小时候我很恨你常打我,要是我出事了,您千万别伤心啊,我现在一点都不恨你,要是重头来一次的话,我一定好好学习,听您的话,说不定我也有机会穿上警服,像您那么拽……
……
帅世才鼻子抽泣了一声,抹了把脸,悄无声息地消灭了酸酸的眼睛中蓄着水份,那几位老警可听得感慨不已了。
还有一位听着的傻眼了,骗局,果真是个骗局,这是蓄谋已久的骗局,早知道了下落,选上了邹晓璐、选在了风雪天、果真是扔了根骨头让大家狗咬狗咬了一嘴毛,想想昨夜的枪战、逃亡,徐中原、丰力友、任观潮把家底都抖出来了,但凡有一处不慎落到警察手中那就万劫不复了……而昨夜不慎的地方,何止一处。
果真应验了,几句说得刘义明低头丧气,冷汗涔涔,真要那一家出被查了,那所有的问题毫无意外会扣到自己脑袋上。以远胜和APTX境外公司的优势,说不定会脱身身外,而且自己恐怕难以幸免了。
虽然话是场面话,不过此时此刻像一根救命稻草,刘义明低垂的头抬起来,一夜行车疲惫的眼睛满是血丝,想了片刻,重重点点头,喃喃道着:“我……同意”
一言已罢,帅世才却是兴味索然,这个人和端木相比,不过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告辞着下了指挥车,车里的突审开始了。
……
……
“老帅,你给我站住。”
刚下车的帅世才一把被人揪住了,回头一看是郑冠群,老帅笑笑,指指警车之外的一辆北京越野,为难地说着:“郑处,别难为我,案情马上就大白了,我老婆孩子可是被我以旅游的名义骗到这荒郊野外的,我得陪陪他们去。”
“我不问案情,我就问你个老小子真不算个东西,什么时候就知道了,还越级把厅长请动了?”郑冠群不悦地斥着。
“老郑,不是我不信你,是信不过你身边的人。我是通过铁路公安处知会的省厅,谁知道许厅长心血来潮,专程来了。”帅世才道,这个坑看来昨夜就挖好了,就等着得意忘形的嫌疑人扑通往进跳。老郑一听,眼色凛然地几分,更不悦地道:“我身边的人?谁?你血口喷人吧啊。”
“看守所的录像流出来,我当时就想有内奸了……现在那个大公司在公安上不找几个保护伞或者代言人,咱们的工作难就难在这儿,要在中州设伏,警察没出动,外界消息比外勤命令还快,所以只能选在省界之外,谁也鞭长莫及了,等他们的公关开始,我们的预审已经结束了,这一次恐怕要倒不少人。”帅世才小声道着,郑冠群想了想,又揪着要走的帅世才小声问着:“是沈子昂?”
“你说的……我没说,看来郑处还是英明,好像猜对了。”
帅世才开了个玩笑,挣脱了老郑的手,笑着走了,老郑想了想,却是一肚子别扭开不得口了,悻悻然地回了车上,和何泽地方警力安排着启程,这一次设伏说起来却是老郑所知最轻松的一次,其实就准备把嫌疑人异地关押在外省何泽市,这倒好,驾车星夜急驰,赶着到看守所投宿来了,何泽的第一看守所距此地不过十公里了。
沿着警车排着队伍走了不远,帅世才敲敲其中的一辆闷罐车,看押的邹晓璐的车,请示过后,同意帅世才上车了,开后门上了车,站到了车里,刚刚哭过的邹晓璐被铐着蹲在车角,看上去有点楚楚可怜,刚刚起获出来的第二个信号追踪就在邹晓璐的身上,连起获的女警也有点奇怪的是,这纽扣大小的追踪居然嵌到了女嫌疑人的高跟鞋里,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呜……”邹晓璐悲从中来,恸哭不已了。帅世才只待这位漂亮女人哭了一会儿才又说了句:“他是骗了你,可你也确实喜欢你,他就纵然想骗你,也是想把你从几方势力的夹缝拉出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相信他应该不会蓄意害你,这应该是你自己的选择。”
蓦地,哭声停了,邹晓璐颓然地闭上眼睛,现在明白为什么帅朗那么黯然地走进浴室了,不是想成全自己,而是已经看到了她的结局,或者说,是他设的结局,也是她选择的结局。在最终的一个选择时,她错失了一个最好的出局机会。
“你的罪不重,不管你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追究你。很快你就会开始新的生活,好好把握,日子还长得很……别恨他,他也很无奈。”
帅世才淡淡一句,在邹晓璐几分颓然,几分悲戚的眼光中下了车,车门缓缓地闭上了,车队启程了,警灯闪烁着、警笛长鸣着,楚哲红抱着被惊醒的女儿站在车前,等着丈夫回来,帅世才招着手和同行再见着,回到车前的时候,小帅英伸着手指在忿忿地斥着:“大骗子。”
“哦……来来,让大骗子爸爸抱抱。”不容分说地把女儿抱到怀里,亲热得紧,楚哲红拉着车门,上车坐定,问着逗女儿的帅世才道:“这次真的结束了?你要抓嫌疑人就抓嫌疑人,别卖好还说陪我母女出来旅游行不行。”
“你看你……闺女不懂事,你也不懂呀,我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不把你们带在身边,我那能安心。”帅世才笑着道,楚哲红发动着车,问了句:“去哪儿?”
“要不?回家?英子,咱们回家好不好,中州下大雪了,爸爸和你一起堆雪人玩怎么样?”帅世才哄着女儿,小英子自然哄高兴了,不过老婆不高兴了,是很不高兴地道着:“知道你担心你那倒霉儿子,回家,我看我是没那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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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洗尽铅华 大浪淘沙
中州年关之前的这场大雪据气象部门预报说是百年一遇,纷纷扬扬下了数日未见放晴的迹象,话说天怒人怨之尤,总有异象出现,这个异像也被好事之人和身边的事联系上了。
先是中州发生几起枪案事件被传得很邪乎,公安部门不得不公开发言,澄清事实真相,并发布了几起枪案重要嫌疑人的悬赏通缉,据内部消息灵通的人士透露,案子已经惊动了部里,部督的通知当天就下发到了中州,随后发生的事是地方公安部门对尚在中州的徐氏一家做了限制离境的处理,等候案子进程的明朗化。
此事未了,新事又生,接踵而来的是传出了省人大委员沈厚仁被“双规”的消息,这不啻于在中州引发了一场地震,直到此时才有消息透出,被查的是远胜贸易公司的走私、非法经营以及洗钱案,沈厚仁仅仅是受此案牵连第一位落马的高官。据网曝的消息,此人儿子在公安厅、老婆在省高检、即便是近亲旁支的侄子外甥也有不少多在地方党政要害部门工作,此事引发了一番有关官场近亲繁殖缺乏有力监督的讨论,至于真正落马的原因,却尚无定论。
不过也没瞒几天,之后又有市国土资源局的局长许胜民在年终总结会上被纪检部门来人高调带走,据说是因为贪污,当天在此君数处住宅内起获现金四千余万,传唤与此君相关的女性嫌疑人十余人,贪污受贿和腐化堕落一对孪生兄弟,再之后又传出了此君包*十几位情妇的事,居然还和后期落马的烟草专卖部门一位局长共用一位情妇。
随着案情的深入,落马的人数在不断增多,贪腐的数字在节节攀升,之后又传出了这是个官商结合,以远胜贸易为幌子的洗钱窝点,主要的业务是帮着不少贪腐分子向境外转移私人资产,其中就包括银行、电力、电信几个部门尚未归案的外逃贪官及国企领导。
一时间,舆论哗然。
坊间巷里、茶余饭后,这些毫不例外地成了屁民们的最佳谈资,据说远胜眷养了一批境外杀手,前数日的枪案就是他们犯的,杀的是知情人和举报人;据说沈委员人家儿子就是警察,外逃贪官都是人家派警车送走的;还据说人家国土资源局的许局长金屋藏娇号称“中州十八美”,都是房地产商人送的美女,这叫“送B换地”,不给送甭想拿批文;还据说人家这家远胜公司树大根深,根本把人家怎么不了地,在境外的资产早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了……
一时间,传言纷纷。
俗话说,台上万人捧,台下万人踩,一点没错,真相究竟如何尚未定论,这些涉案的倒已经被描得其黑无比了。而真正发生的很多事因为刻意的缘故,却被淹没了,比如:公安干警转战两省擒获一名枪案嫌疑人,比如,成功起获诈骗嫌疑人端木界平藏匿的巨额债券,面值九千万欧元,连本带息接近十亿人民币;再比如,中州的政界不少要害部门已经在悄无声息地来了个大换血……
……
……
十天后,腊月二十七。省青年医院住院部。
院子里,花圃里一枝虬枝的白梅正怒放着,瓣如雪、蕊似染,在一圈蔫得没一点精神的冬青丛中显得格外出众。
三层的一间窗户上,隔着挂着冰凌的窗户,有一双炯炯的眼睛正盯着院子里这束梅花发呆,呆了很久了,从入院开始,护士就经常发现他这样发呆,像是有很多的心事,又像是受了药物的刺激对精神造成了某种伤害,但药理化验和检查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后来护士知道了,有心事了。
像往常一样推着药车进了房间,又一次看见病人这样时,小护士分着药喊着病人道:“吃药了。帅朗。”
“哦。”帅朗回过头来,眼睛有点恍惚,坐到了病床旁边,抓着药和着水咕嘟吞下去了,小护士问着道:“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大夫说醚迷致幻药物可能对你的大脑或者视力造成影响,要我随时汇报你的情况。”
“有点像,要么干嘛老站在窗口发呆?”护士道,莞尔一笑,露着酒窝上了小雀斑,看帅朗不耐烦了,又是老生常谈着:“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马上叫我……特别是你要感觉头晕、恶心或者什么其他症状,千万别瞒着。”
“嗯。”小护士重重点点头,一副好奇心害得猫的劲道。却不料帅朗话一转道:“知道的太多对你可不好啊……去给我整瓶二锅头回来,我边喝边告诉你。”
“哼……想得美,想骗酒。”小护士一拧脑袋,不理会了,咯咯笑着,推着车到下一病房了,帅朗也笑着半躺到了病床上,手一摊,正是要吃的那几片药,找了片纸裹着,出门扔进了垃圾桶里,其实住在这里也成了个幌子,医院提供的尽是些维生素类的药物,说是住院观察,其实是公安没发话,医院不放人。帅朗倒乐得清静了,在这里住了长长的十日。
家里人来过了,狐朋狗友来过了,杜姐和林总也来过了,小学妹和王老师也来过了,不过总也让帅朗有一种高兴不起来的感觉,一切恰如预料中发展了,徐家诸事缠身,估计是轻易洗不脱了;远胜已经陷入到洗钱和非法经营的泥沼里,越曝越多的案情恐怕没人包得住了。即便境外的APTX公司也因为旗下保镖的事未能幸免,丰力友乘火车回上海已经被当地警方传唤……一切甚至比预料中进行得更完美,那些价值连城的债券让这些人利令智昏了,犯下了一大堆低级错误,有了端木留下的催命符在,那个硬盘里的数据恐怕要把很多人辛辛苦苦的基业毁于一旦,就像他在世时把对手骗得倾家荡产一样。
我赢了吗?
帅朗找不到赢家的感觉和那种智计胜人的喜悦,很长时间里都无法从邹晓璐的阴影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