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薇薇瞬间惆怅了，这难度极高。
她立刻查了下菜谱。
小安子她是挺了解的，他现在刀功处理一般的菜肴都没问题，却在调味上还要增进，倒是可以往清淡但注重高汤跟刀功的淮扬菜上努力。
他吃苦耐劳，要是给他十张菜谱，他可能会兴奋地不睡觉使劲练了。
那新收的初级厨师徒弟应该有些基础，不需要从头教起。
等她再次上网，她就第一时间找两人谈话了。
先是她十分看好的小安子。
“师父，我都听你的！我对来料理了解的还不够多，对于火候跟调味，就像你说的，还是没入门的水准。”安皓窘迫地摸头。
柳薇薇嗯了一声，虽然她心里早就有答案，但还是给了小安子选择。
“为了让你能对各个菜系有个清楚的认识，我先会把几个代表经典菜教给你。贪多嚼不烂，你先三个三个地学习练习，等到掌握精髓之后，有了领悟，再思考自己的首攻方向。”
柳薇薇还是很开明的。
潜质、能力跟个人兴趣要结合。
“对了，”柳薇薇眼睛一亮，“昨天你在厨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领悟？”
她昨天把获得一个点天赋值，给了最先进入师门的小安子，竟然可以堆到5。5分，像是没有上限的。
“啊，师父，你这么说还真有！我昨天握刀时候觉得手腕特别灵活，而且我好像突然掌握了你说的切菜节奏感。对了，我昨天后来到关店前做出的羊肉抓饭，味道也好了很多，对调料有一点感觉了！”
柳薇薇欣慰的很，“好好干，我之后休养，店里就靠你支撑了。”
安皓瞬间挺起胸膛，“放心吧，师父，我会看好的！”
柳薇薇马上把第一组菜谱发给他，分别是川菜代表麻婆豆腐，淮扬菜代表大煮干丝，以及鲁菜代表油焖大虾。
前面两样是老菜，后面是一样从没在店内上过的新菜。
即便是让徒弟操刀，店里也要一直保持推陈出新，不能让食客们失望。
“好了，你看下我录制的视频，跟着练习。刀功，颠勺的日常训练不要落下。”
柳薇薇对小安子很放心。
她很快就转到了店里的新人上。
甄努力在他们说话时候，一直躲得远远的，却是把角落里的土豆外皮都用刀划地七零八落，一副明晃晃的偷听模式。
“……努力。”柳薇薇叫这个名字也有点膈应。
“你跟小安子一样，我也教你三道菜。”柳薇薇既然收徒，也不会厚此薄彼。
今天甄努力照样穿了一件花蝴蝶样式的套头衫，外面套了厨师服，差点扑通一下跪了，“我也三、三道？”
他表情痛并快乐着。
“你之前说学了五道菜，分别是什么？”柳薇薇点头，“我让小安子递消息，希望你今天能烹饪给我尝一尝的。”
甄努力立刻点头，“好的，师父！我先演示一遍。”
他动作很快，乒乒乓乓地姿势却很优美，可能是真正搞艺术的，最后出来的菜品色彩搭配、摆盘都十分精致。
“师父，请！”
“我的黄金蛋炒饭，一品红烧肉，虾仁鸡蛋羹，翠玉青菜，还有金玉红宝石汤。”
柳薇薇凑过去看了一眼，名字都挺美，特别后面那个汤，但……这不就是个番茄蛋花汤！？
“那个努力，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嗯？”
“这五个菜……花了一千万学到的？”
甄努力瞪眼，“是啊。我是找的正规美食协会机构，还考证了。这蛋炒饭，没有一粒米破碎的，是秘方，学费一百万，不是一般的蛋炒饭哦；另外红烧肉酱汁火候，也是秘方，三百万，……”
“停！”柳薇薇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听不下去了。
就连旁边的安皓都停下了切菜的刀，被这天价吓得有些胆战心惊。
“我这里不收学费，你以后不要报你那些价格给我听。”柳薇薇及时阻止，她深深觉得自己错亿了。
“不收学费？”甄努力嘴都张大了。
安皓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大师弟，不要纠结，师父是好人，我一分钱都没有交过。”
甄努力觉得整个自己十年的存款，有种被狗吃了的感觉，“不要钱？胡辣汤不要钱？那夫妻肺片也不要钱，麻婆豆腐也不要钱？那美食协会……”
柳薇薇摆手阻止，“我不是协会的，我们整个店都不是协会从属，你如果后悔可以退出。”
“不不不、不是美食协会？”甄努力像是听说了一个天方夜谭。
他昨天吃过了店里所有的菜品，一道道的味道都在他学到的五道菜之上！
还有不属于美食协会的美食？
“我懂了！师父，你是无师自通的天才！就跟我，天生看到建筑就能还原图纸一样的天才！师父，求您教我！”甄努力眼睛一亮，“我这辈子都卖身给您了。”
柳薇薇无语，“我要你卖身做什么？我刚看你的刀工基础一般，对于调味料的把握倒算是入门了。虽然掌握菜品不多，难度不大，但也对颠锅有一些心得。那我就直接教你三道比较复杂的料理。”
甄努力连连点头。
“我们饭店的菜品未来会囊括所有菜系，但人要一口口吃成胖子，你就也跟小安子一样，从三个菜系分别入手，川菜经典的小吃肥肠面，杭帮菜的代表西湖醋鱼，以及鲁菜经典拔丝地瓜。”
“等学完之后，我再看你们各自的兴趣跟水准，再定下一组学习计划。”
“好的，师父！”甄努力声音洪亮。
……
等柳薇薇下线，甄努力就珍惜无比地在后厨角落里点开了视频，却是第一个菜就差点看得他吐出来。
他本来听到肥肠面的名字，还没觉得这道菜有什么特别。
但他一点开视频，看到整个屏幕画面上，全都是白花花、弯弯曲曲的肠子，就直接转头呕一声恶心到了。
“怎么了？”旁边的安皓不明所以，“吃多了？”
“没！”甄努力捂着嘴，痛苦不已。
安皓啧了一声，“你旁边有柠檬水，自己倒着喝。我跟你说，你要是真想要在我们店里，跟着师父学厨艺，可不能偷懒，把你昨天洗碗的那股劲用出来。”
甄努力艰难地点头，生怕自己一张嘴反驳就要吐出来。
他拼命吞了一下口水，立刻捞了片柠檬就直接塞进嘴里。
这是师父给他的第一个试炼吗？考验他学厨的意志力？
他不会认输的！
借着那刺激性的酸味，在舌尖迸发，他才终于能再一次把视线影响了恶心的屏幕。
那
……是猪大肠。
只见屏幕里那双手把肠子拿在手中，从外壁清洗开始，逐一从上到下只是磨搓清洗油脂跟污秽；甚至很快还把整根肠子从内翻开，用水浇灌，指腹拿捏着，甚至以一种按摩打圈的方式清洗内壁……
“呕！”
含着柠檬片的甄努力对着旁边的垃圾桶，弯腰就吐了。
安皓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然而这还只是刚开始。
而到了下午，安皓已经琢磨完视频里的新菜烹饪步骤，准备开始学习操作时，就听到厨房后面的小房间时不时地传来痛苦哽咽，要伴随着几声干呕。
他沉迷于刀工的练习，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进的小房间？
但推门进去之后，只用了一秒钟，安皓就面前的门给紧紧地砰一声关上了。
太臭了！
实在是太臭了！
小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屎臭味，他刚刚开了一小条门缝，就觉得这味道张牙舞爪的朝他扑面而来，吓得她立刻又把门关上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现在后厨房都弥漫着这股让人无法忍受的臭味。
“你在干什么？”安皓这下连大师弟的名称都不叫了，“这是厨房！”
安皓现在每天上线时间至少维持在十个小时以上，除了开店营业，更多的是用来练习厨艺。
柳薇薇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全靠他一个人努力，作伴的只有店里的机器人。
久而久之，安皓也得了一种叫做网瘾症的病，越来越喜欢上网，越来越喜欢待在开心饭店的后厨。
现在有个人把他的小天地——后厨房弄得臭烘烘，简直就像是在他床边干坏事一样，简直让他不能忍。
但他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小房间的门刷啦一下被打开，戴着厚厚的塑胶手套，至少套了三个口罩，还束了三条围巾包着脸的甄努力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根又长、皱褶又多、又白的大肠……
安皓：“！！！”
“小师兄，你快教教我怎么洗这个猪大肠，很多粑粑我觉得抠不下来……”
“！”
第99章
等柳薇薇接到安皓发来的诉苦消息，她不由都笑了。
她并不是刁难甄努力。
而是随着菜谱的升级，一道菜也需要慢慢从杀鱼，洗鱼开始，一直到烹饪完毕，整个过程都要求做到每个完美的细节，才能到五星评价。
如果一个厨师对自己烹饪的食材不了解，甚至没有办法处理最原始的食材状态，那永远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高级厨师。
现在既然系统要让他们独当一面，就必须让学徒们从最原始的状态开始了。
就连安皓，这次也被要求从第一步净虾去虾线开始；而甄努力的肥肠面，也自然从残酷的初始清洗开始。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了解到自己烹饪的每一只虾是否新鲜，肉质是否有弹性，肥肠的脂肪是否适宜等等问题。
柳薇薇加了甄努力的星网账号，当天晚上就收到了他的第一份成品照片，甚至他还认真的拍下了整个烹饪过程的视频。
光是看那肥肠面的色泽跟形，基本已经跟五星料理的外观一模一样了，只剩下味道这一项。
“肥肠面的重点，在于去腥调味。”她给他发去了指导意见，“明天上线，我来品尝下。”
甄努力，还真的人如其名，别的不说，光是这行动力以及韧劲，她觉得就一点不输给任何人。
只要给他时间，发挥他本身设计师的摆盘审美，也许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
这三个弟子，性格不同，来历不同，却各有千秋。
柳薇薇挺为自己的眼光自豪。
第二天，她高高兴兴登陆星网，就先尝了一遍两位徒弟的料理。
“麻婆豆腐都碎了，豆腐不能用锅铲搅拌。还有勾芡不够，麻味不足，油温有些高了，豆腐表皮还有些焦味，里面的牛肉也不够酥，咬在嘴里硬硬的。”
柳薇薇如实的给出评价，“继续练。”
“是，师父。”安皓有些垂头丧气。
“你难过什么？这道菜我当时也至少练了1000多遍，把你练刀工的气势拿出来！”
“是！”
而等到她要品尝甄努力的肥肠面，却发现他一脸菜色，黑眼圈极重，胡子渣没剃干净。
他面前空空，竟然没有肥肠面的踪影。
“师父……”
肥肠如果清洗不够，腌制不够，是无法去除它本身味道的。
一旦发生这种致命性错误，连上桌的资格都没。
显然甄努力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但柳薇薇正要亲自示范，店门口却突然一阵嘈杂。
“请问，哪位是老板？”
“我们可以就昨天在美食论坛爆火的中西餐比拼，做一个简单的采访吗？”
“昨天击败对手的那位小哥……”
冲进来的记者们很快就看到了玻璃后厨里面的安皓，也看到了其他两人，迅速就围了过来。
安皓瞬间往后退了一步，柳薇薇也有点懵逼。
幸好，她的二弟子还比较有经验。
“大家不要妨碍我们厨房的工作，也不要妨碍食客们的用餐。”甄努力直接把柳薇薇护住了，“保持安静，你们这样突然冲到饭店里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妨碍餐厅秩序。”
但记者们还是急匆匆地隔着玻璃提问。
“网上曾经红极一时的那个刀工视频，是不是出自你们家？”
“大家都在讨论，西餐远不如中餐的渊源深厚，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老板，你能说说吗？”
“另外，听说昨天投诉你们的举报着被罚款600万，请问老板这是真的吗？这相当于其他店面一年的营业额！”
“老板，很多网友都发现，这家店的墙面上并没有高级厨师的执照认证。请问你们店面最高等级的厨师是哪位，是什么水准？”
柳薇薇一愣，没想到她的店还火了。
中餐，西餐哪个更精湛的问题，向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自己拥立中餐，但也不能公开贬低西餐。
餐饮，向来是文化的一部分。
“这些问题，各位记者们可以在我们店进行品尝之后，再做个人评价。”
很多记者显然都是各个媒体美食频道的，本身就具有一定鉴赏力，日常也有一部分公款吃喝。
她店里的菜品并不昂贵。
“那刀工网红视频呢？这家店面摆放的透明玻璃，难道就是为了让食客看到你们的刀功吗？”
“听说昨天西餐厨师失败后，西餐大拿达摩西在网上嘲讽中餐刀工，虚而不实，请问你们准备如何回应？”
柳薇薇本来很省心地站在旁边，保持微笑。
但听到嘲讽刀工时候，安皓不由愤怒地站了出来，柳薇薇却阻止了他。
她单手就从刀架上抽出了一把锋利的菜刀，抽出了一盒豆腐。
“达摩西？我倒从来没听说过。”
“回应？”她用刀一匹，就取出了整块豆腐，“那我送他一道菜，请他品尝。”
话音落下，她就瞬间四刀落下，立刻把豆腐四角不光滑部分切除，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落就了在案板中央。
刀从水下冲唰而过，就迅速在手腕一抖，直刀竖切，毫无停顿，甚至看不出她的手如何用刀移动，瞬间就在豆腐上落下数百刀……
而细看之下，豆腐竟然仍旧不散不破。
等柳薇薇将豆腐翻面，继续直刀数百下，所有记者都看呆了，好在摄像镜头一直开着，才没错过这惊人一幕。
众人恍惚间，她已然停了下刀，把案板上的豆腐轻轻提起，放在手中一抚，便是一朵栩栩若生、宛若百瓣花片细丝的巴掌大白菊，在水中缓缓盛开……
“这、这是！？”记者们傻眼。
就连最了解师父实力的安皓也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自己的土豆丝已经练到了极致，哪曾想竟然师父还可以把豆腐切得比他的土豆丝还细，而且压根没有一丝断裂，竟然始终还是一整块豆腐！
他差的太远了。
“这豆腐像是菊花……？”
“神切菊花豆腐啊！”
“这！这有多少根丝？数不胜数啊！”
记者们差点连采访都忘记了，还在吃东西的食客都纷纷丢开筷子，围了过来张望。
柳薇薇淡淡笑了，“竖、横分别二百五十刀，这朵豆腐花就送给那位达摩西大厨。”
她说着，就把在水中盛开的豆腐花从盆中捞起，放入了旁边一个骨瓷白碗之中，舀入一勺店内色泽金黄的鸡骨高汤，再取了一点枸杞放入菊花豆腐中央，就点缀成了艳丽的花心。
“这，简直就是艺术品！”
“天啊，神乎其技，真是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比之前切丝更亮瞎眼……”
记者们连连惊呼，很多连新闻标题都想好了。
《中餐大师出手，五百大刀秒杀西厨！》
《二百五加二百五是什么？中餐大厨告诉你！》
《菊花？豆腐？傻傻分不清楚！》
《来开心饭店赏花，你值得拥有。》
……
大家全都奋笔疾书，把一闪而过的灵感标题记录下来。
而饭店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