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书里的话,脑子也转悠着,也发现了不对,诧异的说道,“先祖爷百般确认了,皇陵蛇在野外已无踪迹,这种地方怎会有它?可我也没听说哪个王爷路过这里啊?”
空气瞬间凝结了,三人互看着,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这里有皇陵蛇,怕是早传遍了,怎会等到这个时候。
“你确定她是被金陵蛇咬的?”杜全不确定的看他。
不是他质疑韩虞云的判断,早在他治好了月娘的怪病,他就把韩虞云奉为神医了。
神医的判断怎会出错?
但人遇到困难时,总会找个心理安慰,这是人之常情。
韩虞云喝了一大口白水,冰冷的感觉直抵胸肺,“我也不相信,还特地翻阅古书反复对证,但她在被咬后的一切症状,都表明是金陵蛇所至,没有任何差异。”
秦沛冲到书房把未合的古书拿过来,让杜全把那页读出来。
杜全瞧扫了眼内容,又抬眼看了下二人,把上面的文言换成了通俗易懂的白话,“被金陵蛇咬过的人,起初会抽搐晕倒,伤口在一段时间会出现雾状的黑点,随后蔓延到全身,若有人在这时放血,就会……就会出现丝状的金色血滴。”
前面的他没见过不知道,但金色血滴他是看得真真切切。就在刚刚秦沛出去后,他帮韩虞云搭把手,割了韩忘初的胳膊,殷红的血里,确实有丝状的金色血滴。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计中计
啪!
碗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响声极大,似要撕裂人的耳膜。
三人同时看向了发声源,发现月娘站在原地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们,脚边儿洒了一地的白粥。
“是我手笨,我马上收拾。”
月娘嘴里念叨着,拿扫帚把它往外面驱。
秦沛小跑着过去,扯了几块破布,把残留的米汤擦净,“我不是说让你休息会儿吗?怎得做上饭来了?”
“我闲不住,看你们在屋里商讨着什么,想着你也顾不上做饭,又不想惊扰你们,自作主张的过去做饭了。”
月娘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跟犯错了事的小孩等罚一样。
杜全心疼的包住她的手,搓了搓,“没烫到你吧?”
面对他的关怀,月娘害羞的低了头,“人都看着呢,再说了你不握着了吗?烫没烫到你不最清楚?”
秦沛被他俩逗乐了,心情好了些,悄默默的溜出去,把剩下的饭菜端过来了。
韩虞云则负责摆筷,一会儿的功夫,桌上就就布满了菜。
“你们吃饱肚子再说吧,我不饿,去照看那姑娘。”
月娘还念着韩忘初的伤,作势要走被秦沛拦下了,“你吃点儿东西再过去吧。”
杜全领会了她的意,朝秦沛招了招手,“让她去吧,休息了那么久,该动动了。”
韩虞云又给秦沛做了个手势,秦沛这才放她出去了,“她身子弱,在厨房劳累那么久了,不歇会儿可以吗?”
她担心月娘听到有负担,还故意凑到他耳边说。
韩虞云双眸含笑,往她碗里夹了块肉,“她已经痊愈了,因着常年卧病在床的缘故,身子难免虚些,眼下多动动,对她更好。”
杜全也跟着连连点头,“韩公子说的不错,是该让她动动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刚才嘘寒问暖的人不是他一样。
月娘的父亲是个有名的厨子,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学会了很多名菜,虽说她这些年一直病着,几乎没下过厨,手艺也没退步多少,一样精湛。
尤其是素菜三鲜,平常的荇菜口感脆甜清爽,绿油油的根茎撒了一层蒜末,漂亮极了,无形中提了鲜味。
秦沛忍不住吃了好几筷子,其他的菜她都忘了尝。
本以为五道小菜会剩下些,谁知都见了底。
杜全回味着饭菜的滋味,把盘子收走了。
“皇陵蛇的毒有解药吗?”秦沛还没忘正事,星眸紧紧盯着他,企图从里面寻找写蛛丝马迹。
韩虞云面色微变,忧心仲仲地说道,“就因为它无药可解,皇上才饲养它守卫皇陵。”
“这可如何是好。”秦沛无力的摊在桌上。
秦沛是相信人世间的毒药就不存在解不开的,除非是毒品,但十日的时间还是太短,恐怕韩忘初等不到那天。
韩虞云不想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从炉子里拿出烫好的热酒,“咱们走了,接下来的日子,林玄月一个人该怎么熬过去?”
酒坛外封了层蜡,韩虞云把它撬开后,一股酒香飘散出来,没过多久,就蔓延到整个屋子里。
秦沛眨了眨眼,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她重重拍了下桌子,惊喜地说道,“我想到了,韩忘初的有救了。”
韩虞云愣住了,拿着酒坛的手僵在半空,要落不落的。
秦沛一把抢了过去,喝了几口,“林玄月有次醉酒跟我说,徐老太那儿有个叫夜明珠粉的东西,据说它可解百毒,想必韩忘初的毒也能解。”
韩虞云倏地站起来,眸子晶亮晶亮的,“此事当真?”
“当真。”秦沛不带犹豫的点了点头,“林玄月就是为了偷它,被人抓了。”
“让我找下。”他翻阅着古书,嘴里念叨着,“我记得不差的话,夜明珠粉末搀着水菱草……”
秦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感觉他神神叨叨的,瞧苗头是可信的,便在旁边耐着性子,看他研究。
“找到了。”
韩虞云啪的合上了古书,“我明天去求。”
“求?”秦沛拦住了他的路,“怎么求?如何求?那么珍贵的东西,你说要她就能给吗?还是说你要动用朝廷的力量?”
韩忘初被皇陵蛇咬伤,还没查清楚何人所为,但很有可能是朝廷上的, 他若再动用朝廷的力量,不是找死吗?
韩虞云手搭在她肩膀上,无奈的说道,“不然用什么办法?”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断不会用这种方法,但他能怎么办?韩忘初的毒拖不得。
秦沛深吸了口气,眼中划过决然,“偷!”
要是不行,唯有偷这条路还有可能。
“不行。”
韩虞云想也没想拒绝了,林玄月这丫头他是领教过,轻功了得,像她都偷不到的东西,秦沛去,无异于送死。
他今日对徐茵说了那么重的话,心里肯定恨透了秦沛,要是落到徐家手里,怕是得折磨死秦沛。
“你别急,我又不是说我一个人过去,还有你们,十日的时间,足够我们从长计议了。”秦沛心思缜密,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点子,低声说道,“徐老太身子不是不好忙,你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叫她请你去诊治,然后你趁机摸清徐府,画个图给我。”
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
秦沛不会打没准备的仗,这已经深深烙在了心上。
不是怕死,而是失败的代价太严重,她输不起。
韩虞云思索了下,觉得可行,“我今晚想个法子。”
“你可以找杜全商量,他打小在镇上长大,关于徐家,肯定比我们熟悉些。”
杜全说到就到,他前脚迈过门槛,就听有人在叫他,“你们在说我吗?”
韩虞云薄唇勾起轻浅的笑,“眼下有件事,还真需要你帮忙。”
“你们这帮奴才是怎么做事的?”
徐老爷拍案而起,把桌上的笔墨都往下人身上砸。
一个胆子大的,躲过了他的攻击,颤巍巍的爬到他跟前,哭诉道,“奴婢也不知怎得,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醒过来祖宗就不见了。”
徐老爷被气得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那可是皇族的,要是丢了,要杀头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偷听被抓
墨染的天空被一道白光撕裂,紧接着雷鸣交错,天空跟划了道口子一样,大雨倾盆而下。
一个小厮用手抵住额头,冒雨跑进了书房。
仅仅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落汤鸡。
屋檐下候着的侍卫见他这样,将他拦下了。
但小厮扒开两人,伸着头朝里面喊,“老夫人说金陵蛇找到了,祖宗有灵性的很,在大小姐闺房里就是不出来。”
他嗓音极大,连同院外的太监都听了去。
这太监名叫小德子,是太子身边的红人。
“莫不是天意。”太监精明的眸子划过一道戾光,“你们五王爷是个有眼光的。”
小福子闻言面色一僵,“也是借了太子爷的光。”
五王爷娶妻,本是由他传达便可,但太子非要掺一脚,借由长兄名义来瞧瞧,暗地里是在观察五王拉拢的人是什么来头。
如今看来,怕是要改主意了。
两位太监皆为皇子身前的红人,人还没到书房,侍女们就举起油伞排成两列,绽开了伞花,交叠在一起,不让一丝雨露下来。
徐家无人在朝为官,奈何富甲一方,就跟个土皇帝一样,吃穿用度极端奢侈。
小德子更加满意了。
秦沛潜入徐府,看到的就是这种场面,赞叹之余,看清了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后,不免失望,“两个没根儿的,倒是会摆架子。”
她出来前,韩虞云把着不让她出去,还是她好说歹说,才肯放她出来。
不得不说,她决定雨天出来,是很明智的选择。
雨声大,足够掩盖细微的脚步声了。
秦沛猫着腰在屋檐上走动,她是头一回来徐府,今夜是抱着摸清徐府的目的来的。
没曾想徐府会来两个太监,临时改了主意,打算跟踪二人,看徐家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太监爱极了勾心斗角,但反侦察的能力实不敢恭维。
秦沛跟了一段路,多番试探下,确定了他们不会武功,这才胆子稍大些,挑近了跟。
小德子打量着院落景致,闲散的来了一句,“这家大业大的,日子过得比太子都好。”
在后面尾随的庄叔神色骤变,“跟京城的达官贵人比差太远了,老爷时常在奴婢身边叹息,羡慕那些个大家户出身的,连用膳都讲究。”
小德子嘴唇撇了撇,手中的佛尘扬到胳膊肘上,“你们家小姐是个命好的,商贾出声,若能攀到皇家,以后有的享福了。”
“命数之事,全看上苍如何安排了。”庄叔手心都抓出汗了,生怕说错一个字,给徐府惹来杀身之祸。
嫁入皇族固然好,但等同于把家族得命运一并交给了皇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不知是福是祸。
庄叔脸上又添了几道新的皱纹,眼睛眯起来的时候,皱得跟树桩上的年轮般深邃。
徐老爷大老远听到了消息,早在屋檐下等候了,看到二人过来,急忙跑出去迎上,“二位公公大驾光临,徐某有失远迎,莫要责怪。”
假如他是在朝为官的大臣,这些个太监他是要以礼相待,可他是商贾,就连皇族的下人,他都得放尊重了。
这般滋味,实在叫人心寒。
“杂家刚听到消息,说是金陵蛇丢了,被人发现在贵府嫡小姐的闺房里,此事当真啊?”小德子笑里藏刀,笑容背后的审视让人脊背发冷。
徐老爷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这还没求证呢,他们就过来了,可见府里被安插了眼线,“我也不知真假。”
这话他没法儿圆,倒不如诚实了说,免得叫人抓住了尾巴。
秦沛在旁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好在从几人的交谈中,她多少了解到,这两个太监是为了徐茵过来的,想必是纳妾之事吧。
她正无趣着,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到她身上。
秦沛猛地抓紧了怀中的匕首,朝那道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看来他们过来时,也带了武功高强的坐镇。”
得到了这个结论,她也不朝前靠了,扭身躲进了灌木丛里。
眼下正值夏日,灌木丛枝繁叶茂的,虽说遮挡了视线,却不容易被人察觉,也算是个好的藏身之所。
徐老爷又跟他们说了几句客套话,小德子插嘴了,“特意命人送来金陵蛇,是来表达诚意的,事后还是要收回的,皇家的东西,重要程度不用杂家说吧?”
他依旧笑着,只是那脸黑的跟墨汁似的。
徐老爷神色一棱,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抬头看他,“是我没照顾妥当,请大人不要告诉太子和五王爷。”
一个下人把两袋鼓鼓囊囊的钱袋分别交给了两人,小福子掂量了下重量,满意的收下了,“许是上天的旨意,让祖宗去找小姐,待由五王爷陪小姐了。”
小德子冷哼了一声,把佛尘甩到一边,“从古至今,为皇子纳妃子,都是要先进行选拔的,夺得头筹者,为侧王妃,你怎知徐家的嫡小姐一定会赢?”
“杂家来之前做了文章,听闻嫡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加上皇蛇庇佑,杂家对她就更有信心了。”
能成为各个皇子眼前的红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秦沛觉得自己仿佛看了场宫斗大戏,就在她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的时候,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待她看清来人时,那人已经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
“鬼鬼祟祟的,来徐府做什么?”
随着他的问话,剑尖朝她脖子那儿深了几分。
秦沛只觉得那处火辣辣的疼,凭她多年的经验判断,再深一寸血管就要被割破了。
这人武功远在她之上,秦沛冷静的分析着。密如蝶翼的睫毛颤了颤,她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身子保持着僵硬状态,避免匕首深入几寸。
“你觉得呢?”
她声音清冽,被嘈杂的人声遮盖住了。
而男子显然不想惊动旁人,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拿刀架在脖子上,慢慢后退。
秦沛眸光微凝,在移出灌木丛的瞬间,她脚下使力,扬起一地尘土,同时胳膊肘朝后顶,后劲儿凶猛,持刀的手朝前移了几分,就在收缩时,她挣脱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徐府风波
秦沛不敢看那人是谁,逃也似地飞出了徐府。
她刚爬到墙上,后面就传来了抓刺客的声音。
不过这些人都是酒囊饭袋,命比忠心重要,卯足力气追她的就几个黑衣人。
一看就知是几个王府派来的死士,轻功比她强出太多。
眨眼的功夫就超过了她,其中一个转身抛出了飞镖。
秦沛身子微躬,在飞镖即将掷入眉心前,她侧身躲过了,剩下的几人交叉着扔出的飞镖,她躲不过的用匕首格挡。
几乎是几秒钟的功夫,几人就把她团团包围,一点儿空档都不给她留。
糟糕!
秦沛稳住了身形,保持平稳的呼吸,尽量不影响耳朵的听力,从而导致判断失误。
四个死士显然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围着她跑了起来。
稀稀落落的雨声伴着双脚踏地,激起的水声,干扰了她的听力,同时弄乱了她的视野。
越在这种时候,就越要镇得住脚。
秦沛墨瞳泛起涟漪,很快又被她压制住了。
心里则在想着如何是好,他们只限制了她的自由,却不进行攻击,约莫是在等支援。
这里位处徐府的暗巷,他们觉对可以等到徐府的支援。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白光闪过,其中一个死士倒了下去,脖子上的伤口涌出泪泪热血,在雨水的晕染下,开出了一朵曼珠沙华。
秦沛抬眸看到了一个女子,那身材只消一眼,她辨认出了林玄月。
也对,这几日追杀她的人该来找她要解药了,没曾想这般巧,在自己被围困的时候,林玄月逃出来了。
林玄月也觉得惊险,按照秦沛给她支的招,她拿着另一半儿解药等仇敌过来,一番诱骗后,那人同意把她救出来,她也按照条件给了他解药,同时逃走了,这还没跑出去多远,就遇上了一群人打斗,随意瞧了一眼,被围困的人竟是秦沛。
剩下的三个死士,寻着杀气找到了屋檐上的林玄月,一个拔刀逼着秦沛连连后退,另两个追上了林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