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衔是实打实的,柳府人日日都需要来跟她请安。
今儿个可巧就碰上了将军府的人。
“皇后娘娘,老夫人,将军以及程小姐到了。”小厮恭敬必至的上前通传,顾老夫人愣了一下爱,在场的人顿时都安静如鸡,没人敢说话。
顾老夫人也没敢开口说请他们进来,但是来人又的确是她一直亲近的,她老人家可谓之心急如焚,最后脸皮子都在抽搐。
当今皇后娘娘乃是将军的前夫人,这里头的微妙之处可多了去了呢。
现场一片沉默,过了良久,见上首的柳苏开口:“传,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柳苏可记得清楚,今日乃是柳岚的忌日。
作为柳岚的夫君与女儿,自然今日要来柳府。
只是撞上在柳府待嫁的前夫人,实属尴尬与巧合。
程娇本以为按照柳苏的性子,会窝在流紫居不出来,安心等待出嫁日回宫,结果并不是这样,绕着回廊时她佯装不经意的问小厮:“老祖宗何处?不在主院?”这个方向不像是去主院的啊。
小厮赔笑:“程小姐有所不知,老祖宗与二夫人皆在帘婳轩跟皇后娘娘请安,还不曾出来呢,皇后娘娘命奴才通传,是以奴才带二位直接去往帘婳轩。”
“帘婳轩?”程娇微微蹙眉,那不是柳玖的闺阁么?柳苏怎的会住在那里?
纵然心中有疑问,但程娇聪明的没有问出口,在心里思索了几圈她就猜到了个大概,程娇确认了一下:“玖儿小姨何处?”柳玖比程娇还小上两岁,程娇这声小姨叫的毫无压力。
小厮回答:“玖小姐在主院养伤。”
程墨突然出声:“养什么伤?”
小厮为难,语气含糊:“昨儿玖小姐冒犯了皇后娘娘,被娘娘命人打了板子。”
此言一出,不只是程娇,就连程墨都心一沉,程娇沉默下来,她知晓柳玖的性子,猜也该猜得到柳玖对柳苏说了什么,才会被罚,程娇心想倘若如今身处在柳苏位置上的是她自己,她亦会作出打击报复的行为,只是想归想,道理也都懂,她还是觉得有几分复杂。
而程墨则是直接黑了脸,说不出话来。
男人跟女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果真是不同的,尤其是爱你的人跟不爱你的人相比,程娇突然觉得,只是凭温景愿意保护柳苏,并给她一个让她找回场子打脸的机会来说,温景的确是比程墨好上好几倍。
柳岚死后,程墨从不碰别的女人,包括程娇给他找的侍妾他也一个没用,大约他的一颗真心都给了柳岚,别人一分都别想得到。对柳岚来说他深情不移,但对柳苏来讲,他的的确确是个渣男无误。
这么一想,程娇更觉复杂。
何止程娇,程墨也觉得复杂无比,曾经处处需要对他低头的女人,一朝被册封为后,成了他的上首人,昔日她爱而不得为他疯狂,大喊大哭的模样历历在目,程墨略微松动了些许,但是一旦得势立马回头报复的行为又让他觉得嫌恶无比。
柳苏自然知道程墨在想什么,她虽然没跟他成过真正的夫妻,但她毕竟在他面前憋屈过半多年,程墨就是动动眉毛柳苏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那半年里她把他当敌人来防备,处处揣摩他的心思,猜想他的意思,只为了能更好的生存,就是出口骂他的话,也一早就想过是否触及他的底线。
他还敢给她嫌恶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柳苏险些被气笑,但好在她还端着一张脸没有变化。
程墨倒也没有不敬柳苏,很干脆的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程娇亦然。
柳苏却没有叫起,众人偷看她,却只看到她平静无比的脸色,帘婳轩又是一片沉寂,过了许久才听得到她的嗓音,“程将军,为朝廷效命多久了?”
这么无头无脑的问题,问的在场人皆一头雾水,程墨沉声回答:“回娘娘的话,十三年了。”
柳苏语气轻飘飘,“哦,十三年了啊……”话音一转,她突然严厉,“十三年,十三年叫你忘却了大礼是如何行的么?”声音放低,带着一股冷冷的不善。
程墨一愣,抬首正对上柳苏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冷色,甚至连恨意也已经消弭殆净,程墨握紧拳头,在一片安静中,重新行礼。
大礼,便是三跪九叩首,是见最尊贵的人时行的最大的礼仪,柳苏要求程墨对她三跪九叩首也在情理之中,但程墨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
第一跪,双膝挨地,头挨地,抬起,再次挨地,再抬起,在挨地,是为三叩首。
恍惚中程墨看到柳苏模糊的脸,她是一直都在看着他的,视线也在他身上不曾离开。
第二跪,仍旧是三次叩拜。
他好似看到了当年柳苏嫁给他的模样,红盖头掀开之后是一张羞红且满含期待的脸,那双眼眸含羞带怯,带着一层水光,她小声叫他:“夫君。”,但迎来的则是他冷漠的脸。
第三跪,最后一次三叩首。
这一此,他们二人干系全无,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他则是跪在下首的臣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大婚洞房花烛夜啦。
第29章
虽然无人说甚么; 但是程娇亦跟随程墨行了完整的大礼,也是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首。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毕竟从前在将军府; 程娇仍旧是柳苏的小辈,给她行礼乃正常之举,但程墨却不一样,俗话说以夫为纲,那会儿柳苏作为程墨的正妻是需要将程墨侍奉着的。
行礼已经不算什么了,加之程墨并不宠爱她,柳苏在将军府的日子更加难过,看到程墨甚至需要讨好之; 这已经并不只是低人一等的结果了。
现在的情况; 则是完全反着来了。
程墨可不只是低柳苏一等了呢。
程墨站起身来时; 众人分明瞧见他隐隐铁青的脸色,却无人敢说什么; 他硬生生憋着,恭敬的再次问好。
柳苏不动声色; 微微一笑主动关怀程墨:“将军节哀; 家姐亡故忌日乃今日; 平白扰了你思念亡妻之情; 倒是我的不是了。”
程墨如何能应这个; 他否认:“非也,是臣打扰了皇后娘娘。”
柳苏轻笑一声:“说起来,家姐去世之日也惦念着夫君与女儿; 可谓是情深一片,她走前交代你续弦,如今将军夫人空悬,不如我与皇上商量着,赐予你一桩好婚事呢。”
此言一出,不仅是程墨,就连顾老夫人和贺霜霜都脸色大变,顾老夫人险些沉不住气,胸口剧烈的起伏:这如何能使得,程墨若娶妻,妻子定然不会是柳家的人了,程娇亦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到时候将军府岂不是要与柳府完全没了干系?新任将军夫人还会有柳苏好拿捏吗?!这必定不会啊!
柳苏就是故意的,柳家的心思她岂会不知道?
程墨直接拒绝了:“臣谢恩,只臣心中只有亡妻柳氏,实在无心他人,就不续娶了。”
柳府人顿时松了口气。
柳苏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他,她轻笑一声,叹息道:“哎,哪有这般道理?府邸哪能没有主母,若娇儿日后出嫁,难道要你一界堂堂将军亲自打理后院不成?”她佯装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一个办法,兴致昂扬:“不若将你后院的侍妾提上来一个,也不算是枉了她们对你的一片真心呢。”
程墨还没来得及说话,‘啪’的一生,茶碗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音来,这下帘婳轩没有人说话了。
柳苏转头看向顾老夫人,眯起眼眸不悦道:“老夫人可对我的话有所不满?”
顾老夫人颤颤巍巍,直接跪在地上,以头挨地,作苦苦哀求状:“皇后娘娘,可否不要今日提这事,今日乃岚儿的忌日,若她之魂听到了这话,定然会心痛难忍。”
众人没想到顾老夫人竟然会直接下跪,所言句句哀恸万分,甚至垂泪不已,叫人看了心生怜悯。
柳苏白玉一般的纤纤手指轻轻的搭在茶碗边缓缓摩擦,她漠然的垂眸看着跪地的顾老夫人,“老夫人既是疼爱柳岚万分的奶奶,又怎么不知晓她的心意呢?”
柳苏站起身来,春儿立马上前一步想要扶她,柳苏摆了摆手叫她推下,她站在顾老夫人身前,居高临下道:“柳岚那么爱将军,如何舍得他后半生独睡冷塌,更不舍女儿无继母疼爱,所以她希望将军续弦呢,”说完她微微一顿,扭过头看向程墨,似笑非笑:“将军最清楚了,是?”
虽说死者为大,但柳岚是何等的聪明,原主没有依靠,不被柳家看中,亦被程墨厌恶,她更是蠢笨如猪不会讨好人,柳岚是知道的,知道程墨不可能不会续弦,所以她求程墨娶了原主,表面上是全了自己妹妹的心意,但更多的还是为自己着想。
她不会想要程墨忘了她,甚至爱上别人。
便是程墨后面爱上原主,只看着原主与柳岚越来越相似的容颜,怕是也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柳岚。
瞧,这是多么自私也是多么聪明的女人。
原主当真不知晓这其中的关窍么?也并不是,她在装傻?抑或是没办法呢?她爱程墨入骨,就是知道柳岚的意图,她又能怎么办?她还是不愿意离开程墨,于是慢慢的就自己扭曲了,生出了心病,身子越来越不好,只能拿程娇撒气,才会在后面被程娇报复。
程娇始终沉默,是的,柳苏终归是知道一切的,她微微闭上眼睛,又睁开,主动开口:“父亲,女儿也赞同皇后娘娘的建议,苏姨娘品行不错,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倘若日后女儿嫁人,有她在,我也不会太过于忧心您。”
顾老夫人脸色‘唰’的白了,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盯向程娇,但程娇只是专心的看着程墨,征求他的意见。
程墨顿了许久,才应了一声:“臣遵命。”
跟柳家人心如死灰的表情相反,柳苏露出相当愉悦的神态,她抬手,春儿麻利的凑过来让柳苏的手搭在自己手上,柳苏眉梢含笑:“我会与皇上说的,到时定然为准将军夫人添妆。”
程墨抱拳:“谢皇后娘娘。”
程墨会不会如柳岚的意惦念她一辈子柳苏不知道,但她是一定不会按照她的剧本出演她设定好的苦情剧,成为那个悲情女配,她还要找一个女人代替她那个再也无法抓到手的位置,让她的希望直接落空!
“得了,我乏了,你们便离开。”柳苏扶着春儿的手,悠闲不已要回内间睡觉,走前跟程娇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一怔。
柳苏看着程娇,倒是程娇先移开视线的,她低下头快步去扶顾老夫人了。
呵。
柳苏想到了一个可能,突然觉得可笑,程娇竟然在愧疚,她刚才移开视线不跟她对视,可不就是心虚与愧疚的表现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那个死去的娘在想什么,但是她不说!
任由原主这个悲剧发生,直到落幕。
柳苏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停顿了许久她才回神。
春儿担忧的出声:“娘娘,您可有不适?”
柳苏正视前方,面无表情:“无碍,我乏了,想休息片刻,别叫人进来打搅我。”罢了罢了,柳岚是程娇的亲生母亲,程娇不向着她向着谁呢?程娇没有义务去拯救原主。
虽然程娇本人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根本没有插手管理柳苏程墨之间的事情,但是冷眼旁观真的很伤人,这一刻柳苏跟这具身体里残余的情绪产生的共鸣,那些不甘和痛苦开始席卷而来,不停的上涌,柳苏团在床榻上哽咽出声,过了一会儿她扯过被子盖到头顶,用手捂着脸。
过了许久许久,一直无声在哭泣的柳苏喉咙度沙哑干疼了,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
内间突然传来一道叹息声,一只大手隔着被子放在她头顶,低沉的声音接上:“就这般难过?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难道不该庆贺一番么?”
柳苏身子一僵,被子被温景扯开,一双哭红了的眼睛出现在他眼前。
“到我怀里来。”温景这般道。
柳苏也不知为何,明明忍得很好的,结果听到温景的这句话之后,直接崩了,不管不顾的扑到他怀中,双手挂在他脖颈间,将自己死死埋在他胸前。
温景被她冲击的微微往后仰了一下,手接上抚摸她垂在后腰的乌发,目光泛冷,他好不容易找了个自己满意的,又乖又巧的小女人,打算放在心上疼爱的,却被欺负成这个样子,这笔账……
他目光虽然冷,声音却如初,“丢人不?柳苏苏你几岁了?”
柳苏:“我不管!就哭!”
温景柔和下来,他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发,“也只有你能这般,你可知倘若有女人在我面前露出要哭的趋势,都是要被砍头的。”他最厌恶女人哭,因为那能让他想起他母妃被先帝处死之前,她也是这般,没日没夜的哭,哭坏了嗓子,哭坏了眼睛,却哭不来先帝的怜惜。
哭有用么?
柳苏抽噎的动作一停,顿时小心翼翼,“那你……要砍我的头吗?”
温景突然笑了,摸了摸她的头,“不会。”怎么会砍头呢?她就像是曾经的温景,也这么无助,这么的可怜。一样的孤立无援,一样的被人指摘,他可以帮她,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也会成长到跟他一样强大自持的地步。
柳苏被这么一打岔,瞬间从原主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整个人都好了很多:“我跟程墨说到时候给他的准夫人添妆。”突然忘了这事还没跟温景交代。
温景一挑眉头:“添啊,想添什么就添什么,国库里头的宝贝随意挑。”最好能把程墨娶柳岚时的风头全部都盖过去,让小妾风风光光的坐到将军夫人的位置上。
柳苏眼睛一亮,抬着小脸看着温景,手臂还挂在他脖子上呢。
温景不怀好意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别勾/引朕,在这儿洞房可不好呢。”
柳苏脸色一变,顿时收回手,还用力推了他一下,恼羞成怒瞪他:“谁、谁勾/引你了!”不、不要脸的臭男人!她明明只是想谢谢他的!
温景凑近柳苏,低声带着暧昧:“朕的苏苏可知,你梨花带雨满含期待的模样,甚美。”
柳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整个人快要被蒸熟了,头顶不停冒起。
“对了……”
“日前给你的书,可曾学会了?”温景在柳苏耳边问。
他的呼吸喷洒在柳苏的耳垂,柳苏完全动不了,她说不出话来,“我、我我我我……你不要脸!”最后气急败坏骂了出口。
第30章
好在温景心里有数; 纵然把柳苏按在床榻上欺负了半天,也没办到最后一步; 但是最后瞧着团在床榻上脸颊嫣红; 眼含水光,半张开的被吻过的小嘴水润动人时,仍旧是险些把持不住。
柳苏恨恨的在心里多骂了几句狗皇帝,但嘴上还是屁话都不敢蹦一个,怂怂的送他离开,之后柳苏坐在床榻边,自己骂自己:“柳苏啊柳苏,你叫什么柳苏; 就叫柳怂怂; 怎么这么怂。”骂完手捂住脸倒在床榻上。
婚期一日一日的逼近; 终于在三月下旬,柳苏迎来了她和温景大婚的日子。
皇帝大婚可不得了了; 提前许久皇朝上下就开始准备,采买食材等等; 大婚当日一大早礼部官员就开始咋咋呼呼; 招呼其他观礼的官员们队列整齐; 更有官兵下场规划皇城上下围着大街就为了看皇帝娶妻的百姓们; 叫他们不要当了道路。
钦天监的官员神奇的高喊:“吉时已到!”礼乐声紧跟其后奏鸣。
百官下跪行礼; 恭迎皇帝上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震彻整个皇城。
宣旨官宣旨,原本历代皇帝大婚迎娶皇后; 都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