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确实都没有人那样唤过她。江秋意第一反应虽然是不排斥的,但是认真一想,谢六郎才十三岁!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造孽啊!
江秋意脑子里虽然乱糟糟的,但有着十几年临床经验的身体,还是很快的控制了手脚,麻利的掐了掐六郎娘的人中,然后和谢家姐弟一起,将他们的阿娘又送回里屋的炕上去。
只是屋子里的木炭却已经烧完了,剩余微弱的火光,根本不足以维持屋内的热气。
江秋意看了看谢四妹一直抱在怀里的被褥,想也没想,就抱了过去。
眼看又乱成一锅粥,四爷爷便带着大郎二郎两家子先退出来了。
江秋意却急匆匆的抱了一床被褥跑了出来,对大郎媳妇谢李氏说:“大嫂,我拿这床被褥换你二十块木炭吧!”
大郎媳妇觉得,这六郎的新媳妇绝对是个傻子!一床被褥换二十块木炭?就算这是只有六成新的旧被褥,这也是一桩赔本的买卖啊!
跟在她身后明显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的谢四妹,被气的直跺脚,却又碍于那么多长辈在场,不好意思出来拦。
堂客是个精细过日子的,平时那在谢家村是抠门抠出了名的,就算是当年自己那个做木匠活计,不少赚钱的公爹还在,堂客也是能抠多少抠多少的。
刚刚看堂客那神色,已经对这个新媳妇支撑六郎去当兵非常不满了,要是知道她还这么不会过日子,往后可就有得她受的了!
盘算过一番的大郎媳妇,当场就伸手抱过了被褥,嘴里却还在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子话,弟妹要木炭,到家里开拿就是,说什么那被褥换,这就太见外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大郎媳妇抱着那床被褥可是紧紧的不肯撒手啊!
哎,爱贪小便宜真是女人的通病啊!细菌棉什么的可比黑心棉威力大多了!
这么想想,好像真的太缺德了。江秋意有些良心不安,但是想想这些人刚才还想诬陷六郎偷盗呢!
要知道,那罪名要是真的成立了,那可是要剁手刺面的!
这被褥顶多就是让睡上面的人有可能像六郎娘一样,染上妇科炎症而已。
好吧,是非常有可能,对黄花大闺女可能还好些,感染几率会比较低,但是对生养过孩子,有同房生活的妇女可就不一样了。
那绝对是百分百会感染的,到时候,她就得来求着自己了!设想一下大郎媳妇求上门的模样,江秋意就觉得肯定会非常有趣的!
第017章大秦女子不从医
江秋意傻乎乎的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好像真的那么傻似的。
转身就对谢四妹说:“四妹,去家取木炭,记得,二十块,大嫂也跟着去看着四妹点数吧,别回头疑心四妹多拿了!”
大郎媳妇珠圆玉润的白胖脸上一阵青红,偏偏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到哪都是行得通的。
江秋意和刚才在村口初见时的张扬跋扈,牙尖嘴利完全不一样,一脸的憨厚傻笑,讨巧又卖乖。
又当着四爷爷四奶奶的面,大郎媳妇也不好跟她一个晚辈过不去,只好干笑了两声道:“新弟妹说笑了,说笑了。”
然后又招呼谢四妹说:“四妹,来吧,跟大嫂家去,木炭你可劲的拿,想拿多少拿多少,咱都是一家人,点什么数分什么彼此啊!”
就谢四妹那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能拎得动几块木炭?
本来就是一句客气话,谁知道江秋意听完居然一个骨碌钻进了灶房里。
拎了个箩筐出来,还是笑眯眯的说:“谢谢大嫂,那这样的话我去拿吧!四妹身子弱,怕是拿不动,还是我去吧,大嫂不是说了,想拿多少拿多少吗?我力气大,多拿两块,大嫂不会介意吧!”
大郎媳妇第一次见识到,还有人能厚着脸皮把客套话当成真的。原本是想着占一点小便宜的,但要是这个新媳妇真的拎走那满满的一箩筐木炭,那自己便宜没占着,可别再亏本了!
大郎媳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说不上话来。要是没旁人在场,她当场就反口了。
可偏偏四爷爷四奶奶这两位谢家村辈分最高的,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好像在看她到底说话算不算话似的,害得她一时间不敢轻易反悔。
但是就那么忍了这个哑巴亏,却也是不甘心的。求助似的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衣角,却换来一个不耐烦的厌恶眼神,大郎媳妇心知,谢大郎这是在埋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一颗心憋屈的无处发泄,只能含恨的跺跺脚。
二郎媳妇见到这一幕,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二郎是个瘸子,自己嫁过来这么多年,又只生了美凤美玉这两个赔钱货,要不是二郎腿瘸,那方面又不尽人意,估计早就休妻另娶了。
自己的肚皮不像谢李氏那么有出息,一口气给谢大郎连生了三个儿子。
因而二郎媳妇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忍气吞声的生活在,大郎媳妇的张扬跋扈下的,这会子看着谢李氏也有吃哑巴亏的一天,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二郎媳妇盘算着,六郎这个新媳妇是个有心计的,或许跟她合作,比跟谢四妹合作还更有胜算呢!
但是六郎马上就要上前线了,这新媳妇刚才又明显得罪了堂客这个抠门婆婆,能在谢家村待多久还不知道呢!所以还是静观其变吧!
心里有了计量,二郎媳妇在大郎媳妇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让她帮腔的时候,眼神故意的往别的地方飘,就不受大郎媳妇那一茬。
江秋意也不急,就那么笑滋滋的站着,还转向了谢大郎,毫不客气的张口:“,方才您答应给六郎的那包茶叶呢?”
谢大郎就没见过这么直接讨东西的!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张嘴索要,好像自己就合该给出那包茶叶似的!
茶叶在大秦,可是等同于丝绸一般金贵的稀罕物。自己三两银子买了这么一小包,可是打算拿来孝敬县衙里的秦师爷的!
三两银子啊!
谢大郎明显是不舍得的,还想推脱,江秋意就毫不客气的说:“茶叶是拿来给六郎阿娘治病的,只有他娘的病好了,六郎才能安心上战场!”
又是这一招,她还来劲了!
谢大郎狠狠的瞪着江秋意,警告她不要那么过分,每次都抓着这一点不放。
江秋意却毫不客气的站的笔直,一直笑眯眯的直视谢大郎的警告。
呸!凭啥不用!这一招这么有效,还用得着想其他的招吗?当然是要用够本啊!
谢大郎拿出了自己怀里藏的好好的茶叶,不自禁的想起了,六郎跪在他面前讨要这一包茶叶时的神情,那眼神,跟头狼崽子似的。
那样的眼神不是谢大郎头一回在六郎身上看到,还记得那是阿爹死的那一年,七岁的六郎和三姐姐弟俩上山拾柴火,遇到了长着獠牙,随时都能放倒一个成年壮汉的野猪,自己都吓得躲在了树上面。
六郎拽着三姐没命的跑,但是六郎都身手矫健的爬到了大树上,完全可以避开和野猪的直接冲突,可是谢三姐却被石头绊倒了,扭伤了脚,上不了树。
眼看着那野猪的獠牙就要刺穿三姐的胸膛了,谢六郎却从安全的大树上跳了下来,挥舞着手里霍了无数口子的钝斧头,挡在了谢三姐面前。
六郎拼死和那头野猪肉搏,不管谢三姐怎么撕心裂肺的喊他快跑,他就是一步也不退,七岁的小男孩,死死的挡在了直起身子比自己还高的野猪身前。
最后胳膊上都被扎了好几个血窟窿,还是不肯后退半步,活生生将那头有好几个他那么重的野猪砍死了。
当时他浑身的血窟窿,却凭借着一股子韧劲,居然在野猪的獠牙下活了下来!还保住了自己的姐姐。
大郎永远记得谢六郎当时的眼神,阴森嗜血,带着一股子毁天灭地的可怕气息。这让谢大郎多年来心有余悸,他总觉得谢六郎就是个祸害,早早将他赶出谢家村才好!
可眼下,不就真是最好的时机吗?
谢六郎上了战场,是决无可能生还的,这样谢家村也就少了一个隐患,自己这个里长,到时候再向朝廷申请一笔烈士的抚恤金之类的,应该也是不难的。
这么一想,这三两银子的茶叶,花在谢六郎身上,倒也算没白花。
谢大郎给出了手中的茶叶,笑的见牙不见眼,问的却是:“新弟妹这是要自己给堂客治病?只是不知道你这治病的方子是从哪里学来的?在大秦,女子可是不能从医的哦!”
纳尼?这什么狗屁社会?女子不能从医?那她这堂堂妇产科圣手,十几年的临床经验不就完全无用武之地了?
第018章质疑大夫的诊断吗?
江秋意脸上甜腻的笑容难得的垮了。
搜刮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强装镇定的说:“女子不从医,不参军,不入仕,大秦铁律,这我自然是晓得的。但塔南的贵族世家都有自家自幼教养的药婢,不巧我正是那户人家的童养媳加药婢,些许用不着开方子的小病,还是调理得了的。”
万恶的大秦啊!原本还沾沾自喜的一手医术和一身拳脚,在这里,居然随时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指望这一身医术闯天下吃香的喝辣的瞬间幻灭了。
江秋意暗道,好险!还好这一路都不显山不露水,没有叫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医术和拳脚,要不然,肯定要被当成异类活活烧死的。
制定大秦律的人简直是和女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堂堂一国宪法,居然针对女子罗列了好几条不平等铁律。其中就有一条,女子从医参军干政,要受烈火焚身之刑。
至于从医,秦燕魏立国数百年,从来都是由各国世袭的各个医学世家,掌握着这个时代全部的医学知识,而这些知识,都是家传的,传子不传女。
乡下人想看病,就要去县城里请坐堂能开方子的大夫,而但凡能坐堂的,那就是这一个县城的香饽饽。
这也是六郎娘小病拖到致命得到根本原因,也是整个大秦,大部分病人的真正病因。
缺医少药,缺医少药还不给女人治病!女子能定半边天你们不知道吗?江秋意是愤怒的,但是她的说辞却是一半合理一半不合理的。
合理的是南秦贵族世家圈养自家的药婢,从小学习药理,请了开过堂问过诊的大夫,教些浅薄的医术以帮助主人家调养身子,这事即使是乡野村夫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合理的是江秋意竟然说六郎娘得的只是些不用开方子的小病?笑话!之前六郎砸锅卖铁请了石屏县城的大夫出诊,得出的结论是药石不灵,回天乏力了。
怎么到了她这,就成了小毛病了?
谢大郎当成就质疑了:“我说新弟妹啊!你莫不是想要尝一尝这新茶,就胆大妄言?堂客的病可是请过坐堂的大夫来瞧过的,就算你真的是大户人家的药婢,难道就可以随便质疑人家真正大夫的诊断吗?”
谢大郎一脸的刁钻,和摆在村民前的那副人善模样完全不一样,江秋意都怀疑,要不是四爷爷老两口在场,谢大郎早就爆粗口了。
一个药婢质疑坐堂大夫的诊断,这么大的罪名,谢大郎迫不及待的就想扣在江秋意头上。
要知道,药婢除了不能坐堂开方子,更重要的就是不能质疑大夫的任何诊断,就跟民不告官是一个道理的。
江秋意弄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心底也就不慌不乱了。
话里话外滴水不漏:“大夫的诊断是没错,可这不是半仙说了嘛!今个儿是这一年里最最吉利的日子,六郎买了我回来冲喜,婆婆沾了喜气自己个就好起来了,现在只是久病后身体虚弱需要调养而已,怎么,,我婆婆好起来了您不高兴吗?”
当实习生的时候被主治医生抢过多少功劳,最苦最累,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是自己做的,最后功劳却是主治医生的,然后自己还要当牛做马的给她当跑腿的。
再不公平的事江秋意都遭遇过,跟何况只是把功劳白送给莫须有的封建迷信而已。没办法,这里的人就信这些。
江秋意才说完,四奶奶就虔诚的双手合十,朝天地各自深深鞠了一躬,嘴里喃喃道:“真是天老爷保佑啊!天老爷保佑啊!”
谢大郎像吞了一只活苍蝇在嗓子里,明明是不信的,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干干的笑着:“弟妹你这说的什么话,堂客好起来我怎么会不高兴呢?高兴!高兴!”
有六郎娘在一天,谢大郎就不可能名正言顺的把六郎赶出谢家村,六郎虽是外头抱回了的,却也是经过族里同意的,阿爹请了四爷爷等辈分高的老人当见证人,正式收了六郎当养子。
谢六郎虽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却实打实的是谢木匠名正言顺收养的义子,谢家村就是他的家。
所以说,谢大郎根本不可能高兴得起来,这眼看着就要支离破碎的家,因为一个外来的冲喜小媳妇,居然又重新凝聚了起来,谢大郎的许多如意算盘全都落了空,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江秋意直接无视了谢大郎那一脸虚伪的笑容,笑着一张脸就凑到大郎媳妇跟前:“大嫂,咱走吧!这就取木炭去,取了木炭回头好给四爷爷四奶奶在屋里头煨口热茶喝,真大方,一整包茶叶,我婆婆调理身子也使不完,这回能真正的请四爷爷四奶奶吃茶了。”
江秋意说着,还鬼机灵的回过头朝老两口方向眨巴眨巴眼睛,那模样很是逗趣。四奶奶抿着嘴偷笑,四爷爷却爽朗的笑出了声:“好啊好啊,秋丫头,那爷爷就等着你,来,老婆子,咱就在六郎家等秋丫头回来。”
这下子大郎媳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那两尊大佛在六郎家等着,江秋意要是拎不回去一满筐的木炭,那大郎在老爷子面前就不要做人了,红口白牙许下的东西都不认账,四爷爷肯定会说的合村的人都知道。
瞧着江秋意手里的箩筐,别说是二十块了,就是五十块木炭都填不满。大郎媳妇那个肉疼啊!
江秋意跟着她家去,在他们两口子刀尖似的注目礼之下,手脚麻利一点也不含糊的装了满满一箩筐的木炭,足足得有六十块那么多!
看着自家那原本摞的跟小山似的木炭堆突然间山崩地裂,只剩下底下一层压坏了的被江秋意捡剩下的小渣渣,谢大郎夫妇不止肉疼,连心都跟着一阵阵的揪起来啊!
江秋意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和谢大郎夫妇那两张心疼成猪肝色的臭脸,环视了一圈和六郎家简直有着天壤之别的里长家,江秋意感叹,谢大郎家真有钱啊!
这三进出的院子在谢家村仅此一户,要说他当着朝廷这芝麻绿豆点大的官,指着谢木匠留下的几亩肥田就能盖得起这么好的房子,江秋意是不信的!
谢大郎是个贪官?
第019章说出去谁信?
江秋意觉得后面那个问号绝对可以省略的!谢大郎绝对的是个贪官!只是她目前还搞不清楚他是怎么贪的罢了,鸟过留痕,雁过有声,江秋意相信,总有一天,她肯定会抓住谢大郎的把柄的!
眼神轻飘飘得到扫过柴房里挨着木炭堆,放在那里落的全是灰的土陶大水缸,看那大小,和自己进灶房里寻箩筐时看到灶台边空出的一大块痕迹差不多,这水缸,也绝对是从六郎家扛来的。
抬回来根本用不上在这落的全是灰,六郎家却连一口蓄水的水缸都没用,吃一点水就要跑村口的冰河里去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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