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噗哧笑出声来,这人也太自恋了吧。
她一直很纳闷,颜栩真的知道他自己长得什么样子吗?
话说这人挺爱美的。
他能记住他自己的脸吗?每天照镜子时,都看到一个陌生人。
想到这里,她笑得更大声,银铃般的笑声被夜风送出去很远很远。
颜栩只好捂住了她的嘴:“你想把巡城的召过来啊?"
玲珑却已经几个起落,跃上墙头,冲着还站在墙下的颜栩眨眨眼睛,做个上来啊的手势。
颜栩在徒弟娘子面前怎能示弱,身子如同彩蝶穿花一般飞了上来,把玲珑看得呆住。
怎么还能有这么好看的身法,他以前从未教过她。
其实颜栩用的这个身法虽然好看,但并不实用。
跳墙头这么简单的事,原本一两个动作便能瞬间完成,他便要卖弄风|骚的几个动作才落在玲珑身边,分明就是想要卖弄。
但玲珑喜欢啊,小姑娘都喜欢漂亮的人漂亮的衣裳,当然穿着漂亮衣裳的漂亮人还要有漂亮的姿态和动作。
小姑娘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继而飞快地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颜栩脚下踉跄,险些摔下去,他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出丑。
玲珑主动亲他,还是这么热烈的样子。
他受宠若惊了。
玲珑是大家闺秀,年龄又小,直到几个月前,他才和她一起懂了一人事。
这样的妻子,他没有期望她会像以前服侍过他的那些女子一样,媚态横生,知情识趣。
但他还是喜欢逗她,喜欢看她因为自己而娇羞无限,面似朝霞。
有一次喝多了,他曾经问过素来风|流的张驸马,妻子害羞拘谨怎么办?张驸马笑着说:“那你就让她多生几个孩子,女人生了孩子,也就放开了。”
事后,他很后悔,觉得不该酒后失言,把夫妻间的事告诉别人。
好在张驸马为人爽朗,这种事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今天玲珑竟然这样大胆,在外面就主动跳过来亲他,他竟然一时不知所措了。
好在自己下盘功夫扎实,若是刚才从墙头上掉下去,这辈子也别想在玲珑面前抬起头来。
在她面前有什么抬不起头的,他和她是夫妻,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所以他搂了玲珑的腰,跳进了院子。
这是他们的宅子,他们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对王府。
这套宅子虽然很大,但比起王府却小多了。
杨氏兄弟住在一进院子里。
此时已是深夜,一间屋子却还亮着灯。
这里住的人是练武的,练武之人耳聪目明,颜栩和玲珑便多加了几分小心。
院子里没有看到值夜的仆妇或小厮,显然鑫伯没有安排更多人服侍。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窗下,玲珑把糊窗的高丽纸捅破一个小口,向里面张望。
黑漆书案旁,面对面站着两个人。
他们一般高矮,面容也有几分相像,一个十七八岁,另一个十五六岁。
玲珑看着他们,大脑中一片混沌。
按理说,她应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可不知为何,却觉得他们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又像是已经认识很久。
这就是杨氏兄弟吧。
十七八岁的那个应是哥哥杨岩,十五六岁的则是弟弟杨峰。
两人都有墨染般的浓眉,略高的眉骨,让他们的脸部线条更加分明。
两人都很英俊,但这种英俊却不同于颜栩。
颜栩是清贵昳丽,如同古法烧制的七彩琉璃,光彩夺目,却又贵不可言。
杨氏兄弟却是爽朗明净,甚至还带了几分粗犷。
如果说颜栩是芍药,那他们便是向日葵。
说不上有多么漂亮,但绝对也是引人注目的男子。
两人正在练字,相对而立,笔走龙蛇。
从玲珑这边的角度,能看到他们的字,让她意想不到的,这两人的字却是浑正端方,朴实无华,却又有些功力。
都说见字如见人。
这两人的字是这样的,他们的为人处事或许也和他们的字是一样的。
不过关于这一点,玲珑持保留态度。
颜栩的字就和他的人不一样。
他的人清俊精致,那字却是飞扬若游龙一般。
两人写字的样子也是一模一样,明明还是单薄的少年,却如两株苍天的松树,沉稳内敛。
玲珑摇摇头,可惜了,这样的两个人却是拖油瓶。
咦,她怎么也学会颜栩这种粗话了。
一一一一一
第五八七章 出身
望着斗室之中挺拔如松的少年,玲珑忽然想起了两个人。
两个很少被她记起的人。
为了保住家人,不被满门抄斩,以读书人的方法,上吊自缢的那两个人。
她的舅舅。
离开浚仪街的宅子,颜栩问她要不要去做个小买卖,玲珑无精打采地摇摇头,对颜栩道:“我累了,回去吧。”
夜里,颜栩被枕边人的动静吵醒,就见玲珑大睁着双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想什么呢?”他柔声问道。
玲珑歉意地拍拍他的手臂:“吵到您了?”
“没事”,颜栩侧过身子,用手支着头,很有兴趣地看着玲珑,“你在想浚仪街的那两个人,对吗?”
玲珑抿抿嘴角,声音婉转如夜莺:“又让您猜到了。”
颜栩扬眉,这么乖巧?
“想让我帮忙吗?”他问道。
“嗯”,玲珑毫不客气,“我不想让他们做拖油瓶,您给他们弄个更好的出身吧。”
颜栩嗯了一声,伸手把她搂到怀里,沉吟片刻,问道:“你就没想别的?”
“别的?”玲珑不解。
“嗯,比如让杨岩袭爵。”他轻声说道。
“袭爵?”玲珑吃了一惊,从颜栩怀里挣脱出来,一骨碌坐了起来,“还能袭爵吗?”
颜栩原是想软玉温香说说话的,没想到弄巧成拙,只好也坐起来,靠到引枕上:“冯家当年没有夺爵,否则,咱们的亲事也不会这样顺当。”
即使冯家只是外家,若是被削爵夺了铁券丹书,颜栩在背后做再多的手脚,玲珑也做不成亲王正妃。
玲珑已经冷静下来,乍听到这个消息的惊喜慢慢消褪,她摇了摇头:“舅舅们的事牵连太多,父皇显然是想把这件事压下来的,现在如果再提袭爵的事,定会有好事之人翻出旧案。若是冯家只有这两个后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我这个外孙女,我不想把您卷进来。”
如果早上一个月,玲珑知道这个消息,她的想法也会不一样。
但现在,她去过乌衣庵,她也从冒夫人那里拿回了几件婴儿衣裳,她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做她的王妃。
她对外家没有印像,当年冯家出事的时候,她只有两三岁,她对冯家的一切,都来自芬娘和鑫伯。
即便如此,也像是在听着别人的故事,她无法感同身受。
现在颜栩提到让杨岩袭爵,她首当其冲想到的就是要保全自己的夫君。
她知道自己是自私,可是与其为了给早已家破人亡的外家翻案,还不如保全自己的家,让娘亲和冯家留下的这两滴骨血在她的保护下,安然无忧。
爵位,不过是个虚名。
大武朝的勋贵们,大多过得还不如普通富户。
颜栩却没有想到,玲珑会在这个时候想要维护他,他的心立刻便被这份感动溢得满满的。
“你不想让我卷进去?”他重复着问道。
玲珑点点头,却又打趣道:“我还指望着您来养活我呢,当然不能把您卷进去,对了,那套祖母绿的银子您准备好了吗?”
颜栩哈哈大笑,捏捏她的鼻子,道:“准备好了,别把你夫君想得那么穷。”
你当然不穷了,你就是因为不义之财太多了,这才要做出败家子的样子来装穷。
玲珑笑着倚到他怀里,道:“我只是想给他们弄个好一点的出身,这样将来他们出仕或提亲,也都好听一点。”
颜栩想想也是,他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只给他们弄出身,反不如抬举杨家。”
“抬举杨家,怎么抬举?”
颜栩笑道:“具体的我还没有想好,三天后,你让冯鑫去见耿子鱼吧。”
玲珑放下心来,以颜栩的身份地位,他是不会随意答应人的,但只要是他答应下来的事,那就是肯定能给办好的。
袭爵的事牵连太多,但给他们一个更好的出身,却不是什么大事。
看看那些阁老们就知道了,落魄勋贵反倒不如耕读之家来得清贵。
那就让他们做个耕读之家的子弟好了,至于爵位的事,那要看时机了,如果时机一直都没有来,这也算是上上之举。
玲珑想通了这件事,人也轻松下来,眼皮便像有千斤重,靠在颜栩怀里就睡着了。
颜栩还等着她说话呢,等来等去没有声音,再一看,怀里的人儿已经睡得很香。
他无奈地亲亲她的额头,抱着她躺下。
次日,玲珑神采奕奕地去了西府,安排菊宴的事。
金子烽已经听说前些天玲珑给他相看的事,见到玲珑,便送上一套红宝石的头面,道:“多亏妹妹给我掌眼,否则真要娶了那家的女儿,还不让人笑话。”
那家的女儿们的确不适合主持金家西府的中馈,不说别的,就是金子烽的那几个通房,也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但不论是姐姐还是妹妹,都是单纯淳朴的小姑娘,玲珑只是觉得她们不适合做她的嫂子,却没有认为她们不堪。
现在听金子烽这样说,她心里很是不喜,金子烽就是这样势利。
看在那套红宝石头面的份上,她沉着脸,对金子烽道:“三哥不用担心和杭州那边联姻的事了,眼下那两姐妹都订了亲,是王爷身边的幕僚保媒,都是正五品的官身,临走时来给我磕了头。”
这脸打得啪啪的。
金子烽汕笑,忙对玲珑道:“还是要谢谢妹妹,否则我还真不知怎样去见大伯母,多亏王爷帮忙,把这件事给做得圆满,妹妹肯定知道王爷的喜好,我去寻几件能拿出手的物件,好好谢谢王爷。”
玲珑毫不客气,道:“王爷喜欢玉器和象牙,你寻几件像样的吧。”
金子烽连连应诺,金三老爷不在家,他掌管着西府内内外外,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玲珑撇嘴,好在金三老爷身家丰厚,十年八年你也败不完。
她便问道:“三哥若是手头宽裕,给四平胡同那边多送些银子。”
金三老爷还在京城时,玲珑就给定下规矩,金家西府每年给四平胡同那边送三千八百两银子,用做冯氏的吃穿用度。
听到玲珑这样说,金子烽便知道妹妹是找茌了,连忙赔笑:“娘亲身体不好,药材流水似的用着,那我干脆每年拨五千两过去,也凑个整数。”
一一一一
第五八八章 相求
玲珑对这个哥哥早就死心了,她根本不指望金子烽能孝敬冯氏,既然没有亲情,那你就掏银子吧。
这也是金家人最常用的方式。
玲珑身上流的是金家人的血,所以她不会患得患失。
西府的菊宴虽然是为了庆贺冯氏的诰命,可不论是谁都清楚,冯氏根本不会知道这一切。
玲珑也毫无兴致,倒是聂氏和金子烽都很重视,根本没用玲珑插手,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得井井有条。
到了菊宴那天,玲珑也只是扶着冯氏出来转了一圈,听了恭维话,琳琅代替玲珑敬酒,玲珑则早早地回了睿王府。
她没想到,早有客人在等着她。
等她的人竟然是程雪怀。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可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为公主来的,你要给我面子。”程雪怀的开场白就是这样的,玲珑觉得像是被只疯狗追着咬一样。
她只好请程雪怀落座,问道:“公主有什么事啊?”
程雪怀的大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把玲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位柔弱的女汉子有什么想法。
“金氏,玉宁公主无论如何也是十二表哥的妹妹,她也是你的小姑子,她现在有了为难的事,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想不出除了你还有谁能帮到她,这才来找你的。”
玲珑在菊宴上笑得脸都酸了,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笑,她很累,已经没有力气应付程雪怀。
程雪怀的来意她也猜到了,但她也没有想到,程雪怀竟然想到让她来帮忙。
她满脸倦容,靠着玫红色漳绒迎枕,道:“顾家的亲事应该成不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程雪怀听到玲珑一张口便提到顾家,就知道她猜到自己的来意了。
她道:“京城里有儿子的勋贵又何止顾家,现在皇后娘娘看中了韩家,就是建安伯家的世子爷。”
玲珑皱眉,她还真知道这个人,他是许庭深的表兄啊,当年在永定河救金媛的就有他,后来他要纳金嫒为妾,宋秀珠和金三老爷全都给气得不成,再后来在迎客亭,韩小世子当着金老太太的面,让金媛没了脸面,金媛为此还被禁足。
虽然没有见过面,可就听听他做的事,玲珑也猜到这是个冒失鬼,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想让他尚了玉宁公主。
玲珑对这个哥哥早就死心了,她根本不指望金子烽能孝敬冯氏,既然没有亲情,那你就掏银子吧。
这也是金家人最常用的方式。
玲珑身上流的是金家人的血,所以她不会患得患失。
西府的菊宴虽然是为了庆贺冯氏的诰命,可不论是谁都清楚,冯氏根本不会知道这一切。
玲珑也毫无兴致,倒是聂氏和金子烽都很重视,根本没用玲珑插手,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得井井有条。
到了菊宴那天,玲珑也只是扶着冯氏出来转了一圈,听了恭维话,琳琅代替玲珑敬酒,玲珑则早早地回了睿王府。
她没想到,早有客人在等着她。
等她的人竟然是程雪怀。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可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为公主来的,你要给我面子。”程雪怀的开场白就是这样的,玲珑觉得像是被只疯狗追着咬一样。
她只好请程雪怀落座,问道:“公主有什么事啊?”
程雪怀的大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把玲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位柔弱的女汉子有什么想法。
“金氏,玉宁公主无论如何也是十二表哥的妹妹,她也是你的小姑子,她现在有了为难的事,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想不出除了你还有谁能帮到她,这才来找你的。”
玲珑在菊宴上笑得脸都酸了,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笑,她很累,已经没有力气应付程雪怀。
程雪怀的来意她也猜到了,但她也没有想到,程雪怀竟然想到让她来帮忙。
她满脸倦容,靠着玫红色漳绒迎枕,道:“顾家的亲事应该成不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程雪怀听到玲珑一张口便提到顾家,就知道她猜到自己的来意了。
她道:“京城里有儿子的勋贵又何止顾家,现在皇后娘娘看中了韩家,就是建安伯家的世子爷。”
玲珑皱眉,她还真知道这个人,他是许庭深的表兄啊,当年在永定河救金媛的就有他,后来他要纳金嫒为妾,宋秀珠和金三老爷全都给气得不成,再后来在迎客亭,韩小世子当着金老太太的面,让金媛没了脸面,金媛为此还被禁足。
虽然没有见过面,可就听听他做的事,玲珑也猜到这是个冒失鬼,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想让他尚了玉宁公主。玲珑对这个哥哥早就死心了,她根本不指望金子烽能孝敬冯氏,既然没有亲情,那你就掏银子吧。
这也是金家人最常用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