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二小姐。”
莫昕岚再次取出私房银票,为奶娘打点,托关系。寻门路让尽量让奶娘在监牢里过得好一些,但为奶娘减免刑法的事只字不提。
“什么?”
阿九惊讶的问道:“一万两?二姐姐给因为买不到煤炭受冻的百姓捐了一万两?”
见灵珊点头。阿九长出了一口气,“二姐姐真是拼了。这次……她的损失起码有三四万两。”
“为了挽回名声嘛,现在外面都说二小姐有善心,只是被仆从蒙蔽了,这银子也不算是白费。”
“谁说的?”
阿九摇摇头,“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挽回,可惜二姐姐太在意旁人的看法,百姓得了好处,自然会说二姐姐好,又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名门贵妇……可都不傻,谁会想要一个花钱买名声的儿媳妇,还是被仆从糊弄的主子?”
“奴婢还真没想到这点,这话您可不能同二小姐说。”
“同她说,一准同我急,没准还会同父亲哭诉委屈,我可是怕了悲伤的二姐姐,也不知道她哪来得那么多委屈和内情,猛然一看挺让人心疼的,看得次数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您对二小姐?”
“谁规定我不能对她有怨气?”
阿九笑道:“希望她不要再犯傻了,不过这次我不会再提醒她,浮财只能换来虚名。爹仕途平顺,二姐姐的婚事不会太差。”
“您只为二小姐考虑?”灵珊带了几分试探。
“我还小嘛,不着急。”
阿九耸肩,“八姐姐的伤势养得怎样?外面可再有和珍公主的消息?”
离着上次和珍公主鞭挞寒清雅的事情已经过去五六日了,莫昕卿受伤本就不重,老太太和大太太对她极是疼惜,她后背的鞭伤已经愈合。
“奴婢听说皇上……真的去看了被和珍公主打伤的寒小姐。”
“苦肉计?”
“奴婢不知是不是苦肉计,您不知道上巳节时,会挑选最出众的贵女跳舞祈福,每年被选中的闺秀都会得到神得恩赐,以及获得陛下的后赏。”
阿九讶然:“难道和珍公主是祈福舞的人选?公主也在备选之列?”
灵珊点点头,“即便寒小姐无法成为祈福舞得领舞,重获陛下的疼惜,对她总是好事。”
“也是,女儿毕竟不是野心勃勃的儿子。”
神武帝无法原谅有野心的儿子,对女儿还有几分疼惜的。
其中自然有寒清雅背后的运作唤起神武帝的美好记忆。
“九小姐,和珍公主派尚宫来,邀请您去宫里。”
“……”
阿九发呆了好一会,“和珍公主让我进宫?”
传话的丫鬟道:“夫人让您准备准备。”
阿九明明答应姜氏不惹麻烦的,怎么还同和珍公主牵扯上了?
灵珊为阿九重新梳洗,更上更体面的衣物,配饰,“奴婢猜一定是为祈福舞的事儿。”
“娘!”
“你进宫老实点,受规矩,不许乱说话,更不许乱跑乱跳。”
“嗯。”
姜氏不放心的百般叮嘱阿九,给尚宫塞了银子,“阿九年轻不懂事,还需要尚宫提点。”
尚宫谦虚的道:“不敢,不敢,公主殿下诚心邀请莫九小姐,自是安排妥当的,请姜夫人放心。”
阿九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刚刚出门,见到老太太身边的人领着一位老尼姑进府。
阿九皱了皱眉头,这些日子老太太没少说帝都的风水对莫冠杰不好……老太太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姜氏也看到了老尼姑,叮嘱仆从注意老太太的动向,她最放不下心的始终是初次入宫的阿九。
☆、第八十一章 帮忙
皇宫奢华,庄重,东西两院,前宫后宫都各具特色,大殿楼阁或是恢弘壮丽,或是小巧精致,或是别致大方,云集帝国各地的建筑风格。
因是第一次入宫,阿九对皇宫极是好奇,又不想失礼,让人小看了去,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走过的路。
来往身穿淡粉宫装的宫女,青衣的内侍看到阿九先是一愣,随后低头走过。
陪阿九入宫的尚宫在和珍公主很小的时候就在了,她姓刘,很得和珍公主信任,每一个公主身边都会安排两位尚宫侍奉。
刘尚宫的脾气原本不怎好,可在姜首辅唯一的外孙女面前也不敢嚣张,而且回京后阿九闯下的名头并不弱,能把镇国公长公主气病了,还能全身而退,且不受长公主一系的报复,整个帝国也只有阿九一人而已。
听说,镇国长公主很欣赏莫九小姐。
听说,安国公世子对莫九小姐情根深种,想娶她为妻子。
听说,昭华郡主想认莫九小姐做义女。
“东院是太子殿下的居所,太子的属臣也在东院。西院本是太后娘娘的居所,如今还空着。”
阿九点点头,把太后独立出后宫,足以证明太后对帝国朝政的影响力。
神武帝年过六十,生母早逝,他自然不会被太后掣肘,可神武帝的儿子们就不一定了。
彰显太后娘娘的地位,神武帝是嫌后宫争宠,前朝皇子之争不够凶残么?
天底下最贵重的女人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居于西院的太后娘娘呐。
“公主住在揽月阁,离着皇后娘娘的朝凤殿不远。”刘尚宫在旁引路,“娘娘若是有空。许是会召见莫九小姐。这回儿,正是娘娘接受妃嫔朝拜,处理宫务的时候。”
“娘娘政务要紧。“
阿九对见不见皇后娘娘并无特别的执着。比较感兴趣的是,神武帝的好色程度。每天朝拜皇后的妃嫔一定不少,毕竟神武帝去年还采选了许多美人充斥后宫。
每天接受年轻,貌美比自己得宠的妃嫔拜见,皇后也不觉得难过?!
不是谁都有皇后娘娘的肚量。
穿过甬道时,阿九向朝凤殿遥望了一眼,滑盖云集,脂粉飘香,许是皇后娘娘并非肚量大。再得宠的妃嫔也得按时来朝拜,在皇后娘娘面前卑躬屈膝。
揽月阁论竟精致是后宫独一份的,也是后宫中仅次于朝凤殿的最高建筑,由此可见和珍公主很得帝宠。
阿九在门口等了一会,一名姿容绝俗的大宫女从里面出来,同寻常宫女的宫妆略有不同,显得更华丽,”公主殿下让你进去。“
随着宫女走进揽月阁,阿九低头先看到地上铺陈的波斯长毛地毯,踩上去如同踩在云朵上。很舒服,眼角余光扫过旁边的摆设,自是件件精致华丽。古玩,字画都是难得的珍品。
墙壁上挂了一对雌雄宝剑,剑鞘上的刻花雕文看得出应该是神武帝曾经用过的那对神兵。
“臣女拜见和珍公主殿下。”
珠帘后的罗汉塌上隐隐约约可见一曼妙的人影,阿九在三尺外停下,规规矩矩的叩拜。
过了一会,阿九听见珠帘碰撞的清脆响声,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九脑袋更低了一点,跪直了身体。
“你起来吧。“
声音里透出一缕微不可察的失望。
“谢公主殿下。”
阿九慢慢的起身。垂下双臂站在一旁。
“抬头。”
“是。”
阿九听话的抬头时,正好同一手跳开珠帘的少女目光相碰。
和珍公主穿了一件银红的半臂。乌鸦鸦的情丝随意挽成鬟,杏眼桃腮。肌肤细腻,鼻梁挺直,容貌只在中上,并非让人一见移不开目光的绝色美人。
身为得宠的公主,常年在宫里养成的贵气也非寻常少女可比,天之骄女的骄傲更是让见她的人后退半步,随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个鞭子,鞭柄缠着红绳。
阿九移开目光,对和珍公主的第一印象就是霸道,骄横。
和珍公主把阿九看得一清二楚,阿九有她最不喜欢的美貌。
“莫家的水土真是好,你们姐妹都出落得极好。”
无论是莫昕岚,莫昕卿,还是尚未及笄,但已有美人资质的阿九,在帝都闺秀中都可算是绝色美人。
“您过奖了。”
“我不喜欢谦虚。”和珍公主道:“长得好就是好,你将来比你二姐姐还会美一些。”
阿九眨了眨眼睛,“嗯,我会继续努力的。”
“……”
和珍公主唇边多了一抹浅笑,”过来坐。”听得出对阿九的印象稍微好了一点。
阿九越过珠帘,坐在罗汉塌旁的绣墩上,双手放在膝头上,挺直后背,坐姿又规矩,又很优雅,旁边的宫女奉茶,阿九端茶时动作行云流水,良好的教养显露无疑。
“最近很多人对本宫说起过你。”
“嗯。”
“你不想知道本宫为何叫你入宫?”
“迟早您会说的。”
“……你很有趣,难怪昭华郡主喜欢你。”
“因她同我娘的昔日情分,才把我当做侄女看待。”
和珍公主虽是只有十五岁,却同昭华郡主是一辈人。
神武帝的儿女众多,太子的儿子都已经成年了,而最小的皇子公主刚刚出生。
“既是长辈,本宫不会欺负你的。“
”……”
这回换阿九沉默了。
咯咯,和珍公主的笑声爽朗又清脆,高傲的黑瞳隐现愉悦,“欺负你,果真比为难那些无趣的人有趣多了。”
“不欺负人不是更好?”阿九小脸微微皱起,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有趣,就要被欺负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本宫不想被人欺负。”
和珍公主道:“不提烦心事儿。听说你小名叫阿九?”
“嗯。”
“本宫就叫你阿九了。”
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阿九就是反对也没用。郁闷的点头,小声嘀咕。“其实我同公主殿下没那么熟。“
“慢慢就熟悉了。”
和珍公主笑容更多,意味深长的说道:“因为本宫同阿九都有一个相同的念头。”
“嗯?”
“不愿做镇国长公主第二。不瞒你说,两年前姑姑曾经说过让我去紫衫卫,我婉拒了。”
和珍公主原本很为这件事骄傲,世上敢拒绝长公主的人很少的,“不过,我不如你,当初姑姑没说把紫衫卫整个交给我,而我拒绝时也有犹豫过。不敢明说。你比我强,敢当着她的面说出紫衫卫的弊端,以及虚有其表。“
阿九被夸得有些脸红,“没什么。”
“你又谦虚!”
和珍公主摇头道:“在我面前,你就不能痛快一点?藏着掖着,故作谦虚的虚伪,我看不惯,你若总是这样,你这就出宫去。”
阿九犹豫了一会,果断起身。“臣女告退。”
“……”
和珍公主同身边的刘尚宫,宫女等都愣住了,阿九已经走到门口。和珍公主道:“你回来!”
阿九停住脚步,忍着笑意,“公主还有吩咐?”
“你故意的?”
和珍公主起身踱步到阿九面前,“一定是故意的,是不是?”
“谦虚是每个人的美好品德,虽是过分的谦虚等同于虚伪。”阿九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可每个人都要谦虚,因为世人更喜欢谦虚的人。”
和珍公主沉默下来。
“当我没有可以不顾旁人看法的地位权势时,言行必得符合时代的主流。过分的率性而为,不是被人利用。就是……就是很快被当做异端毁去。”
“那么活着很累。”
“谁人活着不累?便是如陛下和长公主殿下,也会觉得累。”
“你也听了外面的消息?”
“嗯。”
阿九点点头。“公主殿下找我入宫,绝不是对我好奇,您需要我做什么?”
“你会帮我?”
“力所能及之下愿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超出我才干的事情,我帮不上公主殿下。”
入宫前,阿九并不喜欢和珍公主,见面后,她发觉和珍公主并非像传闻中那样的骄横,任性。
人和人的缘分很奇妙,阿九偏偏看和珍公主很是顺眼,有心结好她。
自然,阿九把对姜氏的保证扔到了脑后去了。
“你知道祈福舞的事情吧。”
“嗯。”
“原本我是唯一的人选。”和珍公主抿了抿嘴唇,颇有不甘的说道:“前两日,我把寒清雅给打了,父皇大怒……我被父皇罚跪了三日。母后说,父皇准备让寒清雅参加,并偏心她,父皇想抬一抬她的身份,但为了祈福舞,我练了好久……不甘心就此放弃。”
“娘娘的意思是让您放弃?”
阿九见和珍公主点头,轻声道:“娘娘也不容易,得顺着陛下。”
皇后的儿子虽是太子,太子一日没有登上帝位,一日就存在变数。
皇后再疼和珍也不会为她惹得神武帝不快,进而对太子的地位产生不好的影响,哪怕和珍是皇后亲生的也一样,为太子殿下能顺利登基,皇后连亲生女儿也能牺牲。
“她长在宫外,父皇把她当做最为愧疚的女儿看待,当做最可怜的人。”
和珍公主苦笑道:“我和很多姐妹都羡慕她,她不用在后宫小心翼翼,可以随着她的母亲四处游走,不必困在皇宫中。就算我是母后养大的,在宫里同样……步步小心,世人都说我率性而为,随意挥鞭,如果我可以放纵的话,最该打的人早就被我打死了。”
“好不容易,父皇厌弃了她,把她娘弄进后宫来。现在父皇又可怜她……不是她故意激怒我,我怎么会去打她,没想到落入她设下的陷阱里。”
和珍眼里射出愤恨的目光,“愿赌服输,我太过自信,小看了她,我不怪她设计我,可她不能借此抢走我跳祈福舞的机会!从八岁起,我一直就准备着……”
“您想让我做什么?”
“我看了你编写的曲谱,也听旁人说起你演奏的竹笛,既是你能让陆小姐甘拜下风,你的乐感一定很好。”
和珍公主握住阿九的手臂,“我想让你为我伴奏,为我重新编曲,我好不容求得父皇同寒清雅比试,谁赢谁去跳祈福舞,我不想再输给她!”
“敢问公主殿下为何对跳祈福舞如此执着?毕竟您连入紫衫卫都给推了。”
“你不是皇家人,不明白,这涉及了嬴氏皇族的秘辛,只有当皇家公主跳祈福舞时,秘辛才有价值。”
和珍不敢把秘辛告诉给阿九,“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阿九想了想说道:“既然公主殿下看重我,我定当尽力帮忙,只是……我的编曲编舞也不一定很好,只不过多提供给公主殿下一个选择。”
和珍握了握阿九的手。
刘尚宫过来道:“娘娘叫公主殿下过去。”
“我先告辞,等编好曲子再来拜见公主殿下。”
阿九根本不想去见皇后娘娘,和珍见挽留不住,让刘尚宫送阿九出宫。
在宫门口,刘尚宫百般感激阿九,并提起和珍公主自己无法说出口的困境:
“公主殿下从小就很懂事,帝后都很疼她,公主有今日,着实吃了很多的苦,毕竟……毕竟公主并非皇后娘娘亲生,在帝后面前还好,背地里不少人说闲话,公主不强硬一点,张扬一点,指不定被旁人怎么欺负呢。”
“我会尽力的。”
阿九同刘尚宫分开,坐上回去的马车,刘尚宫说得话不一定全是事情,和珍公主也非看起来简单,哪个人能一眼看到底?纯洁无暇?阿九打定主意帮和珍公主一把。
马车突然停下,阿九身体前倾,问道:“什么事儿?”
“九小姐……是寒府的马车。”
阿九撩开了车帘,同寒清雅面面相视,寒清雅比过去消瘦了一圈,显得眼睛很大,一股柔弱的气息铺面而来。
“寒小姐有事?”
“你一定要同我做对不成?”
寒清雅指责阿九,“你害得我和娘还不够?”
”册她为丽嫔的人是陛下,让寒小姐兄妹居于宫外的人也是陛下。“
”莫昕怡,你别以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