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冲轻轻拍拍妻子的肩膀,肯定道:“不会的,要找麻烦他立即就发作了,以他平素的处事风格,不会专程来陈园再发作,你就好好地准备几日后的赏樱会吧。”
沈明漪在楼上看着夫妻俩人说说笑笑,也勾起了嘴角,姨父这么高兴,一定把她卖了个好价钱吧。
她可要还以颜色才行。
接下来的这几天,她不遗余力地撩拨陈衍,只要她愿意,她的头发,她的笑容,她严实的外衣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可以让陈衍对她心潮澎湃。
“表哥,你尝尝我做的擂沙圆。”沈明漪期待地捧着一叠点心看着陈衍。
陈衍的心很乱,这几日,她时时出现在他眼前,给他一个欲说还休的眼神,清淡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等他想去触摸时,又如雾般消散,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透。
那点心,胭脂般的红,错落地摆在白玉碟子上,洒了一层细密的糖霜,散发着甜食特有的香味,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从小,父亲一看到他吃甜食就皱眉,认为吃甜食不像个男子汉,陈衍很想讨父亲的欢心,于是他把甜食戒了。
可骨子里,对甜美的东西,他总是受不住诱惑。
沈明漪看他一直不动,泄气似的把高高举起的盘子放下,“表哥不爱吃甜,我忘了。”
陈衍忙伸手拿起一块,扔进嘴里,“表妹做的,我爱吃。”
沈明漪见他吃得很香甜的样子,高兴地说:“表哥,你觉得好吃吗?”
“好吃。”陈衍笑着点头,捻捻手上的糖霜,夸奖道:“没想到表妹的手艺这么好。”
沈明漪听了夸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不知道拿这道点心向夏先生赔罪,他会不会喜欢?”
陈衍捻着糖霜的手指僵住了。
第10章 闺秀10
苏老板花了浑身的功夫,让整个苏记的绣娘裁缝都放下手上的活儿,全力赶制夏仰宗订做的袄裙。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赶制完成,苏老板亲自来夏公馆送账单,在夏仰宗查看账单时,小心翼翼地问:“夏将军,这做好的袄裙,我们今日就送给沈小姐?”
夏仰宗抬起专心看单子的眼睛,嗤笑了一声,“打听的够清楚啊?”
苏老板慌忙说道:“不敢不敢,苏某未曾打听,只是您走后,沈小姐亲自来订做了袄裙,跟您给的尺寸是一模一样的,苏某一并做了。”他聪明地把陈衍陪同这件事给省略了,能在环城立足,除了他独门的出色手艺外,同样出色的还有他察言观色的本领。
夏仰宗真心地笑了,他想的尺寸果然没错,对苏老板吩咐道:“你把所有给沈小姐做的衣服都送到夏公馆来,我亲自送给沈小姐。”又吩咐春秋:“你去带苏老板结账。”
春秋一扬手,“请吧,苏老板。”
赏樱会来的很快,赵书曼把所有的事都准备得妥妥帖帖,陈怀冲早早地把消息放了出去,让送帖子的人有意无意地透露夏仰宗也会到场的消息。
许多人半信半疑,但还是来了,于是,陈园的大花园中前所未有的热闹,各界名流都来捧场。
只是说好的夏仰宗迟迟未到,急得陈怀冲在屋子里团团转,好不容易有人进来通报,“老爷,夏将军来了!”
陈怀冲一拍掌,“好!快叫上夫人少爷,还有表小姐,咱们一起出门迎接。”
今日,沈明漪穿了一身水蓝色的素绉缎袄裙,行动之间犹如阳光下的湖水一般水波粼粼,这样华贵典雅的款式料子,她偏偏压得住,陈衍见她今日穿得如此动人,想起她说过要向夏仰宗赔罪,心里又是一阵郁结。
沈明漪今日对他几乎可以说是目不斜视,又是这样,一眼都不看他,都说女人善变,难道真是如此?
她想对你好的时候,眼里只有你一人,她不想理睬你的时候,仿佛你是一个旁人看不见的鬼魂。
陈衍悄悄地在沈明漪边上说道:“你今天穿得很美。”
沈明漪微微笑了下,头也未曾偏一下地说:“多谢表哥。”冷淡极了。
陈衍只好挫败地摸摸鼻子,也许过一会儿,她心情好了,又会对他笑了呢?
夏仰宗这次又把“四书五经”全带上了,还带上了不少亲兵,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陈园门口,陈怀冲一看这阵势,脸都吓青了,莫不是被夫人说中了,这夏仰宗是打算把陈园一锅端了?
幸好,夏仰宗下车的时候是笑容满面的,他仍然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腰间不避讳地插着一把勃朗宁,他招招手,身后的亲兵把车里的箱子一个个抬了下来,他的眼睛穿过陈怀冲,锁定了那个水蓝色的身影。
水蓝色真适合她,美得让他腿软。
他上前一步径直走向沈明漪,优雅地做了一个脱帽的姿势,压抑着兴奋向沈明漪打招呼,“沈小姐,你好,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春秋撇撇嘴,怎么不叫夫人。
沈明漪似乎是被夏仰宗的直接吓到了,她不敢出声,站在一边的陈衍本想解围,可是父亲警告的眼神定住了他的脚步。
夏仰宗好脾气地提醒道:“沈小姐,我叫夏仰宗。”
“我知道,夏先生,你好。”沈明漪终于做出了反应,她小声地回复了夏仰宗,把夏仰宗乐得差点找不着北。
奇怪,他明明从出生就是个不通情理的冷血怪物,大多数时候,他的心只能感受到一种情绪,那就是无趣,怎么这个姑娘,她不用做任何事,就能轻易点燃他身上的血液,让他从怪物突然变回了凡人。
陈怀冲虽然对事态的发展喜闻乐见,但他的打算可不是直接将沈明漪双手奉上,于是他招呼道:“夏将军,别站着,咱们进去,宴会等着您开席呢。”
夏仰宗不舍地把黏在沈明漪身上的眼光收回,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沈明漪,她说他无礼,这回,他可得尽量守礼一些。
“守礼”的夏仰宗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大步走进陈园,走到沈明漪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沈小姐,请进。”
沈明漪又想笑了,这个人,做事怎么一点章法都没有,哪有客人反过来招呼主人的,不过其实她也就是个客人,她似笑非笑地看了陈怀冲一眼,把陈怀冲看得浑身一凉,陈怀冲再看,沈明漪又是那个乖巧的样子,“夏先生是今日宴会的主角,还请夏先生先请。”
夏仰宗立刻听话地走在前面,不过他就身子略略往前一些,眼睛还是往边上瞟着,看沈明漪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心里啧啧称奇:像,真像。
陈怀冲今天算是挣了一个大面子,他让夏仰宗开席致辞的时候,就像看到夏仰宗宣布陈家由他罩着一样,他得意地环顾今天的来宾,看到了好几张他平常恨得牙痒痒的脸,还有彭三清请来探消息的几人。
哈哈,看吧,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现在替陈家说话的人是谁,让你们的主子赶紧跪地求饶吧,别以为巴上了张勉嵩就可以在航运界横着走,未来整个华夏的航运得由他陈怀冲说了算。
陈衍忧虑地看着认真听夏仰宗致辞的沈明漪,轻轻用胳膊推推她,沈明漪疑惑地偏过头来看他,他说出了想了一晚上的话,“今日由我去跟夏仰宗赔罪,不管他是要打要杀,你千万不要单独去向他赔罪,听到了吗?”
沈明漪盯着难得严肃的陈衍,她问道:“你担心的是表妹,还是未婚妻子?”
陈衍被这一记直球问得哑口无言,沈明漪见状,失望地转头,不再理他了。
夏仰宗在台上致辞,文绉绉的一大段,是他来之前打好的腹稿,打算在沈明漪这个名门闺秀面前好好展现一下他的文采。
只不过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他娘的这个窝囊废在干什么,一会碰他夫人的胳膊,一会又是跟他夫人咬耳朵,还好夫人听了窝囊废的话脸色不是很好,她的脸色这么差,是那个窝囊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吗?
夏仰宗盯着两人的眼神看在陈怀冲眼里,陈怀冲觉得自己简直是走在路上中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头奖,沈家的人,真是他的福星。
开席以后,夏仰宗刚想去找沈明漪,陈怀冲便拦住了他,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夏将军,我们陈园有一株最最名贵的樱花,就生在我们后园的小花园中,仅供夏将军一人欣赏。”
夏仰宗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盯着陈怀冲,勾起唇冷笑了一声,“带路。”
沈明漪坐在樱花树下,石桌上只寒酸地摆了一盘点心,片片飘落的樱花落在盘子里,她便细心地把花瓣拂去。
像,真像,夏仰宗不知怎么地,站在那儿,不敢上前,是什么时候呢,难道是梦中?难道是前世?他好像也曾如痴如狂地看着一个求而不得的女子,那个女子在樱花树下忧伤地静坐,可他却连一步也不能靠近。
注意到他来了,沈明漪连忙起身行礼,“夏先生。”
夏仰宗没说话,那种感觉又来了,像在梦中,轻飘飘的,晕乎乎的,他无礼地伸出了手,摘下了白色的手套,轻轻触碰了一下沈明漪瓷白的脸,是温的,他近乎着迷地往她的侧脸慢慢滑过,一直摸到那花瓣一样的嘴唇。
“夏先生,你要非礼我吗?”沈明漪平静地说。
夏仰宗用行动代替了言语,他捧起沈明漪的脸,轻轻地吻住了那两片嘴唇,只是含着,不敢太放肆,突然,他感到脸上如水的凉意,她哭了,他慌忙放开她,却发现她的脸色很平静,摸了摸脸上的水,哭的竟然是他?
他竟然是一个有眼泪的人吗?
沈明漪看着夏仰宗目瞪口呆的滑稽样子,歪头笑了笑,“夏先生,被非礼的是我,怎么你哭了。”
见沈明漪笑了,夏仰宗也笑了,他随手抹去脸上的水渍,答道:“大约是被沈小姐的美丽所震慑?夏某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叫沈小姐见笑了。”
沈明漪一点也没有被非礼调戏的恼怒,反而加深了笑意,“那么,想必夏先生对与姨父这桩买卖很满意了?”
夏仰宗领会了她的意思,皱眉道:“你不是买卖,”他补充道,“没人有资格拿你与我做交易。”
“我自个儿也不行吗?”沈明漪摸了摸被夏仰宗吻过的嘴唇,挑起一个妩媚的笑容,“我想拿我自个儿跟夏先生换样东西。”
“你自个儿也不行,”夏仰宗斩钉截铁地说道:“没什么是值得你拿自个儿来换的,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给你。”
沈明漪痴痴地笑了,“夏先生,你为何对我这样好?你心里对我难道就没什么企图吗?”
夏仰宗握住沈明漪冰凉的手,虔诚地合拢在胸前,“我有,我希望你快活。”
“放开她!”一声厉喝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陈衍: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绿
夏仰宗:滚,我跟我夫人亲个嘴儿,给你带狗屁绿帽子了
陈衍痛哭:嘤嘤嘤,我连带绿帽的资格都没有
作者:光速开入修罗场,光速开车,兴奋地搓搓手
第11章 闺秀11
一股热血冲上陈衍的脑门,他怒气冲冲地奔过去,却被一把枪定住了脚步,夏仰宗一只手还握着沈明漪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枪晃了晃,“陈先生说,这个花园的樱花由夏某独赏,怎么来了个不相干的人,为了不让陈先生失信,我就帮他这个忙吧。”说完,抬手就是一枪打在陈衍的大腿上。
枪声把在大花园里主持宴席,正笑得春风满面的陈怀冲笑了一跳,怎么回事,有人开枪了!
同样作出反应的还有“四书五经”,他们看了看对方,迅速地往小花园赶去,可得看着点将军,别在人家里,把主人家的独生子给毙了。
沈明漪直接被这突然的一枪吓晕了,倒在夏仰宗怀里,夏仰宗抱起她,吩咐赶来的“四书五经”道:“把这个窝囊废抬到他爹那,告诉他爹,我好心替他清了场。”说完,抱着沈明漪闪入了走廊。
走了几步,夏仰宗颠了颠臂弯上的人,低下头在沈明漪的耳边说:“先告诉我你的房间在哪再装晕。”
沈明漪在他怀里笑得发抖,忍着笑答道:“三楼最左边。”
夏仰宗忍不住在她的酒窝上嘬了一口,快步走向三楼她的房间,打开房间门一看,好一张漂亮的红木雕花大床,他没有放下手中的人,而是抱着她,自己往床上一坐,含笑道:“睁眼吧。”
沈明漪睁开双眼,身子往旁边一滚,水蓝色的袄裙在淡色的被子上铺开,她笑吟吟地说:“夏先生突然开枪,把我吓坏了。”
夏仰宗靠在床边,捞起沈明漪的一缕散发,嗅了嗅,不在意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非但没有吓到,反而挺高兴的呢。”
沈明漪的眼睛亮了,“被你看出来了。”
“有什么奖励吗?”夏仰宗凑上前去,俯身盯着沈明漪。
沈明漪拉回夏仰宗手里的头发,鄙夷地说道:“夏先生刚刚在花园里,还装作正人君子的样子,说我不该要自个儿换东西,现在夏先生又是在做什么?”
夏仰宗笑了笑,他发现在面对沈明漪的时候,他总是在真心的笑,他的笑容冲淡了身上的肃杀之气,使他有了青年人的活力,他轻声地说道:“我说过我与你,不是买卖,是我喜欢你,我能感觉到你也喜欢我,这叫两情相悦。”
沈明漪心里“呸”了一声,脸上还是柔媚的笑容,“夏先生,你喜欢我什么呀?”
夏仰宗认真地思考起来,仿佛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难回答,他想的认真,沈明漪也认真地打量他,宽阔的肩膀,强有力的手臂,瘦削的腰身,健硕的大腿,这个男人,像一头猎豹,发情的猎豹。
良久,夏仰宗沉声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大约我俩是月老写在姻缘薄上的,所以我一见你就喜欢。”说着沈明漪信也不信的鬼话,表情却严肃极了。
沈明漪伸出来,抚摸他的胸膛,一直摸到夏仰宗的心口,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夏先生,你喜欢的是苏记门口羞怯的大家闺秀吗?”
夏仰宗抓住沈明漪在胸口作乱的手,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下,“羞怯吗?明明先是在车里看笑话,后又是把我骂作老鼠,你别试探我,我就是喜欢你,怎样都喜欢。”
沈明漪被夏仰宗又是咬又是舔的,弄得咯咯直笑,她笑着说:“夏先生,上辈子错过了你,真是可惜。”
夏仰宗顿住了,他抬头盯着沈明漪明亮的眼睛,“你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我们上辈子怎么错过的?”
他紧张的样子又把沈明漪逗笑了,她有些好笑地说:“我是在胡说呢。”夏仰宗却一把抱住她,把她压在被子上,抱的紧紧的,在她耳边倾诉:“我经常梦见你,梦见我看着你,心里爱你爱得快发狂,却怎么都不能往前走一步,我想,那大概就是我们的前世,那种痛苦,我这辈子不想再经历。”
“嫁给我,”夏仰宗抬起头来,爱怜地拨开她汗津津的头发,“马上。”
沈明漪古怪地看着他,这个人原来是发了疯,什么前世今生,她是混沌中诞生的一缕意识,跟他哪来的前世今生,只不过,他既然这样爱她,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提了个苛刻的问题,“嫁给你?当一个跟我一般大的姑娘的继母?”
“你不喜欢,我就把她赶走。”夏仰宗在面对除了沈明漪外的问题,一如既往的冷血。
沈明漪为他的冷酷而满意,高兴地环住他的脖子,“那你向我父母提亲,他们同意,我就同意。”
夏仰宗不满地蹭蹭她的鼻尖,“那你自己呢?愿不愿嫁给我?”
沈明漪仰起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紧紧地抱住他,不回答愿意也不回答不愿意,夏仰宗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