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卷子你拿回去再仔细看看，让你妹妹也做做，这些是我从各科老师那里借的笔记，你抄录下，完了后让祁林再带给我。”临走时秦老师给了程素心一摞东西。
两人感谢了秦老师离开了他的住处。
今天呆的时间长，回到程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程家上房的灯亮了，也没有外人来，就是程伯正弟弟回来了。
程伯正弟弟程仲义比程伯正小十来岁，几乎是程伯正带大的，柳瑞芳嫁过来对他也很好，说比儿子还亲都可以。
只是程仲义性格太懦弱，又娶了个彪悍的媳妇儿，生了个儿子都跟媳妇儿姓，自从结婚后，他就不是他了，全听媳妇儿的，不管好坏都听。
结婚时占了院子里好的上房，让凑钱给他结婚的哥哥一家住在没有大梁的破旧侧屋，他们人口少，媳妇儿娘家兄弟多也会接济些，过的日子自然比程伯正这边好一些，生怕程伯正他们占了什么便宜，所以早就分家了，上面吃什么好吃的，都是偷偷自己吃，从来不知道分享。
遇到农忙，程仲义的媳妇儿就撺掇着程仲义一起先回娘家，等程伯正这边忙完了才回来，就是不想给程伯正帮忙，程仲义拗不过媳妇儿，只能窝囊着，也就窝囊习惯了。
兄弟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极品了。
苏祁林和程素心进了院子放好了东西拿了篓子去主屋那里，到门口听到屋子里程伯正和柳瑞芳正在说话。
“你要是拿东西上去，就别下来了！”柳瑞芳的声音响了起来。
“瑞芳，你看，咱这么多，给仲义点尝尝，大牛也尝尝，不好吗？”程伯正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去了就别下来了。”柳瑞芳硬气道。
苏祁林听着有些好笑，知道他们的意思。
程伯正人老实，对这个兄弟情分重，弟弟再有什么不好，也是自己养大的，有什么好的还想着分点给弟弟，地里有活，只要自己闲着就去帮忙。
柳瑞芳是看透了他们这弟弟和弟媳妇儿，不让程伯正喂白眼狼。
相濡以沫的老夫妻俩，一辈子也就因为这事儿发生过几次口角。
柳瑞芳因为生孩子身体不好，肺不好，不能生气，程伯正心疼媳妇儿，每次都纠结的很，不是败下阵来，就是偷偷摸摸，被发现了柳瑞芳又免不了生气骂程伯正，程伯正只能乖乖任骂。
“爸，妈，我们回来了！”程素心也知道里面在说什么，跟着拍门说了句。
程素心这么一说，里面两人不说话了。
苏启林和程素心进去，小七睁着大眼睛看过来，小家伙现在每天都能看到苏祁林从篓子里拿好吃的出来，所以苏祁林一进来，就盯着苏祁林和他手里的篓子吞口水。
“今儿买了甜脆饼，跟姐姐一起分。”苏祁林看到好笑，从篓子里拿了一小包东西出来给了小七，指了指旁边的小五。
“偶尔买点吃，别天天买，可别惯着她们了。”柳瑞芳说道。
“也不值啥。今儿赚的比昨天多。”苏祁林说道，拿了钱票出来。
几人数了下钱，比前一日多赚了三十多块。
对于之前捉襟见肘，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的程家，无疑是巨额收入。
“我咋总有种做梦的感觉。这钱越多，越是心惊胆战。要是真没事儿，别人咋就不去做呢？”柳瑞芳说道。
“妈，政策变了，可是到底变成什么样子，还没明确的公告，很多人都不清楚。赚多赚少只要我们自己知道，不告诉外人，谁知道？若是不小心走漏了消息，难免有人嫉妒，混淆政策，找茬儿。到时候说不定真的要被弄去劳改了。”苏祁林跟着说道。没有像以往那样说绝对了，也是提醒下程伯正，别觉得这是好事儿，跟自家弟弟分享去。
他弟弟再跟自己媳妇儿分享，那媳妇儿是个大嘴巴，这事儿立马就传遍全村了，有胆儿大的跟他们抢生意倒是其次，就是怕有人羡慕嫉妒恨，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安安静静的发财好，过了这段模糊期就好了。
“对对对，祁林说的对，几个小的我会好好说的。程伯正，我先跟你说，这可是关系全家的事儿，你得给我守住。”柳瑞芳说道，拉住程伯正严肃道。
“我知道轻重。”程伯正说道。
被苏祁林这么一说，他们心里有数，就更小心了。
苏祁林和程素心今儿回来的晚了点，其余人都吃过饭了，柳瑞芳给两人去热饭。
前一天的骨头还有，煮了骨头汤放了面疙瘩，粉丝，豆腐，野菜等，也是香喷喷的。
今儿一天程伯正一个人去了小河沟那边也弄了不少鱼蟹，水芹菜几十斤。柳瑞芳他们编了不少小东西，还磨了豆腐出来。
程家的女儿都勤快，手也巧，只要有法子，就穷不了。
晚上吃过饭，程素心叫了程慧兰一起抄写秦老师给的笔记，争取早点还给秦老师。
苏祁林出去洗澡，刚出了村，遇到了骑自行车的沈长峰。
“林子哥，正想找你去呢！”沈长峰拦住苏祁林喊道。
“有事吗？”苏祁林问道。
“长发哥让我问你呢，粮食的事儿怎么样了？”沈长峰压低声音问道。
“这事儿我不参与了，家里管的紧。”苏祁林说道。
“林子哥，你这样不太厚道啊！”沈长峰皱眉道。
“老弟，你以为我不想赚钱吗，你说，我借钱的时候给长发哥说了要保密的，结果，谁说出去的？！我这才刚结婚，就给我弄成这样子，媳妇儿都生气了，让我睡地上，这几天管的可严，你这个时候让我去跑粮食的事儿，不是撞枪口吗？”苏祁林苦着脸压了声音说道。
“这个……”沈长峰无语，苏祁林说的似乎有点道理，怪只能怪谁把借钱的消息给捅出去了。
“等过了这个风口，我再想办法吧。”苏祁林拍了拍沈长峰的肩膀说道，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和这几个地头蛇撕破脸，先和个稀泥。
“唉，行吧，我给长发哥说声。林子哥，我上次说的事儿怎么样？你有没有提到我？”沈长峰没再提那件事，转了话头。
“什么事儿？”苏祁林问。
“你不会忘记了吧？就是，那个，我看上程家的老四了。”沈长峰稍微忸怩下说道。
程家女儿中，老二有对象下半年要结婚了，老三像个男孩子，沈长峰还看不上，就看上去水嫩嫩又文静秀气的老四。
苏祁林暗骂了句牲口，老四才十六岁，不算沈长峰的劣迹，就看他这贼眉鼠眼的样子，也配不上老四。
“你小子，我家四妹还上着学呢，不考虑嫁人，人家还想考大学。要不，你换个，我们村儿里黄二婶家的大妮儿也不错啊。”苏祁林说道。
“切，那个大妮儿，一张大嘴，皮肤又糙，我才看不上。我就看上颖慧了。大学啥的，祖坟没冒青烟，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想的。不如实际点，说个好人家，嫁了。我这是真心话，我跟着我哥做了几年，攒了点钱，绝对不会亏待颖慧的。”沈长峰说道。
苏祁林听到沈长峰叫程家老四的名字，心里暗骂不要脸。
沈长峰说的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这里大部分穷苦人家的女儿都不上学，有的最多上个小学识几个字，上到初中的都少，上到高中基本都是有点积蓄的人家。
一些男孩子也会选择上中专这些早点工作，想上大学，就像是鲤鱼跃龙门，做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原剧情里，程家老三没考上，老四被沈长峰耽误了，也没考上，程家直到小五这里才算出了个大学生，小七身有残疾，只学了能养活自己的技能，也没上成大学，至于另外送出去的小六，虽然给了城里的工人家庭，后面也不是太顺，高中就辍学了。
“沈长峰，我已经说了程家的态度了，四妹年纪还小，在上学，除非考大学失败了，否则，是不会嫁人的。你最好别打扰她，否则别怪我不拿你当兄弟。”苏祁林正色道，在这事儿上他也和不了稀泥，态度很坚决。
“你原来可不是这样说的啊！”沈长峰脸色变了变道，不像之前那么好声好气了。
“原来是我不知道，我现在知道了，就得给你说清楚了，不能耽误你，是不。你还是找别家的姑娘吧。”苏祁林说道。
“考大学？我呸，程家就是个笑话！真是疯了！”沈长峰骂了句也不遮掩了。
“疯不疯不知道，想追求更好的总是没错的，有什么好嘲笑的。我不跟你说，先走了。”苏祁林道，也不想跟沈长峰再多说。
“苏祁林，这忙你一点也不帮，很好，以后有什么好事儿，我再也不来叫你了，你就跟着程家人一起穷死得了！”沈长峰啐了口说道。
第20章 报名表
苏祁林拉着架子车继续往前走； 不来找他正好了，省的麻烦了，他们那边的结构运行机制他已经大概知道了，也没啥好去的了，他自己打拼他自己的。
沈长峰就算投机倒把也没到会耍流氓的阶段，否则也不会通过苏祁林帮忙了。
之后苏祁林也会注意的； 以防万一。
苏祁林拉着架子车离开后，沈长峰对着苏祁林的背影恼怒的呸了几口，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苏祁林去洗了个澡回到了程家； 程素心那边还在和程慧兰趴在油灯下抄笔记。
苏祁林想说点什么看到两人的样子； 又心酸又想笑。今儿晚上在油灯下写的时间长了，两个人的鼻孔一圈儿都黑了。
要是有照相机，苏祁林想拍下来。
“秦老师也没说明天就要，不用那么赶的。”苏祁林说道。
“慧兰马上要开学了，她又不在秦老师那边上学，多抄一点是一点，让她回学校带上好复习。”程素心边写边说道。
“那开灯吧，煤油灯太暗了。别可惜那点电费，眼睛要紧。”苏祁林开了点灯； 将煤油灯吹了。灯泡的亮度也不高； 比煤油灯扩散一些。
看来得买个瓦数大点的灯泡，这样的； 没多长时间眼睛都近视了。
“给我分点； 我也帮忙抄。”看着两人还要继续； 苏祁林干脆坐在四方桌的一侧说道。
“你？”程素心讶异的抬头。
“我好歹也上过学，写几个字还是可以的。”苏祁林说道。
程素心听苏祁林这么说，就给他分配了一个科目的笔记，苏祁林也抄了起来。
程素心瞄了一眼，苏祁林的字，还挺好看的，刚劲有力，有棱有角。
几人又抄了一会儿，夜深了，将抄录到的地方做了标记，明天继续抄。
第二天苏祁林继续上县城去。
上学的几个姑娘开学了，要带上交的小麦，还要带一周在学校里吃的干粮，程伯正送了她们上学去。
苏祁林到县城自由市场将东西都卖光后到供销社买了点点心，去了秦老师那一趟。
秦老师将几张报名表和一些注意事项给苏祁林说了下，让苏祁林弄好后，第二天再交给他。
看着报名表，苏祁林吁了口气，火速赶回了家。
苏祁林到家时，程素心还在抄笔记，看到苏祁林回来就给苏祁林张罗着喝水洗脸吃饭。
“素心，篓子里有东西，给你的，你拿出来看看。”苏祁林喝了水后说着去洗脸。
“这是什么？”程素心将篓子里的东西掏出来，小吃给了小七，另外压在下面整整齐齐的一摞纸，程素心看了看，上面印的字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就你看到的啊。”苏祁林拿毛巾擦脸，起身看着程素心笑。
“报名表给我？”程素心问道。
“当然是给你啊，昨天没确切消息，没给你透底，秦老师是想让你做题摸底，昨天你做到很好，秦老师找人给你弄的，你填好，交过去就能入档，领了准考证到七月份和慧兰一起考试。”苏祁林说道。
“真的？”程素心木木的又问了句。
“当然是真的。”苏祁林坐到方桌前吃饭。
程素心愣在那里，微微颤抖，想说什么，说不出口，扭头往里屋去，到了房间，眼泪就唰唰的往下掉。
“啥事儿啊？”在和小七一起编东西的柳瑞芳纳闷，耙了一遍晒的麦子的程伯正也走了过来。
“我找秦老师帮素心报名高考了。”苏祁林看着程素心进屋去，也没跟着，让她激动一会儿吧。
“啥？”柳瑞芳和程伯正震惊。
“秦老师说素心基础没丢，再巩固巩固，应该能考个不错的大学。”苏祁林重复了一遍道。
“祁林，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程伯正道。
“不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有能力为什么不去试试？”苏祁林道。
“素心都跟你结婚了，不是小姑娘了。”柳瑞芳说道。
“妈，你不知道，那些考大学的，还有三四十岁的，素心算年纪小的。年纪不是问题。”苏祁林说道。
柳瑞芳看着苏祁林好一会儿，缓了缓情绪。
程伯正看着自家招的上门女婿心情复杂，这是咋想的，才能想到让程素心去考大学啊！
“祁林你想好了？万一考不上，这村儿里的人，得把咱们笑话死。万一考上了，你们就得分开两地，孩子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要上。”柳瑞芳捋了捋思绪说道。
“妈，这些我想过。报考的事儿，先不声张，到了考试时间再去考，咱低调点。考不上就考不上，素心要是想，明年也可以考啊。考的上就更好了，孩子不孩子的还早着呢。”苏祁林不在意道。
柳瑞芳心里翻腾着和程伯正对视了一眼，他们这女婿，不但勤快，会挣钱，这想法也跟人不一样！
苏祁林低头将饭吃完，里面的程素心也出来了，眼圈红红的。
“我……”程素心看着苏祁林欲言又止。
“素心，跟秦老师聊了几句，我才发现，大学生真是好，现在上大学不要钱，每个月还发粮票和钱，出来就包分配，进入干部编制。要是我媳妇儿是大学生，那我得多有面子啊！素心，你要加油，我的面子就靠你了！”苏祁林看着程素心笑呵呵的说道，想让程素心换个思维方式。
程素心看着苏祁林不知道他所谓的面子是真是假，只觉得这个男人笑呵呵说的话，让她又想哭，眼里跟撒了辣椒面一样。
“考不上咱也没损失，考上就是运气。结果先别去想了，想了也没用。咱就这么说定了，别多想了。”苏祁林继续道。
“素心，祁林说的对，你平日也帮着慧兰讲题，我看你比她明白多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复习复习。”柳瑞芳说道。
程素心当初回家招婿，柳瑞芳总觉得对不起女儿，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总要有个女儿来招婿，来回家帮衬着，不然这个家那个时候真的撑不住了。
此时既然苏祁林支持程素心上大学，柳瑞芳也拿出了劲儿支持。
“对，素心，当初咱家困难，没让你复读一次，我这心里一直不好受。祁林能支持你，你就大胆的去考。考不考的上，就看命了。”程伯正说道。
“嗯。”程素心长吁了一口气，将想说的千言万语化成这声嗯，看着苏祁林点了点头。
为了免得人说闲话，影响心情，大家都有默契的没有声张。
程素心填写好了报名表，继续抄录笔记。
晚上时，苏祁林洗澡回来，程素心在他们那间房间看书做笔记，看起来太过认真严肃。
“素心，睡觉了。”苏祁林拍了拍程素心说道。
“你先睡吧。”程素心道，继续闷头看。
“素心，我想吃碗面。”苏祁林手放在程素心的肩膀上说道。
“吃面？你等下，我马上给你下面。”程素心放下了笔起身说道。
“我想吃的面，是你的心里面。”苏祁林拉住了程素心的手腕将人揽进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