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借的自行车还没还，苏祁林便骑着去了，顺便把自行车还了。
枣树村就在程家村东侧，出了程家村，直走两里就到了。
“林子哥这边。”沈长峰等在村口，看到苏祁林，招了招手。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不来长发哥就真生气了。”沈长峰看到苏祁林说道。
“怎么会不来。到底有什么事儿？”苏祁林问道。
“到了就知道了，都在我家呢，开会。”沈长峰说道。
苏祁林没想到这还有组织有纪律的样子，很社会。
“多谢你借了我自行车。上次你说这个自行车是淘换来的，是什么意思？”苏祁林跟沈长峰一起往沈长峰家里走问道。
“长发哥做的事儿，可大着呢，各种票，在黑市里跟人换，有人有糖票，却想换粮票，就找长发哥，有人有钱想换粮票也找长发哥，就没有长发哥没有的票。新自行车需要票，不过这旧的，有人急需钱，或者粮票就卖给长发哥，长发哥给他想要的票。”沈长峰低声说道，语气颇为自豪。
若是胆小的村民，早就吓死了，倒卖粮票，倒卖东西，这是典型的投机倒把行为，县里有专门的“打击投机倒把办事处”，简称“打办”，专门抓这种人。
剧情里苏祁林只知道沈长发是个强人，胆子大的很，是这一片第一个万元户，后来开商店，开公司，放高利贷，一直都是有钱人，只是到了九十年代股票投资失败，被打的一贫如洗，身负债务，离开了庆丰县，就此在剧里就没见过这个人了。
这人谈不上好人，却也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
这么早就有这样的商业头脑，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现在政策其实已经宽松了很多，但是没人敢触碰底线，也不敢试探，所以还是偷偷摸摸的。
苏祁林本身是九十年代生人，对于八十年代除了剧里的放的，就是那句话“八十年代摆地摊就能发财，可是没人敢”。
现在看来，赚钱的方式不止摆地摊。
苏祁林跟沈长峰套了几句话，算是心里有数了。
他们很快到了沈长峰家里，自行车扎在院子里，两人进了一间开了二十瓦灯泡的小房间，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了，看起来规模还不小，云雾缭绕的，烟气很重。
“祁林来了啊，坐。”坐在炕头吸烟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穿着普通，跟众人一样款式的宽大纯色衣服，只是没有补丁。样貌也是中等，国字脸，浓眉细长眼睛，放在人堆里不起眼。
“长发哥，对不住，是不是来晚了？”苏祁林笑着说道。
“不算晚。人都来齐了，我说下。最近收麦，县城里不少人拿各种票跟我买粮食，你们在自己村里注意下，谁家要卖粮食的都给我先预定下来，放心，目前预定的有好几万斤，吃的下，三百斤给一块钱奖励。供销社那边统购价现在是两毛一斤，我这边收的是两毛一。怎么做事儿，你们自己清楚，出了事儿，别牵扯到我，我会想办法让我三叔帮忙的。”沈长发吐出口里的烟说道。
苏祁林听着，心里感叹，能人，有才，竟然能接到订单，好几万斤，看来做的年头不少了。
小麦统购价格是两毛一斤，提高了一分钱的价格，别小看着一分钱，如今的人太穷了，就算是多一厘估计也会卖。
之后磨成面粉按照级别价格又不一样。
五百斤就是二十五块，抽成一块给其余人，这其中还有不知道多少利润。哪怕就算一斤一分钱利润，一万斤也有一百块的利润。
单单就是这一桩生意，就赚了别的家庭一年也赚不到的钱。
这人能集结这么多人，也是有底子，他口里说的三叔在镇政府工作，算是有后台的人。
除了这个，苏祁林感觉，沈长发找的这些人，不是亲戚，就是有把柄在他手里的。
比如原主，借了他的钱，为了在程家保住面子，就得听他的。
“弄来的小麦，送哪里？”有人问道。
“先送这里，我到时候会拉走。我让长峰记账上，我三天来结一次账，多少钱，亲兄弟明算账。”沈长发说道。
“长发哥说的，我们那里不信。”有人说道。
“跟着长发哥有肉吃，嘿嘿。”沈长峰说道。
“今儿，结下账，这里记着的，你们带来的东西，还有谁想要的，我这边也记录下来，弄到的出个价格，我看着行就拿走。”沈长发说道。
看着他们跟秘密地下组织一样，苏祁林有些好笑，又佩服。
他是有了后世的经验，不过这些人可没有都是冒着可能犯法的危险做的。
这就是一个小型黑市啊。
沈长发这种挣钱方式，苏祁林是不可能复制的，这需要的是人脉和基础，他一个外县的人，而且还被穿过一次，这样做肯定不行。
他需要找到一种适合的方式。摆摊什么的，也得有地方摆，有东西卖，还得有点本钱。
他现在是负债。
第9章 计划
苏祁林想了下，决定再借沈长发一些钱票，之前已经借了十块钱了，债多不压身。
这个年代，大家穷，对于借钱这种事儿，都有忌讳，谁家欠债都被看不起，在背后指点。
不过，作为一个两千年后的人，信用卡借贷软件普及，买房贷款，借钱实在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儿。只要把钱赶紧赚回来还上，之后有了本金就不需要再借了，不过，得先别让程素心他们知道了，等赚了钱有了确切证明时再告诉他们，不然怎么解释他们也要害怕，他的好感度估计得回到负数。
麦子已经收割完毕，现在就剩下碾压脱粒，明天再用碾子碾一天，应该差不多了，其余的活不算重，空余的时间也是时候去挣钱了。
没有门路，自己找门路。沈长发的消息，也是他积累的渠道，是他自己开发的，别说问了不告诉他，就算告诉了，八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还要被人嫌恶，因为抢人商机不亚于夺人财路，如沈长发这样精明的，也不会告诉苏祁林。
所以销路，商机，还是自己去找找看，他记得剧里有看到过，县里有一个自由市场，也就是“黑市”，原主去那里倒卖过东西，不过那是后来的剧情，具体在哪里，现在是不是存在，他得去县里找找看。
小房间里有些乱哄哄的，大家各说各的，有的人有东西卖，有的人有东西买，七八个人都搞完后，才算清静下来，有人有事离开了，有人留下来没走，沈长峰提议大家打牌玩玩儿，拿出牌有几个人聚炕上的桌子上打牌。
“祁林，你来不？没钱赊账，都是自家兄弟。”沈长峰对苏祁林说道。
“今儿不玩儿。”苏祁林笑笑说道。现在打纸牌，玩儿几分钱的，到后面越玩越大，这些人还真是行。
对于玩儿牌，苏祁林暂时没兴趣。
在野外勘探时，大多数时候没信号，休闲全靠笔记本和手机的存储，没意思了，大家就聚在一起打牌，打麻将，这些他都熟，不算是高手却也会算，很少输。
他们打的太小了，赢一晚上也没几个钱，还浪费时间。
“结了婚的人果然不一样，不会是你媳妇儿不让你玩儿吧？”沈长峰笑着说道。
“累的很，我现在就只想睡觉去。”苏祁林笑着说道。心中骂这个沈长峰，可真会找原主的痛脚，原主是渣男，还大男子主义，怕老婆什么的，对他来说是丢人，这句话一说，就算不想打，估计也会为了证明自己不怕老婆撸了袖子上去打。
“你可真行。”沈长峰暧昧一笑给其余人打起来。
沈长发在一边抽着烟，看了眼感觉有些不一样的苏祁林。
“长发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苏祁林对着沈长发笑了笑到他跟前说道。
“啥事儿？你有想买的东西？”沈长发问道。
“咱去外面说说，行不？”苏祁林道。
“呵，也不用去外面了，你们几个，去别地儿打牌去。”沈长发踢了踢沈长峰的屁股说道。
“有啥事儿，不能让大家知道的，大家都是兄弟呢。”沈长峰嘴上说着，跟剩下的几个打牌的人去了外面。
“啥事儿？说吧。”沈长发说道。
“我想再借你点钱，不知道方便不？”苏祁林说道，尽量笑的跟原主一样贱兮兮的。
“祁林，我上次借你的钱，不是我催你，说好的，一个月涨一块钱，你已经借走十几天了。这钱还没还，你又想借，能还的起码？”沈长发淡淡说道。
“我会想办法，不可能赖长发哥的账的。”苏祁林道。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借多少钱？”沈长发哼笑了声问道。
“五十。”苏祁林说道。
“你确定？”沈长发问道。
“确定，我想去县里一趟，给媳妇儿买点衣服，再割几斤肉。”苏祁林说道。若是去县里挣了钱，他肯定会给程素心买衣服，也会买肉，买吃的。
“行，知道讨好你媳妇儿。你媳妇儿有工资，跟咱们不一样。买衣服光用钱不行，害还得有布票，这刚好有几张，你拿着，到时候还的话，当同价值的粮票还。”沈长发笑了笑说道。
沈长发数了钱票给苏祁林，还贴心的给他一点布票，算起来价值五十块。
“多谢了。”苏祁林拿到了钱票说道。
“我不是白借的，十块钱一个月多一块，五十块就是五块，有利息的，你得记着。这这个借条，照着写。”沈长发说道。
“我知道，利息肯定不会少的。我要还钱，怎么找你，还来长发这里吗？”苏祁林拿到借条写了一条给了沈长发问道。
“晚上来长峰这里，他会收的，借条也会还给你。”沈长发说道。
“嗯，我知道了。这事儿长发哥，给我保密下，我不想让家里知道。”苏祁林说道。
“嗯，你放心，除非你一直不还钱，我是不会乱说的。”沈长发意会的点点头说道。
“那就谢谢长发哥了。对了，长发哥，自行车能不能在借我骑几天？”苏祁林说道，没有交通工具真的很麻烦。刚才他在沈长峰院子里看到两辆自行车，看来沈长发有自己的自行车，所以没急着跟他要。
“借你几天可以，我这自行车是五十多买来的，让你白骑了两天，算便宜你了。再骑的话要租金，一天一毛钱。”沈长发吸了口烟说道。
“那是，得给租金。”苏祁林无语，真是人间处处是商机啊，他也不差这几毛钱的债了。有交通工具希望可以快一些打探情况。
苏祁林明白了流程，拿到了钱票，也不多呆了，跟沈长发告别就走了。
“哥，苏祁林找你单独谈什么？有啥秘密啊？”苏祁林走后沈长峰带着人又回到了那间房间问道。
“就借点钱。这事儿暂时压着别说出去，知道不？”沈长发说道。
“哥，我知道。你咋又借他钱啊，就他那样的，肯定还不起的。”沈长峰说道。
“还不起不是还有程家吗？就程家那一窝老实人，砸锅卖铁也会还上的，再换不上，就让他家女儿嫁给你，你喜欢谁，自个儿选。”沈长发笑了笑说道。
“哥，你真是亲哥啊！是干大事儿的人，有魄力！”沈长峰激动道。
“老子要是能开个银行，公开借钱收利息就好，也不用倒腾这些玩意儿。”沈长发说道，颇有些高处寂寞的感觉。
其余几个打牌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原本他们是觉得苏祁林不靠谱，此时更加的不靠谱了，程家也是倒了血霉有了这么个上门女婿，可怜如花似玉的程家姑娘啊！
不管房间里的人怎么想，苏祁林这边骑了自行车趁着夜色回到了程家村。
因为前一天是程伯正在外面守夜，这一天苏祁林要替换了程伯正回来，所以到了家里跟程素心说了句，就带了干粮和水去麦场那边换程伯正了。
麦场上的人不少，有的是乘凉的，有的是守夜的。
苏祁林换了程伯正回去，就在附近人堆儿里听他们说话，也好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电脑里的剧情，基本都是有事件线才会播放，日常的很少，太细节的苏祁林也不记得。
大概十来个人，有人拿了小板凳，有人拿着凉席，有人干脆坐在土地上，有男有女的，聊的火热。
“过两天谁去山上，杏子能吃了，还能挖点药草卖给供销社。”
“小河沟那边，可多螃蟹，上次路过那里被夹了下，真是要命，以后去的时候得小心点。”
“小河沟附近的人美了，里面能抓到鱼。鱼肉没油不香，不顶饿。”
“我听说宋家村儿里有人偷偷养了二十几只鸡，真是大胆。”
“我们程家村大队就是穷，你看看人家梨树村大队，都有拖拉机。那玩意儿套上犁，犁地比牛可快多了。”
“今年老徐家的小子要去考大学了，要是真的考上，就是城里人了。”
“老李家的二儿媳妇又怀上了，大儿媳妇儿还没动静，啧啧，当初大儿媳妇儿的彩礼可比二儿媳妇多，花钱娶回来个不下蛋的鸡。”
苏祁林听了一会儿家长里短的，时不时问几句。
“我们村儿以前的小知青，那位小魏同志，原来多可怜，娃儿天天被当典型，人家里现在平反了，回去后人家孩子考上了大学，听说还在首都，可神气呢。”
有一条消息，引起了苏祁林的注意，小魏同志，叫魏林煜，原来程家村插队的那位，当初来程家村这边的时候，最严重时大冬天被绑在牛棚里，曾经看到父母有过类似经历的程伯正给他偷偷送了件棉衣，还有热乎乎的红薯，虽然他和程家人没怎么说话，不过后来公社大队队长的儿子想欺负程素心，他帮了忙。
最后在程素心离婚娶了程素心给程素心幸福的男人。
苏祁林不羡慕那个人的境遇，只是有些紧迫感，魏林煜如原剧情一样上了大学，不久就要参加工作了。
他不能被那个人给比下去了。
没有表，时间流逝，夜渐渐深了，大家撑不住打哈切时，各自散了。
苏祁林整理了下收集的信息。
程家村附近有个山，山里不少野味儿，那东西也能拿来卖。
小河沟那地方可以抓鱼抓螃蟹，改善下生活，也能捉一些去卖。
梨树村有拖拉机，以后可以去借来用用。
等等，这些信息让苏祁林心里有了些底气。
他心里想了想，目前村子里比较值钱的东西就是鸡蛋了，这东西在村子里好歹还可以养鸡下蛋，不过县城里的人，可没有养鸡的地方，他们想吃鸡蛋，还需要鸡蛋票。
先在村里这边收一些鸡蛋去县里时带上，试试看，只要小心些，不磕碰，鸡蛋在这大热天也能保存。
苏祁林打定了注意，第二天早起来就开始碾麦子，到了半晌午才让程伯正替换他。
他回去跟程素心说他要出去一趟。
因为准备收一点鸡蛋，所以他带了程家里的一个竹编的篓子，带了一些秸秆防止鸡蛋被压碎，还带了麻绳固定篓子。
“你要做什么去？”程素心看着苏祁林举动奇怪皱眉问道。
“不会做坏事的。等下午回来告诉你，给你个惊喜。”苏祁林说道。
“惊喜？别是惊吓。”程素心皱眉说道。
“怎么可能？信我！我先走了。”苏祁林道。
“等等。”程素心叫住苏祁林，回屋里拿了顶草帽给苏祁林，还有一个白布包了饼子给了苏祁林。
戴上草帽，将饼子揣怀里，苏祁林看着程素心，感觉一身干劲儿，不禁伸手拉住了程素心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
若不是怕吓到程素心，他想抱着人亲一口。
“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苏祁林对程素心说了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