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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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屏香-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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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梦兰匆忙迎出去。她还未走到那些人跟前,房檐上便蹿下来一人拦在她与来人之间。

    溪儿毫不客气的对那些人拔刀相对,然而来人根本不曾注意到他,只顾着将轿中的人搀扶下来。

    阮梦兰看见金丝垂帘后隐约的面容,霎时一怔。

    “父亲?”

    她惊得一时忘了要去搀扶双鬓花白的老者,有人提醒道:“阮小姐,大人他晕倒在议政殿外,是庆娘娘遣了车辇将大人送回府中。”阮梦兰认得说话那人,他是阮阐手下的礼官,亦是陈浚这边的人,姓林,常与父亲往来,每隔上一段时间便会到阮府中与阮阐饮茶陪伴,这几日亦是他一同随着入宫“进谏”的,也许是因为年纪轻的缘故,这位林大人此时看起来并没有父亲那样虚弱,反而是中气十足。

    “还望林大人转达,梦兰多谢庆娘娘关照父亲。”她小心翼翼的从林大人手中父亲瘦弱的臂膀,眉眼里流露出的是真切的疼惜,“父亲该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老了老了,才跪这么几日便走不动路……”阮阐低声埋怨自己,“不中用了,王爷的事阮某没办好……”他还未瞧见站在附近身姿傲然的男人,只是想着皇帝这几日未曾面见自己,忧心忡忡。

    而天魔早便来到院中,林大人瞧见他并无惊讶,虽然他回都后林大人不曾见过,但也听阮阐提起,此时恭顺的来给他拜了一礼:“林箬见过王爷。”

    天魔赐他起身,并不多言。

    林箬知趣的退下去。

    片刻后,阮阐才回过头来,眯着眼细细瞧了天魔许久,慌慌忙忙让阮梦兰搀着他过来拜见:“阮某糊涂,阮某实在失礼,阮某……”

    阮阐语无伦次的说了些话,被天魔一番寒暄打断。

    他转而附在阮梦兰耳边说了几句。末了道:“阮大人好好歇息,余下的事就交给本王来办……”一句瞧不出冷热的嘱咐还未道尽。阮梦兰担忧的神色便闯入他眸中。

    “王爷……”

    “本王自有分寸!”天魔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一行人远去后,赵良媛才遮遮掩掩的从厅堂里出来,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还望王爷要帮帮太子。”

    “那是自然。”天魔冷笑一声,“本王这就进宫,替太子说说情。”

 第七十三章 肃王远征(4)

    阮梦兰并未听错,天魔在耳边所说那一句正是“挟天子而令诸侯”。

    所以,这才是他选择辅佐陈煜登上帝位的缘由罢。

    扶持一个不爱江山的皇子,借机扳倒对手,等到前路平坦无阻后,再谋国,的确是一条不错的选择。

    但她仍旧不能理解他为何选择在此时入宫。

    面见帝君百臣,那不就是昭告天下他怀瑞王弃战回都了吗?西南郡恰又是他回都之后新起战事。对此他又该如何解释?而皇帝那边又要怎么说服?

    阮梦兰扶着阮阐穿过庭院,单薄的身影隐没在一片萧瑟秋风里。

    溪儿怔怔的盯着那抹身影,瞳孔忽的浮起薄如刀锋的寒冰。

    秋风挽着她的乌发,将颈项旁缠着的几缕花白曝露在薄日下。

    难道破解封印的代价,要从现在开始了吗?

    少年目中的光亮逐渐暗沉下去,似乎融入了无尽的黑夜,良久没有恢复过来。

    而江淮城中的一处庭院里,却有人正用一种毫无夸赞之情的句子来夸赞坐在他对面悠悠然饮茶的人。

    “我小瞧了你了。”

    芙岚停止了吹奏,将笛子放在桌上,正用一副万分惊讶的神情盯着陈璇。

    就在方才,公主殿下不管曼妙乐声,开始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说着今日江淮城的巨变。

    诸如,十一皇子的人正跪在宫门外请求皇帝将肃王的兵马驱逐出临海郡;再如,肃王刺杀景青玉的事情也被浣妃在朝中当官的弟兄给抖搂了出来。肃王一早就被宣入议政殿,里面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倒是景城王知情后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便是章渠的案子皇帝从头到尾竟不曾审会,只不过想比起肃王这桩,阮阐被庆娘娘遣送回府的事情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但陈璇正不属于“太多人”那一边。

    “你居然将肃王刺杀景城王的事抖搂给了宗正府?你有证据?”

    陈璇莞尔:“证据这东西,宗正府自有办法查到,府里有一位姓许的官员。是浣妃的表兄、十一皇子的表舅,而肃王又是十皇子的人,抓到了治罪肃王的把柄,许卿定当尽力查明所有事情。”

    “我之前的确小瞧你了。”

    芙岚漫不经心一语,心下却对这女子刮目相看。

    自己只是与她提到,要将肃王带兵马入都的事透露给十一皇子而已。谁想她竟还将肃王刺杀景青玉的事转交给了宗正府!

    向来,宗室亲贵有罪要先向宗正府申诉。之后宗正府再上报给帝王,大多都可从轻发落。这原是好事,然而对于身为一郡之王的肃王来说,这却是兜头大祸。

    若他的罪证不转交与宗正府便罢,皇帝本就包庇他,自是无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再说那兵马本就是皇帝宣召的,皇帝即便再狠心也不会斩掉自己的臂膀。

    但事情一经宗正府审查。只有可能越闹越大。加上肃王原先与景青玉为一青楼女子出手相争就曾掀起了不小的轰动。一郡之王的威势早因皇帝的惩处跌了大半。如今再生一事,正是给了十一皇子一次机会,十一皇子的臣属把肃王带兵入境之事与刺杀景青玉一事毫无纰漏的融合在了一起,将传言变成:肃王带兵入境,杀景王,势要造反!

    皇帝纵然不甘。可谣言四起,蛊惑人心,若不处置肃王,一是不知该如何与景城王这座金库交代;二是因着西南郡的战事,民心本就微有动摇。大淮王朝立国不久,为安抚经历战乱的千万子民,国政一直是一项一项有条不紊的推行。但若肃王造反的谣言压制不下,只怕会阻碍国政的推行。

    而国政一旦受阻,民乱想必随时都有可能将新朝摧毁。

    为此,皇帝勃然大怒,将议政殿中的四位臣子训斥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即便是年少气盛的刘云影,也跪拜在地紧蹙着眉头,唯恐天子一怒之下连审章渠的案子。

    对于天牢里重犯的奇异死亡,他实在是不知情,那些人下手都极有分寸,刑罚虽然残酷,却又不至于伤及犯人的性命。被押入天牢的犯人虽然生不如死,但的确也只是停留在生不如死的层面上而已。

    皇帝在议政殿中踱来踱去,手里拿着一份刚被呈上来的“证据。”

    其中清清楚楚的写出肃王兵马驻扎之地,包括其与帝都的距离,地形险要与否,军队人数等。尾处还用了些话简单的描述出肃王刺杀景青玉的手段。

    皇帝走到肃王面前来,狠狠的将卷轴摔倒他脸上:“你带兵入都!证据确凿!是否知罪?!”

    还不等他有所辩驳,皇帝又喝道:“景城王是朕的臣子,你胆敢刺杀他,你可曾把朕放在眼里?”

    肃王苦着脸,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抓着卷轴瞧了片刻,心里越发的沉重。

    可即便如此,肃王也只是在担心自己的性命荣华,皇帝却是在担忧整个大淮江山。

    左丞与右丞面面相觑,根本就不敢说话,这事与他们并无直接的牵扯,却平白的陪了肃王挨骂一个早上,个个胆战心惊,心有不忿。

    而皇帝心底更是恨不得把这个办事马虎、作风极不谨慎的肃王一脚踢开,可他手下的几万兵马又是皇帝十分舍不得的。虽然知道他暗下倒向了十皇子而不是自己最疼爱的太子,皇帝仍是想借他之手扳倒陈浚,结果可好,肃王才来临海郡不日,便捅出了大娄子。

    训斥了肃王一番,皇帝忽的挥手叫来于总管,将话锋一转:“太子为何还不进宫?”

    于总管躬身回到:“回皇上,太子他,他……”

    “有话直说!”

    “东宫那边还未找回太子,不知道殿下去了哪儿。”于总管说罢,已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然而皇帝只是叹了口气,并未责怪于他:“把十一皇子和十皇子给朕叫来。”

    “是。”于总管松了口气,迈着小步子退下去。

    殿门方启。便有宫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看见御前侍奉的宫人极不稳重,皇帝更是怒不可遏,旋即叱责道:“再这样擅闯议政殿,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宫人扑跪在地,颤抖着身子:“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怀瑞王……怀瑞王求见。”

    皇帝猛然一震。神色在一霎之间转换明暗。而跪着那几人的惊诧并不亚于皇帝。

    西南郡战事未平,这当头上陈浚竟然私自回都!纵然他战功显赫,权势极大,可这的确不该是一军统帅所为。

    皇帝敛眉想了仅片刻,便命宫人去请他进来。

    脚步声从议政殿外传进来,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可每一个脚步声传来却能将四位臣子的心震得一震。

    他们并不敢抬头来看,都只是用眼尾瞟到了紫袍的一角。随着脚步微的扬起。衣袍的主人对于殿中的状况并不觉得惊讶,走到刘云影身旁时,便跪了下来,给皇帝行礼:“叩见皇上。”

    “浚儿快起来。”皇帝出乎意料的温和,伸手作势要将他扶起。天魔应势起身,末了。看似漫不经心的斜了刘云影一眼,但对于少将来说,那眼神正似一柄尖刀,深深嵌入他的每一寸肌肤。

    “你怎么回来了?”皇帝并不多作寒暄,目光幽深的望着他。

    天魔面色漠然:“听闻羽骑被皇上从宫中遣去一半,是臣管教不力,这才匆匆回都。打算好好整顿军风,不能再让属下惹皇上生气。”

    他这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倒让皇帝挑不出什么直接的毛病来。

    可言下之意,不是傻子都听得明白。换一句话说,便是“你趁我不在整了我的手下,我当然要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皇帝脸色一沉,竟一时哑然。

    但他却不会将这份不满表露出来,他是天子,既要有天子的威势,也要有常人没有的宽厚与制衡臣下的手段。当下便顺着天魔的话淡淡道:“羽骑骁勇善战,理应回到战场辅佐浚儿才是,朕想着慕容将军为人稳重、又对宫中熟悉,倒可让他为浚儿分分忧接管武门。不过这样一来,承禄两门就需加些人手,这才让少将调遣侍卫过来。”

    皇帝的话同样也只是层面的而已,在场的人有谁不知道,失去宫门的掌管权,便是失去了受帝王重用的机会,更是失去了在某种程度上的权势。

    但天魔并未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而是看了看肃王,说道:“臣方从西南郡回来,入宫拜见皇上时,见宫外跪着的臣子都在要求皇上惩戒肃王,说肃王擅自带兵马入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止是这一桩,还有另一桩刺杀景城王的案件!”皇帝恨叹一声。

    “哦?”天魔故作惊讶,“竟还有此事?”

    肃王抬起头来看他,见他嘴角携了一份冷笑,又是窘迫又是敢怒不敢言。各种神色交汇在一起让肃王此时看起来十分滑稽。

    天魔转而将视线移开,眼里意味更深,他向皇帝道:“有一事,不知皇上知道与否?”

    “你说。”

    天魔见皇帝目光游转疑虑,想是那些“进谏”的臣子并未将“遣肃王带兵前去西南郡支援”的计策道来,便说:“臣也是道听途说,外头的大臣们,并非想置肃王于死地,只是觉得肃王带兵入都,一来动摇民心,二来有损天威,不能不处置,但若是处置得当,并不是不可。肃王毕竟是一郡之王,也不能往重了处置。”

    肃王闻言一喜,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并无太多来往的怀瑞王竟在紧要时刻第一个站出来为自己说情,心下不论如何也都对陈浚多了分感激。

    再看皇帝的怒色退了不少,更是觉得开脱的机会来了。

    连作为十皇子一派的左丞,都不禁舒了口气,毕竟损失肃王,对十皇子有害无利。

    这回,连怀瑞王都开口替肃王求情,事情大约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了。

    皇帝眉目一动:“浚儿认为如何处置才好?”

    天魔负手而立,说道:“肃王擅自带兵入都,理应重惩,可现下西南郡战事未平,溪郡若再失了肃王,朝局只怕动荡不安,可若不处置肃王,民心难稳,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肃王带兵前往西南郡,戴罪立功!”

 第七十四章 重逢(1)

    肃王的事看起来再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怀瑞王的提议显然得到了帝王的赞同。

    肃王带兵前往西南郡的事情就因短短的一番话敲定下来。

    旨意拟发后,臣子们才起身散去。

    而对于刺杀景城王一事,怀瑞王又认为,既然景城王方来消息说身体无碍,肃王又将戴罪立功,自是不能因景城王再重罚肃王,但另一面又不能不给景氏个交代。听闻景素欢仍在禁足中,不如借此机会解了景素欢的禁,将凤印交还,也算是帝君给景氏的恩宠。

    皇帝说不出是喜是忧,只是将怀瑞王的提议都应承下来,这样,一个时辰之内便连颁了两道旨意。

    左丞自觉损失惨重,他跟随十皇子一派,丢了肃王又折了陶妃的凤印,正似失了左臂右膀。

    可怀瑞王所提的建议的确又是最好的解决之法。让人无从辩驳。

    方到不久的两位皇子眼看着皇帝颁发旨意,神色各异。

    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十皇子看起来却比十一皇子稳重不少。甚至比陈煜更有储君风范。对于母妃被撤凤印之事,十皇子倒是坦然,说景贵妃端庄识体,有母仪天下之态。又赞同怀瑞王处置得当。反而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受到打压并不多言。

    十皇子深知,皇帝并非看不出朝中各派之争,更不是对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毫不知晓。此时若再将不满表现出来,无疑是让本就不宠爱他的父皇对他又多出几分嫌恶,适可而止。是最好不过的。

    但十一皇子并没有十皇子这般的心智,听闻陶妃凤印被撤,肃王又遭打压,自是眉飞色舞。难掩欣喜。

    皇帝一眼扫过来,眸中忽的一冷。

    可十一皇子却是一点都没发觉,仍是那副神态,这反倒让皇帝对十皇子的态度多一分赞赏,这个平日里自己很少过问的儿子竟能在刻薄的陶妃膝下养得这样温良的性子,倒也难得。

    风云涌动的江淮经历白昼疲惫,终于在夜里沉沉睡去。

    唯独书殿里还掌灯至夜半。

    今日的两道旨意发下去,换来山呼万岁,谢主隆恩。皇帝却觉得。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房外人影一闪,片刻后不知从何处翻来一黑衣人,单膝朝皇帝跪下。

    皇帝看清来人,急切起身问道:“太子可有下落了?”

    那人摘下面罩,是一张十分熟悉的脸,这人是于总管手下的徒子,亦是“暗手”中的一员,平日里任皇帝差遣,搜集大淮各种鲜为人知的情报,包括查出朝中派系的名单。

    而今夜。他们的任务便是寻找忽然失去消息的陈煜。

    皇帝听闻东宫的侍卫寻了许久也找不出太子的踪影,并未加以责罚,表面上云淡风轻,命他们不许将此事透露出去,像往常一样侍奉好东宫的妃妾便好。

    暗中,他派出了几乎所有暗手,满郡寻找他宠爱疼惜的儿子。

    黑衣人回话的语声有着不同常人的沉稳:“太子曾在前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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