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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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岱-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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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大嗓门的呵斥,浑身颤了颤,完全愣在原地。

  岳濂闻声赶来,连忙支走了筠嵩。他笑着摸了摸筠岱的头:“阿筠,你醒啦。我们现在在徐州,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刚才那个男孩是你的哥哥。”正说着,筠嵩的头从门口冒了出来,他笑嘻嘻地说:“对,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他特地加重了哥哥一词的语气,彰显着他的特殊地位。筠岱一记瞪眼,筠嵩的头便赶紧缩了回去。岳濂也觉得有趣,看来那些不和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吃晚饭的时候,岳濂和妻子巧云不停地往筠岱碗里夹菜,筠嵩也时不时地打量这个天上掉下的妹妹,肤色很白脸蛋很圆脾气特爆,才瞅了她两秒,杀人的眼神便射了过来。而且,她只扒白饭,菜一点也不碰。咕噜咕噜喝下半杯水后,一起身便回房。一句话也没说,她究竟怎么了?

  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配合着眼泪滴下的频率,泪湿枕巾。筠岱把手含在嘴里,不让一丝抽泣惊扰夜的宁静。她有着太多哭泣的理由,日出、红松、木屋、脚踏车,虎头,还有那个生命中唯一倚重的人,全都从她的世界抽离了,化为真空填充在筠岱心里,空落落的却再也承载不了任何东西。筠岱只能哭,也只会哭,心里怕怕的,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了无依靠。

  幽幽的深夜,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走到床沿,借着微弱的月光,用湿热的毛巾将筠岱的泪痕擦干,手不经意触碰到一片湿润,心竟紧紧地纠结。走到无风的阳台,岳濂点燃一支烟,淡淡的烟雾使他的面容愈发模糊,借着些微火星,两滴清泪闪动光泽。

  一丝丝光亮从窗帘的下缘射入房内,静静流淌的温暖却驱赶不了筠岱心里的苦寒。她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描绘那瓷砖上的纹理。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却在某个不知的时刻,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阿筠,还不起来啊?该吃早餐了。”巧云温柔地看着筠岱,却在筠岱被子掩头的刹那一把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筠岱不安地扯着嗓门吼:“放我下来!”

  “好,好,放你下来,但你必须赶快去吃饭,这是交易哦。”

  “有本事你就永远抱着我!”

  “阿筠的意思是要婶婶抱你去吃饭?好好好,娇气的公主,婶婶照吩咐做。”

  “放我下来!我有手有脚。”

  巧云是笑着放下筠岱的,笑着出去,筠岱却在心中低咒她狡猾。

  岳濂早已坐在桌旁,等筠岱一就位,筠嵩便迫不及待地开动筷子。今天的筠岱和昨晚一样,只扒饭不吃菜。岳濂默许着她的任性,却说了另一个话题,:“阿筠快七岁了吧?”筠岱抬了抬头,然后又低头继续扒饭。岳濂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帮你联系了一个学校,你是想上学前班呢还是一年级?”筠嵩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他停住筷子,看着筠岱,她依旧不紧不慢地扒饭,仿佛没听见一样,爸爸也并不显得生气,而是耐心地等着。突然听到筷子放下的声音,随着便是三个字“一年级。”筠嵩再次看向筠岱时却已是一个回房的背影,对筠岱而言,这似乎是个选择游戏,至于学前班与一年级的区别,她是不知道的。

  巧云笑眯眯地提了一个新书包放在筠岱床头,毛茸茸的小白兔挂饰异常可爱,可筠岱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巧云却饶有兴致地告诉她明天上学应该注意的事项,在筠岱的几番推拒下她才收住了嘴。

  这女人真讨厌,啰嗦得要命。

  天灰蒙蒙的,阴沉沉的乌云将天空压得很低很低,狂风夹杂着暴雨“噼噼啪啪”地砸在玻璃上。屋内筠岱已经吃完早餐,正欲往身上背书包,巧云却立马将书包扯下,边往筠岱身上套雨衣边说,“阿筠真乖,早上能按时起床,我还担心你忘了呢!”筠岱两眼斜向上看巧云,那表情相当生动,弄得她有点不知所措,筠岱便扯过书包捞在肩上。

  身后的岳濂和筠嵩都被这丰富的插曲逗乐了。

  路上岳濂边开着车边有意无意地听着两小孩的对话。筠嵩是一脸热忱地滔滔不绝:“阿筠,在学校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到二小找我,我替你揍扁那家伙。”筠岱只是一瞪眼,筠嵩便闭口不言。她静静地看着斜飞的雨丝不间断地打在玻璃上,溅起崩裂的水花飞散空中,这雨让她想起了伊春,只是这风未参杂一丝松油的清香。

  筠岱跟老师走时岳濂还站在原地静静地遥望她的背影。他多少是有些不放心,这个孩子总是让他的心悬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十二点如期降临,岳濂极迅速地起身,提包,跨步,这一连串顺畅的动作竟连办公室的同事都感到惊讶。

  十二点十分三小门口。岳濂是不怎么意外地在上班时间接到教务处主任的电话,但他却没有想象中地镇静,来到办公室门口,严厉的斥责声使岳濂的脚步顿住。

  “上课睡觉,提问你也不回答,还动手打同学,岳筠岱看看你来学校都干了些什么!”教务主任气愤不过,还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筠岱两眼空洞洞地看着他,完全没把他放眼里。

  “连1+1等于几都不知道,真不明白你什么智商!”话音一落“砰”的一声,门被一脚用力踹开。

  岳濂突兀地站立门口,脊背僵直,直视主任的眼里满是肃杀的怒气,筠岱被这似曾相识的眼神震摄,这使她情不自禁地怀念起那遥远的背影。岳濂径自抱起还在恍惚中的筠岱,冷冷地看了一眼呆立着的主任,丢下一句狠狠的话便转身走入蒙蒙的细雨中。

  “就你还不配给我的阿筠当老师!”愤怒的教导主任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几个字,一气之下推翻了桌上所有的书。

  绵绵细雨轻柔地沾着岳濂的脸庞,筠岱不知怎的玩性大起,她胖乎乎的小手不住地拍打着岳濂脸上的雨水,雨下不停,她的拍打便不停手,玩到高兴时便“咯咯”地笑出声。岳濂宠溺地看着她的孩童天性,她的笑声让他心里泛起温暖的涟漪。

  “阿筠,今天你揍的那个家伙是谁呀?”没有责备的口吻,只是单纯的询问,岳濂的话并没有激起筠岱强烈的抵触。

  “秃头主任的儿子”。岳濂一听心中便了然,难怪那家伙会暴跳如雷。“那你为何要揍他啊?”

  筠岱有些气恼地鼓起腮帮子,她仿佛余恨未解地嘟嚷:“他跟他爸爸一样,嘲笑我的智商。说我连1+1都不会还敢上一年级。我一挥拳他的脸便肿了一大块。”筠岱吸了口气继续到,“这家伙真差劲,打不过女生,还敢向他爸爸告状,让他爸爸来出气”。

  岳濂很认真地听着,然后附上一个绝对支持的表情,他知道这个女孩很倔强,同时很害怕孤单。他的心里已经默默作了一个决定,就在筠岱微笑着看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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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笨哥哥

更新时间:2011…9…12 10:05:23 字数:2502

  吃晚饭的时候,筠岱依旧一言不发,但她竟吃起了岳濂夹进她碗里的菜。筠嵩吃惊于筠岱的变化,他皮皮地扯开笑脸,模仿爸爸刚才的动作也夹了一块肉放在筠岱碗里,十分讨好地:“妹妹,哥哥夹的,多吃点。”筠岱理也不理,仿佛她这个哥哥形同虚设。

  事实上,心里的坚冰已在不知不觉中悄声融化。她不排斥任何人,只是不适应,心里念念想想的依然是爸爸。

  第二天,筠岱依旧得上学,只不过这一次去的是二小。也难怪筠嵩一路上兴奋地唧唧喳喳,只有筠岱和岳濂保持沉默。因为对学校无所适从,筠岱闭口不言,因为心里对筠岱有着深深的担忧,岳濂静默不语。俩人似乎有着天生的默契,以至于敛眉凝神都有着十分的相似。

  时间仿佛倒退了24小时,岳濂如同昨日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筠岱跟着老师离去的背影,无措,他总害怕她会出事。不知怎的脑海中响起了那久违的沉稳嗓音:“以后就让阿筠依着她的性情处事,她不坏,纵着她,她才活得更恣意。”悠远的声音如同梦境一般虚幻,却无比有力地令岳濂信服。哥哥饱含期待的目光莹莹而动,岳濂定了定神,果断地离开。

  每堂课依旧按照它固有的时间程序运行,只不过变化的是筠岱的老师同学,让筠岱意想不到的是她的同桌,这个性格仿佛和岳筠嵩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对她有着同样的好奇与热忱。

  “筠岱筠岱,以后我们一起做课间操好不好?”

  “筠岱,你书包的小兔子好好哦。”

  “阿筠,你是不是有个哥哥读三年级?”

  陈沉,好一个聒噪的胖妞儿,筠岱在心里埋怨。

  “阿筠,你快看!那是不是你哥哥,蓝T恤那个?今天我看见他堵了我们班的几个男生,就在小卖部的拐角,他警告说不许任何人欺负你,否则见谁就揍扁谁!你哥哥可神气呢,我先走了,要不然他也会威胁我照顾你。”

  无语地看着陈沉抱起书就跑,才刚走了一个吵人的同桌,又来了这位缠人的哥哥。筠岱就瞪着岳筠嵩,狠狠地瞪着他,直到他张着嘴巴不敢说一句话,才潇洒地转身跑离他远远。

  星星如同银饰一般镶嵌在漆黑的苍宆上,颗颗碎钻般闪耀。静静倾泻而下的光华映照着抬头仰面的孩童,“1,2,3,1,2,3”筠岱一颗颗地数着,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伫立的高大身影。

  岳濂俯下身子,他极认真极认真地看着筠岱,缓缓说着:“阿筠,让二叔教你识字数数行不?”

  “我很聪明,不要你教。”

  岳濂不屈不挠地开导,“你让叔叔教,叔叔就给予阿筠奖励。”

  奖励?是不是爸爸许诺的那双鞋,筠岱不仅得不到,还失去了一切,她不信,“1;2;3,1;2;3”

  “阿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铅笔盒,布娃娃啊之类的。”

  瞬间的明晰,其实,她有渴望已久的东西,红松林,木屋,日出,脚踏车,还有虎头。筠岱的眼珠转了转,很狡黠的一笑:“如果你让我参加绘画兴趣班,我就答应你。”

  岳濂有着十分的疑惑,但看到筠岱那难得的胸有成竹后便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只有筠岱明白,允诺过那个遗弃自己的人会画下伊春最美的日出,即便如此的坚持已毫无意义,却也本能地执着着。害怕自己会记不住一切,才会努力用笔将它们封存。

  于是,每天傍晚便有了坐立桌前的两个身子,一高一矮的轮廓被夕阳投射到白净的墙上,竟在周缘晕染出温馨的光。岳濂轻轻握着筠岱胖乎乎的手,富有磁性的嗓音从筠岱的头顶柔柔传来,竟有着让人不容分神的魔手。筠岱学得很用心,她一笔一划地模仿着岳濂遒劲的笔迹,那简单的横斜撇捺深深吸引着她。

  日子便像煮沸的白开水般平平淡淡,只不过偶尔会蒸腾出几个小气泡,在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色泽,给生活陡添乐趣。

  陈沉气喘吁吁地闯入教室,拽着正在值日的筠岱便往外拖,却被筠岱反手扣住。“干嘛呢你。”很不满地瞅着这个胖妞儿,看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答着“有…

  有几个三小的男生在……在找你,你快躲起来…。”筠岱皱了皱眉,不理会陈沉的满脸焦急兀自地做着值日。三小,打过交道的就那几个破人,手下败将,哼,才不怕你们!

  就在陈沉正欲开口劝说的同时,教室的门被猛地大力踹开,几个高矮不一的小男孩齐刷刷的站立门口,当中有个极慵懒的人倚着白墙,盯着筠岱傲慢地挑衅“哟,低能儿,躲这儿来了,今天要不要我帮你开开窍?’’说完朝着筠岱走去。

  危险一步步临近。

  陈沉害怕得直哆嗦,她指着靠近的男孩颤着手喊:“你……你别过来,我…我告诉老……老师;你不准打人!”话还没说完人已一溜烟没了。

  “穆然,那家伙真的跑去告状了。”同伙有些慌张,却见贾穆然依旧气定神闲。

  “从小到大还没人揍过我,你排得上第一个。”

  筠岱心里暗骂这秃头儿子没出息,打不过自己还找帮凶,就在思考的瞬间一记拳头砸向自己的脸,筠岱本能地侧身躲过,紧接着一腿横踢踢向肚子,后退的筠岱却不料被桌子拌住,被一脚狠狠踢开!

  班里的男生吓傻了眼,但他还是记得有个高年级的大哥哥说过,他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必须让他知道!否则……男生拔腿就去通风报信!

  挣扎着站起的筠岱又被那臭小子旋身踢倒在地。

  “低能儿,惹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认不认错?”

  全身隐隐地痛,才几个月不见,这臭小子竟学了这狠命的几招。筠岱扒在地上佯装被打得不省人事,总之先躲过去再说。

  时间磨蹭着贾穆然的耐心,“喂,别给我装死,你不是挺有一两手的吗?”

  在埋头的刹那却听到暴戾地狂吼:“臭小子,你不想活了!”感觉到些许的熟悉,筠岱寻着声音望去,看到贾穆然和岳筠嵩扭打在一起,侧倒滚身的俩人撞翻了教室的桌椅,缠打着仍你一拳我一腿地恶斗!

  “老师来了!”同伙的小男生四散着逃跑。但两人即便老师到了门口也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掐着架,彼此谁也不松手。虽然最后在老师的一番教育下握手言和,但彼此心中都不曾放下那份芥蒂,有时候小孩子的脾气很耐人寻味,今日拌嘴明白和解,却也有明日依旧不和,固执地倔强一辈子。

  暖融融的夕阳拂照着两个摇晃走路的人儿,将他们的影斜斜拉长。很奇(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怪,多话的岳筠嵩竟闭了嘴。筠岱突然很不习惯这种沉默,她看着筠嵩红肿的脸,用很不满的语气调侃:“秃头儿子会揍你的脸,你就不会打回去?连打架都这么失败。”

  筠嵩也难得地不依不饶:“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我能成这样吗?”

  “笨哥哥。”带着负气的嘟嚷,虽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几个字,却让岳筠嵩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成就感。一声哥哥,道出了多少心中难言的感动。

  风静静地吹拂着,抚平了筠岱心里的涟漪,她的心似乎不再如往常般皱褶残破。四季轮转,光阴就顺着指尖轻溜溜滑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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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受不了,滚

更新时间:2011…9…13 9:21:58 字数:2732

  “各位旅客,终点站南京到了,请您携带好您的行李,路上注意安全。欢迎乘坐此次列车,谢谢。”

  播音员话音未落,已有手脚麻利的小伙子卸下行李,蛮横地堵在列车门口,不消片刻,一条长龙便从车门口延伸至车尾。整节车厢只有岳筠岱坐在车位无动于衷,与骚动的人群反差鲜明。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只有她自己明白有多无奈。一大箱行李,一整袋棉被,还有怀里的旅行包,斜挎的小背包。纵有三头六臂,她也劈不开眼前的这堵人墙。

  车一停稳,才眨眼的功夫,长龙就精减瘦身,先前熙攘的车厢顿时安静下来。

  透过黑框眼镜,筠岱讨好的笑眼弯如月牙,冲着走过来的乘务员轻轻地招手,“大哥,您能不能帮我提一下行李?”然后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大有你不帮我我就赖定这儿的架势。

  那年轻的乘务员大概还没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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