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年的时间,再过一年,我一定娶她。”
林远咬牙怒道:“王爷,小嫣只是天生有疾,而非卑贱妓子,先时没人知道也就罢了,如今这样的境况,你还想让她这么没名没分等上一年吗?”
宁王闭了闭眼睛,说道:“子安,我只是不想母妃的事情再次发生。”
林远掀了桌子,踹门就走。
一朵半干的牡丹花放在梳妆镜前,姚夏打发了房里伺候的丫鬟,对着镜子用一把桃木梳慢慢地梳理着头发,几个胭脂水粉的盒子都开着,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该选哪个好,她的目光从浅粉的胭脂移到了艳红的胭脂上,隔了半晌,放下梳子,又取了梅花簪子和莲花金簪在手里做比对。
V666给出指导性意见:【林嫣的脸型适合精致的梅花簪子,发式应以灵动飘逸为要,妆容不宜过盛,不用扑粉,抹点胭脂口脂,再描一下眉毛就可以。】
它还给姚夏看了一张配装3D图,图里的林嫣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天上的仙子。
姚夏却没有听它的,簪了莲花的簪子,梳了垂鬟髻,描眉画眼,匀了桃红的脂粉,唇上抹了颜色鲜艳的口脂,对镜抬眼,红唇微勾,原本清秀素净的面容顿时变得秀色夺人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不谢:夭寿啦,袖里红要脱单啦!
江湖吃瓜群众:!?
红越:我不是,我没……等下,我确实要脱单了。
第36章 大宋夜话
林远在外头喝了酒回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在家门口徘徊了许久; 还是咬咬牙进去,先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把脸,去了姚夏的院子。
正屋里没人; 文墨端来一盏热茶,林远捧着茶没有喝,停了一会儿,姚夏才从卧房里出来; 她面带红妆,衣裳鲜艳; 和平日的打扮不甚相同; 林远却没有留意;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放下茶盏就要上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干巴巴地站在原地; 叫了声小嫣。
姚夏垂下眸子; 语气倒是还好; 只是道:“几天没见哥哥了,朝中很忙吗?”
林远如蒙大赦,连忙摇了摇头,用讨好的语气说道:“朝里不忙; 我只是怕你不想见我,上次王爷的事情……”
“王爷之前已经解释过了,只是他没有说明身份而已。”姚夏顿了顿,说道:“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是想耍弄我,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并不想这样,他要么尽早娶我进门,要么任我死了,何必要这样?”
林远把房里的丫头都赶了出去,几步走到姚夏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怎么说这样的傻话?王爷要是不喜欢你,他想娶谁就能娶谁,身份门第比咱们家还高的贵女都抢着想入王府,他能这样费心费力地替你治病吗?王爷也有他的苦衷,等你以后嫁给他,他会对你很好的。”
姚夏摇头道:“哥哥不要再安慰我了,他是凤子龙孙,不娶只是因为不想,就算我离了他很快就会死,我也不想被人这样轻贱折辱,哥哥是为了我的病才这样说的,可人总有一些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林远急声道:“王爷的母亲,先太皇太妃李氏是高宗爷做太子时的元妃,年少夫妻感情甚笃,后来被府中侧室害得小产滑胎,整整三十年不能生养,不仅后位被夺,还多年失宠,高龄产下王爷之后就去了,如今王府里人多眼杂,王爷也是因为担心你……”
姚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远,林远说着说着,对上姚夏的目光,却不知为何说不下去了,气氛沉默良久,他颓然地说道:“还有些别的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和爹,王爷他自己身处险境,总归是不想让你也牵扯进来的。”
“既然不能娶我,又为什么要耍弄我?”姚夏抬眼,看着林远说道:“哪怕我就真只剩下一天的命,我也不愿意这样过活,他是我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君,好好地替我医治,难道我还能拒绝他?看我羞愧难当又想活下去的可怜样子,很好玩是吗?”
【目标宁王好感度增加10点,目前好感度为73点。】V666小声提醒道。
姚夏从林远的手中抽回手,抿嘴没再说话,转身就走,林远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眼看向房顶,屋顶上穿着夜行衣的宁王慢慢地取下了脸上的面具,握了握拳,看向姚夏走过的回廊,到底还是没有过去。
刚回到房里,迎面就是一阵花的香气,先前被钉死了的窗口大开着,和煦的晚风吹得烛光昏黄,红越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把手里刚摘的芍药花递到姚夏的面前,他今夜穿了一身黑红相间的衣裳,制式颇有些奇特,腰封紧束,下摆及膝,窄袖收肩,不像富贵官宦人家的穿着,也不像平民百姓的打扮,似有些江湖气,又带着冷意。
“今晚月色正漂亮,尤其是你窗外的,所以我想让你也看看,那木板钉得还真死,掰了有一会儿了。”红越晃了晃手里的花枝,眉头轻挑几分,嘴角上扬。
姚夏咬了一下唇,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接红越递来的芍药,红越也就保持着拿着花枝的姿势,面上似无所觉,还说道:“城南野地里的芍药开得比牡丹还要艳,闻着也没有那么呛人,这次来得急,我是随手摘的。”
说是这么说,他手里的芍药花看上去还是十分漂亮,白皙修长的手衬着红艳的花色,温柔得不像是一双杀人的手,反倒是越发带出引人沉沦的诱惑来。
姚夏接过了那朵芍药,脸颊泛红,道了一声谢。
红越收回手,又从怀里摸出昨夜的玉佩,仍旧像递花一样递给她,道:“我朋友另寻了新的玉,让我把这块玉还给你,穿玉的绳子有点旧了,我替你换了根新的。”
他掌心里的墨玉雕刻精美,莹润有光,新换的玉绳是暗红色的,上面缀着几颗质地上乘的白玉珠,这一次姚夏却没有接,“我已经把它换出去了,又不能把昨天那朵花还给你,这玉你不送人,那就是你的东西了。”
“有点道理。”红越没有多坚持,仍旧把玉佩收进怀里,这一次却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只油纸包,“这是我来的时候看路边卖的白糖糕,闻着很香,还热着,试试看?”
姚夏接过白糖糕,嘴角翘起来,问道:“你还带了什么东西?还是一次拿出来吧。”
红越挑眉,依次从怀里拿出一叠纸蝴蝶,檀木梳,白玉簪子,山水刻徽墨,两颗五色琉璃珠,连带着腰间挂着的蛐蛐竹筒,一只手不够拿,还换了一只手拿纸蝴蝶。
“我只想送你一样东西,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一不留神就买多了。”红越看上去有些无奈地说道。
姚夏眨了眨眼睛,接过了蛐蛐竹筒,接过了纸蝴蝶,还拿了徽墨和琉璃珠,红越的手里还剩下一把檀木梳和一根白玉簪子,她却没有拿,反倒是一转身,把手里的几样东西朝着书架上放过去。
林嫣喜欢看书,闺房里最多的就是书,有时一些杂物也会放在书架的空置地方上,红越看她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也不着恼,把梳子和簪子收了回去。
姚夏回过身,红越慢慢地说道:“今晚是五月十五,春尾正暖,也无蚊虫,圆月之夜,是最好的赏月时辰。”
“我快要嫁人了,你带我出去,难道就不怕被人看见了?”姚夏转了转手里的芍药花,眼神却是亮晶晶的,看上去有些高兴的样子。
红越也就笑了,“只要我想,没人会发现我们,更何况快要嫁人又不是已经嫁人,对我们江湖人来说,哪怕是新婚前一夜,你也都还是个可以任人追求的姑娘家。”
姚夏这次却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了,红越拨弄了一下她手里的芍药花瓣,眉眼微抬,声音转低,道:“我答应你第二件事,你借我一个时辰,好不好?”
姚夏握紧了手里的芍药花,红着脸颊点了点头,红越嘴角轻扬,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只是几个轻掠,就带着她从窗口掠出了林府的内堂,过不多时,姚夏已经被他带着在汴京城人家的屋顶上疾速飞转了。
和被卢花蜂掳走的感觉一点都不同,除了腰上的手,红越的动作温柔而又规矩,绝不多碰她一点地方,姚夏微微别过眼,似乎是有些不敢去看一抬眼就能看到的红越的侧颜,她今夜的妆容正好,烛光灯火下看着过艳,但到了月光下,却多一分嫌浓,少一点嫌淡。
红越带她去的地方有些远,直过了半个汴京城,才落到了地面上,没了车水马龙的夜市喧闹声,周遭几户人家早早熄了灯烛,一条河静静流淌着,河岸两边开遍了芍药花。
“我在汴京城住了一年多,还是上次追卢花蜂的时候才寻到的这地方,闹中取静,难得漂亮。”红越放下姚夏,含笑说道。
姚夏微微抬头,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得地面亮如白昼,妖娆的芍药花在晚风下轻轻摇曳,迎面而来的花香淡中带苦,却透着别样的清新味道,她侧头看向红越,正好红越也在看她,月光将他的眸子映得十分明亮。
一时没人说话,隔了半晌,姚夏轻声打破了寂静,“我,我有点冷……”
红越看着她,慢慢地靠近一点,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姚夏起初浑身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顺从地靠在红越的怀里,没有说话。
“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在台下,问我是不是男人。”红越低声笑道,“原本想教训教训你,可我抬头那么一看啊,原来是个好看的小娘子,唉,再大的气也只能消了,谁让你生得美呢。”
这话很是轻佻,要是换个人来,只有被甩耳光的份,但从红越的口中说出来,却带着那么几分亲昵的味道,就像是夫妻之间的絮絮情话,宛若月光流水般平平常常。
姚夏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红越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不多时,姚夏败下了阵,红着脸就要别开头,红越靠近她一些,忽而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第37章 大宋夜话
夜风轻薄; 呼吸声暖,姚夏看上去有些紧张; 像做了坏事似的,红越的唇一离开,她就连忙朝周遭看了看,像是生怕被人看了去。
红越却没有一点做了坏事的自觉; 只是眸子略弯,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打我。”
“我……”姚夏似乎有些说不出来话,她轻轻地从红越的怀里挣脱出来,喘了一口气; 才小声地说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回去了。”
红越松开手; 由得她从自己的怀里离开; 只是闻言挑了挑眉; 说道:“是我太急了吗?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姚夏的脸颊越发红了; 嘴上却道:“谁喜欢你了?”
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蚊子哼哼似的; 要是换了旁人; 多半会取笑反驳; 红越却什么都没有说; 笑了一声,撩袍坐下,仰面躺在草地上,抬眼看着天上的圆月。
姚夏犹豫了一下; 提裙摆坐到了他的身边,红越一手撑在脑后,一手随意地摘了一枝芍药花,递给姚夏,姚夏这次比上次接得快了一些,但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安的样子。
“我五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月夜,杀了第一个人。”红越的眸子里倒映着月影,语调轻柔地说道:“那个时候手笨得很,也没什么力气,只知道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地捅,杀人之前很怕,杀人之后突然就不怕了。”
姚夏静静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红越又道:“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看人和屠夫看待畜生没有什么分别,总想着要如何下手,很多人和我擦肩而过,不知道我已经在心里杀了他们很多次。”
红越微微侧头看着姚夏的脸,他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她生得确实很美,尤其是眼睛,像会说话一样灵气,看着人的时候就像是一面澄澈至极的镜子,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她倾诉,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留意上了她。
姚夏忽然问道:“你第一个杀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红越起初怔了一下,随即眼里就带上了笑意,说道:“是我父亲,他是个盐商,有很多的妻妾和通房,我娘是其中一个,有一次他让我娘待客,那天来了很多人,第二天我娘上吊死了,我偷了他的匕首,等了五天,等到他喝醉睡着的时候杀了他。”
姚夏咬着唇,没有说话,反倒是红越抬手拨弄了一下身侧的芍药花,低声说道:“我去的时候,穿了两件一样的外套,杀了他之后,把沾着血的外套脱了,然后用酒壶里的剩酒洗了手和脸,出去的时候,府里的护院还叫了我一声少爷。”
“后来呢?”姚夏忍不住问道。
红越笑了,“后来我就离开了家,怕被发现我杀了人,没想到撞上了人贩子,他们看我只是一个人,就想把我也哄回去,我用匕首刺瞎了弯腰跟我说话那人的眼睛,但是没跑多远就被抓住了,有个过路的江湖人救了我,他说我凶性太重,不肯收下我,却把我送进了一个山庄学武。”
姚夏听得认真,时而跟着红越的话紧张蹙眉,时而为他语气里的轻松愉悦带得松一口气,红越见她这样子,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在那个山庄待了七年,后来山庄被人买凶灭门,我侥幸逃了出来,离庄之后经历了一些事情,慢慢地就做了赏金杀手,其实那些名头多半也都是江湖人以讹传讹,杀人的手段千奇百怪,很多被我杀死的人,不一定就是武功比我差。”
姚夏看着红越的眼睛,说道:“我觉得你不像杀手,更像一个江湖侠客。”
红越脸上的笑没有停,眸子却微微动了一下,他对着姚夏伸出手,姚夏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红越的掌心里,红越把她带得身子一歪,也跟着倒在了地上,只是大半个身子都倒在了他的身上。
“我今日救人,人称我为侠,我明日杀人,人言我为恶。善恶两端,不是谁多谁胜,只要心安就好。”红越一只手撑在脑后,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笑意。
姚夏按着他的胸口,垂眸就能看见他的脸庞,不知为何,她眸子里的紧张羞涩之态慢慢地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闺阁少女的天真好奇和一些微妙的情愫。
红越笑了,眸子里倒映出她的样子,他说道:“江湖太大,一个人久了也会孤单的,我想带着一个姑娘去江南水乡坐乌篷船听雨,北国雪原上摘冰山雪莲,金国的皇宫看楼阁壁画,大理佛寺里煮茶听禅,我想带她看一看我去过的地方,跟她说一说我经历的故事,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姚夏抿嘴,没有说话,红越看着她,也不再说话了,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视线又似乎越过了她,看着她身后的晴空朗月,夜色明光。
“都快天亮了,你送我回去吧。”过了好一会儿,姚夏轻声说道。
红越似乎没怎么意外,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脚尖一踏从地上起身,停也未停,运起轻功飞掠,这一次的速度极快,入眼的只是残影,入耳的只有风声,姚夏静静地靠在他的怀抱里,忽而抬手按上了他的胸口。
入眼的残影陡然一顿,红越抱着她停在了林府一处楼阁的飞檐上,离她的院子只隔一个花园的距离,他垂眼看着她,姚夏抬起头,轻声说道:“你明天还来吗?”
红越原本有些黯淡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他挑眉道:“你明天还要我来?”
姚夏似乎有些害羞了,别过脸,小声地说道:“这才见了几面,哪有这么快定的,你不多来几趟,我怎么知道——自己愿不愿意跟你走?”
【目标红越好感度增加10点,目前好感度为84点。】V666提醒道。
红越离开之后,姚夏对着镜子把妆卸了,洗了洗脸,没有一点怀春少女的辗转反侧,反倒是香香甜甜地睡了一夜。隔天林远休沐,因为昨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