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负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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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若负清-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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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随意的进了屋,将腰间的佩剑解了下来,扔在了桌上。面巾一扯,露出了一张温润的脸。
  
  “别总是那么急得把剑拿下来。”段逸飞上前皱着眉将剑放在一边,然后道:“东西拿到了吗?”
  
  叶湘远微微一笑,也不作答,只是从腰间扯下一枚黑乎乎的令牌,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张牙舞爪的甚是骇人。
  
  段逸飞将这虎符放在掌心细细的婆娑着,眼神慢慢放空,喃喃道:“这没虎符,原来是属于我爹的。”
  
  叶湘远知道他又再次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赶忙说道:“好了好了,现在虎符也有了。想必塞北那边,也已经将兵权暗中掌握了。这塞北王和凉王手中的不过是冒牌货,若是他们真的一朝谋反,也不过是个空壳子。待我们掌握了真正的兵权,一举推翻,他们怕是不堪一击啊。”
  
  段逸飞的眼中也渐渐染上了笑意,拍拍挚友的肩膀道:“多亏了你在军机处,暗中观察凉王的动向,今日才能在这唯一的一夜中将这虎符掉包回来。若是等到明日,这虎符恐怕就要被凉王老贼带入王府,再要取就难了。”
  
  叶湘远笑道:“那还不是你夫人的功劳?”
  
  段逸飞面色闪了闪,随即笑道:“是,是,是。今夜我可要好好慰劳一下我那功劳不浅的夫人!”言罢,便走到了门前。
  
  “你……”叶湘远看着男子的步伐,不禁开口唤住,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门前停住的段逸飞面色已经是阴寒至极,背对着叶湘远,黝黑的眼神中淌着暗流。
  
  “我不过是去看看她,你不必紧张。过会儿子,你就回去吧。”留下这句带着些许孩子气的话,那身玄色的衣角便消失在了门前。
  
  一身黑衣将叶湘远的脸刻画的有些瘦削,也加了有些戾气。他眯着双眼,看着段逸飞刚刚离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第二十章 错与卿(二)

    夜色渐深,月儿依旧娇俏。
  
  房内红帐,叠叠层层,帐内美人,素手白肌,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女子放下一头乌发,只着了一件薄薄的中衣,微微打了个哈欠,便上床闭目,不到半刻却又倏然睁开。
  
  “段大人想一直站在那边吗?”女子面色淡然,不着妆的唇色依旧鲜红欲滴,一张一合,音色纯然。
  
  一身玄衣的男子一闪便到了床边,撩开纱帐,便碰上了一双烟波流转的眉目,正含笑看着自己。女子目光虽说是在笑,却又是带着一丝戒备。
  
  黝黑的双眸此刻也被暗淡的烛光氤氲的迷茫不清,定定的看着床上的人儿,修长的手掌将女子的皓腕小手握住,放在鼻间轻轻地嗅着。
  
  大概是此时的气氛实在是太过迷蒙暧昧,原本疏离的女子也忍不住晃了神,眼睁睁的看着男子就这般握着自己的柔夷,却不抽离,温温的气流冲击着女子渐渐柔软的心,险些化作一滩春水。
  “清儿。”一声低低的呼唤,带着微微的沙哑。
  
  女子神情恍惚,应了一声:“嗯?”
  
  话音刚落,眼前一黑,便迎上了一对冰凉的双唇。男子轻巧的将那两枚嫣红的唇瓣纳入口中,细细的吸吮着。女子怔怔的被这样温柔的吻着,还未反应过来,那双带着微微茶香的唇便离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双带着戏谑的眼眸。
  
  紫清面色还带着刚刚的羞涩透红,本就已经有些困窘,看段逸飞此刻的表情,更是怒从中来,不由得起身惊怒道:“你做什么?”
  
  段逸飞看着紫清这般反应,摸着自己的唇,一脸的迷茫之色道:“难道夫人还要再来一次?”
  紫清这次却是真的被激怒了,从枕边抄起一只竹簪便向男子射去,一转眼却被段逸飞紧紧的夹在了指间。
  
  男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把玩着那支竹簪道:“郡主还真是好身手啊。”
  
  紫清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而唇边火辣辣的感觉却还在不停地提醒着她刚刚的那令人羞恼的一幕。
  
  段逸飞上前把那支竹簪放在桌上,眼色玩味的看着一脸潮红的女子。
  
  此刻紫清已然平复了刚刚的心情,披上了外衣站起身来走到男子面前,冷声道:“段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白日里说要晚上来找郡主,自是不能食言了。”
  
  紫清冷眼看着男子,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反驳。只得又问:“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这下换了段逸飞一脸的无辜了。
  
  “夫人莫要说笑,你我早已成婚,你是我妻,我乃你夫君。这般夜深人静之刻,良辰美酒之中,自是要行些乐事,有何不妥?”说着,一双手臂就又要搭上女子纤瘦的肩头。
  
  女子身形一闪,退到一边。
  
  “你等莫要装傻充愣。”紫清面色已然是冷到冰雪,面色微红带着些许的怒意。
  
  段逸飞见她这般表情,却只是摇头轻笑了一番,缓步渡到窗前,长手一指,只见窗纸上赫然有一个手指般大小的圆洞。
  
  紫清心中一转,敛了少许怒气,转身坐了下来。
  
  见紫清怒意已消,段逸飞却是又开始不依不饶了起来,一脸的冷意道:“看来我们段府应该改名叫凉王府了。”
  
  紫清也不答话,伸手将桌上的茶杯拿起,轻啜了一口发现又冷又涩,没有吐出,却是舌尖一转,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过几日,我会去凉王府。到时你也跟着去吧。”
  
  段逸飞回答的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夫人你是不是寂寞的紧啊?”
  
  女子颜上又是一阵莹红,美目一瞪。
  
  男子却好似没有见得那缕目光一般,拉了椅子坐在女子面前。
  
  “清儿啊。”过于亲昵的称呼让紫清眼色又是一闪,却毫无躲避之意,看着面前的一双看不清息怒的幽深眼眸。
  
  段逸飞忽然面色认真下来,看着女子道:“清儿,不论现下实况如何,你我都是夫妻。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紫清面色一震,虽不答话,眼神中却也染上了一丝认真。
  
  “你本是金枝玉叶,委屈下嫁,我段某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现在凉王与皇上已经是剑拔弩张,你我二人则是处在中间的尴尬角色。或许你不肯信段某人,但我确实唯一跟你站在一起的人。”
  
  黝黑的眸子里闪着光华,女子只能定定的看着。
  
  段逸飞看紫清脸色沉重而认真,不禁心中一喜,接着说道:“你我二人合作之事,虽是有些荒唐,也很被动,但我依旧是答应了。清儿你惊才艳绝,实不相瞒,自是安阳宫一微微一瞥,加之那绝世清奇的琴声,已然将段某的心紧紧的拴在了郡主手中。”
  
  说着,又将那细白的小手放在了掌中。
  
  “虽是你刚嫁近府中时,我百般刁难,无非是因自惭形秽,觉得郡主志在入宫为妃,入了我这寒舍而心有芥蒂,心中暗恼而已。”
  
  紫清只是低垂着眼帘,暗淡的烛光摇曳里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脸色。
  
  男子又继续道:“我知那塞北呼延小王爷对清儿你情深意重,虽是心中嫉妒至极,却也无能为力。但现下那呼延烈已死,段某斗胆希望能得到郡主的青睐,不求一亲芳泽,但求鞍前马后。”
  女子微微抬头,面色平静。
  
  男子再道:“清儿你自幼丧母,逸飞我也是孤儿一枚。若是能同生患难,共结连理,定然举案齐眉,永不相负!”
  
  永不相负!
  
  永不相负!
  
  女子眼波流转,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慢慢的将手抽离。
  
  轻衫缓动,步如流云,红纱一坠,女子的身影便隐在那轻纱中,背影窈窕显得那般迷蒙如幻。
  “夜深了,段大人先回了吧。”
  
  淡漠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情绪,让段逸飞的心中升起一丝忐忑。
  
  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为之所动?
  
  看着床上那抹模糊的影子已然躺下背对着自己,玄衣男子脸色铁青,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柔情似水。
  
  黑绒软靴缓缓踏过厚厚的波斯毯,一声极小的“吱呀”显然是小心翼翼关了门的声音。
  
  而床上的女子却是早已没了一丝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翻来覆去,不到半刻又起身,站到窗前。
  
  窗外明月依旧当空,初夏的夜里还没有一丝蝉叫,却还是将女子的心绪搅得如同一团乱麻,烦躁不已。
  
  永不相负?
  
  真的能永不相负吗?恐怕自己的父亲在当时也是给自己的母亲许下过这般的誓言吧,可……为何还有了纤歌?
  
  ……
  
  一身玄衣的男子关上门,心中不禁一阵烦躁,却在门前瞥到了一抹白色,面色一动道:“纤歌?”
  
  一身白衣的女子缓缓从一边走过,低垂着脑袋唯唯诺诺道:“郡马爷。”
  
  段逸飞伸出一跟冰凉的手指将女子低垂的下巴微微抬起,略显稚嫩的脸上还残留着一行未曾风干的泪痕。
  
  “纤……”
  
  一根温温的手指抵住男子的唇角。
  
  “不用说了。”纤歌强忍着喉尖涌起的苦涩,声音却还是忍不住的哽咽了起来。
  
  “我都明白。纤歌本就是一个丫鬟,姐姐德才兼备,沉鱼落雁,大人你倾慕也是理所应当。你们二人有何计划,我只是一个下人,也无心过问,听得了也会忘却。我只想好好的服侍姐姐,她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大人若是能与她举案齐眉,纤歌也衷心祝愿,无怨无悔。”
  
  段逸飞却是面色冷然,不禁从头审视了面前的纤弱女子。
  
  纤歌伸手抹去了腮边的泪,抬头道:“大人,我不求能专宠于大人,只希望在姐姐不方便得时候能得到大人的一点抚慰。仅是如此,纤歌就知足了。”
  
  一双大手将女子按在了怀里,女子再也忍不住的失声流泪,而上面的那张冷峻的脸却是没有一丝表情,一个讥讽的笑意渲染了唇边,却又是转瞬消失。
  
  杨紫清,你倒还真有个为你着想的好妹妹!
  
  “纤歌,委屈你了。”男子沉声道。
  
  臻首在男子坚实的怀抱中摇了摇,还是忍不住的低低啜泣着。
  
  “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帮助大人得到姐姐的心的。”
  
  笑意终究还是染上了段逸飞的眼眸,在夜间闪出一丝一丝犹如恶狼般的幽绿光芒,让天上的月儿也不禁心寒,悄悄的隐在了云中。
  
  

           

第二十一章 春水(一)

    女子只绾了一个单髻,低低的垂在身后,看着窗外的春花已然一片一片的落下,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瓷杯。
  
  忽的,一朵小小的槐花从窗外飞进来,落到女子身上,素手一扬将那花儿捻在指尖,原本雪白的花朵已经微微干瘪,泛了黄色。紫清低低叹道:“这春刚一过,花便落了,韶光渐逝,泪已成殇啊……”
  
  而坐在一边的白衣少女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低着头道:“是啊,女子的年华也如这花儿一般,青春年华不过几年,过了便没了。”
  
  紫清兀自的听着,也不答话。
  
  纤歌犹豫了一下,搬了一个小凳,坐到紫清身边。竟十分亲昵的攀上了那根细白的皓腕,紫清微微一震,也无动作。
  
  “我们这些个女子,不追名不逐利,旦图能嫁个好人家。姐姐你这般好福气能嫁个大人这样的人,既英俊又有才干,应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虽是带着笑意,尾音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紫清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纤歌睫毛一颤,握住紫清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指道:“纤歌知道姐姐跟郡马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但近些日子郡马爷的却是有意想与姐姐交好,这可是大好的事情。”
  
  纤歌眉目一转,稍稍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细眉蹙了蹙道:“不管怎么说,段大人都是姐姐的夫君,一日半日的倒还好些,但毕竟是要过上一辈子的人,姐姐总不能总是与之僵持着吧。”
  
  虽是知道纤歌这般说辞定是为那段逸飞当说客了,但听得这番话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动了一动,不管怎么说,纤歌说的是事实,总不能永远就这般僵持着吧。毕竟那是自己已经嫁了的夫君啊。
  
  纤歌看紫清神色微微一出,心中一喜却又涌现出翻江倒海的酸涩,使劲儿咽了咽喉间的苦涩才又道:“姐姐不妨试着接受了大人,若是日后能琴瑟和鸣,也不失为一段佳话,男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懂,但我们只是一介女流,男人们的事情就随了他们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只管照顾好夫君,把持好家就行了,你说是吗?”
  
  紫清却是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苦涩,伸手抚了抚纤歌白嫩的小脸,喃喃道:“难道你不觉得委屈吗?”
  
  纤歌猛然一震,立刻站起身来,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全身也不住的颤抖着:“姐姐……姐姐你……你在说什么啊。”
  
  紫清伸手拉了拉她倏然冰凉的手,安抚性的放在掌心拍了拍:“别怕,我没有半点要责怪你的意思。”
  
  纤歌用眼角瞥了瞥紫清的表情,只见依旧是淡淡的眉眼,唇角便还带了一丝微微的笑意。纤歌唯唯诺诺的坐了下来,却也是低垂着头不敢正视紫清。
  
  紫清看她这般模样心中一片心疼,叹了口气才缓缓道:“你与段大人的事情我也明白,我本来对他也无意,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并无半点要责怪你的意思。”
  
  纤歌微微定了定神,此刻也不再矢口否认,只是静静的听着。
  
  “但那段逸飞不是寻常男子,我实在是怕他会负了你,伤了你啊。”
  
  纤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大人他……人很好。”
  
  紫清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即是如此,纤歌你的话我便记在了心里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考虑的。但我生平最向往一心一意的感情,若是我真决定与段大人结合,也定然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明白吗。”
  
  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语气虽轻,却着实将纤歌那一点点希望生生的压在了下面,纤歌努力的咬着嘴唇,却还是忍不住模糊了眼眶。
  
  紫清心中升腾出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拍了拍纤歌的手,却发现已经是濡湿一片,此刻也忍不住的起了身出门,不愿再看。
  
  只着了一件薄薄单衣的女子站在湖边,单薄的身子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初夏的微风还带了些许的凉意,女子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女子是否真的只该在家中相夫教子?男人之间的较量,我是否真的不应该过问呢?那段逸飞虽是行踪诡异,喜怒无常,但毕竟是自己的夫君,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就这般过下去。但那若是真的接受了,纤歌怎么办呢?
  
  想起纤歌迷蒙的泪眼,紫清苦笑一声,罢了,罢了,若是真的那般,便许了她一个名分吧。毕竟是自己的妹妹,算来也算自己对她有所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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