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一点关系都没有。跟,镇扬,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蒋罡呆怔地瞧着她。
“全是我的错。全是我自己的错。”许楠轻轻地说,神思仿佛已经不在这里,“他对我很好。一直很好。我自己没想到的好。小时候,我对于家到底是什么样子,有点模糊。最快乐的时候,是我妈妈跟苏叔叔没有离婚时候,那时候也许妈妈没有觉得很好,但是我觉得够好了。大家每天一个桌吃饭,说说笑笑,周末一起去玩。后来再也没有了。我心里就盼着长大了,找个苏叔叔这样的男人结婚,我一定不跟他离婚,一辈子都过小时候那样的生活。然后我终于可以开始交朋友了,但是都不太对劲。我们玩得很疯,可是疯过之后,还是不对。之后我就碰见他,忽然就觉得他就是那个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都没有对妹妹说起来过。我碰见他的那天,一上来就很喜 欢'炫。书。网'他。后来胡乱地瞎聊天。我什么都想说 ,想跟他说。所以说到我妹妹。告诉他我有个念书很好的妹妹,叫苏纯。他就说,你们家很男女平等,不都姓父亲的姓。这也不错啊。我告诉他,不是,我们不是一个父亲。他又说,哦,那你爸爸不那么传统,没有非得让你改姓。我告诉他,其实我想改姓苏,更想管苏叔叔叫爸爸,可是他不许。他也不许我姓他的姓。我很盼望他给我开家长会时候说他是我爸爸,但是每次,他都会说,他是我家长。我说到这里时候有些难过。很奇 怪{炫;书;网},才认识李波那么一会儿,我却很自然地跟他说了心里的秘密。然后,他就那样笑着对我说,说都是一家人了,其实不管怎么叫,就是爸爸啊。他当时说得特别自然,笑得特别好看,我……我在那时候就想,我要嫁给他。嫁给这样,觉得不是自己生的女儿,也当女儿的。可是后来……发生了事情,让我……”许楠痛苦地摇头,半晌才继续,“我想我不配了。不配他。我后来又有别的男朋友,还是不对……直到又碰见他。当时我知道,有很多的人说我这样那样,就像小时候别人说妈妈。可是他都没有在意。”
许楠絮絮地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在满脸的泪中抬起头,对蒋罡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跟你说这些。不会有人听我说,连对妹妹都没法说。可是我只是想跟你说,他没有任何愧对我的地方,你更没有。而我离开他之后,一直就在想,他会恨我吗?一直这么想,因为我太差了。他恨我是应该的,他觉得我是很滥的女人,看不起也是应该的,可是想到他会恨我,会瞧不起我,我就恨不能杀了自己,我这两年,就在这样地难过。直到我出了事,几乎死掉。他居然来了。居然努力地救我,陪着我,居然不在乎别人会说闲话。他跟我说不要怕。跟我说我以后还会有小孩。我当时就在心里祈祷自己能活下来,不要死,还要活得好一点更好一点。后来他……再次问我当年的原因,我真的没法告诉他。真没法说。我当时又祈祷,唉,我求老天的事儿太多了。我祈祷他就……忘了吧。有一天我知道他还会为了当年的事情痛苦,我就觉得自己也不配好好活着。他值得最好的,他有了你。你是最好的。真的蒋罡,我这样说,不是因为他,是我觉得你是最好的。所以他爱上了你。”许楠伸出手,握住蒋罡的手,
“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心难过。我感谢老天,又答应了我这个祈祷。他会……会忘记。”说到忘记两个字的时候,许楠微微地抖了一下,又是痛楚,又是解脱,停了一会儿,低声继续道,“ 会彻底不再去想知道我没法让他知道的事情。我不会伤心难过。我觉得松了口气。而且,我喜 欢'炫。书。网'你。你是我特别想当朋友的人。”
这个晚上,蒋罡喝了很多的酒,多到多少,自己已经不能记忆清楚,唯独记住的是,自己喝到了笑着唱走调的歌的地步,而且是对着一个音乐家,这似乎是一生中都没有过的窘事;而后,自己拉着许楠拍着胸脯道,“我交了你这个朋友。管她别人说什么。管他们说我脑子进了水,水里养了鱼?管他们的。哪儿有那么多乱七八糟……我过俩天要修长假了,我本来有点要紧事……这事真是让人怒得想从枪械科偷了枪出来杀人。可这事我必须得办,办之前,许楠,让我干点高兴的。我带你去玩,玩好玩的东西,你喜 欢'炫。书。网'风筝么?”
“风筝!”许楠听得眼睛发亮,“风筝,我小时候和妹妹,总是想着把风筝放的更高点啊。”
“我自己改装的风筝,”蒋罡大笑,“因为我小时候总是放不高。等大了,我想,你奶奶的,我没有那个技术把风筝放高,我给它加个马达。我带你放风筝去,半机械半自动的风筝,带闪灯,做成战斗机样子的风筝。我还有遥控的小爱国者和飞毛腿。我还有遥控的船和小鱼雷。我带你去jx湖,带上家伙们,我们可以租个摩托艇开到湖中心,让飞机把你的木偶娃娃带上天去。”
第二十七章 7
那一天,是许楠所有珍而重之地保留在心里,会在并不太快乐的时刻去回味的彩色记忆中,相当浓墨重彩的一篇。
那一天蒋罡开了弥彩的吉普停在她家院墙后,正对她卧室窗户的地方,嚣张地按响了喇叭,许楠抓了手袋和装了许多头天自制的点心和水果的多层餐盒,邝镇杨有点惊讶地瞧着她,只问了句,“出去玩这么高兴吗?带你去过那么多地方,也没有看见你积极过。”
许楠笑得灿烂又有点抱歉,一边抓了袋子往楼下跑,一边回头道,“她是我遇到最好玩的人。
因为已经入秋,那天的湖面很清静,蒋罡帮许楠系救生衣的时候提醒她道,“我不会把摩托艇开太快,应该还稳当,不过万一翻进去,会很冷。你确定要下去?”
许楠完全无所谓地摇头,“冷就冷。我不怕。”
那天带了小马达的风筝飞在她们头顶的上空,悬吊着带安全带的‘飞椅’,许楠手缝的10厘米高的穿着绣花裙子的布偶‘胖乖’被固定在‘飞椅’上,黑丝线做成的长发,飞扬。遥控船的两杆尾旗上如古代将军的战旗般,写着威风的‘蒋’和‘许’,许楠一边遥控一边又叫又跺脚,身子往出探着,每一次船要被汽艇掀起的浪掀翻时候,她就仿佛忍不住要跳进水里去抢救船,同时被开着摩托艇的蒋罡一只手抓住背后救生衣的带子拽回来。
那一天在许楠的一再求恳之下,蒋罡还船的时间从原计划的下午2点一直拖到了租赁处规定的最晚时间,许楠从摩托艇上下来,脱下救生衣时候,从旁边闪过来个高胖男人,上下打量许楠,笑呵呵地问,“这位是邝太太吧。”许楠瞧瞧他,没有任何印象见过,想是哪次跟邝镇扬出席什么酒会时候碰到过的人,只点点头,笑了笑,并没答话,才要把救生衣递给蒋罡一并还到窗口,那男人忽然退后几步,一边飞快地举起相机对着许楠一通乱按,一边偏头将嘴巴凑进背包飞快地说,“……邝式私生子事件见于各大网络当天,邝镇扬夫人现身在jh湖,与女伴出外散心;几多风雨几多愁,不知是否强颜欢笑暗撒泪。邝老板负心于红颜知己,不认亲子,原来夫人果然天仙化人……”
那人退在了3,4米外,说得极快速,许楠听得懵了,旁边蒋罡也是一脸惊讶,看看许楠神色,猛然明白这不知是哪家小报狗仔,一闪念间,反手抓起租船处窗口竖立的一个橡皮船桨,一边喝一声,‘相机放下’一边照着那人举相机的手投掷过去,那人‘唉哟’一声,相机呈抛物线飞出,他不过愣了一下,竟不管相机,拔腿就跑,蒋罡正要追出,却听见身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竟是另有人在另外一边连续拍照,蒋罡又惊又怒,就要拿起自己的遥控船砸过去,却被许楠一把抓住,小心地把那遥控船拿着,摇头道,“算了算了。由他们去。我平时也不看那些报纸杂志,乱七八糟的网页。别弄坏了这个船。”
“你们到底干什么?”蒋罡冲那人喝问,“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人却不理她,远远地冲着许楠问,“邝太太,请问是否早已得知邝先生私生子之事?如今24岁女研究生已经将近临产,邝先生却无情不肯承认,且拒付抚养费,女研究生血泪控诉讨求公道,愿将dna测定公诸于众媒体,请问是否因邝太太坚决反对之故?邝太太大半年前曾经子宫外孕流产,已经不能生育,请问邝太太……”
那人嘴皮子飞快地运动,蒋罡呆愣地瞧着许楠,却见许楠先是茫然,后是皱眉摇头,终于,十分认真地冲那人说道,“你说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你大概搞错了。镇扬十分想要孩子,如果别个女人真怀了他孩子,他肯定不会不要的。”
第二十八章 1
22岁的代孕妈妈白秀,在手术7天,终于一切指标转向正常,肝肾功能恢复,心脏功能改善,转出了ICU病房。韦天舒作为她的主管大夫,带同博爱医院的心内科主任,妇产科她曾经的主管大夫一起,来到第一医院,分别仔细过目了她的各项检查,这7天的病程日志,与重症科,心内科,妇产科的主管大夫做了最后一次会诊,会计去结了帐,办好了转回博爱的手续;会诊期间,几个不同媒体的记者等在中厅门外,其中包括了xh社采访部主任谢小禾。
会诊中厅的门打开,大夫们陆续走出来时候,记者们一拥而上,将各位医生围住,提出了各种问题,包括有卫生部关代孕母亲的规定,IV的操作规程,女孩入院之后的体检,乃至与第一医院妇产科副主任秦少白核实第一医院妇产科医生主动牵线,给不孕不育夫妇介绍代孕母亲和私立医疗机构等等问题。
韦天舒回答了一些抢救方面的问题,其他医生大都保持沉默,博爱的妇产科医生强调,为白秀做试管的专家,并非博爱的正式员工,只是坐诊专家,许多患者,包括这个患者,都是慕这位专家的名而来,现在这位专家已经解除与博爱的合作关系,所以我们无法回答有些问题。
“那么我只想请问,”一直只听而没有提任何问题的谢小禾说道,“医院对邀请来的坐诊专家,有什么样的责权利的规定条文,约束双方行为,保障医疗安全呢?”
“好问题。”
凌远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记者们与方才会诊的诸位医生的目光齐刷刷地向他投射过去,凌远缓步过来,目光扫过在场的记者们,
“谢主任提出的问题,其实是我们各级别的医疗机构,在未来都面对的一个管理上的挑战。医学博大精深,庞杂繁细,一个再好的医院,也不可能拥有所有方面,最出色的专家。即使同一专业的两位专家,也通常各有特色,可以取长补短。专家在不同医院坐诊,如果管理得当,那么从患者方面,是提供方便,缩短等待时间,甚至免除异地就医的麻烦;从医院医生方面,这是一种形式的学术,临床技术的交流,让坐诊专家,适应不同风格,不同水平的医疗大环境,让医院的年轻大夫,得到难得的学习机会。然而,如果管理不当,就会造成各种恶劣的后果。无法保障患者的医疗安全,专家缺乏责任意识乃至归属感,诊疗流于敷衍,而给年轻大夫们,带来认知混乱,造成整个大环境的急功近利。”
凌远说到这里微笑,“创造利益当然是好的。但是我们管理者的责任应该是把握好这个火候与方向,让大环境鼓励的是创利,扎扎实实地利于患者利于自己,而不是创造一个危楼,先摔死患者,再砸死自己。”
“而说到这项管理,我坦白说,作为一个也会在其他医疗机构坐诊的专家,手术专家,我所经历过的医疗机构,许多没有十 分细化的,对于外来医生的规定,许多是凭借医生本身的道德规范…………依我看,这就是危楼的信号。道德永远不是能作为真正约束一个群体行为的基本,规矩才是。”
采访机在不同的方向发出着磁带摩擦的响声,记者们忙着记录,一时之间并没有人提出其他问题,当谢小禾准备继续提问的时候,凌远说道,
“不瞒各位。方才,我正在与博爱医院的院长探讨这些问题,这个管理,也包括你们所提出的,我们的医生不负责任地为患者牵线。我想白秀的事情,集中反映了我们目前医院管理的许多疏失,隐患。我们愿意讨论,改进,我个人也欢迎媒体进行如实报道,由于媒体的参与,将这种讨论公开化。至于具体这件事,我们与博爱医院,尚在交流之中,我们会给出一个答复,我们也会要求这件事的重要当事人,刘谦主任,”凌远的眼睛微微眯着,目光中闪过寒意,“他需要对自身的医疗行为,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到如今,他还没有出现,这本身就是极端不负责的态度。他必须出现。必须解释。”
这一天记者们在得到凌远‘以后可以为此有一个专题采访’的承诺后,暂时散去,凌远冲韦天舒点点头,俩人一起往凌远的办公室走去。
“我们院长到了?”韦天舒问。
凌远点头,“市妇产医院的副院长和办公室主任,也到了。”
韦天舒眉毛一扬,“你倒真是神通广大。这 么 快‘炫’‘书’‘网’。”
凌远与韦天舒推门进去时候,博爱的院长,妇产医院的副院长,办公室主任各自坐在沙发上,李波作陪;凌远一边走进来,一边已经说道,“刘谦这件事,我是昨天与我们李副院长 ,韦大夫先做了一个交流,才基本清楚。因为情况太恶劣,所以将各位请来。”
妇产医院的副院长交叉着双手,一脸苦色,半晌才道,“这件事我们确有不当……但是,没有受害者愿意出面,这实在是难办。从个人,我不知道多么希望将他绳之以法……”
“曲院长,”李波抬头,脸色有些苍白,一字字说道,“我非 常(炫…书…网)理解您说的。我想,如果是我,也许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可是,自从我前天因为私人问题,找到韦大夫,听说了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这俩天,一直在想这样的问题。”
“我说几句可能不当讲得话,请曲老师别介意。如果说过了,只当我年轻,未经事。”
“作为受害人,如果她们选择不告,我想这是她们的权利。她们选择自己最可以接受的,保护自己的方式。她们也不具备保护其他人的职责。但是我们,作为医生,尤其是医院管理层,是对患者的安全有基本责任的。我们容许这样的人将白大衣穿下去,其实是,”李波站起来,“严重的渎职。”
“我完全支持。”凌远点头,“受害者选择不诉诸法律,那么我们没有将他绳之以法的能力和责任,可是我们有给患者一个安全医疗环境的责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到现在,如果我们各位,”他说得竟然声音提高,“再能容他安然以主任医生,教授,光荣离岗,我觉得这是天大的讽刺和笑话,我们就丧失了基本的行业尊严。”
一长段时间尴尬的安静。连窗外的风声,都在这样的安静中显得额外清晰。直道妇产医院的副院长将茶杯拿起来喝了口茶,茶杯的盖子,碰在杯身上,发出清脆而有些突兀的声响。
他喝了几口茶,目光从李波脸上落到凌远脸上,叹了口气。
“两位确实是真年轻。如果我们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这么年轻,恐怕也会更气盛一些。老了老了,你说经事多,那确实是,这是好是坏,对这个位置是适合还是不适合,却不敢说。两位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当年处理这事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