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简单……”清柔反复重复这两个字。
放学后,同一地点,清柔、柳声相向而立。
“我所能给你的只有友谊,也许我从前做的哪件事误导了你,现在说对不起似乎太虚假,但我的心意希望你能领会。”
“我不知道我差哪?”柳声鼓足勇气问。
“并不是你差,而是我们根本不适合,你明明知道我这几年的情况,却还问出这些问题,现在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了解我多少?”清柔倍感无力。
“怎么会不适合?是不是因为元旦那天那个他?”柳声平静地问道。
“不!”清柔道:“和你成为同学在与他相识之前,如果我们真有可能,大一、大二时该发生什么都能发生了,不会等到今天。”
“你——你喜欢他?”
“我——我——是的。”
“谢谢你今天给我时间。”留下一句话,柳声缓缓消失在清柔的目光里。
——男孩,别让错误继续,看仔细,友谊与爱情往往要善择其一。
清柔不明白,难道真是风水轮流转,从初中开始失恋的人,直至大四为止感情都是以暗恋开始,最终以失恋告终,就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她怎么突然身价倍增,从前的颜吉东、痴情的柳声,还有他——叶云寒这么好的男人都属意她,简直也太……
是夜,看电视时她突然问叶云寒,“我到底哪儿吸引你?”
叶云寒将脸面向她说:“怎么突然问这个?这也是你们女孩的通病——就是喜欢问:你爱我哪点,会爱我多久?”
“不是,我是奇怪,我有哪点吸引了你,从前你不是讨厌我的吗?”
“正是讨厌人的地方,让我感到你的真诚不做作,也许看了太多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对还是学生的你,感觉很清新、自然。再就是发现你这个人的性格很特别,我欣赏,时间久了,了解深了自然找到你异于常人的可爱之处,但你大多时间都异于常人,以至让我‘无法自拔’、‘越陷越深’。”
“恶心!”清柔夸张地伸长沙舌头。对于他对人的连讽带褒她已经适应了。
“你让我说的,我绞尽脑汁,你竟然说恶心……”
两个人的世界总是充满生气、活力。
天阴沉沉,有种风雨欲来之势;天阴闷闷,压抑的感觉,让人呼吸困难。
这样一个午后的自习室里,学生们安静地上自习,李国龙冲进自习室,过大的关门声使几个人暗自皱眉,心中不快。
本想叫嚷的李国龙只好坐到座位上,拍拍离他最近的陶举昆,用压得很低的却有意让人听到的声音道:“天大的新闻,这回可出事儿了。”
陶举昆放下手上的笔,伸伸臂随口问:“怎么了?”
见他没有多大兴趣,李国龙忙宣布,“我们学校有人被抓进警察局。”
“我们学校的?”陶举昆反问。
“Yes!”
陶举昆将头探到他旁边,“哪个系的?谁?因为什么?”
李国龙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缓慢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我猜得出来还问你?”陶举昆心中大大地不高兴。
似看出了他的不快,李国龙忙拍拍他的肩,“出新闻的不是体育戏的,肯定是音乐系的,这回是音乐系的。”
“男的女的?”一边的“包打听”楚绮蕊着急地接腔。
李国龙看了看发问的楚绮蕊,“男的,而且还是楚大小姐你的偶像呢!”
“谁?”楚绮蕊瞪大了眼。
“吹萨克斯那位——”
“你说卢康!”楚绮蕊惊叫。
“唉!就是他,被抓到警察局。”
“为什么?”很多自习室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发问的江瑶身上。江瑶有顷刻的不知所措。
“你们猜都猜不到,他休息日到录像厅看黄色录像,唉!被扫黄大队当场捕获。”
“唉!这种人——真是的。”女生轻叹。
“靠!有够倒霉的!”男生重断。
自习室里议论声顿起,这可是本学期第二位被请到警察局喝茶的综合大学学生了,第一位是因为打架。
十、当我们还年轻(4)
“清柔!”回教室的路上,清柔遇见英语系的莫木兰,得知了这个再次震惊全校的消息,莫木兰还在继续演说:“从前还觉得他有点人样,现在,这种人也太低级了,就这个档次,唉!真浪费了咱贝姐一片心!”
卢康是音乐系吹萨克斯的顶级高手,经常在学校组织的文艺汇演中做表演,因为他长相很帅,个子很高,所以校园里有很多女孩子爱慕他。
“贝贝姐!这关贝贝姐什么事?”清柔不解。
“你不知道啊!”莫木兰一副你孤陋寡闻的表情。“贝贝姐一直拿他做白马王子。也不奇怪,贝姐特喜欢萨克斯,移情作用使然,对他的感情自不在话下。”
房贝也是上海人,和楼清柔是老乡。清柔早知道房贝对卢康有情,但似乎那已经是去年的落叶——烂透了,她不信贝贝姐依然对卢康有心。
不过这种人真是够一说,才二十多岁,大学生,去录像机厅看——“黄色”——“颜色”录像,那都是老年人去的地方,清柔真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随后她又换了一个角度想,也许是因为她是女人,所以无法从男人的角度去理解他们的心理吧。
当天下午,校园内就有人张贴出“巨幅”、“拟实”海报,横在海报栏中——
一张抽象裸体素描,及一张扭曲的人脸,垂着长长的口水……题为——“水患的根源”。
一时间校园内沸沸扬扬……
其他人还在谈论“水患”时,快放学一个人找到清柔。
清柔与他坐在操场刚泛路的草坪上,东西放在一边,两人静静对坐,清柔知道他心中有事,否则他不能找到她,屈指算来,他可是清柔小学时的同学,现在能在同一所大学读书,真的是很有缘分。
“我和晓纷分手了。”
“分手了——”清柔无意识地重复着裘材的话,“分手了——怎么可能!”谁都知道裘材和解晓纷是——怎么说,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了,已经快定下来的事儿,听说毕业就要结婚的,怎么——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算明白了,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是空话骗人的,不可信,我对她那么好,到底换来什么?我对朋友那么好又怎样?”裘材痛苦地将头深埋在两臂间。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这样。”
“怎么回事?解晓纷喜欢上别人了!!”
“谁,喜欢上谁了?是不是真的,你搞清楚了吗?可别是误会。”
“宗英杰!”裘才恨恨地说。
“英杰!”清柔不相信地拍拍耳朵,宗英杰和裘才一样是清柔的“发小”,他们三个人从小就认识,宗英杰也是裘才最好的哥们儿。
“你不用不相信,这都是事实。”
“那英杰的女朋友丁玎呢?”
“连邓菊都能成为历史,何况丁玎,我跟宗英杰十几年的朋友,他竟然——”
“英杰太过分了,有了丁玎还来招惹晓纷!”怪不裘才能来找她,“但话说回来了,裘材,今天偏巧是英杰,如果将来也许就是别人了,就算是没有英杰,这么看晓纷对你的心也不纯,不能经受外界的诱惑,将来总会出现问题的。”
宗英杰和裘材认识得比和清柔认识时间还要长,现在宗英杰也在北京读书,所以大家经常在一起聚会,宗英杰也是因此认识了裘材的女朋友解晓纷。清柔家没出事前,周末她也常和他们两个玩在一起,那时还有人说她暗恋“宗英杰”先生,谁叫她是以“暗恋”著称的人呢!没想到平时在一切常玩的几个人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我算看透了,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裘材愤怒地说。
清柔狠狠地瞪他,“喂,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裘材连忙补充说明,“当然,你除外。想当初我一天至少说十几次我爱她,有什么用,还是没能留住她,所以清柔,别相信誓言,别让人骗了。”
清柔笑了,“说来说去倒说到我头上来了,现在可是你女朋友走路了,不是我的‘白马’!”
裘材道:“我是警告你,我可是一个大好的例子。”
“我知道!”清柔知道他想发泄的心情,然后接着说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恨她!”
清柔轻轻一笑,恨是爱的代言人,有时有的人的恨就是爱。
“我恨她!”
校园中这种失恋故事似乎每天都在发生、传染。
负气地注视着手中刚买的、正以惊人速度化掉的冰淇淋,清柔真有股将它丢进垃圾箱的冲动。抬眼四下望了望,偶有的几个匆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同学,想到此刻她的想法可能引发的后果,清柔对乳白色的冰淇淋做了个鬼脸。
像这种暴殄天物的举动的确让人无法接受,然而清柔怕别人更加接受不了的是——在近三十多度的太阳底下,竟然有人将刚买的冰淇淋丢进垃圾箱,而且是学校内最有名的“大嘴”冷饮,别人一定会想——她是不是疯了,就是吃饱撑的。
想到这些,清柔的嘴不觉弯了一个弧度,管它!肯爱千金轻一笑嘛!想着随手将那个可怜的冰淇淋扔进最近的垃圾箱。
“酷!”随着冰淇淋的着陆,一声赞叹响起。
清柔原本轻松的面容瞬间紧绷,她没回头也知道是他,除了他谁还能“装”出那份随意。
赞叹的男士走近清柔,“你永远给人新奇感!说实话——”他嘘出长长的一口气,“我真搞不懂你有时是怎么想的。”
清柔甩头朝他一笑,“你懂赵云屏是怎么想的就够了。”
杨浪瞪视微笑的她,慢慢眯起眼,“你多久没和我说话了?”
“这——重要吗?”清柔还是微笑,但她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怎能如此平静!
“我们还是朋友?”杨浪不确定地问。
“当然。”她的语气有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夸张。
“你去哪?教室还是寝室?”杨浪又问。
“我现在没寝籍,当然回教室。你回寝吧?”清柔边走边问。
杨浪看她一眼,说:“我也去教室。”
“哦!”
清柔将手臂拄着书桌,钱锦看着她,又看看表——请上帝相信,清柔已经保持这个状态十分钟了,也许时间更长一些,因为从她回过头来看她时,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楼——清——柔。”钱锦决定喊她。
“啊——有事?”清柔散乱的眸子对上前桌金豆似的钱锦。
“你思春啊?这么能发呆!”钱锦认真地问,平时都是被楼清柔整,可有机会整她一把了。
“思春!”清柔脑中闪过今天中午与杨浪闲聊时的对话。他们同到教室,教室竟然没有一个人——
“云屏很适合你。”清柔说。
杨浪凄凄一笑,“现在这个状态,当然适合。”
“现在的状态!”清柔微蹙双眉,“为什么?”杨浪能主动和她说话,而且表现得很大方得体,她也不能太没风度,当然很尽职地发挥“鸡婆”功夫。
杨浪吐出一口气,说:“现在我是名不见经传,平平凡凡的一个人。”他的眼中突放出让人匪夷所思的光芒,“如果有一天我能飞黄腾达,我会希望换个更好的。”
清柔轻笑出声,侧头注视他,“在你心中何谓更好?什么样的人比云屏更好?”如此功利的想法,他也只敢在她面前表露吧!
“你!”杨浪的眼重新放出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光芒。
清柔心中一颤,脸上却依旧挂着平静的微笑,“我有什么好,哪点比得上云屏,不温柔,不像女孩子!”清柔真想问,既然在你心中我如此好,当初为何伤透我心,而选择了赵云屏?
“你——”杨浪注视着她,半晌只吐出一个字。
那眼光让清柔觉得闷,有股窒息感。清柔将自己的视线逃开,想挥去那份压迫感。空荡荡的教室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且有一道越来越急促。
清柔刻意地躲避,杨浪仗身上前,一把握住她的一只手。
突来的变故使清柔再次望向杨浪,眼底尽是讶意——他从没主动握过她的手!
“对,就是这样看着我,看着我,清柔——”杨浪如着魔般地低喃。
清柔呆在他似水的眼眸里。
杨浪俊俏的脸上幻化一朵如梦的笑容,双唇微动,吐出一串句子:“看着你的眼,使我思绪错乱,一份年少的执着,充满激荡的心田。你轻轻一笑,分外令我震惊,一份青春的感觉,愿为我敞开心门——”
“你——”清柔失声惊呼,这——这不是那年她写的诗,给他写的诗。
“你犯病,我可不想被赵云屏误会!”说完抽出自己的手。
后来还是她逃出了教室,因为杨浪的表情,那是只有男人看女人才会有的表情,她不是感情上的迟钝动物,所以她逃了。
一切是不是来得晚了,教学楼外的微风吹着她,她有些迷茫地问自己。
十一、空降部队(1)
清柔还沉浸在回忆中,呆愣的钱锦看着呆愣的清柔,呆呆地问:“你怎么了?”
“阿锦,人为什么都在失去后、今事已昨非后才懂得珍惜,唉!”
“小姐,您的伤春苦夏能不能放一放,一天神经兮兮的,论文写完了吗?”钱锦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当然没写了,怎么敢赶在您前面!”清柔一副小人物面容。
“去你的!”钱锦笑骂。
对钱锦,清柔心中有份无法形容的情谊,十分渴望她的友谊,却时刻觉得两人中间似有些什么东西无法超越。
“楼清柔,有人找!”门口的人高呼。
钱锦笑笑:“我知道你的业务忙,快去吧,不耽误你了。”
清柔起身朝门口走,回想钱锦的笑怎么有丝暧昧!
走廊上站了一个女孩子,由于迎光还有点距离,清柔看不太清楚她的脸,“你找我?”说着走近她。
“你——”
接触到女孩漂亮、略带孤傲的脸,热情略含胆怯的眼,清柔脑中轰然。
“姐!”女孩吐出一个杀伤力极强的字。
“楼彦珊!”清柔叫唤,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久久,女孩扑倒在清柔怀中。
“姐!”
出事了!否则她一定不会跑来找她。
“彦珊,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跑到北京来了?你爸妈知道吗?他——们都知道吗?”清柔抱着轻颤的妹妹问。
严格地说,楼清柔只见过楼彦珊两次,在楼清柔十二岁去美国的时候见过第一回,那一年楼彦珊九岁。两年后她和皇甫星晖来过一次中国大陆,而现今她已经成了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尽管只有短暂的接触,楼彦珊依然给楼清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不仅仅是她那张让人难以忘怀的脸——还有众多亲戚的评价!
既不受宠也不被冷落的楼家二儿媳——牛秀恩是个很善于发表评论的女人,她对她们两姐妹的评价楼清柔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楼清柔永远不会成为楼家大小姐,并不是在身份上,而是气质!
在楼家人严密的监控下,她和楼彦珊的接触并不多,没想到她会飞过了太平洋来看她!
楼彦珊从清柔的怀中抬起头,说:“姐,事情太复杂,我们有机会再说吧,现在我要在这长住,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只好跑来找你。”
多么成熟的语气啊!这就是楼家人,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楼清柔不禁为她、也为自己悲哀了一下。“你不是在美国上学,不念书了?”尽管这是个蠢问题,她却坚持这么问着。
“我要转学,转到这,不回美国了。”
清柔注视她半晌,她开始相信楼彦珊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