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惜萍？”叶云寒问。
“不，是我另一个妹妹。”
“你的亲戚不少嘛！”叶云寒含笑道。
清柔脸色一变，“不同意？”
“怎么会！随你便，我没有意见。”
清柔大大松了一口气，看他的表情似没有什么不快或反感。“那我没事了，我要去接她，你去和‘人家’吃饭吧。”
“你叫我和她吃饭？你知道她是谁？”这回是叶云寒睁大眼睛。
“她是你女朋友啊！”清柔自然地回答。
“你知道她是我女朋友还让我和她吃饭？”叶云寒感觉自己快怪叫了。
“那怎么？”清柔很是惊奇地问。
“哦，天哪！”叶云寒用手捂着头，“我怀疑你是不是女人！”
“你的疑问我也曾有过。”乔野突然在一边插言。谁叫他们说话声越来越大，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时候他——乔野当然不能闲着了。
“小乔！”清柔吼。
“哦——我——我是怀疑像我这么帅，怎么得不到你的青睐，你也知道我妈很喜欢你的。”乔野赶忙解释。
“云寒，”原来叶云寒身边的女人——杭晶走到叶云寒身边，终于问了，“她是谁啊？”还不忘认真地看清柔一遍。
“她——”叶云寒踌躇着。
接收到叶云寒的迟疑，清柔会心一笑，“你好，我是叶的表妹，很高兴认识你。”
“你是他表妹！我怎么看像——”闵芝芝刚想说像情侣，就被乔野打断。
“她还是我的心上人，是不是呀，清柔！”乔野还神气地向叶云寒晃晃头，他知道，在公共场合清柔是不会承认叶太太的身份。
“是！周六到我家，我好好‘招待’你呀‘男朋友’！”清柔咬牙切齿地说。
“好——咳——好——咳咳——好！”乔野边说好边不断干咳着，小魔女不是要用非人的招数折磨他吧。
清柔看着叶云寒，“经常说我像小孩子顾不得吃早餐，你也要表现得像个大人，给我做个榜样，不许黄牛，跟这位小姐喝下午茶去吧，我走了。”
说完潇洒地转身，没走两步又回过身来，“对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相信你；你可以不必解释，我相信你；你能处理好一切的，我相信你；我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相信你！”说完朝叶云寒一笑又举步向前。
短短四个“我相信你”，震得叶云寒木立当场，只会傻傻地看着她走。
“哦，对了！”清柔再次转身，“你有没有感觉你的秘书太多了？”说完顽皮一笑，走向电梯。
叶云寒忍不住叫唤——“清柔！”
清柔转身，“什么事？”
“你就这么走了？”叶云寒的嘴竟有些温吞的无力。
“当然！”清柔走进开门的电梯，看着外面的人，突然大叫，“还有，你从前的品位也太‘高’了，怎么女朋友都这么‘水灵’！”在水灵两字传出后，电梯门恰好关上，气得杭晶和闵芝芝只能在原地干瞪眼。
“她真是轻得没带走一片‘云彩’！”乔野的声音追着她的身影赞叹。
十四、逃跑（1）
楼彦珊竟然失踪了，在参加完楼通盛大的婚礼后，楼家上下发现了这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楼家大家长楼海涛本想愤怒地斥责她在婚宴上放肆行为，在知道她的离去后，这种愤怒更是猛然升级，他放下狠话说：“要么就别回来，放弃楼家的一切；要么就是乖乖地回来领死！”
楼海涛所谓“领死”的内容大家都很清楚——不是关个一年半载，就是马上把她嫁掉。
在楼海涛气急败坏之余，楼家人很“尽心尽力”地找着楼家二小姐，然而查到了出境记录和几个转机记录后，在中国上海失去了她的踪迹。
楼海涛听说这个消息后，突然停止了愤怒的叫嚣。就是再笨的人用大腿想也知道，楼彦珊放弃了欧洲那么多国家，去了中国，其中一定有楼清柔的缘故。
楼家人一旦自愿和楼清柔联系，不用想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如果楼家不妥协，就一定会失去这个“楼家人”，当初楼家第二个出走的楼心就是这样。
陷入沉思的楼海涛很想咆哮，这个世界上让他感觉无能为力的人除了他那个狂放不羁的大儿子，就是这个儿子的女儿——楼清柔。其实他对他们的情况一直是很了解的，当初在听到“飞宇”出事的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准备等楼清柔来求他，然而她却没来，并且至今为止没有一点消息，好像他这个爷爷根本不存在一样！
其实身处商场的人当然会了解楼清柔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也是当初娄海涛有自信清柔会来找他的原因，以楼清柔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绝对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企业问题。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毫不眷恋地将“飞宇”卖了出去，落得两袖清风，却也没向他这个爷爷低头。她的倔强真的很像她父亲，而她父亲的坏脾气则是完全承袭自他。
皇甫星晖是最后一个知道楼彦珊“消失”的人，是在他例行回家的时候他母亲楼慧告诉他的。
皇甫星晖的母亲——楼慧的口中有叹息，有不舍，还有的是不能理解，因为楼彦珊这么一走，老爷子发怒的后果将是失去“继承权”，那是多少钱，楼彦珊想过没有？
当初离开家的楼博和楼心似乎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很少发表意见的皇甫星晖皱着眉，手上吸着烟，眼睛里的颜色是灰色。
人成年以后想得到父母的理解似乎不易，二十多岁的差距相差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一颗面对生活的积极的心。
皇甫星晖不知道父亲或母亲年轻时有没有过想为某个人、某件事放弃一切的想法，如果有该是很幸福的，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哪怕只是一时的冲动，但年轻时毕竟冲动过，该无憾了。
他也是很幸福的，这一刻——他感觉到了。
回到费城，他去了陈纱玲那，然而陈莎玲如常的一两句讽刺让他很是反感。
有些时候千句好话在一句坏话面前也是无力的。
他晚上没有在纱玲那过夜，回到自己的别墅，点上一支烟坐在楼上的庭院里，逐渐散开的黑暗和他逐渐散开的计划相映成趣。
彦珊去了，她去了！没想到她能走出去！那么接下来，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去了——看彦珊，带回她！
皇甫星晖了，笑得充满了算计的意味。
站在通往楼彦珊房间的电梯上，清柔不由得阵阵苦笑。她真佩服这个妹妹，住的房间竟然是仅次于总统套房的贵宾房，她还真不会替她父亲省钱。
“彦珊，都收拾好了吗？”一见到妹妹，楼清柔问。
“好了，姐！”楼彦珊提着一个小旅行袋站在清柔面前。
“你——只有这些东西？”清柔有些不敢相信。
“我的东西都没带来，反正要长住，在这边买就好了。”彦珊无所谓地说。“对了姐——”彦珊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丝痛苦，“上次我那样离开，这次大伯母她会原谅我吗？”
听妹妹这样说，清柔的神情一窒，拉住楼彦珊的手，说：“彦珊，这不能怪你，你自责反而使我不安起来，这些根本不是你的错，我妈她——她做得的确有些过分，畸形的社会，畸形的家庭，畸形的婚姻，畸形的人心，畸形的思维……既然生活在畸形中，就要去适应畸形的生活。”
“姐——”
“真的，那天，除了无奈之外我一无所感，当我妈说你根本没有家，你摔门而去的时候，我……只一句话就伤了一个女孩的心，看你哭泣，在我面前哭泣，身为你的姐姐，只站在你身边没有为你申辩，不能为你反驳什么，我心里很惭愧，好无力！”
“姐，那天我太冲动了。”
“不，我能体会你当时的心情，因为同样的不堪，茫茫天宇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心内那一份痛是不愿任何人触及的。”
楼彦珊将头转向窗外，“姐，我真的很怕。”
清柔凄迷一笑，“你怕的人，很难见到了。”
“为什么？”
清柔将家中变故向彦珊简单讲了一讲，也把自己已婚的事告诉了她。
“怎么会这样，美国那边一直不知道，你怎么不告诉爷爷，我想爷爷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大伯不可能坐牢，大伯母也——”
“彦珊！”清柔咬紧下唇，“人要为自己犯的错误负责任，要输得起，楼博既然玩得起，结局也是他自找的，我想坐两年牢更有利于他接受再教育，至于老古董，他应该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姐，你比我想象得更冷。”
“哼，姓楼的有几个不是冷血、冷情的！”清柔冷冷道。
“哇，至少二姑和彦飞就不是。”
“我知道！”
“那，姐夫对你好不好？”
“见到就知道了。”清柔拉彦珊出了房间，边走不忘说：“珊珊，至于住这么夸张的房间吗？”
“哼！”这回换楼彦珊冷哼，“何必为某些人省钱。”
唉，畸形的世界能否为一抹天真与清新增添人的气息？畸形的婚姻，能否为一人的牺牲而尽入人意？
十四、逃跑（2）
踏进叶家所在的社区，彦珊忍不住说：“这里也不错啊，基本属于别墅了，就是房子多了点儿，不太私人！在北京有这样的房子——看来姐夫也是挺有家底儿的！”
“楼彦珊，你再乱说我就没有你这‘阔气’的美国堂妹！”清柔怒道。
“知道了老姐！”彦珊当然会谨记楼清柔的叮咛，还不忘向清柔行了个军礼，“在这我不是楼家二小姐，没有显赫的家世，我是你妹妹，一个平凡人，啊！这种感觉太好了。”说着伸高双臂，“自由，这就是自由！”
进入大门，彦珊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的男人，男人见她们进来放下报纸，站起身，说：“回来了，这位就是你妹妹？”叶云寒看着楼彦珊。
清柔的心突然有些轻颤但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彦珊，你姐夫叶云寒。”
“嗨！”彦珊大方地招呼，“我叫楼彦珊，是清柔姐的妹妹，很高兴认识你——姐夫！你叫我彦珊就行。”
“客气，彦珊以后你要和我们住在一起，客气起来就太麻烦了。”叶云寒打量楼彦珊，一个从头到脚高级货的女孩，无可否认，全身名牌的楼彦珊与麻袋装的清柔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娇艳无比，再配上她看似热情却又略冷凝的神情，处处透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清柔怎么会有一位如此非凡的妹妹？
同时楼彦珊也抓住空当观察叶云寒，带着三分不羁，二分潇洒，一分自若的男人，再看看“傻傻”的姐姐，如此出色的老公，老姐是怎么钩到的？又是怎么看住的？一个女人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靓丽的外表，难道真有人将“麻雀”当凤凰？
带着满腹疑问，彦珊进入自己的新房间。
在彦珊与清柔再三争取下，今夜叶云寒独衾单枕。
望着天花板，彦珊道出她离家的真正原因。
她的父亲在流连花丛十几载后，竟然厌倦了这种放荡的生活，用一卷录像带成功地离了婚，因为他遇到一个叫洪丹蕾的女人，她只比彦珊大十岁，却有一个十岁的的女儿。在楼通离婚后，快速与洪丹蕾定婚，从他们定婚到结婚，楼彦珊从没露面，然而现在她已经有了两个爷爷，两个奶奶，两个外公，两个外婆，两个爸爸，两个……
清柔不忍彦珊再说下去，想制止她，因为让人回忆过往痛苦的事情是很残忍的，彦珊摇摇头继续说——
“其实也没什么，这是迟早的事，我知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我习惯了！只不过从前都是些黑市夫人，这回来了一个名正言顺的，不易更换的罢了！
婚礼那天真热闹，爸抱着穿白纱的新娘堂而皇之地走进加利福尼亚州最大的酒店，若大的酒店真是人满为患。我只是坐在角落里，吃我的，喝我的，但你知道有多少亲戚安慰我，除了大姑妈、小姑妈，其他我都不记得是谁。让我第一次感到在别人眼中我是那么可怜，那么值得同情，我楼家二小姐需要他们的同情！然而当时坐在角落面对众亲友的我，发觉这世界上我没失去的只有自己，拥有的只有自己。自始至终我都扮演着一个可悲的角色。
几乎所有的人一夜之间都知道我妈有那么多换也换不完的男人，我爸是有得是放也放不旧的女人。我爸这下结婚了，离了婚的我妈和她正热恋的男友去了夏威夷，看都没看我一眼。这就是我！
那天，直到我与新娘的女儿莉丽，也就是我的‘妹妹’发生口角，我爸才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这个女儿说了那天的第一句话‘楼彦珊没人强迫你来，更别妄想做傻事’，此时我才发现我的爸爸已不是从前那个爸爸了，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他。
我想，我还是很不甘心吧！明明是莉丽的错，为什么爸让我向她道歉，你知道我是不会那么做的，他——他竟打了我……”
清柔适时地拍着妹妹的背。
“我不想留在美国了，他告诉我，是楼通的女儿既然出去就不要再回来，我选择了离开，我已经过够了他们用金卡陪伴我的日子，过够了人人羡慕的富家小姐无忧无虑的生活，受够了那虚伪的笑容和严厉得毫无道理的批评……
我不能像你活得有自己的骨气，自己的风格，也不能像皇甫星晖过得顺从、压抑，更学不来彦飞的入乡随俗，只有逃开、离开。”
楼彦珊讲完，室内很静，两个人都没说话。
久久，清柔叹道：“不是我们选择了生活，而是生活选择了我们，不让人喘息，不给任何机会，只让人想逃到很远的地方，离开曾伤心的地方，而在我们失去目标的这一刻，我们却只能保持沉默。”
“姐。”彦珊突然道：“姐夫他待你是真心的吗？”
清柔温柔一笑，“我相信他。”
彦珊不赞同地摇头，“姐，楼家男人还不足以警告你？像姐夫这类人攻起来容易，守起来难啊。”
“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就结婚，但既然结都结了，就不能怕失去而不去尝试、接受，要对自己经营的感情有信心，最重要的是对他有信心，这样婚姻才能美满，幸福才能长久。”清柔感悟颇深地道。
彦珊刚要取笑她一番，敲门声响起，叶云寒在门外叫：“清柔睡了吗？”
清柔迅速地看了妹妹一眼，跳下床打开门，不耐烦地对叶云寒道：“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干什么？”
“柔儿，你出来一下。”叶云寒温柔地在门外对清柔摆手。
清柔回头看了一眼妹妹，彦珊拉起丝被，“你们谈你们的，我先睡了。”躺下前不忘留下暧昧的一笑。
清柔跨出门，反手刚拉紧，叶云寒就伸臂将她拉到怀里，准确快速地吻上她的唇。
清柔可不喜欢他现在的动手动脚，不一会便挣开，“别闹了，叶，有什么事？”
叶云寒状似委屈地看清柔，“我睡不着！”
“怎么了？”清柔忍不住问。
“没有你！”
听叶云寒近似于孩子气却深情的回答，清柔半晌无语。
“清柔！”轻唤呆愣的她，叶云寒不顾那么多，敲敲彦珊的门，隔着门说道：“彦珊，恕我将你姐收回，我‘实在’不能没有她。”
叶云寒话音刚落，屋内彦珊就嚷起来，“还你了姐夫，但愿没打扰你的好事。”
叶云寒满意一笑，一把拉起犹自呆愣的妻子，回自己的房间。
清柔又是气又是无奈，“你说的那叫什么话，被彦珊笑掉大牙了！你还不放开我……”
直到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