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柔才高一,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不是因为她的长相,不是因为她的学习成绩,而是因为在学校组织的任何一项活动中你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他在一次的卡拉OK比赛中很拍下她的照片。震惊于她豪爽下却似受过千年沧桑的歌声。
直到石蓓到北京上大学,他知道了楼清柔竟然和妹妹同系同班。他时常能从妹妹那听到她的“丰功伟绩”。
作为学生代表迎接北京市长的参观学校,竟然成为成为令市长赞不绝口的记者。
给环保局局长写信,规划综合大学与周边环境的和谐共处计划,计划被环保局采纳。
假期到青年报做跑腿小妹,被青年报聘为特约编辑,一年后自己突然辞职。
年年组织校内各项大型活动,使宣传部、纪律部、实践部、文艺部等多部门争抢,最终却自己甘愿做纪律部副部长。
他听说的还有楼清柔长长的暗恋变明恋失败史。
……
他哪想到竟然会在监狱里和她相遇。
石展突然狂奔,追上漫游的人儿,拉住她的手,对她坚定地说:“跟我来!”
十九、毕业典礼(2)
台上已是校长讲话,台下人人神情喜悦,好像要宣布中奖号码似的。这时校长说道:“现在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这一届学校的五项大奖分别授予本届毕业的五名优秀学生,获奖的同学——同时也荣幸地请这位同学的家长上台!——第一位,我们综合大学本届的才女奖将颁给美术系的程以夏同学,请程以夏上台。”台下顿了半晌才响起掌声。综合大学的毕业颁奖信息事先是完全封闭的,没有人知道谁会获奖,就连获奖人也不知道。听说当初这么设定规则是为了增强此奖的公正性、刺激性和重要性。
“怎么是她?”
“美术系的疯子!”
同学们议论纷纷,台下的江瑶嗤嗤有声,“怎么是她,她那两笔刷子别说我不服,就是照谁都差了不知几座山,真让人不服气。”
程以夏以最优雅的步子走上台,她走路的姿势与常人有异,像个机器木偶,脖子伸向后,走路时躯干连带着头都直挺挺的,一动不动,四肢前后摇摆。今天她穿了一件黑色上衣,下着黑色长裙,齐腰的长发披散开。
“活脱一个梅超风转世!”黎焘下定义。
周围的人都笑了。校长将证书颁给了她,对正麦克风说:“程以夏同学虽然是美术系的,不仅美术功底超凡,至今已出版了两本小说,其文采丝毫不输给文学系的同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下面请程以夏同学的家人上台分享她的荣誉。”
程以夏的父亲上台,并介绍了程以夏成为才女的“秘诀”。
“接下来,荣获北京综合大学才子奖的是数学系的龚凡奎同学,他不仅成绩突出,而且写得一手好字,曾在大赛上多次获奖,为我校夺得了不少荣誉。”
龚凡奎上台,他母亲上台。
“以为文学系的人都死绝了,一个出了两本书,一个写了几个字竟将才子、才女奖捧跑了!而我们综合系竟然连个边儿都没碰到!”楚绮蕊愤愤地说。
“不服气又能怎样呢?”石蓓无奈之极。有人拍拍她,石蓓看向拍她的人,“哥,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接着也看到自己的哥哥石展拉着的人,奇怪地问:“你们……”
清柔只是漠然任石展拉着,装作听不见吃蓓的问话。“我给你介绍,楼清柔,这是我妹妹——”
“——石蓓!”清柔不奈地白了石展一眼,“我们是同学。”
“是啊!”石蓓点头,“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哥?”
“我知道你们是同学。”石展莫测地说。
清柔又白了石展一眼,扫了石蓓一眼。楚绮蕊开腔了,“石蓓,你哥挺帅的,怎么没听你说过,哦,已经被清柔捷足先登了,没想到‘麻袋’手脚这么快。”
见清柔抑郁的脸色,石展解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楚绮蕊冷哼。台上的“最受欢迎大学生”也宣布了,是英语系的丁玎。
当校长宣布时,楼清柔今天第一次开怀大笑,然后是阴郁的尖酸刻薄,“最受欢迎大学生,既然是最受欢迎的人,怎么男朋友还背着她勾引好朋友的女友?最受欢迎?哈!这真是综合大学的又一笑话。”就算是最丑陋的表情,又丑给谁看呢?
石展注视她,“你终于回来。”
清柔心中苦笑,声音却是又冷又硬,“我一直是我。”
“哥!”石蓓拉拉石展,石展无所谓地笑笑。
“最佳大学生”的桂冠被吕端捧走,终于为文学系的出了口气。
校长的声音再度响起,全场寂然,“各位同学,尊敬的家长,最后的奖项是我校的‘风云领袖’,这个奖项历来受人瞩目,它不仅仅代表了成绩,更代表了能力、智慧,本届得此殊荣的是——综合系——楼清柔同学,请她上台。”
“是你,清柔!”石展惊喜地摇似乎无动于衷的清柔的肩。
数千双眼睛寻找着迟迟未出现的主角。“是清柔耶!”江瑶和黎珞紧紧抱在一起。清柔没有动,一动也没动,任一双双眼睛投向自己,任身前闪开一条直通主席台的路。
“清柔,上台啊!”石展忍不住推她。
清柔木然地一步一步踏向主席台。走了十几步,一个声音响起,“楼清柔你根本不配,你比我还差劲,你——”
缓缓抬起头,如秋风,在这炎夏,吐出的字句瑟瑟,让人闻之发抖,“有一点你说对了,勾引男人,我是比你差劲,秦大小姐!”
看都不看被风吹动的秦莱,跨步向前,临近台子,一个身影闪出拦住了她,“楼清柔你知道吗?你夺走了他应得的东西,你真阴险;没想到你连我的一切也夺走了,你真卑鄙。”赵云屏泣血般指控。
“非我所愿!当初失去非我所愿,失而复得的东西更非我现今所求,赵云屏各走各的路吧,珍重。”说完急步向前,举步上台。
校长和清柔握手,然后说:“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楼同学,对于今天得奖,你想说些什么?”
“首先我谢谢各位,很以为得奖的竟是我,不应该是我!”全场哗然,旁边的校长的脸色瞬间也变得很难看,“因为我很冷静,刚刚就有人当面指责我,说我不配,我是不配,但,我相信在场任何一位站到台上都会有人说你不配,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至于问我的感受,可以说大学四年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我没有因为得到一个奖就认为失去的种种在今天这一刻——物有所值的想法。但我觉得欣慰,毕竟有人欣赏我,给我肯定,这些都是曾经付出代价的,并非垂手可得。也许很多人羡慕今天我能站在台上给大家讲话,但——哼,看我,净讲些没用的,好像起了秋风,真有点冷。”
清柔继续说:“其实大家关注这个奖项,认为谁都不配,主要是因为这个奖背后有大家最关注的现实问题——可以无条件地留在北京,不用大费周张地找人送礼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这是绝大部分人的愿望,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的不平与挑剔,现在尘埃落定,哪怕结果不是你所希望的、不是你所欣赏的,也请你为这已无法更改的结局微笑地鼓鼓掌吧,你是用掌声告诉你自己——你有能力坚实地走下去,人生毕竟要一步一个脚印走,才能走出脚印和快乐来,相信自己,只要肯付出,你与成功之间的距离只是远近的问题。那我们更该为今天要走出校园的自己,为自己鼓出新的开始。”楼清柔话音刚落,掌声四起,久久没有停歇。
校长将奖状颁给楼清柔,激动地再次握住她的手,久久无语。稍后才终于说了一句——“当之无愧的演说家!这就是一个‘风云领袖’所具备的能力!”然后校长发现台上除了楼清柔外,并没有她的家人,校长又说:“请楼同学的家人上台。”
大操场一片安静,数千只眼睛看着台上,想看看这么反骨的人的家人是什么样的,久久竟没有人出现在台上。无奈校长不得不对清柔说:“楼同学让你的家人上台一位。”
久久清柔将朦胧的眼转向校长,轻轻吐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你没有家人?”校长不能置信地问。台下唏嘘声一片。
“没有!”斩钉截铁。
“怎么可能没有?”
清柔平静地望向远方,“没有人能来,也没有人愿意来。”
“怎么会这样,你没有家人吗?啊,我问得鲁莽。”校长也觉得失仪。
清柔的眼幽幽远望,“有吗?”
“没想到啊,嗯咳!”校长轻咳引起全校注意,“楼清柔不但将我们的纪律部管理得很好,还是综合系的一个才女,能不能请你在现场赋诗一首?”
“各位,一个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不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他离开的时候甚至连句再见都没有说,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得的这个奖也有他的帮助,而我却只能束手在台上,轻轻吟这首诗,赠予所有没能参加这次毕业典礼的人。
走软了柏油路
却始终没有你的陪伴
看透了冷眼
却迟迟未与你相见
爱过也痛过
冥冥中一定有些什么吧
是我无法解释
又无法逃离
冥冥中一定有些什么吧
总无法解释
却令你我
纠缠至今”
台下掌声雷动。
十九、毕业典礼(3)
云以自己的节奏渐渐地遮住大地,包闷起整个夏季,而此时欢庆节目渐近尾声。
“清柔你就不能笑一笑,冷张脸给谁看?”
“你就不能回答我们一句话?”黎珞和江瑶对着清柔。
没有风的闷热中,清柔转开头,眼中莹光闪烁,“多希望会出现奇迹啊,那么长久的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她略顿了顿又说:“假如,过尽千帆之后,他终于出现,就算是千帆过尽他翩然来迟,斜晖中他的笑容那样不置可信,又那么真实,毕竟他来了,那时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悲苦都是一种不可缺少的安排,都只为了,好在那一刻让他温柔、怜惜地拥自己入怀,我想我会藏起所有辛酸,哪怕只他一个人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一切都是不可实现的梦,奇迹不会降临!”
——这就是爱吗?不能饮、不可饮,也要拼却的一醉。
今天与这班同学就要各奔东西,有些人今生也许再无缘相见,不再相见并不等于分离。
——给我写信!给我打电话!结婚时通知我!谁都这样叮咛朋友。不再通音讯,也并不一定等于忘记。
台上的麦克风响起,最后的联欢也进入了尾声,“各位同学,有件事你们恐怕不知道,今天捧得大奖的楼清柔歌唱得也很好,我们却一直无福耳闻,今天我想请我校这位‘风云领袖’高歌一曲,作为最后一个节目,你们说好不好?”
台下响起一长串的掌声和口哨声。“清柔你又被点名了,要你上台。”
“我不去!”
“胡闹!快去,快去!”江瑶、黎珞合力把她推上台。
掌声中,琴声幽幽响起,歌声幽幽响起。
人变了心 言而无信 人断了情无谓伤心
我一直聆听 我闭上眼睛
不敢看你的表情
满天流星无穷无尽 我的眼泪擦不干净
所以绝口不提 所以暗自反省
终于 我挣脱了爱情(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把爱 剪碎了随风吹向大海
有许多事 让泪水洗过更明白(泪流满面)
天真如我 张开双手以为撑得住未来
而谁担保爱永远不会染上尘埃(谁敢担保?)
把爱 剪碎了随风吹向大海
越伤得深 越明白爱要放得开
是我不该 怎么我会眷着你眷成依赖
让浓情在转眼间变成了伤害
(人群,被歌声感动。)
(人群中,一束白色百合花。)
(人群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徐徐而来。)
我剪不碎旧日的动人情怀
你看不出来我的无奈
(林秋离词)
歌声停止,泪没有停止,一切都很安静,只有风,似秋风——七月的秋风不停地吹,吹乱了一头长发,吹乱了一束白色百合花,吹乱了台上台下的两颗心。
瞬间掌声四起,躲藏在云朵中的太阳突然放射出万丈光芒,照亮了台上的泪人。
是他!是梦?是梦中的他!白色西装——虽然有些皱;白色百合——虽然有些没精神,但藏了几十天的——那些美丽的——如山百合般的心事,竟然在瞬间实现了!
忘记了今夕何夕,已不记得惊见他的一瞬是以什么音调唱出的歌声,纵然台下掌声如雷,全世界都似不存在。
抓紧麦克风,却只能说拉张的字节,“你——谢谢。”用充满感动的眼光逡巡全场,让幸福的感觉在周身扩散,紧抿的嘴角,泛白的指节。得奖时都很低迷的情绪、很伤感的语气,现在哪怕只有谢谢两个字却足以表示内心的激昂,心潮的澎湃。
再次说:“谢谢大家,在这炎热的季节,因花落,因寂寞,因某个人无动于衷的回眸,而使我含泪唱出的——”泪不受控制地顺颊飞奔。
“——不过是,一首无调的歌,却在突然之间——因幕起,因你,因阳光的出现,因大家的——鼓掌,才发现,我的歌,竟然——竟然——(泪再次汹涌)——是这一幕中的辉煌。”
全场因歌,因这番话,因她的泪——平静无声,更有甚者因这最后的一个节目,最后一场告白,缓缓落泪,直至抱头痛哭。
一个人走出操场,第二个人走出操场,几个人走出操场,更多人走出操场,走向他们未知的未来,走向结束,同样也走向开始。人群渐渐散去。
仍立台上的清柔泪已凝干与脸上,被蒸干。没人上台拉她下来,也没人提醒她,她的目光穿越失控的一切阻碍,投向手拿白色百合花的他。直至阻碍——在他们之间的人一个一个离去,仅剩空气,清柔才慢慢地挪动脚步。
缓缓下台,向他走去,由慢到快,由平静到急促。飞扑到叶云寒的怀中。
“你真的来了!”
“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还好看到最后一个节目,一个让人终身难忘的节目。”口气轻松自若,双臂却紧紧抱住她。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决定从此离开我。”清柔脸色凄迷。
“你太不了解你自己了,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我们的感情,同样也是给我们一个空间,并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锁定他的眼,“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一切的悲痛都只为了,在此刻,让你——”再次投入他怀中。
泪水还是打湿了叶云寒的衣衫。
“喂,不是我煞风景!”江瑶无奈地打扰两人,“你们两个要想亲热,也不必在这养我们大家的眼吧?”
清柔脸颊不自禁止地飞上了两朵红霞,就要离开叶云寒的怀抱,叶云寒哪依,伸臂将清柔揽在身旁,手自然地放在她腰上。
“你放开啦!”清柔不好意思地扭动身躯。
听她的话,叶云寒不退反进,脸靠近她耳后,轻轻吹着气。“不放,看你能把我怎么办?”用仅清柔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喃喃细语。
“讨厌!”清柔急得直跺脚。“放不放开?”
毫无顾及地轻吻下她的后颈,“我还没吻过你的耳朵,要不要试一试?”
“你敢!”清柔不觉提高声调。
“你说我敢不敢?”说完又倾近清柔。
“不要!”
叶云寒满脸可怜地转向清柔,“难道靠着我让你这么痛苦?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