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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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醉-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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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代价,可是……可是当岚子在我面前痛哭的时候,我怕了,我怕万一与你有关,我该怎么办?我要怎样再面对你?”
怀抱更紧,紧到像是要穿过彼此之间的阻隔,将两个身体融合在一起。“我不该问的,是不是?”任笑迟说,“不问,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我忍不住还是问了,我总在想不会那么巧的,要真与你无关,我就不用怕了。你为什么不骗我,那样的话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片刻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真话,我给你。”
任笑迟再也说不出什么,深深地埋着头,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这个与自己紧密相合的人。良久之后,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了一句:“让我走吧,我想回去了。”
没有回应,怀抱依然紧致。
又吸了吸鼻子,任笑迟闷声说道:“洛枫,让我走吧。”
还是没有回应。
周围寂静无比,静到仿佛连外面草坪间的虫鸣都消失了,静到仿佛其余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相拥无言的人。过了很长一会,才听得一个低哑的声音在说:“记住,你还是我的女人。”
任笑迟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地放开了这个怀抱,也被这个怀抱放开了。
一声门响之后,偌大的屋内又变得寂静无比。少刻,有潺潺的水流声响了起来。
当任笑迟从里面出来时,孟骁飞早已坐在车里等候多时。和来时一样,一路无话,直到把任笑迟送到目的地,孟骁飞才在她下车之前问了一句:“笑笑,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对你来说谁最重要?”
任笑迟怔了怔,看着车外茫茫夜色,过了小会,说了声:“谢谢你,骁飞。”然后便推开车门下车。
罗烨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讶异道:“姐姐?你回来了。”
任笑迟点点头,换好鞋,把包放到沙发上,问道:“在看什么?”
“百家讲坛。”罗烨说。想了想,又说:“姐姐,你还出去吗?”
任笑迟顿了顿,说道:“不出去了。”一转眼看到阳台上竟放着一盆花,不由得问道:“小烨,那是你买的花吗?”
罗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道:“不是,今天有人送过来的,我问是谁送的,送货的人说不知道。”又问:“姐姐,你知道吗?”
任笑迟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伸手揉揉两边的太阳穴,说道:“小烨,你能帮姐姐照顾这盆花吗?”
“好啊,”罗烨说,“交给我吧。”
“好。”任笑迟说,“你看吧,我去洗澡了。”
罗烨看任笑迟往她的卧室走去,可等到一集《百家讲坛》结束了,她还没有出来。罗烨有些不放心,决定去看看。姐姐的房门是开着的,站在门外,罗烨看到她正蜷缩着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过去了。
罗烨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去叫她,只是悄无声息地将她的房门关上了。




第八十五章

“事情闹大了看你怎么收拾。”
一间渲肆着暗紫、大红、深蓝等浓重光线的KV包房里,挂在墙上的液晶屏里正在播放着极具视觉冲击力的MV,而屏幕前5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表演着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舞蹈。待一首MV接近尾声时,这5个女人已然脱得只剩下了身上的一层皮。音乐一结束,几人便挺着丰胸,扭着翘 臀,一步三抖地将自己献给了沙发上早已眼泛绿光的饿狼们。
一个留着板寸头、皮肤黝黑、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整张脸如一个侧立的“几”字形的男人在对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女人上下其手的同时,嘴里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不就伤到几个人吗,没什么大不了。”
坐在他近旁的一个女人翘着腿,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往侧身扫了一眼,原本就冷酷的脸更显阴寒。再吸一口烟,女人问道:“打过招呼了吗?”
“打了,崟姐,你就放心吧。”男人边说边用一只手从身上女人的大腿内侧探进去,听这女人嗯嗯啊啊地开始浪 叫,男人邪淫地笑了起来。
女人丝毫不为周身的淫逸声所动,手指一弹,一截烟灰掉落在了大红的地毯上。液晶屏上又换了图像,碧海蓝天、波浪沙滩,沙滩上有一串脚印,脚印的尽头是两具重叠蠕动的躯体。女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海浪看了看,吸一口手里的烟,说道:“下次当心点,免得节外生枝。”
男人用力一刮,腿上女人弓起身体,搂住男人的脖子,用嗲得酥骨的声音呻吟了一声:“东哥……”男人抽出手指放进女人的嘴里让她吮吸,深陷的眼窝映进浓重的灯光,侧“几”字形的脸如一柄跳动的斧头般锋利坚硬。
“妈 逼,洛枫的人动不动就来找事,不干掉他我大东以后还怎么混下去。”男人声色俱厉地说,又一抽手指,把腿上的女人往沙发上一扔,转身对近旁的人说:“崟姐,你要帮我,不能让洛枫骑到我们头上。”
女人弹弹烟灰,冷着脸说:“你还需要我帮吗?”
“看崟姐说的,能帮我的当然只有崟姐你了。”男人说道。
女人不急不慢地吸了一口烟,说道:“听说你最近跟宋爷走得很近,有这回事吗?”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随后哈哈地笑了几声,亲自为女人的杯里续上酒,说道:“我跟老宋头搞点货,崟姐这么快就知道了。”
女人又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按灭在面前红木桌上的烟灰缸里,说道:“我不管你跟宋老头搞什么,但有一点,你给我记住,我帮你是因为你比洛枫更适合领导连罗帮,至于连罗帮以外的人,如果想趁机谋夺什么,我绝不答应。”
“那是,那是,”男人说,“这话崟姐不说,我也知道。”
女人喝了一口威士忌,说道:“知道最好。”
男人挥开缠到身上的人,说道:“洛枫那崟姐打算怎么弄?”
“我自有主意,你不必多问。”女人说。
“听说佺叔已经醒了,崟姐的动作可要快啊。”男人说。
女人晃了晃杯里的酒,瞥了男人一眼,说道:“你什么意思?”
男人举起自己的酒杯与女人的一碰,哈哈笑道:“我只是提醒崟姐一句,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崟姐只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闻言,女人冷笑一声,说道:“先谢过了。”
“崟姐千万别跟我客气,都是自己人嘛。”男人说。
女人干了杯里的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搁,站起身来说道:“不打扰东哥的兴致了,告辞。”又往侧身看了一眼,没说话,直接往门口去了。
一个男人推开一直在他身上磨蹭的女人,立刻跟上去紧随其后。在他们快出门时,听见从身后传来一句:“崟姐,强哥,好走!”女人深棕色的瞳孔缩了缩,两道凌厉的光隐现其中。
已是盛夏了,热辣辣的阳光像铁钩一样从头顶刺入,钩住人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一寸一寸地往上提拉,不把人拉得腾空而起就不罢休似的。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踩在几乎冒烟的马路上,漫在飞扬的微尘中,往各自的目标而去。这一处或者下一处,总有一处会让他们的脚步停下。
做完一个采访之后,任笑迟已经在一辆公交车上坐了半个多钟头。她不想回单位,不想写稿,甚至不想见到任何她熟悉的人,只想就这么坐着,公交车一直开着,不要停,不要下车,没有终点,没有尽头。
又过了一段时间,只听“汽”地一声,车上两扇门哗啦一下全开了,零零散散的有三四个人下了车,之后再没动静。年轻司机不耐烦地扭头朝坐在后面的乘客叫了一声:“美女,下车唻。”
任笑迟一下回过神来,将视线从车外转向车内,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终点站到了,她不得不下车。
这是郊区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镇上,印象中她以前没有来过。任笑迟看看表,已过了正午,还算早,她仍旧不想回去。四下一看,终点站附近正好有一家沙县小吃。突然想起来,她还没吃午饭。
任笑迟进去的时候,店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四五个客人。店主是位瘦小的中年妇女,正佝偻着背,坐在一张小方桌前包扁肉馄饨。任笑迟看看贴在墙上的菜单,点了一碗牛腩面。中年妇女进到里面操作间,不消一会儿就把一碗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面了,上一次吃面是什么时候?上一次啊……想起来了,那是半夜,她饿得睡不着,就起来到楼下翻冰箱找吃的,没想到居然找出了一筒挂面,是那种过生日的时候下的长寿面。煮面是她的强项,于是她又找了些鸡蛋、火腿、牛肉、芝士出来,七七八八地混在一起,煮了一碗杂烩面,味道竟出奇地好。面刚煮好,又有一个人从楼上下来了,头发凌乱,睡衣斜挂在身上,只用带子胡乱一扎,鞋也没穿,一路跑下来看见她便刹时停住了。难得看到他一副着忙又邋遢的样子,她止不住地笑了起来,而他却板着脸走到她跟前说以后夜里起来要告诉他。原本想说没必要,她又不需要他帮忙,可他的样子却让她说不出个不字,只好满口答应,又分出半碗面请他吃。他盯着面,迟迟没有动筷子。以为他并不饿,吃完了自己那份,她就把他的碗端过来,还没吃上又被他给端了过去,依旧只看不吃。她不干了,伸手去抢,说不吃就给她,她还没吃饱呢。他就是不给,最后终于说他吃。她不抢了,看他慢慢地拿起筷子,叉起面,吃了一口,然后又是一口,最后全吃完了。问他好吃吗,半晌,他才说了两个字——“很像”。像什么,她没问,既然她的面能带给他相像的感觉,足矣。
嘴里的面跟那晚的面截然不同,丝毫吃不出那晚的味道。身上的味道也淡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就没了。有多长时间没见他了?好像只有短短的几天,又好像已经很久了,久到偶尔她会忘记只要她想,就可以去见他。这几天她的记性像是变差了,大前天她忘了帮罗烨问问哪里有暑期工可打,前天她忘了去参加一位大学同学的移民饯别宴,昨天她忘了打电话问丁岚这么快就上班身体吃不吃得消,今早她差点忘了还有一个采访要做。这些都不该忘的,可她就是不知不觉中忘了。
面吃了一小半,任笑迟再没胃口。刚才那四五位客人已经走了,老板娘仍佝偻着背,坐在那包馄饨。她看上去很专注,眼不离手,手不离皮馅,仿佛这一张小方桌,这一桌馄饨,便是她世界中的全部。
任笑迟放下筷子,正打算结账时,听见门口响起一个声音:“妈,我回来了。”这声音有些耳熟,任笑迟回头一看,不禁愣住了。
老板娘一见这人进来,原本专注地近乎有些呆滞的脸上有了些神采,站起来到里间拿出一个大瓷杯递给这人,说道:“快把这酸梅汤喝了。”
这人接过瓷杯,咕噜噜地喝了起来。老板娘在一旁拿着毛巾,踮着脚给这人擦额头上的汗。
这人几大口就把酸梅汤喝完了,接过老板娘手中的毛巾抹了把脸,又把手擦了擦。放下毛巾,他正了正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指环,然后对老板娘说:“我跟孙老板谈好了,他的店我们盘,过两天就签合同。我晚上打电话给老田,等月底租期一到,这个店我们就不租了。”
“价格定多少?”老板娘问。
“比我们出的高一万。”这人说。
老板娘面露难色,说道:“不能再降降?”
“孙老板说他的店靠近大学城,是旺铺,加一万已经是最少了。要不是看我们有诚意,他至少要再加五千。”这人一边说一边搡搡身上的棉布白衬衫。
老板娘将两只沾上面粉和肉末的手往系在腰间的围裙上慢慢地擦了擦,然后说道:“一万块多了,要不那店咱不要了吧。”
“妈,钱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找我朋友借。孙老板说得对,他的店靠近大学城,以后我们的客流量肯定会比现在多,就算短期内不能盈利,也能保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每月都亏。”这人说道。
老板娘没吱声,只是手里一直绞着围裙,片刻后,她说:“小禛,有件事妈没跟你说过,当初小靖……”老板娘哽咽了一下,张嘴想继续说,忽然往任笑迟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就把这人拉到里面操作间去说了。
任笑迟低下头,装作继续吃面,心里却在吃惊。小禛,刘禛,那个让她愣住的人正是当日从订婚宴上逃走,之后再没消息的刘禛。和先前相比,他瘦了、黑了,看上去倒更壮实了。没有了西装革履,他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没有了豪宅华府,他在为镇上的一家小吃店而奔走,没有了贵公子的名头,他叫一位普通的中年妇女为妈。任笑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跟老板娘是什么关系,只是感觉这个刘禛和她之前所看到的刘禛并不一样。不同于“夜风”爆炸那晚的刘禛,不同于她在医院看到的刘禛,也不同于订婚宴上的刘禛,这个刘禛积极乐观,是一个具有鲜活生命的人。
里面还在说着话,又有几位客人进到店里来,粗着大嗓门嚷嚷着每人一碗拌面。老板娘忙出来招呼,眼眶里又红又湿。任笑迟往操作间看了一眼,刘禛还在里面,已动作熟练地下起面来。
“这天暖的,上一趟街还把人中暑哩。”等面的时候,几个人闲聊了起来。
“是的哎,三十几度呢,明儿个还热,老太爷妈妈啊,没法过了。”
“你看我衣裳全潮了,洗把澡才凉快哩。”
“我从公安局门口走的时候,看到十几个人站在那,大太阳底下的,晒死了。
“站在那做啥啊?”
“我看他们每个人头上都绑了白带子,还有字呢,什么‘还我公道’、‘天理何在’,大概又是家里死了什么人,受了什么冤枉,到公安局门口喊冤去了。”
“哎哟喂,跟你们讲,市政府门口也是的。我问了下,你知道啊,这些人都是家里有人被流氓打伤了,躺到医院里,这些人气不过,跑到市政府门口喊去了。”
“黑社会吧。”
“听说前几天有黑社会在新街口打架,多少人好端端地被伤到了,估计那些人就是为这个事去喊的。”
“胆大哩,不怕人家来找他们算账啊。”
“敢,那么多人看到哩。”
“人家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到市政府、公安局喊喊冤就行啦,屁用!自认倒霉吧,难道还指望政府把黑社会除掉啊?你看到吧,这个事最后肯定不了了之,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管他的,不关我们事,只要别欺到我们头上就行。”
“都说不怕黑社会,就怕社会黑,都他妈黑的,还怕什么东西。”
“这个社会就这个样子。”
“不说了,不说了,面来了,吃过了赶快走,下午还要去一趟。”
一叉面放在嘴边却怎么都吃不下,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什么从上面流了下来,用手一抹,手上全是汗水。在桌上一寻,纸盒里是空的。放下筷子,在包里翻找,只找出一个空的面纸袋,她又忘了放几包面纸进去。任笑迟只得朝老板娘说:“麻烦你,能给我几张餐巾纸吗?”
纸是刘禛拿过来的,拿来后他并未就走,而是仔细看了看忙于擦汗的客人,很是意外地说了一句:“是你?”
任笑迟挑挑眉,看向刘禛,说道:“你认识我?”
“我想我没认错人。”刘禛说,又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问道:“介意我坐下吗?”
“请坐。”任笑迟说。
“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刘禛看着她说,“没想到今天在这遇见了。”
“你记得我?”任笑迟问。
“记得,”刘禛说,“你帮了我的大忙,不夸张地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敢当,”任笑迟说,“其实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刘禛笑了起来,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第一次看见他笑,他笑起来右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和小靖……她隐约记得小靖是在左边,他们本就该是一对,只可惜……看了看又继续包馄饨的老板娘,任笑迟斟酌着开口:“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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