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上用场了。”听起来似乎有点无情,不过卡米尔知道,那是属于费南德的关心方式。
安杰洛的病一天天加重了,反倒是海上的浓雾有消散的迹象。等雾气完全退却,阳光重新回到头顶上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卡内恩的海岸线。在不知不觉中,阿伦海姆号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十一月的天气,若是在北半球的其他地方,一定已是寒风阵阵,吹落满地的枯叶。不过卡恩内因为临近赤道,所气温还不怎么低,加上海面上吹来的一丝凉意,格外清爽,反倒像春天的感觉,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要是平时的丽璐,一定早就跳下船跑到城里去玩了,不过这一次因为安杰洛病得太历害,根本不能移动,所以她也没有下船。至于克里福德的事,虽然是约好在卡恩内碰面,不过没说明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也就被丽璐扔到一边了。
第二天,众人起床后突然发现安杰洛不见了,房间里空荡荡的,慌忙找了起来,最后才在前甲板上发现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不再发烧了,所以症状全部消失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熟睡者。科鲁罗对这种奇怪的现象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这一整天安杰洛都在睡觉,因为睡得十分安稳,所以众人的担心也少了几分。等到早上,安杰洛终于醒了。最先发觉的是丽璐,然后她叫来了一屋子的人。安杰洛睁开了眼睛,出现在眼前是一张张焦急又关切的脸。
丽璐说道:“安杰洛!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十天了!”
塞维马上抢着说道:“我烧了你喜欢喝的牛肉青菜汤,好大一锅呢!!包你喝个够!”
“对啊!很好喝啊!”埃米利奥跟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那是给安杰洛准备的,你怎么可以偷喝呢!”
“我…不是我想喝的,是费南德……”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开了,屋子里顿时吵闹起来,连说的话都听不清楚了,直到科普罗开口大喝一声:“安静点!安杰洛还是病人啊!”几个吵闹的家伙才闭上了嘴。
科鲁罗说道:“你发烧整整十天,什么药都不管用,真是吓死人了。还好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再多休息一会,喝点热汤。”
安杰洛正想说些什么,丽璐又抢先说道:“安杰洛,你是不是很想念你的妹妹?”她没注意到安杰洛的脸色微微地变了,接着说道:“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去伊斯坦布尔,去找你妹妹!”这个主意是白天丽璐决定的,当然没有人提出异议。只要找到克里福德跟他打声招呼,之后就返回地中海。安杰洛和克里福德比起来,当然是安杰洛更重要。
安杰洛没有答话,科鲁罗便说道:“好了!大家别再这儿打扰病人了。现在安杰洛需要静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说完便要将大家推出房间。
安杰洛突然说道:“不用去伊斯坦布尔了。”
丽璐连忙说道:“你不想见你妹妹了吗?”
“妹妹已经不在了!比安卡,她早就已经死了!”安杰洛说道。
这下子,屋子里真的安静下来了,连一丁点呼吸声都听不见。这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一个个惊讶地看着安杰洛,一时忘记了呼吸。
安杰洛的目光飘向了远方,飘向了伊斯坦布尔,飘向了五年前。那一年春天,他和妹妹离开了简陋的小屋,搬到了加丁堡一带一幢带花园的房子里。那儿远离闹市,阳光充足,空气也好,很适合病人居住。新家被布置得很漂亮,到处放满了鲜花。???尾、丁香、洋兰、芍药、风信子、金盏花、迷迭香……凡是在春天盛开的花,都被安杰洛搬到了妹妹的床边。但是医生的诊断却是无情的。比安卡一天比一天虚弱,最后连下床都做不到了。她身体中的气力仿佛是被周围的花儿吸收走了一样,那些花开得无比娇艳,久久不谢。有一天比安卡突然说想照张像,安杰洛扭不过妹妹的请求,便请摄影师来到家里。比安卡又说要打扮地漂亮一些,安杰洛便跑到街上将胭脂水粉买了一大箱回来。在当时,拍照是一件很费时的事情,为了让影像能清晰地留在底片上,照相者需要保持同样的姿势五分钟之久。看着妹妹微笑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安杰洛几乎以为那是一个人偶。拍完照,比安卡已经相当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安杰洛送走了摄影师,却发现他把一个固定架忘在了桌子上,又追着送了过去。等他回到家后,比安卡就再也没醒过来。
那一天是盛夏,正是世间万物充满生机的时候,比安卡却已耗尽了生命。安杰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依旧用鲜花把妹妹包围起来,把她当成沉睡中的娃娃一样。忠心的老仆实在看不下去,便告诉他只要把妹妹埋在向阳的地主,四周种上鲜花,每天浇水,等到了春天,妹妹就会再睁开眼睛了。安杰洛听信了老人的话,从此开始等待春天的来临。过了不久,摄影师送来了相片,安杰洛将相片嵌在吊坠里,带在身上一刻不离,他的记忆永远只停留在那一年的春天里。
之后的四年,安杰洛一如以前一样,照顾着已经不存在的妹妹,喂她吃饭,帮她梳头,陪她说话。直到他遇上了一群热心又开朗的航海者,才渐渐恢复了其他的感觉。于是安杰洛告别了“妹妹”,出海了。在海上航行的这段日子里,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也经历了许多事情,那段被封藏的记忆渐渐打开了。偶尔想起一点片断,他便不愿再回想下去。
然而在前一阵的浓雾之中,安杰洛在一片白茫茫的雾色中,清楚地看到了他一直不愿去想的那一段回忆,一时经受不住而发起了高烧。他想将那一段记忆从脑海里剔除出去,就像从前一样,但是这一次却不灵了,那段记忆反复出现,他不论是醒着还睡着都能感受得到。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很久,然后吹来了一股凉爽的风,吹散了夏天的炎热,仿佛又回到了春天。安杰洛看见妹妹微笑着站在床边,向外走去,他也跟了出去。
比安卡走到满天星斗下,对他说道:“哥哥!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安杰洛连忙叫道:“不!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比安卡说道:“以前我很担心,如果我走了,哥哥要怎么办。不过现在不同了,即使没有我在身边,哥哥也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不!如果没有你……”安杰洛说到一半,比安卡举起手指向了他的身后。安杰洛转过身,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船甲板。
比安卡说道:“这里就是你的新家。虽然没有我,但是有很多朋友,他们都是愿意听你倾诉,帮你分忧的人。而我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安杰洛看着她若隐若现的睡衣和在风中微微飞舞的长发,正是照片里最后留下的样子,不觉一阵难过,他说道:“比安卡,那一天……”
比安卡说道:“在那一天我就已经死了。只是,哥哥一直不放我走。”
安杰洛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比安卡轻轻上前吻了吻他的脸说道:“哥哥!你答应过我,要代替我去看看这世界,你可不能食言噢!再见了,我亲爱的哥哥!”比安卡的身体仿佛是被风吹散了一样,渐渐消失了,安杰洛也昏倒在甲板上。
清醒过来的安杰洛终于记起了所有的事情,但是在他感觉到心痛、失落和寂寞之前,他的伙伴们已经用温暖把他的心填满了。在这里,有关心他的人,有理解他的人,有能把他的烦恼转换成快乐的人,那种吵闹不休的气氛是最能让他放松的地方,这里就是他的家。
听完安杰洛的故事,大家都默不做声。科鲁罗也曾有过相同的经历,最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科鲁罗轻轻排了排他的肩,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费南德说道:
“哎呀,你脑子清醒了就好了。对了,这十天里应该是由你做的那些工作我都帮你做了,要记得还给我!我还约了加德和比尔打牌呢,我得走了!”
丽璐也跟着说道:“太好了!安杰洛!这下用不着去伊斯坦布尔了吧!啊,坐了那么久的船,我要到城里去大玩三天!卡米尔,我们走吧!”
卡米尔马上说道:“你再忍耐几天吧。等安杰洛的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
丽璐一扭头,拉住塞维说道:“卡米尔不想去就留在这里好了!塞维,我们两个去!”塞维忙不迭地点头,被丽璐拉着就往外走。卡米尔不放心也追了出去。
埃米利奥见人都走光了,也说道:“听塞维说这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水果,我也要去看看。”说着也离开了。
看到伙伴们那些熟悉的话语和举动,安杰洛不禁笑了起来。科鲁罗显然还没适应船上的气氛,他楞楞地看着这些所谓的“伙伴”丢下病中的安杰洛一个个跑出去玩了,不由得直皱眉。安杰洛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喝了牛肉汤后,安杰洛又睡下了。这一次他所梦到的不再是妹妹,而是伙伴们一张张鲜活的脸。
第二天,安杰洛的房间里多了一束鲜花,一碗红色的浓汤,还有一小瓶酒。鲜花是早晨丽璐和卡米尔去城里买来的,红色的汤是塞维用当地一种特殊的植物——番茄做出来的,经过埃米利奥的品评味道绝对一流,至于酒则是昨晚费南德赌钱赢得的。这些伙伴中,也只有安杰洛能做费南德的酒伴。
船上又开始传来丽璐的抱怨声、卡米尔的劝驾声、费南德的责骂声、塞维的歌声,还有再熟悉不过的埃米利奥的吃声,以及“好了!你们闹够了没有!”这种完全没有效果的科鲁罗的喝声。自从上了船之后,好脾气的科鲁罗已经变得越来越像当年的弗里奥了。
到了第三天,安杰洛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和力气。而克里福德就像算好的一样在这一天出现在了卡恩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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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篇第二章、雾色茫茫(美洲) 第二节
(更新时间:2007…6…26 3:40:00 本章字数:4848)
丽璐和克里福德自从上次订下同盟之后已有差不多两年没见了,不过双方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克里福德依旧是独身一人,在卡恩内的大街上撞见了边走边斗嘴的丽璐和卡米尔。三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扯到了正题上。
自从1492年意大利水手哥伦布在大洋彼岸发现了新的大陆之后,过了十五年它才有了自己的名字——亚美利加,通常都称为美洲。几十年间,无数欧洲的航海家、探险家、历史学家、生物学家、民族学家、商人以及军人进驻到这里,企图把它变成第二个非洲,或是第二个印度。在今天的航海地图上清楚地标明了美洲大陆的每个部分,一般来说它由北美洲、南美洲,以及连接南北两半的狭长地带连同附近的岛屿一起统称为中美洲,总共三部分组成,面积极为广大。因地当时的人们根本无法认识到美洲的全部面目,到十六世纪末,欧洲人所统治的地区也只限于中美洲和南美洲的沿海一带。
在所有的侵略者中,以两个西班牙人最为出名。一个是以古巴的哈瓦那为据点,在加勒比海上四处横行的海盗头子巴士科斯•;玛尔德那德;另一个则是盘踞于墨西哥的委拉克路斯城中,将沿岸的港口都纳入自己掌握的迪欧歌•;德•;埃斯康特。两人同属西班牙,又在争夺同样的东西,所用的手段也相差无几,彼此间的竞争更加激烈。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从争夺财富和地位转变成了互相攻击,几乎是把对方当仇人看待。若是到双方势力下的城里去打听一下,对他们的评价除了人名不同其他的则是完全一致。若硬要将两人分出个高下来,那也只有,玛尔德那德纯粹以垄断美洲大陆为目的,埃斯康特则有更大的野心。他原本是西班牙下级贵族,也曾与巴鲁迪斯竞争过海军统帅的宝座,在交锋中一时大意而败阵,之后便来到美洲,想在此积蓄力量以期有一天能夺回宝座。埃斯康特的手下都是正统的海军军校出身,打起仗来布阵严密、攻守有度,一般垂涎于美洲大陆的商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惟独海盗出身的玛尔德那德其自成一派的进攻方式看似毫无章法,但只要对手稍一疏忽就立刻陷入他的包围网中,难以逃脱。这两者在海上的交锋每每总是死伤无数却不分胜负。久而久之,加勒比海一带出现了大量鲨鱼群,或许它们也知道这里经常会有美味的食物出现。
对加勒比海上的岛国居民而言,这世上只有四件可怕的事情,其中两样是并列第一,也就不用说了,鲨鱼只能排第三位,还有一件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谁都没有见过的幽灵船。据说幽灵船是由诅咒生成的,只要在月圆之夜,用血解开某句咒语,幽灵船就会出现实现血的主人的心愿。这是在美洲的土地上流传了几百年的传说,不知道是玛雅人还是阿兹特克人,或是印加人的古老传说。
克里福德虽说拥有英国皇家海军的情报网,对这一带的了解也不可能有那么详尽,毕竟美洲的原始居民既不欢迎西班牙人,也对英国人没什么好感。不过,关于玛尔德那德和埃斯康特的事情,还是很容易就能打听到的。
听了克里福德的简略说明之后,丽璐又忍不住火冒三丈了,差点没立刻冲到哈瓦那或是委拉克路斯将两人痛打一顿,卡米尔稍稍制止了一下丽璐的火气。克里福德便乘此机会提出合力打败二人的计划,丽璐先是一口答应,然后问道:“这两个人哪个比较好对付?”
克里福德说道:“玛尔德那德只有一只舰队,不过加勒比海到处都有他的窝点,海盗也大部分听他差遣,。埃斯康特则有三支舰队,武装和火力几乎与正规的海军不相上下。哪一个都不好对付!”
丽璐想了一想,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先出其不意干掉埃斯康特的舰队,再慢慢跟海盗周旋!”
克里福德微微皱了一下眉,说道:“我只怕在我们打埃斯康特的时候,玛尔德那德会在一旁落井下石,让我们斗个两败俱伤,他就可以大笑了。最好我们能同时进攻两人,让他们没空去当获利的渔翁。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忙。怎么样,丽璐,你愿意帮我吗?”
丽璐说道:“当然!那么,海盗就交给我来对付!”
克里福德说道:“好,那我就尽全力消灭埃斯康特!”
双方约定好两个月后在委拉克路斯碰头,希望到那时,他们已经完成了各自的任务。临走时,克里福德还特意送了一张美洲的地图给丽璐。在地图上,哈瓦那在西北角上,委拉克路斯在东北角上,而他们的所在地卡恩内则在最南边,接下来的旅途一定不会很轻松。
回到船上的丽璐把和克里福德的约定告诉了她的伙伴。不料她一说完,费南德就骂开了:“这种事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决定了呢?也不先问问我再说!”
丽璐立刻说道:“为什么要问你?阿伦海姆号的船长可是我!我说了算!”
费南德说道:“那你一个人去打玛尔德那德吧!两个月后我就在委拉克路斯等你的好消息!”
丽璐说道:“打玛尔德那德有什么不对!他是比舒派亚和埃斯皮诺沙更加可恶的混蛋,这种人不除掉,美洲的人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费南德说道:“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以为你很有本事吗?阿伦海姆号上连一门大炮都没有,你拿什么去跟他打?被克里福德几句话一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丽璐说道:“你不要随便说别人的坏话。克里福德是好心才会跟玛尔德那德和埃斯康特交战的。不然,他为什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