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明一字一句，读得极为认真。在整个宣读过程中，他始终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掌心中，似乎在告诉她，他今天宣之于口的，今后必将不打半点折扣地做到。岳玥亦回握着他的手，轻柔而坚定地宣读誓词，郑重地向他作出一生的承诺。接过工作人员交给他们的结婚证，顾唯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然后小心地收妥在公文包中，搂过岳玥的腰，他喊得理直气壮：“老婆，我们走吧。”
岳玥看着他，不禁抿着唇笑了起来。顾唯明深瞳一紧，一抹邪气飞窜而过。他搂着姑娘飞快地回到车上，再次按下了中控锁。岳玥一边往车门边缩，一边对他摇着头：“不行，唯明，我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无论你想干什么，都不可以。”
顾唯明就像《猫与老鼠》中的那只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猫一般，笑着朝她靠近：“老婆，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岳玥的头摇得更凶了：“不，我不知道。唯明，我上班快迟到了，拜托你，赶紧开车好不好？”
顾唯明眼看着她几乎贴在车门上，羞怯而又慌乱地想推开他的样子，却偏把脸凑到了她的胸前：“老婆，你真香……”
岳玥忙不迭地捧住他的头：“唯明！”
顾唯明这才敛起了玩笑之色，无比轻柔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老婆，我们刚刚已经结婚了，你喊我一声老公，好吗？”
他的眼底是不容错认的恳求，岳玥低叹一声，抱住他的颈项，软软地喊他：“老公。”
顾唯明浑身一颤，闭上了眼睛：“再喊一声。”
岳玥贴住了他的脸，把声音送进了他的耳：“老公，老公……”
喉结快速地滚动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到底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辗转，深吻。她不再推拒，闭上眼，温柔地承受，回应。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顾唯明抚摸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低语：“老婆，一下班我就去接你，等我。”
岳玥靠着他的颈，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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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愉悦而焦急的一天，顾唯明的情绪异常亢奋。他曾不止一次地拿起电话，想打给她，想听听她的声音，可都一次次地被他用惊人的意志力克制住了。不能打，他知道，电话一通，他肯定会得寸进尺地又想立刻见到她，然后他便会放下一切，飞车赶到她身边，把她“劫持”回自己家，对她做他已经想了好久的事……停！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为了不让时间变得更加难熬，他当机立断地叫助手马上进来和他讨论案子。
小丁一进来，就对着他笑：“老板，恭喜恭喜，恭喜你一脚踏进爱情的坟墓……”不对啊，老板的眼睛怎么变得杀气腾腾的？哎呀，他怎么一不小心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小丁缩了缩脖子，赶紧拿出见风使舵的看家本领，“不是，老板，我是说恭喜你即将踏上幸福的红地毯，抱得美人归，哈哈，哈哈……”
顾唯明心情好，并不打算与他计较，所以仅是扫了他一眼，温声说道：“谢谢。”
小丁擦了擦其实并不存在的冷汗，打开了卷宗。老板前段时候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可怕，眼神忧郁，表情阴沉，而且发了疯似的工作。他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被老板削得体无完肤。老板“金牌律师”的称号可绝非浪得虚名，要找他这小小助手的茬实在是太容易了！他每每都被他批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说有多惨痛就有多惨痛。好在这种日子总算是熬过去了，老板又找回了他的“春天”。当他在事务所再度看到未来老板娘的倩影时，差点激动得涕泪纵横哪！苍天有眼，他的苦难终于过去了！哦耶耶那个哦啦啦……
“这个案子就这样，由你独立负责。”
当头一棒，好疼！小丁当即被吓得倒退一步：“老板，不是吧？这么大的案子你要让我独自负责？我不行的！”
顾唯明笑了笑：“当然不是你一个人，我会在旁协助你。小丁啊，你进事务所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独立了。”
“老板……”不用那么快吧，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就这么决定了。”顾唯明挥了挥手，阻止他再说，“小丁，你知道我马上就要和玥玥举行婚礼，然后去度蜜月。我手上的案子就交给你了。好好干，你行的，我相信你。”
“老板……”小丁哭丧着脸，“可是当事人都指名要你当他们的辩护律师，不是我。再说……”你不能为了你自己的逍遥快活，把责任都扔给我啊！
顾唯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丁泽刚，你打算一辈子都居于人下？”
“当然不是！可是……”
“既然不是，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你打响自己的知名度，你还不好好珍惜？你知道，我们事务所每个人的薪水都不一样，多劳多得。名气越响，接的案子就越多，赢的案子自然也就越多，酬劳嘛，也就越高。小丁，我听说你打算在本地买房子，你觉得就你目前的薪水而言，够了吗？要知道，我不是每次都会把机会留给你的——我们事务所有的是人才，你说呢？”
他还有什么可说的？狠，实在太狠了，绝对打到了他的“七寸”之地！他不认命还能怎样？丁泽刚暗自叹气，同时却又精神一振：是的，正如老板所说，这是挑战，也是机遇，他确实得好好把握。想到这儿，他立刻换了副殷勤的表情：“老板，我明白了，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你就尽管忙你的去吧。”
“这就对了。你放心，当事人那里，我会跟他们沟通的。”丁泽刚的那点心思，顾唯明早了然于心。看着他难掩雀跃地离去，他仅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工作上的事，他这几年已经干得顺风顺水，然而生活上的事，他却永远都不可能像对待工作那样信心十足。因为他已经把心给了另一个人，没有她，他又如何能好好地活？
玥玥，这一点，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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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一回到家，他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老婆，老婆……”
岳玥环着他的颈项，把脸藏在他的胸前：“老公。”
他满心欢喜地把她放倒在床上，再压住她：“说，这一天有没有想你亲爱的老公？”
她凝视着他，水眸含烟，似怨似恼：“想，想得我对着向我倾诉痛苦的客人都想笑，你说你有多可恶！”
他祈祷自己脸上的笑不要太夸张：“玥玥，你的甜言蜜语我受用极了……”低下头，他用行动告诉她，他又有多么想她。吻遍了她的秀颜，他在她的喘息中嗅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嫩滑的肌肤，温润的迎接，他沉迷到无力自拔。
他们就像失落的一角，在寻寻觅觅中不断地失去，又找到。成为完整的一体之后，他们不得不为对方放弃一部分的快乐。为了找回快乐，他们曾经分离，可最终他们又选择融合到一起。他们是密不可分的整体，他们愿意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利益。
浮浮沉沉中，享受着淋漓尽致的欢愉，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分离。
云雨过后，她枕着他的手臂，他抚着她细柔如缎的发丝，心中是满足与惬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他的胸膛，忽然犹犹豫豫地问道：“唯明，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愿意告诉我吗？”
顾唯明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看她痒得缩成一团：“你就是要我为你摘下天上的月亮，我都会为你去摘，还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你的？”
岳玥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却引来他低沉的笑声及垂首一吻。她忙抱住他，不让他更近一步，免得他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问的问题又给吞没了：“既然你当时去汶川找我，为什么又不肯让我知道呢？”
这问题突如其来地勾出了他埋在心灵深处的隐痛，他停止了一切动作，只是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我看见了他救你的那一幕。”
第五十章 心嫉
顾唯明进入灾区后，沿途打听他们的消息，直到第五天才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可他却完全没想到，甫一见着她，就是那样惊心动魄、几至令他心神俱裂的场面。一块巨石在余震中向医疗队凶狠地砸去。整个医疗队其实已经走过大半部分，因此首当其冲的就是走在队伍尾部的岳玥几个人。
这样的凶险让人猝不及防，眼看巨石就要压顶，届时即使不立即命归黄泉，怕也要落得个终身残废的下场。不知是谁暴喝一声：“快闪开！”人们拼了命地四下里逃散。岳玥在慌乱中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身子顿时往前一扑，倒在了地上。巨石带着隆隆的声响狂扑过来，顾唯明一个“不”字硬生生地卡在心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心脏也几乎停止跳动。他发疯一般狠冲过去，可是，太远了！别说他离他们有三十多米的距离，这时候哪怕只有三米都嫌太长！
岳玥挣扎着爬了起来，巨石离她只有几米之遥，她费力地拖动着双腿，这一下摔得不轻，她连走都有困难，更遑论是跑了。她绝望地作着最后的努力，就在即将被巨石砸上的那一刹那，一只坚定的手用力地把她拽离了那触手可及的死亡区域，巨大的惯性把她带入到一个陌生的怀抱中，她被那坚硬的胸膛撞得头脑发昏。紧接着，她感觉到她和那个胸膛的主人一起跌倒在地上，巨石擦着他们的背呼啸而过，重重地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已满是土石的路上，砸出一个大坑之后，岿然不动了。
这双大手的主人就是华逸航，他原本已经躲开，可一回头看见岳玥的险况后，便奋不顾身地伸手去救她。为了救她，他的左臂自肩膀开始一直到肘关节被巨石划开一道三十多公分长的口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看的人都为他感到疼痛，可他却若如其事地安慰岳玥：“我没事，玥玥，不要哭。”医疗队员迅速为他包扎，而岳玥打那以后，就紧随其左右，倒水盛饭，脱衣换药，绝不假手于他人，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就是在那之后日益密切起来的。两人之间原本似有若无的距离不见了，也许是因为曾经共患难，岳玥终于对他完全敞开了心扉。
顾唯明亲眼看着医疗队员护着他们离开，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泥地上。说什么要把她捧在手心好好爱护，他连保护她的生命安全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她面前？他就这么一路失魂落魄地跟着他们，看着岳玥悉心照料他，看着他们说说笑笑，亲密融洽，看着另一个男人对他的女人展现他的温柔与呵护，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在其他男子面前流露出以前仅属于他的羞涩与柔美，他热切的心一寸一寸地归于沉寂，终致万劫不复。
他们俩并肩坐在那里，畅谈着属于他们的话题，完全没有他插足的余地。他曾经那么自信地以为自己才是她的幸福，没想到，她的幸福原来也可以远离他而存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他只能让自己不停地向前走，不要回头，不要再去破坏她的宁静与快乐，爱她，就让她幸福！现在他能为她做的，就是——离开她！最后，当他颓然倒下时，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玥玥，你一定要幸福！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望着茫茫云海，他意志消沉。“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别了，爱人，今后，我将独享痛苦。
“……我希望你就当我不曾去过，这样，你或许能恨我恨得更彻底一些。”他说得极为平淡，甚至连面部表情都十分平静，可岳玥却从他紧绷的肌肉中分明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泪水洗刷着他的胸膛，岳玥忽然握起拳头使劲地锤他：“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一厢情愿地认定我会移情别恋？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顾唯明，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顾唯明任她把他的胸膛敲得嘭嘭响，眼里的激动却愈积愈多，终成风暴，他把她的双手握在胸前，冲着她喊：“那你叫我怎么办？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多想把你从他身边夺回来！可是，你躲着我，你躲着我不是吗？你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你不要我的保护，是你不要我！玥玥……是你不要我……你跟他走得这么近，你要我怎么想？我……我还能怎么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断断续续地说完，他把头搁在她的肩上，不让她看到他伤心的泪水。她不让，她硬是要看他。她吻他，不停地吻他，直到他流着泪回吻她。他听到她在他耳边说：“唯明，我这一辈子除了你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了。再痛再苦，我都情愿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他把她压在身子底下，不顾一切地吻她，脸蛋、胸脯、小腹、大腿……她要为她的诺言负责，他要她为他而疯狂。她喘息着，扭动着，拉扯着，她的双腿勾在他的腰上，又痛又热地承受着他的冲击。她呻吟着，迎合着，叫喊着他的名字，用最直接的方式向他表明她的心意。宛如两头受伤的兽，他们互相撕咬，又互相抚慰，深爱着彼此，却又忍不住伤害，这样的纠缠是至痛，也是至乐。除了对方，没有人能拯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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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之间颇有些弓拔弩张的架势，岳玥暗中扯了扯顾唯明的手，然后笑着对华逸航说：“逸航，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哦。”
华逸航手握请柬，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顾唯明，然后对陷在男子臂弯里的姑娘说：“你放心，玥玥，只要有人不担心我去破坏婚礼，像防贼一样地防着我的话，我就一定去。”
顾唯明冷哼了一声，笑得阴森森的：“恭候大驾。华医生的光临，对内子至关重要，又怎会有人敢对你不礼貌？还请你务必拨冗参加才好。”他咬文嚼字的，显然心中极为不爽。
岳玥又扯了扯他的手，他这才终于收回了警告的目光，故作淡然地望向了远方。岳玥又跟华逸航简单地说了几句，便拉着顾唯明告辞了。
他们的婚礼将如期举行，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得把厚厚一沓请柬和一包包喜糖发掉。好几天前，岳玥就提出要给华逸航送请帖，顾唯明一直推说没空。岳玥一生气，便威胁他要自己一个人来，顾唯明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陪她前往。
岳玥这样对他说：“你如果没空，真的不用陪我，我去医院找他。众目睽睽之下，你一点儿都不用担心我会跟他有任何不恰当的举动。”
顾唯明死活不同意，死皮赖脸地硬要陪着她一起去。结果在医院里见着人家之后，却又像浑身竖满了尖刺的刺猬一般，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说，一双眼睛还凌厉地盯着对方，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其不礼貌的程度，没个好涵养还真是承受不住。怪不得华逸航一反平时跟她在一起的温文，对某人亦是反唇相讥呢。
出了医院，回到车上，岳玥摇了摇头，无奈地笑：“唯明，你的风度都到哪儿去了？”
顾唯明俊脸微红，强辩道：“我又没对他怎么样，你干嘛为他打抱不平？”
岳玥斜睨着他：“哦，是吗？”
顾唯明这才讪讪地别开了头，气闷地说：“我就是不喜欢他，不行啊？”
有些发烫的脸上忽然被印上一个凉凉的，柔柔的吻：“唉，唯明，我真的该责备你，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