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的美丽- 第21部分

　　
　　姝薇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晙辉。单刀直入加轰炸式讯问之后，她的疑问都得到了证实。
　　“哥，家里人暂且不考虑。难道你对梓茉姐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真的觉得她还不错。你还没有忘记严然，对吗？”
　　“我——”听了她的话，晙辉心里有些难受，他微微叹了口气，“殊薇，哥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哥！”殊薇着急了，“我是你妹妹，怎么能置身事外呢？我了解过梓茉姐，她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忘记严然，把握住她，好不好？哥，你去追她，好不好？哥，错过她，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挂了电话，晙辉沉默了好久。桌上有烟，他抽出一根。刚抽一口，他就咳嗽起来。已经好久没抽烟了，他苦笑一下，掐灭烟头，陷入了沉思。
　　高远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如果你觉得这段时间你一直都是在演戏，那你就放手吧！继续做你认识她之前的方晙辉！”每次一想到“放手”，他的心就有一些莫名其妙地悸动。紧接着他的脑子里就填满了梓茉的影子。高喊着“那个谁”的梓茉，开他玩笑、跟他打闹的梓茉，给他做饭的梓茉，给孩子们带来那么多书的梓茉……自从严然走后，这是他第一次朦朦胧胧地有想抓住一些事的冲动。似乎，自己想抓住梓茉。当得出这个答案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当他鼓起勇气给她打电话时，接到电话的是喝醉了酒的梓茉。当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紧接着就是一阵紧张。当他知道李承津就站在她旁边时，他直觉地心里哪个地方痛了一下。一夜未睡的结果是——放弃。不是说爱一个人就要给她幸福，也会因为她的幸福而幸福吗？可为什么他却没有为这个决定感到丝毫安慰。“错过她，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殊薇的话一遍遍盘旋在他脑中。
　　
　　在去A国的前一天，梓茉家里接到了晙辉的信。两封——一封给梓茉爸妈，一封给梓茉。
　　
　　梓茉：
　　喜欢上你了，可以吗？
　　晙辉
　　拆开信，梓茉愣住了。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一声怒喝。“李梓茉，给我出来！”是妈妈。梓茉木然地收起那信，木然地出了门。
　　“好你个死丫头，居然敢骗我们！”妈妈手里攥着晙辉写来的信，一脸怒容，“你什么时候学会跟我们说谎了？”
　　梓茉依旧木然着。爸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状况，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现在真相揭开，他反倒坦然了很多。
　　“你怎么不说话？”妈妈看梓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脸上更难看了。
　　梓茉望望爸爸，看看妈妈，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好说的。”
　　“你——”妈妈的火还没发出来，脸上就转为喜悦了，“我就说嘛，我的女儿怎么会没有人喜欢？梓茉，妈妈只是气你骗我们！晙辉是个好孩子，他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也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开始虽是个谎言，但能产生感情也是件不错的事。他说喜欢你，请我和你爸爸接受。我没意见，你们呢？”
　　爸爸望着梓茉。“梓茉，你对方晙辉不反感吧？”从这封信开始，老爸对方晙辉的兴趣倒是比以前大了。
　　梓茉木然地摇摇头。
　　“那，要不就试着交往一下？”老爸询问着，“不合适不要紧，可以考虑考虑吧？”
　　梓茉依旧木然着。她的脑子现在极乱。那纷繁的头绪让她有些发晕，有些透不过起来。方晙辉说喜欢她。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他们只是演戏不是吗？她对他印象不坏，但对这喜爱确实没有心理准备的。在未想清楚之前，她只有木然。
　　
　　带着这份木然，梓茉去了A国，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天。
　　
　　刚走出候机厅，她就看到了举着百合花走过来的承津。快到梓茉身边时，他伸开了双臂，笑问，“可以拥抱吗？”
　　梓茉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直接——欢迎回来！”承津无所谓地笑了笑，将花交到了她手上，然后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看来过得不错，”他笑言，“你的精神很好！”
　　“你怎么会来？”梓茉记得自己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航班哪。
　　承津直接无视掉她的疑问，丢给梓茉一个帅气的笑。“感动吧？不过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千万不要热泪盈眶啊，我最怕女人哭了！”
　　
　　在A国的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事情虽然复杂，但是总要解决的。她不想再躲避，那不是最好的路，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承津，”梓茉扭头望着认真开车的李承津，“我是认真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可能。所以，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我会内疚。”
　　承津并不讶然于她的话，表情依旧淡淡的。“我说过我不会逼你。你需要时间。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我！”他的话，那么自信。
　　
　　听到方爷爷开刀的消息，梓茉匆匆赶到了医院。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梓茉就看到了守在病床边的晙辉。他看起来很累，但看到梓茉，晙辉的眼睛亮了一下。
　　“梓茉？你怎么来了？”看到梓茉方爷爷脸上绽开了一朵花，“你不是出国了吗？”
　　“我刚回来。”梓茉坐到床边，端详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革命老将。都说病来如山倒，他的精神真的差了许多，“听说您病了，所以我就来了。方爷爷，您好点了吗？”
　　“丫头，我可没病！”老爷子跟谁都这么说，“都是他们心里乱想，非要在我身上拉个大口子才肯罢休。你看，还把晙辉也给招回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吗？”说着他又气鼓鼓的了。
　　梓茉被他逗得呵呵直笑。“方爷爷，我也觉得您身体挺好。像您这样的铁血战士，拉个口子又能怎么样？养几天照样壮实得很。您就当为咱国家的医疗事业献了一次身吧，就当给医生们练习的机会了。”
　　“丫头你说话我爱听。”方爷爷慈爱地望着梓茉，一脸笑意。强者总是不容易面对自己的衰弱。要说服他，只能用强者的方式。
　　
　　“爸，吃饭了。”方伯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殊薇。看到梓茉时脸上闪过欣喜。“梓茉来了？”
　　“我不吃。医院的饭太淡了，没你妈做的好吃。我要吃红烧肉。”爷爷进院以来一直吵着要吃肉，所以每天哄爷爷吃饭都成了晙辉他们要面对的一场硬仗。
　　“爷爷，”殊薇把饭摆在爷爷面前的小桌上，哄孩子似的说道，“医院的饭才健康呢，现在我们买的菜都是化学产品，可人家用的可都是绿色材料，就跟你小时候经常吃的野菜一样，吃点吧？”
　　“不吃！”爷爷别过脸去，干脆不看那些东西。边上的人一脸为难。
　　梓茉想了想，发了话。“方爷爷，医院的饭菜可都是买来的。您不吃，不仅钱打了水漂，也浪费了粮食啊。毛主席他老人家当初还提倡‘节衣缩食’呢。您可不能违背革命光荣传统，不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啊。”梓茉将这玩笑话说的极认真，方爷爷很是受“启发”。他转过脸，看看周围的人，瞅瞅饭菜，姝薇适时地将饭递到了他嘴边。
　　
　　晙辉送梓茉出的门。
　　“刚才，谢谢你。”晙辉望着梓茉，一脸柔和。
　　梓茉笑笑：“只是耍了点小聪明，不值得提。”
　　俩人就那么并肩走着，不时地说上一句话。那封信，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提起。
　　“刚回来就跑了一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还好。”梓茉笑答，“马上就要开学了，我要去学校一趟。”她觉得应该主动问点什么，“这次回来呆几天？”
　　“大概半个月吧，我想等爷爷出院以后再考虑回去。”晙辉说着突然伸出胳膊把梓茉往走廊边上拉了一把，同时用身体挡住了梓茉的目光。过了几秒钟，听到一阵响声路过后，晙辉说：“走吧。”
　　“怎么了？”梓茉好奇。
　　“没什么。”
　　两人又没话说了。
　　“吓死我了，你刚看到那辆手术车了吗？”迎面走过来两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子。
　　“当然看到了。那个人脸都蜡黄蜡黄的，床单上有血。我第一次见死人！”另一个女孩的脸有些苍白。
　　梓茉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心里觉得暖融融的。抬头看一眼晙辉，他正目不斜视地走着。梓茉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你快回去吧。我从这里直接走。”
　　“一个人可以吧？”
　　梓茉点点头。
　　晙辉帮她拦了辆出租车，替她打开车门，梓茉坐好后，又轻轻关上。隔着车窗，晙辉轻声说：“有时间的时候可以一起出来坐坐吗？”。
　　梓茉点头。
　　……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儿。下面是自由讨论时间，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梓茉每次课上总会留出十分钟时间让大家对今天课上学的内容发表意见。这对于文学青年来讲真的是个宝贵的机会。大家对文学作品、文学人物的看法，不论是批评还是赞扬，在这个课上全部受到尊重。所以每到这个时间大家都跃跃欲试。
　　“老师，”第一排的一个女孩儿举手，“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梓茉点头：“请讲。”
　　“历来对于宝黛的爱情和宝玉与宝钗的婚姻都有争议。为什么爱情跟婚姻总是不能重叠呢？既然不能重叠，当初为什么又遇到？难道仅仅是为剧情需要，徒增伤感吗？”
　　女孩儿的话立即引起一片讨论声。
　　“我觉得这就是人生，而人生总是不完美的。爱情是精神层次的需要，而婚姻就现实多了。爱情就像暂时停留的小屋，只有两个人；但婚姻却牵扯到太多的人事物。每个人都有理想，又终将面临现实。也许有时候二者会重叠，但更多的时候则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样。”另一个女生首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梓茉赞赏地点点头。
　　“我们不能因为天上可能下雨而不出门，也不能因为可能会噎到而不吃饭，爱情也是如此。也许它没有完美的结合，但只要有过程就足够了。”一个男生接着说了下去。“作者的安排固然有聚集戏剧冲突的痕迹，而这是文学作品不可避免的。它就是取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的。他有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他对这两者的悲剧都会感到惋惜，都倾注了自己的感情，而不仅是为了增添伤感。”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下去。
　　“老师，我想知道您的看法。”提问题的女生打断了其他人的话。教室立即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梓茉，等待着她的答案。
　　“就像你刚才说到的。关于这两个问题的争议不小。其实这也就是一部文学作品可以流传久远，具有永恒艺术魅力的原因所在。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明明白白，那就没有一点研究价值，也不会引起人们的共鸣了。不同时代、不同的人对这个问题都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这个问题没有对错之分。就我个人而言，我至始至终都对宝黛的爱情抱着伤感，对宝玉宝钗的婚姻同样如此。但不能将这二者对立起来，因为这悲剧是联系着的。爱情因为没有婚姻而悲哀，婚姻也因为没有爱情而让人哀叹。我曾经为黛玉伤心，但是实在想象不出宝玉和黛玉如果结婚了该是怎样的生活图景。他们之间可以有小儿女的调笑，但面对尘世生活时，他们的孤傲和乖张还能保持吗？每当想到这里我就会安慰许多。在现实生活中，如果你碰到的人正好既适合恋爱又适合婚姻，那爱情就会有结局，反之就不好说了。生活，就是如此吧。”梓茉说了自己的看法。
　　“那老师怎么看待遇到的人呢？”
　　“我们汉语里有个很好的词可以作注‘缘分’。虽对此说法持怀疑态度，但我很欣赏这种艺术的解释。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再跟我联系。”
　　大家意犹未尽，三五成群地边讨论边收拾书包。梓茉也收拾了一下东西，跟教室里还没走的学生打了招呼便往外走。隔着玻璃，她看到了晙辉。他一身休闲装，正倚着教室对面的那面墙，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向梓茉摆了摆。梓茉顿了一下，开门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
　　“约你啊。”晙辉灿烂地笑笑。
　　教室里的学生也陆续走了出来，看到跟老师走在一起的晙辉，都停下了脚步。大学生跟中小学生的不同之一就在于他们看到老师和异性在一起之后的反应。中小学生只是窃窃私语，并叽叽喳喳地做些评论。而大学生呢？
　　只见梓茉的学生大大方方地走过来。
　　“梓茉老师，”他们喜欢这样叫她，“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方晙辉。”她指指晙辉，然后又指指她的学生，“我的学生。”
　　晙辉也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
　　“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吗？”一个素来开朗的男生问。
　　“朋友！”梓茉这两个字说的很重。
　　同学们互相交换了一个不信任的表情，笑着走开了。走在前面的两个同学的一句“梓茉老师不好意思了”真把梓茉推到了无比尴尬的境地。晙辉看着她直笑。梓茉瞪了他一眼，“笑什么？”　
　　“好玩儿呗。”晙辉无所谓地笑笑。
　　“找我什么事啊？”
　　“已经中午了，去吃饭吧。我已经订了位子。”
　　“奇怪，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好好伺候你爷爷，倒在外面乱逛。”梓茉总是不忘打击他一下。
　　“爸妈奶奶他们都在呢。”方爷爷身子板儿不错，所以恢复得很快。晙辉这才放了些心，来做必须要做的事。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下周一——时间间隔久，所以这次将分量补足。　
　　　　　　　　　　　　　　　　　　第　51　章
　　“诶，现在总该说了吧？别卖关子了。”梓茉总觉得这顿饭吃得有点莫名其妙。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她这样没来由的占别人的便宜，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俗话不是还说了吗？吃人家的嘴软。她可不想糊里糊涂地被人“算计”了。
　　“不是说了吗？约会啊。”晙辉挑挑眉，一脸理所当然。
　　“诶？”梓茉惊讶了，抬眼望着晙辉，“你，你是认真的啊？”刚还以为他就随口那么一说。谁知……她的筷子动得慢了许多。人家先知早就警告过我们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吧？吃之前就应该想清楚才对。梓茉想起了那封信，心里有些发慌。
　　晙辉一脸认真，“难道刚才我像是开玩笑吗？”说着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梓茉讶异了。方晙辉是这样的人吗？原以为他是那种很木讷、感情内敛的人呢？现在看来怎么有点……怎么说呢？……反正不对劲就是了。
　　又在乱想了，晙辉微笑着望着她滴溜溜乱转的眼珠。
　　“送你样东西。”见她没有主动回过神来的意向，晙辉开了口，他拿出一个淡蓝色的信封。　梓茉好奇地接过来，打开，看到了那张五块钱。梓茉先是怔怔地看着它，接着把目光投到了晙辉，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这是——”
　　“物归原主。”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梓茉今天被方晙辉搞得晕头转向。
　　“一个偶然机缘知道的。”
　　“为什么？”梓茉指为什么晙辉把钱给她，“你不是很喜欢吗？自己留着吧。”
　　晙辉的手伸过来，轻轻放到了梓茉手上。
　　“千万分之一的缘分，是不是应该珍惜呢？梓茉，我喜欢你。”晙辉的话像细雨搬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