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昏睡了半日的杨真真坐了起来。
立刻有宫人无声无息上前扶她起来。
杨真真挥手让她们全部退了下去。
拿着药碗的张媛媛进来后看见她醒了,脸上不知是笑还是哭。
杨真真摸了摸自己撞伤的后脑,,却是若有所思的神态,不由轻声道:“妹妹可是在笑姐姐傻?”
因闲杂人等的通出,殿内静谧一片,后脑的痛楚还未褪尽。杨真真己然挣扎着起身,半幅锦被倏忽随着她的身子滑了下去,被她顺势踩着下了地。
张媛媛忙把药碗放一边,扶她重新坐好。“主子,勿动!小心身子。”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真心的着急。“别的事先别提,且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杨真真由她重新扶在床上,抬起头笑盈盈,喜孜孜道:“是陛下把我抱回来的。”
“是!”张媛媛低低地应了一声。“还请了最好的太医,用最好的药!”
杨真真微感羞涩,“他对我真好!”
喂她药的张媛媛欲言又止,最终低了头不说话。
明眼人都知道,这世上并无鬼神,个个都清楚,杨真真只是在装神弄鬼。
只有陛下一厢情愿,也只有杨真真也在一厢情愿。
这会子,杨真真更是成了六宫的笑柄。
“别管别人说什么风凉话。”杨真真合着目,长长睫毛轻颤着,“我现在很好。”
如果自己一直幽居,哪怕是白天能四处走动,也只是在熬心而己。
但是她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似乎在隐约的痛,她深吸一口气,把这种感觉压下。
“。。。。。。。。。。好。”张媛媛又轻轻答一次:“只要主子觉得好;便好。”仿佛她的心头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可又不好说出口,只能拿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
许皇后素来不喜花花草草,可是后宫之主的地方白白素素的也不成样子,有手巧的宫女做了绢花沾在盆景上,外头可能百花杀,倒是许皇后宫里永远保持着春意盎然的景像。
有宫女奉了茶盏上来,许皇后接了饮着,她身侧一个宫女含笑道:“娘娘可听说昨夜的新文没有?”
许皇后转脸对刚才说话的宫女道:“什么事也值得你一提。”
那位宫女抿嘴一笑,“有人攀枝儿心切,情愿冒充不是人的人。”眉目间微露不屑。“秋贵人好心去阻拦,却被她反咬了一口。”
许皇后心里微微一动,道:“说起来秋贵人怎么还没来呢?”
☆、艳
皇后要见人,那比吃饭还容易。
不多时,大妆的秋海仙过来了皇后宫,虽是脸上上了脂粉,可是精神瞧起来还是恹耷耷。
许皇后忙道“自你被陛下册封后我也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可是心里也知道你在宫里也算是好的。”说着,命人取了新打的首饰要赏给她。
秋海仙跪下道:“臣妾不敢当。”
皇后含笑命人执了她手起来,和颜悦色“此刻我与你不论身份,只论昔日的情分。那时我俩一块在东宫服伺陛下,想起来倒像是昨日的事情似的,只是秋贵人怎么像是和我生份起来了。”
秋海仙见她这样说,只得动手挑了一支红宝石嵌成的杏花簪。
杏花簪金光灿灿质地,大朵大朵簇拥堆积的雕刻,漫出了一圈红色的晕,在殿中的金玉珠宝中尤显出众。
饶看惯珍宝的众人都难得惊艳了一回。
许皇后心里暗笑,如果不是秋海仙心里还是存着争一争的境况,哪会挑如此出众的物儿。
有灵俐的宫人上前替她簪上,秋海仙插戴好后,才斜斜地在椅子上坐下。
有宫女奉了茶盏上来,秋海仙接过,浅浅的喝了一口后就放下。
她身侧一个小宫女含笑道:“娘娘心里可是时常记挂着贵人的。像昨晚的事,一知道了,就马上召您过来安抚。”
秋海仙忙起身道:“劳娘娘记挂,实在是惭愧难当。”
许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宫中像你那样的女子很少了,从来都想着自己争宠或看人笑话的,倒是你从前在东宫侍奉的尽心尽力,小心谨慎,倒让人争了你的前头。如今你还不改好心,又叮嘱新来的姐妹。只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看着好的,下场不一定好。”
皇后絮语了半日,见陆陆续续又有嫔妃来请安,就停了嘴不语。
秋海仙心里微微一动,面上只作不闻,合着请安的嫔妃一道退了出去。
几日后,杨真真封作了棠嫔,这倒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出奇的是,秋海仙也封了,一个是陛下的金口,另一个是皇后的玉言。
这两者并未冲突,且都准了,这是帝后之间难得的一次和…谐。
第一场秋雨下了整整一天,天刚亮,屋里的光一点一点的亮了,直到把落地花罩外的宫灯的黄光完全盖住。
杨真真刚躺在馨香的被褥里,房里安静的连窗外的叶落的声音都隐掉。
外面守着她的小邓子正在望着窗户发呆,听见外头雁鸟扑楞着翅膀往南飞的鸣声,打了一个激灵,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到外面查看,见雁影渐渐的缩小直至看不见。
其实皇宫此时的秋景并不太萧瑟,倒是多有金色的意境,殿宇亭台内外,红红翠翠仿佛开之不尽,仿佛置青萍之末于墙外。
园林里的菊事风露正扬,芳香的令人欲醉。明黄的琉璃飞檐在太阳下流光四溅,等到慢慢的移开了角度,眼前的一切方有了真实之感。
“公公!”有小宫人见他在皱眉,机灵的拿了一张凳子给他。
小邓子站的正累着,一屁股就坐下了。
“小邓子!”张媛媛就在侧房给杨真真(www。87book。com)整 理衣裳,听到响动就进来了,正巧看到小邓子托着腮站在门口发呆不由嗔道:“又坐在那里作什么?“
小邓子正在叹气,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道,“宫里各人正是起床的时候,偏我们这里倒了过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混说什么!”张媛媛斜了他一眼,“祸福这种话你也好出口?”她扭头看见帐幔内的杨真真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横竖都是皇恩,管他白天黑夜的,咱们的主子也只有受着的份。”
小邓子没出声,外面的人领了早饭过来,两人到了偏房,有小宫人们抬上食案,陆续的将备好的饭食端了上来。两人对面跪坐,安静的举著进食。
饭毕又有人奉上了银耳汤。
张媛媛指着银耳汤道“平日里,人家有对我们那么周到吗?”
小邓子放下手中的碗道。“别看他们表面如此,背地里不知道笑话我们呢。”
“你呀!只听那些嚼舌根小人的混话,我们不好吗?只不过日夜颠了倒,主子都不计较,况且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张媛媛饮完银耳汤后,拿手帕按了一下嘴。“隔墙有耳,还是把嘴巴收紧为好。”
小邓子听她提点,也不好意思,舀了一调羹汤,但略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
张媛媛见他的碗还是满满当当的,也不好说什么,拿了针线做了起来。
宫人忙上前,把东西撤了下去。
到了傍晚,太阴归位时,帐幔内才有了动静。
张媛媛立时卷起帐帘,宫人们捧着衣裳、盆子等物送了进来。
小邓子先拿帕子沾了水恭身递与杨真真。
杨真真把帕子狠摔下地,二话不说把小邓子刮了一个耳光。
张媛媛扶着她坐下,劝道。“娘娘仔细手疼。”
说完后,又狠狠地向小邓子道。“定是水太热了,你也糊涂了,伺候了娘娘那么久,试水都不会了吗?”
小邓子一听以为是,一面左右开弓的刮自己嘴巴,一面命人重新拿了水过来。
杨真真微微冷笑不语。
等到另外一个宫女重新拿了巾帕给她,可是迎面还是一个耳光。
那宫女被打蒙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连规矩都不会了,就这么捧盆过来。”
杨真真厉声喝道。
张媛媛一听,连忙一推那宫女,那宫女领悟过来,又重新拿了帕子,慢慢膝行着递过去给她。
小邓子低下头不由不屑的撇了撇嘴。
可是抬起头,还是一幅笑脸,膝行着过去,双手把放衣裳的托盘捧高。
杨真真瞟了他一眼。“方才像现在这么做,也就不会挨打呢。”
张媛媛扶她到了梳妆台前,笑道。“娘娘教训他,他的福气呢!”
拿了一个粉红珍珠发箍替她簪上。
衬得她的肌肤越发的白皙。
穿上了外衣,张媛媛替她拿了一件火红的狐狸毛披风放在一旁。
杨真真懒洋洋地道。“来回都坐在宫轿里,何必多此一举呢?”
张媛媛笑道。“或许陛下有了兴致,要赏月呢?”
又挑了一点香膏在手心化开均匀的抹在她的脸上。
杨真真对着镜子左右看了一下。“会不会太素了些?”
张媛媛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白海棠淡极了才是最艳的时候。”
听到海棠两字,杨真真心里腻味,冷哼一声,“知道了。”
张媛媛这些日子看她的脸色多了,连眉毛也不抬一下,只劝说:“主子,等陛下上心了,这日夜颠倒的事,可就平反了。”
听得她这样说,杨真真面色稍霁。
收拾了一会,皇帝那里派人来请。
才一开门,风呼啸着迎面而来。
张媛媛忙把披风给杨真真披上。
宫人才掀起轿帘,不知哪处飞来的落叶簌簌打在宫轿顶上。
杨真真听的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主子,要不要加多一件衣裳。”张媛媛关切的问。
杨真真紧了紧领口,摇了摇头道。“你快回去吧,这里风大。”
张媛媛一听,福身一礼后,站在宫檐下看到宫轿子不见了影才回去。
“听起来好听,怕风大吹着了你。”张媛媛顺着抄手游廊往正院走去,小邓子的嘴皮子却不落下。“谁不知道,她怕你跟过去了不小心也入了陛下的眼。”
才说完,被秋风塞了满嘴。
张媛媛嘴角浮起一道弧线伸出手指狠狠地一点他的额头。“方才的一巴掌还没有把你打醒啊!”
小邓子情知说错话了,缩了脖子不敢吭声。
张媛媛说完后却瞪了身后的众人一眼。“都是做奴才的,今日也不知他日事,好歹为自己积点德!别看着人家今天挨着巴掌,如果明日轮到自个了,别说我做人没有情义。”
众人一听,忙点头道。“今晚风大呢,任他什么人说的话,却是一点儿也听不清楚。”
张媛媛这才罢了。转头对小邓子说道。“主子算是难得的了。如果是其它人,管他什么情份,打发了出去方是正经。”
小邓子奇(提供下载…87book)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拭探性的问了一句。“如果真有情份,索性也拉扯你一把,大家同荣同光不好吗?”
张媛媛一听,啐了他一口。“狗改了不吃屎。下心我下回不护你了。”说罢自言自语道。“人人都说锦衣玉食好,谁不知自在的活着更好。”
小邓子一听,心中大为感服。
作者有话要说:俺代表不了党中央,国务院,但是能代表月亮糕祝愿亲们,新年好,新春好,2012很好,使劲好,用力好,更更好!
☆、旧
皇宫的夜里大而空荡,敬事房的内监引着杨真真的轿子一直在寝殿歇下。
杨真真在棠池的地头虽是霸道横行,但是在外头却是十分的谨慎与隐忍。
小太监一瞧到杨真真的轿子到了,忙上来搀扶,轻声道:“陛下还在批奏折,请棠主子先去侧室坐坐,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杨真真不敢托大,莫是这是皇帝身边的人,哪怕是条狗儿,惹人厌的物儿,都得恭谨上几分才是。
便笑道。“有劳你了。”
小太监引她到了侧室便躬身垂首无声地退了下去。。
夜风有些大,外头好像又停了一顶轿子。
杨真真心里一僵,侍寝的妃嫔连叫了两名,于陛下的名声却是有碍。
脸上不显,可是身影却在窗纱上投下一片阴影。
露水浸湿了宫灯,那名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风吹动了案头的烛焰,飘忽不定。
脚声渐渐到了门口,打开门的“吱呀”一声,那人终于进来了。
有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海棠妹妹。”
杨真真极力自持着镇静,缓缓起身向来人行礼道。“姐姐。”
她静静直视着秋海仙,娓娓道:“想不到这个时候姐姐会和妹妹一块来。只可惜我不是秋海棠,姐姐莫要叫错了。”
外面的秋雨捶打着宫树的枝干,在氤氲的雨雾之中,夏末的残暖一扫而空,终于,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室内胭脂香气随着派生的冷气悠悠而荡。
秋海仙用帕子掩着嘴冷哼一声,“妹妹倒是心里清醒,难怪才进宫几天就晋你的位分,姐姐当然是望尘莫及了。”
花瓶中今早新插的花,落了半地残红。
杨真真咬了咬牙,把委屈吞下了肚子。
此时外面却有人传唤两位一块去了东边的殿里。
杨真真这下真惊讶了,连秋海仙头上的簪花映着灯光,红色的晕浮移不定。
伴随着豆大雨点的雨声,此刻,皇帝的殿里,象征着国家无上权力的玉玺淡定地盘踞在案桌上。
案桌后宋荣轩闭着眼,微微仰着头靠在龙椅上。
冠冕上的珍珠适宜地垂下,更衬得他身上的那股帝王之气,浓重异常。
秋风飒飒,扫落的万树凋零,残香冷落。
夜晚的宫殿,如此凄凉。
寒风扑面而来,伫立在高台上的宋荣轩看着进来的两位妃嫔。
杨真真站在陛下,头上粉色的珍珠在宫灯下流转珠光,引得一种怅然在宋荣轩眼波中流转,愣愣地看着她发呆了许久。
那么温柔的眼神,看在杨真真的脸上,却又是那么的凄寒彻骨。
她抹了一抹鬓角的云发后,盈盈拜了下去“臣妾参见陛下!”
无论有多么相似的神,音色却不可能一模一样。
看着杨真真借着秋海棠的形上位,如今又急不可待的想开摆脱她的影子,秋海仙嘴角微微一翘。
宋荣轩并不生气,一挥手命她起身,懒懒道:“你上前来,秋嫔到窗下罢了。”
这么大风让她到窗下作什么,略一迟疑,已有宫人提了一篮针线放进她的手中,又提了好几盏宫灯放下,宫殿顿时亮如白昼一般。
杨真真上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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