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歆没说话,吃吃笑着,笨手笨脚地把手链取了下来,一把塞到简宗赫手里:“拿去,送你。”她已经不需要了。那个人已经不要她了,他送的这条手链她还要来做什么?徒增想念,徒增伤心而已。
不需要了,不要了。
简宗赫拿着手链不说话,摊开的掌心慢慢收成了拳头,把那还带有她身体温度的手链紧紧握在掌心,紧紧的握着。
可他知道,他握住的,不过只是一条手链而已,不过是一条她不要了的手链。除了这个,他还能拥有什么?
在他沉静于自己的思绪中时,她还是笑着,不停地笑,眼中已没有眼泪,声音清清润润的,若只是听,会令人觉得很舒服。
可他抬头看去,却觉得她的眸子都晕化成了一泓清泉,包含着饮之不尽的凄苦悲伤。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很是苦涩的笑着,眼前这人,是他苦恋了九年的心上人。她却从来只在他面前为了其他男人伤心难过,她从不知道,她难过的时候,他也难过,比她还要难过。
笑着笑着,他看到她的眼泪掉了出来,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只是笑着流泪,笑着呜咽,笑着颤抖,笑着哭泣。
他的心很痛很疼,却无可奈何,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除了陪她喝酒,除了看着她哭,他还能做些什么?
笑声渐歇,最后,唐知歆不再说话也不动弹,似乎是睡着了。
简宗赫用尽了力气站起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见她没有反应,才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体,闻着她身上夹杂着酒味的淡香,他反反复复的回味着她之前哼唱的那首歌,心里反反复复的惦念着最后一句词:我太笨,明知道你是错的人,明知道这不是缘分,但我相信有点可能……但我相信有点可能……相信有点可能……
长长地叹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酸涩苦楚,简宗赫将怀里的女人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离开之前,看着她略显忧郁的睡颜,他轻轻说出了最惦念的那句歌词:“但是我,不愿放弃这里面一点点可能,宁愿笨也不想要悔恨……不想要悔恨。”
天明时分,唐知歆已睁开眼睛醒。半醒时,只觉鼻端一直萦绕着一股清淡温和的香气,待清醒时,才发觉香气来自于被单。
一瞬后明白过来,这是醉倒在简宗赫家里了。
宿醉过后,头那样的痛,却也不能比过心里的空。她深深吸了口空气,自言自语道:“一辈子那么长,失一两次恋算什么……谁又没失过?”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想着尚安闲最后的那一句“对不起”,她突然就笑了起来,扯动受伤的嘴唇,轻轻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爱你。”
不爱你。
我已经决定,不要单方面的爱情。
我答应自己,从这一刻开始,心里不再有你。
反正,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对于爱你,已经放弃。
所以,唐知歆不爱尚安闲,不要再爱尚安闲。
第182话这是原则,与爱无关
离开简宗赫家里的时候,唐知歆的脑子还有些痛,年纪大了啊,宿醉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本想接着再睡一会,奈何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索性翻身下床,想想自己该干什么。
因为前段时间和尚安闲一起回老家过元旦,唐知歆又把阿宁送到了简宗赫这里,由他帮忙代养几天。这次回来之后刚放下行李就出了岔子,唐知歆甚至都没有把阿宁接回去。现在可好,狗和主人都睡在了简宗赫这里,直接把人家的窝给霸占了。
唐知歆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梳洗之后从卧室里出来,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简宗赫留下的便签条以及正在她脚边撒欢讨好的阿宁。
便签条是简宗赫亲手写的,很大气俊逸的字体,就像他本人一样,好看的很。字条上没写什么要紧事,只说了家里有什么吃的,换洗衣物在哪,桌上还给她留了些钱,如果她要离开可以拿钱打车回家。
唐知歆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昨天走的急,身上什么都没拿,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全身上下连个一毛钱硬币都没有。
也亏得简宗赫细心,要不她一会儿不得真的步行走回去?
把简宗赫准备好的早餐端到客厅里,她一口一口的吃着,慢慢咀嚼,吃的很用心。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吃,只是觉得,她不能虐待自己的身体不是?昨天喝酒伤身已经是对不起自己,现在更不能空腹挨饿了。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闹得不吃不喝的,她死了,谁心疼?
没人心疼,那就不要做折磨自己的傻事。
吃了早餐,替简宗赫把家里收拾好,唐知歆拿起桌上压在钢笔下的几张大钞几张零钞揣进衣兜里,又拿起钢笔在便签纸上留下了一句话便抱着阿宁离开了。
站在公寓的电梯里时,唐知歆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是哭得太多导致头颅酸胀,还是宿醉闹得头痛,她整个人是难受难受很难受,抱着阿宁的手也跟灌了铅一样。
“小胖子,回家你就给我减肥!不过是一周不见,你又肥了不少啊?那无良地产商到底每天拿什么喂你?你怎么重了这么多?”唐知歆一边说一边揉了揉阿宁的脑袋,如果不是她的眼睛还没消肿,不知情的人绝对看不出她昨天刚刚被人甩,昨天刚刚失恋,昨天刚刚恢复单身一族。
从门口的花盆里摸出备用钥匙的时候,唐知歆的心里有些沉,她不知道尚安闲走了没有,也不知道昨天出去之后尚安闲有没有找过她。她昨天走得匆忙,没有回家,没有带电话,更不曾打过电话找他。
她觉得,既然都被他甩了,她再死不要脸的贴上去,那太掉价,太伤自尊。
不是她不爱他,只是她爱的自私。没有分手的时候,还是恋人的时候,她可以放下自尊爱得彻底,但听到他说分手的那一刻,当她接受了分手的那一刻,她的心就硬了起来。
不是一秒就变得坚如磐石,只是每过一分每过一秒,她的心都会增加一层脆硬的保护膜,时间久了,也就坚硬了。也许中间还是柔软的,但不要她的那个男人,终是触不到了。
分开之后,她不允许自己再没脸没皮的死缠着那个不要自己的男人,她还没有不要脸到那种程度。
爱情确实令人卑微,但是,她做不到对一个不是自己恋人的男人卑微。
这是原则问题,与爱无关。
转动钥匙,打开家门走了进去。在进门之前唐知歆想过家里会是空的尚安闲已经走了,也想过尚安闲或许会在家里等了她一夜,憔悴地等着她,或者是对她道歉,说他错了,说他昨天说的是胡话。
但她怎么也没想过,会是见到眼前这副场景。
尚安闲确实还在家里,她不知道自己彻夜不归他有没有担心,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唇边的那抹笑容吸引。
不是觉得好看,而是觉得刺眼。
原来她的彻夜不归,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看到她的时候,他还笑得粲然。
唐知歆也扯动嘴角笑了笑,然后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阿宁欢腾的扑进尚安闲怀里,看着尚安闲温柔的抚摸着阿宁的脑袋。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是幻觉吧?
如若不是幻觉,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坐在这里和阿宁玩闹?
直到她走从玄关走进了客厅,直到她靠近了他一些,闻到了他身上那令人熟悉的清淡香味,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他还在这里,在这里冲着她微笑。
唐知歆停下了脚步,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出现些许担扰情绪,看着他眼底的担扰又恢复成平静,心里只觉得茫然空旷,连疼痛都不会了,酸涩也没有。
她蹲了下来,冲阿宁招了招手,阿宁摇头摆尾的冲进她怀里撒欢。和阿宁玩了会儿,她没有再抬头看尚安闲一眼,就好像眼前的尚安闲不是人,只是空气一样,不去在意他,就不会意识到他的存在。
于是,起身,迈开腿走进浴室,洗了洗手,洗了洗脸,转身回房,换了睡衣,安静地躺在床上,安静的数着山羊进入梦乡。
昨天醉酒,她累,所以现在她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放空身心,只想好好去睡。
至于那个还留在她家里的男人,那个还莫名其妙对着她温柔微笑的男人,她懒得去管了。都不是她男朋友了,还管他做什么?
……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身边有人,那人轻触她的脸颊,微凉的指尖在她脸上肆意触摸,痒痒的,麻麻的。
身体好像被谁抱住了,那人怀里好温暖,那人怀里还有她熟悉的味道,清淡的香味,令她心安。
脑子好沉,一点都不想睁开眼睛。她害怕这又是一个梦,她害怕睁开眼睛,这梦就醒了。所以,睡吧。所以,沉静在这梦里吧。
如果可以,她真想在这梦里长眠不醒。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往那温暖的怀抱里钻了钻,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才安静下来,想要继续沉睡。
那人,握住了她的手,是那种情侣间的十指紧扣。这种握法是她和尚安闲之间最常用的,想到尚安闲,她下意识的动了动,想要挣开,最终却还是安静下来。
既然是梦,那便梦一场吧,至少在梦里,他不会让她伤心难过。
“好好照顾自己,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耳边响起了温和的声音,是很柔软的语气,就像情人间的呢喃,轻易的钻进她心里,“这一次,若我没有回来,你就找个好男人,让他来照顾你……简宗赫也好……卓知宁也罢……只要他真心待你好,是谁都可以……是谁都可以……听话,要好好照顾自己……”
听到那声音一遍一遍的嘱咐,她只是想笑。
这人究竟是谁?还管得那样多?
简宗赫也好,卓知宁也罢,都不是她男朋友,她需要他们照顾个什么?该照顾她的那个男人已经不要她了,所以,她以后会靠自己,自己照顾自己,不会比一个男人照顾自己要差。
正在胡思乱想,又感觉有什么触碰了自己的脸,先是唇,再是鼻尖,又从鼻尖来到她的眉眼,最后落在她的额头。
那是很轻柔的触碰,一瞬间她明白了,这是谁在吻她吧。那样轻柔的动作,好像怕惊扰了她的美梦一样。
她又想笑了,以前尚安闲也这般温柔的待她,可最终还是把她一个人留下。
忽然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眼睫边,热热的,水水的,是眼泪么?是她哭了么?
她不知道。
这太过古怪,明明是美梦,她怎么会哭?
那么,是身边那人哭了么?是那个有着温暖怀抱,有着清淡香味,有着柔软声音的人哭了么?
她努力想了想,只觉得越想越疲惫,越想越困顿,索性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反手握住了那人的手,想要给他安慰。
……
唐知歆醒来的时候,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画面已经模糊,只是隐约记得尚安闲抱着她,像往常一样亲吻她,对她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就算他不在了,也好好好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
他甚至还对她说:我爱你,知歆我爱你。
这真是有些可笑。
看来梦与现实总是反着来的,昨天被甩,在梦中她就被尚安闲告白,听到了她最想听的那句“我爱你”。
缓缓地睁开双眼,入眼的是家中的天花板,被子是冷的,说明床上只有她。她向来身子虚,冬天里睡觉,如若只是一个人,那她一觉醒来脚绝对是凉的。以前她总喜欢窝在尚安闲怀里,腿勾缠着他的腿,用脚贴上他温暖的身体,温暖自己。
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翻身下床,阿宁立刻缠了过来,和阿宁玩了会,走进客厅里一看,家里果然没有了尚安闲的踪影。
看来他已经离开了,而她又变成了一个人。第183话该死的温柔
家里安静的可怕,除了她的声音,除了属于她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任何关于尚安闲的东西都消失了,以前的一切就好像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唐知歆蹲下身抱着阿宁,不断地思考着,究竟哪一个才是梦?
尚安闲是梦?与他一年多的相恋是梦?还是现在,这孤单的一人一狗,才是令人心酸的某个梦?
她随手拿起电话,拨通了高语汐的号码,问起关于尚安闲的话题,她这才肯定自己并不是做梦,她的生命里有那样一个男人出现过,真的出现过。
挂掉电话,又安静了下来。真的太安静了,周遭静得她能听到自己的心缓慢沉落的声音。不觉得痛,只是感觉自己的世界越来越黑,好像掉进了一个深幽幽的洞里,一点点沉没,不知何时会砸在坚冷的地上。
阿宁咬着羊骨头在客厅里疯闹着,应该是很吵闹的,但她却听不到一丁点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她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直到阿宁跑到她面前冲她叫,才终于将她拉回到现实里,耳中响起了阿宁富有节奏的叫唤声,伴随着电话的铃声,那样的响亮。
电话是简宗赫打来的,随便损了她两句便进入正题,问她吃了没有,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吃饭。她拒绝了他的好意,说自己有些累,想要休息。
挂了电话她才想起自己该吃饭了,就算不饿也该吃,三餐照常,身体才不会出状况。木然地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翻找食材时却在冰箱里看到了一张张彩色的便签条。这些便签条是她买的,但她很少会用,现在看到冰箱里贴了这样多,很是惊讶,愣了好久。
伸手将一张便签条撕了下来,凑近一看,才发现那字迹好熟悉,这不正是尚安闲的么?原来他不是毫无痕迹的离开,既然来过,又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看着面前那些他留下的便签条,唐知歆又想哭又想笑。便签条一共有十三张,每一张留下的字都不多,寥寥几字,却能从字里行间里看出他的关切。
牛奶他有买了两箱回来,放在橱柜里。
那些特辣的酱料他都收了起来,给她留下了一些味道稍重但刺激不大的酱料。
橱柜里还有她爱吃的饼干,饿的时候可以吃一些。
燕麦片他也准备了两桶,虽然知道她不爱吃,但总比早餐不想做的时候饿着要好。
药箱里备下了常用药,轻微感冒多喝水,发烧了吃退烧药、消炎药,轻微胃痛的时候吃达喜铝碳酸镁片……
阿宁爱吃的狗粮他又买了三十磅,已经付过钱,过两天会有人送货过来。
笔记本内损坏的硬盘修复不了,已经更换了新的硬盘,之前的那些文件也都烤了过去。
不要轻易喝酒,太过伤胃,对身体不好。
不要整天待在家里,偶尔出去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天冷转变的时候记得增减衣服,不要冷了冻着,热了捂着,那样容易感冒。
最近天冷,能早点休息就早点休息,不要总是熬夜,身体会吃不消。
身体实在不舒服的时候,不要怕进医院,不要怕吃药,也不要怕打针,那都没什么,总比一直难受好。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十三张便签条,写的都是这样琐碎的事情,但每一张都看得出是他用心在写,是他对她的关切。
“尚安闲,你跟我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谁要你关心我?谁要?!”唐知歆一张一张的看完,一张一张的撕扯下来,“我不要你的关心,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