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憩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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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憩怡生-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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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龙啸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望着胤祥。那眼神没什么力气,但也绝对不是愧疚与自责。
  我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停在了那里。
  “他说的,你真的不相信?”,有些时候疑问句的效果不如反问句,特别是在被问者自欺欺人的时候。这一点在我和胤祥之间百试不厌。
  “冷静点,盲目的发泄与多一个人帮忙,你选哪个?”,胤祥这话表面上是说给我我听的,是在劝我,可实际上是说给韩龙啸听的。告诉他,除了和我们合作你无路可退。这个“第三方”势力,逼得我们不得不如此。
  我的手仍然没有放下,胤祥抓住我的手轻轻地用力,像是在召唤什么。我只能把手放下,不是放弃,不是听劝,而是结束了又一次的自欺欺人。
  “霄隆王子,请,一切从长计议。”
  “十三爷可有办法?”,他同样很急,因为这股势力的用意可谓是司马昭之心,我们背得是儿子的性命,而他背的是他臣民的性命。
  “起码在这干站着,没有。”
  韩龙啸淡淡皱起了眉,像是在思考胤祥的话,同时也体察这胤祥的每一个动作与表情。
  “王子,原本你我既有相同的目的,也有相同的任务,如今我们又有了共同的麻烦与敌人,相信王子会有明智的抉择。”
  “王维的气度世人皆知,若能体会王维的智谋与韬略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回前堂。
  这次不用任何人来解释,他们的每一句话我都很懂,而且懂到了骨子里。
  韩龙啸曾因我提起那张临别的字条而情绪失控,怒吼着让我再也不许提起。可这次他自己提起了那纸条上的“王维”,而且是那样自然而心静的提起。人就是这样,今天的悲祸能引发明天的喜乐,明天的喜乐又能埋葬今天的悲祸,但只要所求之事变了,一切也都会改变,甚至烟消云散,于是便有了一个成语,叫物是人非。
  我也跟着进去,胤祥坐在上座,我和韩龙啸面对面坐着。
  “娴儿,你怎么看?”,胤祥怎么会先问我?是想让我尽快的冷静下来,还是为了促成我和韩龙啸的“化干戈为玉帛”?总之,我必须要开口。
  “我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冲着弘昌来的,或许是想挑起朝廷和蒙古开战在恶意制造事端。”
  “福晋所言极是,如果我所猜不错应该是尼鲁维部族的哈都王。他与我部常年不和,父王几次预以征讨,虽都被我拦下,但两部上至官员下至普通百姓都可谓是结怨以久。此次我来京城,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大做文章。可能是他们劫走了世子,想借机让朝廷发难,借刀杀人。”
  胤祥的想法又一次的成为了现实,虽然我看韩龙啸还不是很顺眼,但最起码在弘昌这件事上,我们达成了共识。
  胤祥静静地听着我们的分析,没说有话。
  “不知十三爷有何高见。”
  胤祥仍是没有说话,此刻,我很“支持”他的平静。
  “十三爷?”,韩龙啸好像没有耐心了。
  “王子不要着急,我想事情很快就会有分晓了。”
  我们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在屋里等着胤祥所谓的“分晓”。
  “爷,福晋。”
  是“分晓”来了吗?
  我不记得这是钱顺儿今晚第几次出现了,希望这次,是好消息。
  “爷,福晋,门口有人送来了一个盒子。”,盒子,又是盒子。
  “你先下去吧。”胤祥接了过来,却交给了我,他知道,自从上次悦薇的事以后,我很怕再见到盒子了,但是若想让我“不怕”,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让我自己打开。
  我尽量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打开,不管里面是什么。
  岚愁,我保证以后不再靠近弘昌,我听你的,但这次,你显显灵吧。
  打开了盒子,一张字条,一个布包。字条上写着:玉淮客栈,二楼东。这七个字像是灵符上的“仙文”,放出了奇光射入我的眼帘。
  “爷,这……这是不是昌儿的字?是不是?”,我一眼认出那是弘昌的笔迹,这就像是他在对我说话,我好像又见到了那支要跟我拉钩的小手。
  胤祥依然没有说话,但我现在已经不愿去想他为什么不说话了,只要他没有说出“不是”二字。
  接下来,就剩下那块布里裹着的东西了,深红色的布在屋里暗黄色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我突然没有了打开的勇气,虽然我已经看见了弘昌的字,但“打开”已经是一个任务,而不再是意愿。
  轻轻地挑开布角,当那绵软的触感和血色扎入心脏时,我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喊不出来。那长度,那颜色,那触感………………………一根手指。
  “我们去玉淮客栈!”,我只能说出这一句了,不管那字条是不是弘昌写的,不管那根手指是谁的,我一定要去,必须去。
  胤祥望着我的双眼,没有说话。
  “福晋,这盒子里是……”
  “去玉淮客栈,现在就去!”我大喊着打断了韩龙啸的话。
  我走到胤祥面前,把盒子打开的方向冲着他,“现在就去,好不好?”,我更像是在哀求,求他不要再说什么“静观其变”,求他别说“这是敌人的陷阱”,因为就算这真是一个陷阱,我也是非去不可了。我同样在哀求的是,请他陪我一起去。
  “钱顺儿,备车。”,我知道,他不说话就是有他的想法,我跟韩龙啸刚才的分析他也不一定同意,但,他还是会陪我去。
  “钱顺儿,把盒子收好,敢打开看,我要了你的命。你,跟不跟我们去?”我转身看着韩龙啸。
  “刚才我和十三爷的约定福晋也在场,又何必多次一问呢。”
  我们三个一起坐上了马车。但谁也说不清我们是去干什么,但有了一行字,有了一滩血,有了疼儿之心,有了爱妻之意,有了恤民之情,那就算是自投罗网又有什么呢?
  玉淮客栈。当站在它面前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这个“二楼东”,好像很熟悉,但我真的是想不起来了,希望这个“熟悉”只是个巧合。
  二楼东。一个空房间。我们把屋子里外里翻了个遍,跟从没有人住过的客房没有任何区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张字条是弘昌写的吗?既然和那根手指一起被送来就不可能是他偷偷写来通风报信的,可既然是那个“第三方”的意思,为何又平白的引我们来一件空屋子?
  这次,我们是三个都不再出声,屋子里很静,很静。是恐惧还是不知所措?或者都有。
  “咚咚咚”,我下意识的站起身,有人敲门。
  “谁。”,韩龙啸声音不大的问着。
  “客官,刚有人让我给您几位送个盒子。”
  “咚咚咚”,门又敲了一遍,但我们谁也没有说那句“进来。”
  “咚咚咚”,那好像不是敲门声,而是我的心跳,而且它跳动的次数好像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进来吧。”,胤祥第一次开口。
  “客官,您的东西。”,小二放下盒子,转身要走。
  “小二。”,胤祥叫住了他。
  “送盒子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个挺普通的人。中等个头,衣着穿的挺素,没什么特别的。”
  “那估计是张兄,多谢。”,许是防人之口,亦或是保护这家客栈里的人,胤祥的口中便有了这个“张兄”。
  小二的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快步走到桌前,打开盒子,又一张字条,又一个布包。这次,我先选择了布包,同样的触感,同样的颜色。我不知自己是用怎样的力气,把盒子盖上,放下,打开了纸条。
  畅阳客栈,二楼东。
  原来人的情绪到了极致是不会哭不会闹甚至不会说话的。就像现在,令我丧失所有能力的,不再是那个布包而是这张字条的字迹。七个字写的断断续续,从头至尾伴着血。刚才,我可以安慰自己,这是对方引我们出来的一个陷阱,他是怕我们不相信才会弄一根假手指来骗我们,那根手指不是弘昌的。可现在,一张字迹凌乱带着通篇血迹字条,又一根手指,一幅画面闯入我的心:弘昌被砍下一根手指后被逼着写下这张字条,少了一根手指,字迹自会凌乱不堪,手指不断的涌血让字条上出现了一抹抹的殷红。
  我死命咬着自己的右手,让疼痛打断我的思绪,企图赶走这幅画面。可它却愈发的清晰了,我似乎已经听到了弘昌的惨叫。
  “啊?”,有人握住了我的左手,使在恐惧中无法脱身的我浑身一颤。他把我的右手轻轻地放了下来。
  “纸条上写的哪里,我们去。”,胤祥握着我的右手,平静地说道。他的手心触到了我的疤,企图给我传来一点点温暖与力量。
  “福晋,字条上说什么?”,韩龙啸不再问盒子里有什么了。
  “畅阳客栈,我们去畅阳客栈。”
  从玉淮到畅阳,路途很远,而我这一路上都紧握双拳,那幅画面无孔不入的侵入我的脑海。
  同样的,二楼东,又是个空房间。
  我背对着他们两个,站在窗前,一遍遍的祈祷,下一个盒子到来时,里面的东西不要和我想的一样。但终是事与愿违,一个我不用再代开的布包,字条上,已经很难认出的笔迹,更多的殷红。又是一幅画面,弘昌几乎已经不能写字了。
  “啊……”
  我叫不出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喊,但就是听不到声音。桌上,柜橱里摆放的所有东西全部变成了碎片。可我却连让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的能力都找不回来了。
  我走到胤祥面前,“你不说话是有原因的,对不对?你有办法了,对不对?这是有人在骗我们,对不对?还会有想思浣那样意想不到的人来帮我们的,对不对?弘昌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对不对?”,我的语气里没有了威胁,没有了哀求,在用最正常的态度,好像是在铺陈直述。
  “对。”,我没想到胤祥会给这样回答我,多少次,我只求他一句这样的肯定,他从没给过我。为此,我伤了他多少次,他却连一个点头都没有。这次,他这么直接的回答了我,我却没有感到多一丝的平静。
  “你在安慰我吗?为什么以前没有?这次已经到了需要‘安慰’的地步?你也相信昌儿真的出事了,是不是?你是怕我着急才这么说的,是不是?”
  一瞬间我觉得胤祥真的很难,面对我,他到底该怎么做。如果继续不回答,换来的是我的冷嘲热讽;现在回答了,又是我的埋怨与质疑。可面对此时的我,一个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一次次的伤害却束手无策的母亲,他还能说什么呢?我们这些人,又有哪个不是可怜人呢?
  “娴儿,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
  “我相信,可昌儿只有十根手指。”
  “什么?福晋,你说世子他……刚才的盒子里……”
  “你闭嘴!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凭什么出来打扰我们?谁给你的权力?如果不是你抓走了昌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见过他的,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那么懂事,那么惹人疼惜,一切都被你给毁了!我告诉你,昌儿要是少了一根手指,我就砍一只手!昌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去挑唆皇上向蒙古开战,你听清楚了,我说的不是你们部族,是整个蒙古。我要让你所有的子民为我昌儿殉葬。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同样是死命威胁的话,但这一次不再是空穴来风,我知道,如果昌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报复,一定会让人因此付出代价。
  没有人对我的话作出反应。
  第三个盒子。
  “你来打开。”,我接过盒子,递给了韩龙啸。“只用告诉我,字条上写什么。”,我不是害怕了再看到布包里的东西,只是希望看到布包里东西时的感觉,他也能有,只要他还是正常人,我想都会有。
  “悦安客栈,二楼东。”,合上盖子,一张铁青的面孔。我转移了视线,不想再看到那张脸。
  等我们来到悦安客栈二楼东的那间空房间,天已经差不多亮了。第四个盒子如期而至,这次打开的是胤祥。
  “上面说让我们还去哪儿?”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合上了盖子,胤祥眯起了右眼。

  知劫难亦如反顾 闻惊音不解当初

  “什么意思?什么叫一切都该结束了?你有办法了?”
  “还有一家客栈,如果我所猜不错,应该是最后一家了,去还是不去?”,胤祥问的斩钉截铁,这反而让我开始犹豫了,因为我知道,这当中一定有什么。
  “最后一家?你是说……”
  “我只问你去还是不去?”,他的语气应该去强硬来形容了。“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是不是无论有什么后果,你都一定要去。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这四个盒子送来了四份胆颤心惊,但也让我的怀疑越来越重,我不是没想过这一切可能都是一个陷阱,可我还是一定要去,非去不可。一条命换个真相,有时也值得。何况这是为了弘昌,为了岚愁。
  “好。”,胤祥说的很平静,他知道,我一定会去。“王子,请您回府去等消息吧。”,韩龙啸的眉头皱起的那一刻又慢慢的平复。他应该能够理解胤祥的用意,此去,是该有个人留在“外面”。而且,我和胤祥去,是以父母的身份,代表了我们自己。韩龙啸去,就是以王子的身份,代表他的部族,代表整个蒙古。
  “十三爷保重,福晋保重。”
  “多谢王子。”,胤祥礼貌的回礼,而我也想到了当时和韩龙啸一起躲追兵时的紧张与惊险。这次,我和胤祥能把等在我们面前的,当做“虚惊一场”吗?
  韩龙啸回府,而“最后”一家,福星客栈也终于立在我们面前。
  我抬脚就要往里进,胤祥拉住了我们手。
  “一定要进?”
  “难道儿子不救了?”
  “你也答应我件事。”
  “嗯”
  “把你所有的冷静与理智都集中起来,让他们做好准备,不管里面是谁,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要再横冲直撞了,那样了只会伤了你自己。”
  “你是不是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看来你还是没做好准备。”
  “别磨叽了,我还能死在这儿?”,我草草了事,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对于他的“反常”虽然每次都是有理由的,可与其理解他的“反常”,我宁可选择自己受伤。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永远的“不同”。
  听我说完,他知道不能在改变我了,要往前走,我拉住了他。
  “你知道可能有危险对不对?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那……你为何还要跟我去。”,问这个问题不是无理取闹,某种感觉告诉我,胤祥这么做不止是关心我那么简单。
  “因为,我不想再原谅他了。”
  他?指的是谁?胤祥在这出戏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这个“他”和胤祥之间是什么关系?答案就在这福兴客栈吧。
  迈进门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胤祥又对了,这次一定是最后一家,不会有盒子再送来了。我仿佛走进了武侠片中常有的情节,一间大厅,空无一人,我好像应该手握长剑,然后对我的同伴说一句:“小心有埋伏。”
  “还是二楼东?”,我一边上楼一边问胤祥,这应该是没有疑问的。
  他点了点头,跟在我后面。
  二楼东。
  弘昌真不愧是岚愁的儿子,推门的同时,我有了和当初在普助茶馆推门去见岚愁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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