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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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兴华夏-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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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日军队伍当中正挥舞着军刀指挥大家冲锋的步兵联队大队长奥保巩少佐突然听到了一阵他从来没有听过的低沉有如打鼓般的射击声音。

他本能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刹那间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

道道白烟射进了正在冲向海滩的日军队伍当中,只见正高举着太阳旗呐喊着向前猛冲的一个日军士兵的身子瞬间有如崩裂一般,血肉飞溅,太阳旗一下子飞了起来,接着摔落在地上,旗杆上,还连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

这是什么?

奥保巩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更加可怕的景象出现了,几名正在冲锋的日军士兵,上半身也一个接一个的突然崩裂,有的整个上半身都不见了!而他们的下半身,仍然在向前奔跑着,又跑出了五六米远,这才摇晃着摔倒!

奥保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他瞪大了双眼,停下了脚步,仔细的搜寻着白烟射来的方向,这才看到,在一处有树木遮掩的土坡上,两名清军士兵正在操作着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向着日军的队伍不断射击!

和那些头上套着缠头身穿灰色号衣的清军士兵不同,这两名清军士兵头上戴着草帽,身上穿着火红色的军服,远远望去,好似两团火焰在闪动。

而他们手中的武器,象是一种转管机枪,类似美国人贩卖到日本的那种加特林机枪,但射出的,却好象是可以爆炸的炮弹!

可怕的射击声又多了起来,奥保巩转头望去,看到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又有一处同样的阵地,两名清军射手在操纵这种对日本人来说完全陌生的武器在向日军射击。

很快,奥保巩非常熟悉的加特林机枪的射击声也响了起来。

看着那些喷吐着带有暗红色火焰的黑烟的一挺挺加特林机枪,奥保巩一时间手足冰冷。

战场形势,在这一刻,完全倒转。

日军有如割草般的倒下了一大片,伴随着横飞的肉块残肢,到处都是惨叫哀号的声音,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奥保巩突然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吼叫,他不顾一切的挥舞着手里的军刀,向清军的射击阵地扑去,他的部下看到长官的动作,也纷纷本能的跟着冲了过来。

一些萨摩藩武士也明白过来,向突然出现的清军射击阵地冲去。

奥保巩才跑了几步,一发炮弹呼啸着飞来,落在奥保巩身边不远处爆炸。

奥保巩感觉到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身体掀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两眼一黑,一阵金星乱闪,晕了过去。

已经退到海滩上的淮军溃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呆了,不自觉的都停下了脚步,忘记了逃跑。

四门船政海兵的舢舨炮也在这时开火了,一颗颗80毫米炮弹从天而降,在日军密集的人丛中爆炸,船政海兵的炮手操炮技术显然极为厉害,炮弹总是在日军士兵扎堆的地方爆炸,几发炮弹就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还愣着干什么?打狗日的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着便是一声枪响,让惊魂未定的淮军士兵们回过神来。本来溃不成军的淮军士兵们纷纷又自发的排成了队形,举起手中的步枪,向日军射击起来。

原本以为能够将清军一举赶下海的日军突然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可怕打击,陷入到了两面夹击当中,一时间死伤累累,但日军却并没有象淮军那样的瞬间崩溃,而是仍然在坚持战斗。

凄厉的冲锋号声就在海滩上反复吹响,受到两面夹击的日军拼命反击,战场上大炮轰鸣机枪怒吼,日军集体向船政海兵的阵地发起了冲锋,他们壮烈地发动这种冲击不是因为他们擅长这种“猪突”战术,而是别无选择,因为只有混战才能混淆清军的视线,使清军无法辨清目标。

战争把海滩变成了一座屠场,到处杀声震天尸体成山,其实中日两军都没有退路,他们都站在悬崖边缘,唯一出路就是把对手而不是自己推下失败的深渊。在日军队伍当中指挥的赤松则良海军少将大声呐喊着奋勇向前,此时所有附加在他身上的负担统统卸下来了,当他同士兵一道冒着清军炮火义无反顾地冲锋时,已经回归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武士,而武士除了取胜之外别无所求。

作为一位海军将领,他深深的知道加特林机枪的厉害,而日军如果不能攻破清军的机枪阵地,就意味着灭顶之灾。

赤松则良想要跟随着队伍一起冲锋,但被遍地燃烧的火焰和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睛,根本无法看清战况,这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冲到他面前,向他大声报告说:“将军!决死队……攻进去了!”

由萨摩武士组成的决死队果然不负众望,率领队员像尖刀一样直插进了清军阵地。决死队撕开了敌人的防线,想要趁着混乱攻入敌人纵深,但让这些武士们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波浪!

“……瞬间枪声大作,敌人水兵和我军之间的战斗开始了,敌人水兵衣着皆为红色,头戴草帽,人数约有二千(实际是1500人),手持带刺刀之步枪,白刃如林,呐喊上前,气焰极为嚣张,人人似有必死之决心……我军本欲夺其机关炮位,然敌水兵蜂拥而上,同我军展开白刃战,……激战多时之后,景象十分恐怖,到处躺满横七竖八的敌我双方战死者的尸体,还有一些是围坐在一起集体自杀的我军伤兵。由于同后续部队失去联络,我军跟上来的人实在太少,而且许多队员都已负伤。此时敌人重新反攻,堵住阵地缺口,冲进阵地的决死队便被切断了退路,最后全部壮烈战死……”

到处都是硝烟,本来晴朗的天空也变得昏暗起来,海岸到处都在发生战斗,乱成一团的日本人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一支这样凶猛的清军在等待他们。

日军的冲锋在船政海兵的哈乞开斯机关炮和林氏机枪的猛烈射击下最终还是崩溃了。

随着时间一秒秒逝去,尽管萨摩武士们个个奋不顾身前仆后继,但是毕竟人数太少寡不敌众,被清军的猛烈火力所阻挡。当一抹金色的阳光透过烟云,渐渐映亮战场之际,攻上清军阵地的日军已经被优势的船政海兵尽数消灭,已经受伤倒地的赤松则良看到领队的一个武士向清军射出最后一颗子弹,然后悲壮地拔出腰间的武士刀来,准备最后肉搏。此时他看见在他熟悉的决死队员当中,能够站直身体准备肉搏的还剩下最后几个人。

最后的武士们嚎叫着向一处正在装弹的清军机枪阵地扑去,一队船政海兵举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猛冲过来。赤松则良看见武士刀劈开了一名敌人水兵的肩膀,而使刀的武士的胸口,也同时被一柄雪亮的刺刀刺穿……

很快,武士们全都倒下了,已经杀红了眼的船政海兵仍然奋力的用刺刀向下猛刺着,飞溅起道道血水,溅上了那一张张怒目圆睁的脸……

战场的形势完全倒转,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清军一方。

受到船政海兵的勇猛激励,本来败退的淮军又一窝蜂一样的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日军陷入空前激烈的苦战,在清军的猛攻面前渐渐难以坚持。

清军的猛攻已经彻底动摇了日军的阵线,有的日军士兵已经射光了子弹,军官们开始下达“玉碎”命令,烧毁军旗,然后向敌人发起自杀性冲锋。

战地记者岸田吟香也负了轻伤,他同所有日本军人一样都拿起枪来投入了战斗。本来他以为,这一次可以一鼓作气的将清军赶下大海,但没想到的是,突然出现的新敌人极为凶悍,他们射出的每一颗子弹都像长了眼睛一样,给日军以极其可怕的杀伤,战地记者同所有来自海岛的日本士兵一道,端起明晃晃的枪刺,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疯狂和不顾一切地扑向敌人。当无数锋利的刺刀割裂清晨的空气,在金色的阳光下闪动着致命的寒光时,士兵都像野兽一样发出有威胁的凶猛咆哮,子弹对于肉搏双方都失去作用。沉重的枪托呼呼作响,被击碎的头颅脑浆四溅,喷涌的鲜血像彩虹一样覆盖战场,人们格斗的喘息声、咒骂声和伤者的惨叫此起彼伏。海滩上弥漫着浓烈和新鲜刺鼻的血腥味。

战地记者亲手杀死了一名清军士兵,但也被清军的子弹射中,倒了下去。

战斗结束了,已经濒临死亡的战地记者用失神的眼睛看着战场。他看见战场上到处都是正在凝固的尸体,好多愤怒不屈的双方军人表情各异栩栩如生,依然保持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搏杀姿态……

这一仗,攻到海滩的2000余名日军全军覆没,包括海军少将赤松则良在内的20余名军官阵亡,死难者当中还有日本著名的记者岸田吟香。

虽然歼灭了日军主力,但清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事后经统计,淮军十三营共计阵亡2682人,1257人受伤,船政海兵阵亡72人,115人受伤。

“使人感慨的是,有的日本兵知道不能幸免而剖腹死去,冲上中国水兵阵地的日本士兵几乎无一人逃脱,……整个海岸上积尸累累,不可胜数。有的日本士兵被赶进了海中,遭到中国士兵的射击,大部分被打死,受伤的也在海水中淹死了。……整片海岸的海水完全变成了红色,象蜀锦一样的好看。”一位观战的法国军官这样记述道。

后来成为了船政陆战队一员的邓天宝,则这样回忆道:

“……倭寇来的时候,村里的族长连夜召集族人开会。族爷会一致议决,对日本人先礼后兵,不卑不亢,不逞强,不示弱,如果来者井水不犯河水,则两相无事;如有侵犯,定以兵戎相见。于是男人在准备农具的同时也开始擦拭他们的武器:祖传的刀弩、长矛、****、火枪以及护寨用的独子枪、法国造等等,一旦日本人来者不善侵犯村子,我们将奋起保卫自己的土地和家乡,与敌人决一死战在所不惜。”

“按照当地习俗,之前要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邓氏宗祠香烟缭绕旌旗飘扬,供桌上摆满供品,邓氏子孙心怀虔诚三叩九拜,祈求祖宗在天之灵保佑风调雨顺族人平安。但是这年祭祖时发生一件怪事,平地刮起一阵旋风,竟把祠堂里的长明灯刮熄了。族人纷纷大惊,视为不祥之兆,于是族爷会紧急决定,连唱三天大戏,替祖宗压惊祛邪。……后来父亲曾反复对人讲述这个藏有宿命寓意的故事,他老人家唠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是俺祖宗在给后人提个醒,让俺逃命啊!可是俺……怎么就不开窍呢?”

“等到三天大戏唱完,日本人的太阳旗也相继插上了车城城头,战争硝烟就像天边涌来的乌云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我的族人心头上。但是对于祖祖辈辈与土地相依为命的农民来说,这里的土地是他们继续生活下去的全部理由和希望,所以无论这个世界上发生何种变故和大事,包括战争到来都不能阻挡我们保卫家乡的坚定决心。”

“但谁也没想到,日本人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刚一开始,我们以为日本人只打番民,不会动这里的汉民,哪想到他们竟然连汉民也一起杀。头一天听说海边见了仗,澎湖水师营给日本海军全灭了,村里得到消息后都吓得不行,官军都打不过他们,何况我们呢?”

“父亲带着我躲到了山里,但我好奇,想看打仗,那天听着枪炮声响得厉害,就跟着声音过去了。来到海边儿的时候,刚好看到打得正厉害。一时间四下里炮声隆隆,杀声四起,官兵同仇敌忾争先恐后,齐声呐喊着向着日本人发起勇猛冲锋。”

“日本人本来打败了淮军,一直追杀到了海边,但却突然碰上了船政海兵的埋伏,船政海兵的兵器那叫一个狠,先是五管机关炮,接着是机关枪,而且还有大炮支援,把日本人打得血肉横飞,我看见有的日本兵中了机关炮弹,身子给打掉了一半,还能跑好一会儿才倒下!你说吓不吓人?……日本人明白中了埋伏,但却没有逃,他们拼命发起冲锋,想要夺取海兵的机关炮,但海兵就是厉害,愣是将冲上来的日本人全打死了……我当时看到海兵和日本人拼刀,日本人用的是长刀,很锋利,一刀就能砍掉人的脑袋,海兵用的是枪刺,更厉害,这些日本人都是给枪刺挑死的,我看到有个日本人给刺刀挑得肠子都出来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人头赏格

林义哲看着海滩潮水当中随着波浪不住的晃动的一具具尸体——他们当中有的是黑色军服的日本兵,有的则是灰布号衣的淮军,一种莫名的沉重压在他的心头。

他现在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他及时的将船政海兵调上岸来,预先设伏,这场战斗会变成什么样子。

日军的战斗力固然强悍,但作为大清陆军精锐之一的淮军,在面对日军时,竟然如此的弱势,的确出乎了他之前的想象。

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对军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废除武士阶层把持国家军事,实行“四民平等”,并效法西方国家训练军队,尽管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但1874年的日军;还没有完成近代化改革,战斗力并没有达到欧洲国家的水平。

就是面对这样一支日军,人数和武器装备都占有优势的淮军,竟然打成了这个样子!

作为一个从后世来的穿越者,熟知中国近代历史的林义哲对清朝陆军的战斗力如何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但他也不敢相信,由李鸿章一手创立的,和曾国藩的湘军齐名,历经了太平天国战争和捻军战争考验的淮军,战斗力会是这个样子。

在时人乃至后人的印象中,中国一直以规模庞大的上百万陆军而闻名于世界,而事实却远非数字能够相比。

自清军入关之后,以八旗和绿营为经制(有国家正式编制)常备军,但自从入主中原之后,八旗、绿营的战斗力每况愈下,不仅仅是武器装备缺乏更新,更重要的是吏制的腐化和训练的废驰。鸦片战争中八旗和绿营被西洋列强打得疲于奔命,到了太平天国战争时,更是全无一用。在太平天国战争结束后,清政府的这两支常备军的战斗力早已丧失殆尽,只能勉强充当维持社会治安的角色,可就是这么两支腐烂到极点的“军队”,因为曾经是帮助打下江山社稷的皇朝子弟兵,属于赖以维系政权存在的“祖宗旧制”,改革之刀根本无法触及,每年清政府并不宽裕的财政要为这两支吃闲饭的队伍支付2000万两白银左右的粮饷开支,可谓是清朝政府体制内的毒瘤。

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旦有事,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军队,大都来源于民兵,并不算在清政府的国家编制内。太平天国战争爆发后,八旗、绿营一败涂地,万般无奈的清政府被迫起用汉族大臣回籍练兵,以名为“勇营”的地方自募民兵力挽狂澜。战争中出现了几支战斗力旺盛的著名勇营部队,其中包括曾国藩一手缔造的湘军,李鸿章创立的淮军,张曜的河南子弟兵嵩武军,由皖军演变出的宋庆毅军,还有脱胎于湘军而自立的左宗棠楚军,其中尤以湘军和淮军最为出众。

这些勇营军队以乡情、亲情为纽带而凝聚,在当时世界上最大规模内战的硝烟中被迫努力获取近代武器来装备自己,太平天国战争和捻军战争后,它们已然成为当时中国近代化装备程度最高的陆军,自然而然地扮演起了“国之干城”的角色。这些没有名分、粮饷来自地方通过捐税自筹的军队,滑稽颠倒地以民兵的待遇担负了国防军的责任。

在大清朝纸面上的百万陆军当中,民兵构成的勇营、练军是骨干,而湘军在太平天国战争结束后,被曾国藩大量裁撤,李鸿章的淮军则是勇营当中装备最好、训练程度最高的,但淮军官兵们虽然装备了新式的枪炮,但骨子里,可以说还是一支停留在中古状态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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