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紧急,稍有闪失,大王定要你等脑袋!”言语铿锵,迸射着逼人的杀气。
“呃……”两个内侍一震,惶惑地对视了一眼,终于战战兢兢地向两旁退去,少年左右斜了两眼,身子一挺,风行入内,稍倾,飘然消失。
一层一层楼阁之间的隔板,迅从身边退下,衣衫飘动之间,御风上行的少年冥冥感到,这摩云殿的塔楼中,往日熟悉的凉气此刻好象都变了味道,裹在身上,冷森森的,漫溢着难以预知的异样。
作为五指城主体的摩云殿,当真高得不可思议,乘风时间一长,恍如直贯入天。
一颗心,沉重地跳动着,那么小心,那么谨慎,在穿越万丈高空的空间里,惟恐触动什么。
就这样,过了好长时间,在仅次于顶层的议事大殿的地板入口处,才见银光一亮,少年凌空冒出,移身时信手一划,虚空打个法结,脚下翻滚的白烟忽而一颤,旋而消散。
阴森森的大殿上,一如往日休殿时那般的凄清、空荡。
巡目之间,几尊耸立的顶柱下,依然端立守卫着几个长衫侍女,多年来,固体雕塑一般未曾改变,而眼下,不知怎么竟显得这般陌生。
“恭迎少主……”一声轻盈女音,从大殿内侧传来,婉柔静雅,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少年一怔,一个侍女已飘然近前,微弱的光线下,细看过去,正是唤做云袖的少女。
“少主——”见少年临殿,其他侍女亦齐齐施了一礼。
少年双目一闪,向大殿迅扫了一下,趁身向前,急声轻问:“侍卫把守森严,殿里出了何事?”
云袖微微施了一礼,平声道:“回少主……”
“父王何在?”不等云袖回禀,少年便急切相问。
“回少主,大王与夫人正在内殿说话……”云袖毫无色彩的声音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说话?!”少年一愣,茫然不解地打量着云袖:从记事起,母亲便是一言不的哑巴,而今,怎么会……
但是,看着这个少女,少年又陷入了沉思……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之于云袖,已比其他侍女亲近了许多,平时,殿内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是她暗自相告,是以在自己面前,云袖应该是知无不言的,然而此刻,看她垂头侍立的姿态和那公事公办却又暗含它意的音色,立即意识到了周遭的耳目,便清了清嗓子,径直道:“我要面见父王!”说着就要前行,云袖却再度施礼,阻道:“启禀少主,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殿……”
少年脸色一沉,愠怒道:“怎么,连我这个少主,父王也不见么?”少年知道她无意阻拦,只是履行公事罢了,说完,挺身前去,但刚走两步,其他侍女亦纷纷离位施礼,含蓄阻止:“请少主留步……”少年眼看一众虽恭敬有加,但拦驾之意愈坚,不禁吃了一惊,遂又暗声喝道:“军机大事,谁敢阻拦!”言毕,背负双手,直朝大殿主位的右侧走去,只剩下一班侍女惶惶然退回了原地。
头顶,一方厚实的入道口里,幽蓝的光芒隐约闪耀着,俯照下来,更为森冷的气氛增添了些许神秘。
少年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终于,双掌一运,顺腰平行一压,恍然间,白色云团在脚下翻腾而出,大力烘托之处,俊逸的身子飘然一轻,凌空直上……
大殿中心,还是那一方硕大的石台,上面,魔爪掌心的玄火依然呼啸着、喷放着,幽蓝的光焰将整个内殿映照得朦胧一片;右壁上,大得恐怖的魔鬼头像黑影投射,面目扭曲,狰狞可怖;左壁上,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各种怪异法器更显得恍恍惚惚,乱离一片。
此时,除了石台上呼啸的幽蓝光焰,整个内殿里,竟然没有半点声音,对面,自穹顶高垂下来的暗黄色帷幕,沉若坚壁,静止不动,里面,不知隐藏着什么秘密,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少年心中,忍不住一阵狐疑,一时间,也许恐生他变,他下意识地蹑着脚,悄悄躲在了魔鬼头像边侧,身边庞大的金笼,仍然空空如也。
第106章:身世
空空的大殿上,静得让人慌,让人窒息。!(本书转载文学网 。 本来,摩云殿突然戒备森严,已经让在五指城长大的少年不可思议,然而此刻,好不容易入得殿来,怎么又是这般情形?父王不是在‘谈话’么?谈什么呢?用得着这般戒备?况且,美丽而善良的母亲啊,又是一言不的哑巴!这一切,又做何解释?
回答他的,只有石台魔爪中呼啸不停的幽蓝火焰,犹如一只怪异的眼睛,盯着他。
刹那间,少年不觉打了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稳住身子,定了定情绪,正待上前,忽然,沉重的帷幕后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多少年了,你一直不肯原谅……”略显苍老的声音渗着浓重的无奈——正是父亲。
少年面上一定,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沉落下来。
“入岛以来,你虽属强行成婚,可是当年……本王也是被迫而为,如若不然,怎能成就这份霸业?”略显苍老的声音时缓时急,少年心里一跳,突然间明白了许多,然而,那话中还蕴涵着更多的东西,他却一时深邃难究。不过,这样一记隐隐的暗雷,更促使他探听了下去——
“哪承想啊,我俩成婚之日,便是你喑哑之时……二十五年了,哼!”幕后,起初稳重和缓的声音陡然一转,散着焦躁的不解和逝者如斯的惋惜。
少年脸色一变,禁不住吃了一惊!
“你哪怕……说一个字也好,也不至于……”干涩的声音,迟疑着,似在启着什么。
“……”
“逆义逼婚,违背道义,何况你身为天界月使……这一切,本王岂能不知?”沉沉的声音,不知在自责,还是在开脱。
一听“天界月使”四个字,少年全身一震,头脑嗡的一声炸响了,这么多年,自己万万没有想到,或者根本就不会去想,自己美丽善良的母亲、记事时便喑哑了的母亲,竟非凡人!
这么想着,他身子一沉,险些栽倒!
“是啊,为了霸业!这个世界上,谁不是在努力成就自己?而成就自己之前,必先否定自己,但是,倘若在此之前或之后,失去了对感情的拥有,这一切,又将变得多么乏味!”
少年忽然一怔,面色一木,沉沉地垂下了头。
“二十五年就这么忽忽过去了,现如今,佩儿早已成年,我们之间,即使没有夫妻之情也该有血肉亲情了……你却仍是……一言不,这让本王如何忍得!”他似有些微怒了,接下来,口气却又一缓:“难道,这就是天意么?哼,天意?这么说,生命图谱落入五指城,岂不也是天意!”苍老的声音一转,隐有得意。
“……”
“本王操纵生命图谱这么些年,万魔**也将大成,另有几位长老相佐,足以清剿全岛,震慑中土,眼看大业将成,你又何必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话音中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傲然与自信。
说到这儿,幕后那兀自侃言的沙哑声,停了下来。
少年蓦然一醒,又竭尽心力侧头续听,过了好久,一阵粗声叹息隔着幕布闷闷传了出来。
“况且,又有月妹在岛,你两位月使共辅本王,日后,不但享万乘之尊,更为红尘佳伴,何必还牵挂那杳杳天庭?”说着,话尾带着一丝不屑。
“啊——”无备之间,幕后突然传来一阵女声尖叫,痛苦裹挟着愤怒,仿佛压抑太久之后的内力爆,一时间刺耳惊心,令人猝不及防!
少年双眉紧皱:母亲!喑哑的母亲,不知遭受了什么刺激,竟至声嘶力竭!
紧接着一声愤怒的尖叫,幕后,旋又传来一阵撕扯和躲闪的打闹声!
少年全身大震,出于本能,正欲上前,却又听那干涩的声音微喘着,铮铮道:“哼,让你来,便是让你看个清楚,这‘血灵精罐’里,浸泡的不是其它,而是你二十五年来抛弃的情感,精血所融,已经被本王炼成了‘绝命魔情珠’!哼,你可知,情到冷处,足可以杀人!”
“呵——”少年倒抽一口冷气:绝命魔情珠?
时下,少年顿觉浑身透凉,任他怎么想象也猜不出,这所谓的绝命魔情珠是何等噬命之物。
从摩云殿突然稀有的戒备,到自己离奇的身世,而所谓的生命图谱又贯穿其中,现在,又多出这么一个绝命魔情珠,这一切,究竟所谓何来?难道,都是为了拒中土而自立这一个目的?若是这样,自己岂不成了一个……他不敢再往下想——没料到,这一切绝密的获知,竟在极短的时间里!
心,猛地一揪,生疼!
眼前的一切,无论怎么想,都是一个庞大的虚无,说不准哪一天或什么原因,便会蒸殆尽……
想到这里,少年凛然一抖,不听使唤的胳膊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金笼,凉森森的出一声惊人的嗡响,在敏感的寂静中,那么刺耳,令人心惊肉跳!
少年大惊,整颗心嗖地飞到了嗓子眼,几乎喘不过气!
几乎同时,幕后立即传来一阵惊诧的躁动,紧张的空气,透过沉重的帷幕,飓风一般袭了过来!
“大胆奴才!”一声怒喝从幕后炸出,威严中携裹着不容回避的凌厉。
惊惶中,少年忙趋步近前,庄重施礼:“佩儿叩见父王……”一开口,声音都在颤抖。
“何人放你进殿?滚出去!”又一声炸雷迅疾传来。
“父王,恕佩儿冒昧,此次破戒实非孩儿不敬,只因军情紧急,望父王宽恕……”
“什么军情紧急,分明……”厉声中,隐含着恼怒和无奈。
少年强自稳住心神,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堪堪道:“回禀父王,前日,孩儿得父王指令,前往青界山巡查,果然遇到四个可疑之人,其中两个,看服饰打扮极似中土游侠,另外两个,则是火精洞密探……”
幕后,稍静之际,暗声质问:“现在何处?”
“父王,”少年缓了缓气,又施礼道,“佩儿当时隐兵草妖地,见那群疑人下得山来,便驱兵追杀,不料兵锋过急,更是疑人逃命心切,不慎坠入了活灵谷,生死难卜……请父王定夺!”说完,微微抬起头,见那沉重的帷幕动了两下,内里,却不见回应。
良久,方有声音隔幕传来,怒气似减少了许多:“百脚毒神北伐天雷山,不知为何泄露了机密,以至出师不利,万余兵力葬身天雷;九曲地龙西征蝶王谷,再度强攻未果,到头来,却是溃不成军,现下,竟然又有中土野侠逼近五指城,事态殊为混乱!”说到这,隐忧的声音却又道:“也罢,既然坠入活灵谷,料他也插翅难飞,光是那些阴灵野鬼就够他们受了……你,回去吧!”尾音一厉,怒火难平。
“孩儿遵命……”少年正要退身,但又顿了顿身形,进一步探道:“父王,不知近日,您还有什么差遣?”
幕后,粗重地沉吟了一下,方沉缓道:“后天,就是‘聚灵日’了,你去通报各位长老,差人置备宴席。”
少年一听“聚灵宴”三个字,脸色唰的一白,似乎突然看到了某种恐怖,怔怔地注视着暗黄色的帷幕,忽而目光一凌,仿佛两把利剑,急欲戳开这一层厚重的神秘!
然而,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软了下来,脸色一沉,迟疑应道:“……是。”
第107章:盲察
活灵谷下,似乎比想象中大得多。。:ap; 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让人觉得,这本来就是一个黑暗的世界。
按说,这毕竟只是一个“谷”,多少应该有些天光之色,哪怕一丝光亮也好,然而,眼前的事实却不容质疑地否定了看似理所应当的事。
一行四人,循着武赞指引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走了多远,待腿脚软时,仍然没寻到什么山洞,更谈不上所谓的仙光了。
沉沉的黑暗中,除一蓝一紫两团剑光和几人悉悉簌簌的脚步声外,周遭死寂重重,好象武赞说的根本就是一个神话,甚或,是一个谎言。
仿佛心有灵犀,抑或因为身有累伤的缘故,举步维艰时,几人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龙哥,……就这样、走下去么?”紫莹莹的剑光,渐渐忽闪起来,罗琪巡望着缈缈的前方,干涩道。
自从醒来后,她一直庆幸大难不死,后来,虽遭遇稀世巨鼠,但总算未受伤害,凭此更坚定了舍身探行的勇气,但眼下的一切,却与武赞所言有莫大的出入。
龙宇又忍着遍身疼痛挪了两步,才将御龙剑移了移手,向四周环照了一圈,忧道:“偌大一个活灵谷,找一个不知大小的山洞,哪有那么容易,不如先歇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波尔奔,“左使君,歇一下吧……”
波尔奔向后面的卓尔汗招了招手,失意道:“也罢,只是这一歇,又要耽误行程了。”
“这倒未必,”卓尔汗却另执一辞,“时间一长,盲目寻找,倒不如静下来仔细探察,也许还可以……”这话说起来不知有心无心,但罗琪和龙宇却颇感意外,转念一想,并非没有道理,便借着剑光,紧凑着身子一歪,一屁股墩在一片绒草似的东西上。
周围的环境,好像正合了两个火精灵的生活习性,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避着伤处,吐噜吐噜一躺而下。
身子甫一着地,森凉的寒气冰水一样渗透了衣衫,直侵肌肤,继而刺痛筋骨似的遍身散射开来——罗琪被震得浑身一颤,但是,更多的则是因持续紧张而连续引的疲累,一阵一阵疯卷上来。
见罗琪闭眼解困的模样,龙宇也忍不住舒展一下腰身,哈欠连天,顺便谨慎地躺在了地上,只将御龙剑斜搭在胸前——就这么全身放松地一直躺着,多好。
森然的冷气,从背后生出,纯和的热光,在胸前漫溢,此时的自己,正处在阴冷和热望之间。
一旁,波尔奔和卓尔汗又叽喳了起来,好象在分辨什么,间中,还吧嗒吧嗒吃着五味羹。
仰望着头顶的黑暗,龙宇突然想起了莫雷,心尖忽地一酸:火精洞一别,已忽忽半月,现下,也不知他怎么样?想到这里,禁不住一阵阵痛楚。在这之前,虽然常念不断,但此时置身于茫茫的黑暗中,热烈的思念,显得更加亲切、透明、彻底!
龙宇见火精灵吃喝,也觉得腹内空洞,便拼力坐起,打开食筒吃了两口五味羹,又灌了一口水火交合醇,兀自咂嘴间,随意道:“罗妹,你说这时候,三弟……他在做什么呢?”
一听这话,痛困交加的罗琪双眸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木然地看着不知名处,喘了一口长气,好久,才淡淡道:“那是另一回事,我俩只要……”她话音一止,扫了一眼叽喳着的两个火精灵,低声道,“只要将那生命图谱找到,这才是当务之急,至于三弟那边,有火精王在,想来不会有事。”
龙宇嗫嚅了两下,未置可否,但转而吁了口气,面现神往之色,道:“想起在伏魔山上,那是怎样的光景……现在,却落到了这步境地,想来有些可笑,幸亏,还留着一条命……”说着将食筒递向罗琪。
听龙宇此番论调,伏膝解困的罗琪抬头戳了他一眼,见食筒递在前,一把抓过,开盖饮食起来。
龙宇一愣,转而尴尬一笑,忙补道:“我是说……”
“闭嘴!”罗琪毫无表情地扔他一句,微微咀嚼间,身子微微抖。
龙宇反而凑过身来,双目放光地盯着罗琪,正色道:“罗妹,适才忙于寻找山洞,也来不及问你,……那些阴灵……”
罗琪一震,递过食筒,讶道:“怎么?”
龙宇皱起眉头,茫然道:“怎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