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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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子-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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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双偷眼去看太子,太子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他最庄重的衣裳,带了头冠,面上没什么表情,可脸色苍白,脚步沉重。
  何公子的尸首搁置在后院的偏房里,弄了许多冰块,保他尸体不腐。
  俩人推开门进去,里头已淡淡传出一股子尸气,像老人身上的味道。
  仵作正在检查伤口,被无双挥退,他自己也要出去,顾晏生突然叫住他,“你别走,我一个人怕……”
  他说怕?太子说怕?
  无双就像不认识他似的,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瞧了太子一眼,还是那个人,他一向成熟稳重,少年老成,从来没见过他怕过什么,听说就连他母妃死时,他都面无表情,全程冷眼旁观,只在事后与母妃同吃同住,一直长达两年,连母妃的尸体都不怕,现在居然何钰的?
  只不知这个怕,是怕什么?怕是何钰?还是怕何钰诈尸?
  “太子尽管去吧,无双一直陪着您。”无双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
  顾晏生似乎受了鼓舞似的,抬脚朝尸体走去,背影瞧着苍桑羸弱,原来太子并不是神人,他也会怕,会痛,有感情,而且情感比一般人来的强烈。
  那份心意装满了他整个胸膛,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任由它自个儿发展,越长越大,也越来越依赖,最后成为不可或缺的器官。
  现在器官死了,对他的打击,无法想象……
  那白床旁边有个椅子,顾晏生搬来坐在一边,抬手捏住白布一角,犹豫半天,又放了下来。
  “太子,不要勉强自己。”无双劝慰他。
  这话更像激将法,顾晏生手重新捏住白布,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那白布下突然掉下来一只手。
  那手泡的发白发胀,看不出原样,手里握着一条项链,缠在手腕上,因为皮肤发胀,勒进了肉里,末端是个长命锁。
  顾晏生瞬间红了眼眶,“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无双有些担心他,可又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只能退出来,将门带上,留太子一个人在屋内。
  顾晏生陡然掀开白布,尸体已经过处理,瞧着没原来那般狰狞,可依旧认不出原样,身上所有的特征都消失了,唯有胸口的箭伤和身上的衣裳,物品能证明这是何钰。
  何钰的衣襟乱了,他想替何钰整理一下,手要摸到衣裳时,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想吐,无双听到动静,连忙进来,“怎么了太子?”
  顾晏生摇摇头,“没事,只是想吐而已。”
  等等,想吐?
  “无双,我为什么会吐?那是何钰啊,我怎么可能会吐?”顾晏生似乎抓住了重点,“我这辈子谁都嫌弃过,唯独没嫌弃过何钰,即便何钰变成一具尸体,我也不会嫌弃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应,因为他不是何钰!”
  “太子……”无双瞧他有点不正常,想回话反驳,被他挥手打断,“还有何钰的项链,为什么缠在手上?他常年佩戴项链,几乎从不离身,脖子上应该有个印记才对,你看,没有。”
  他拉了拉衣襟,露出尸体的后颈,给无双看,试图说服无双。
  “太子,泡的太久了……”无双真不想打击他,可这事确实能解释得通。
  为什么嫌弃何公子,何公子生前长的貌似潘安,自然不会嫌弃,他死后死的这么惨,是人都会嫌弃,这是人之常情。
  脖子后的痕迹,早就被泡的发皱了,当然看不出来。
  “太子,您要振作啊。”无双还是担心他,“想想何公子死的多惨,他是被逼着跳下断崖的,那些逼他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二皇子还在外头传您跟何公子的谣言,说您是为了何公子才杀的萧将军,现在很多大臣怕您对皇上不利,要求见皇上。”
  顾晏生冷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想搞出什么花样来吧。”
  他俩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子,在朝中都有些势力,皇子联系皇上的老部下,朝他施压,他昏迷的这些天,一直以父皇身体不适为由,不让任何人去看他,也不让他接近任何人,养心殿里的侍卫被他接手,没他的吩咐,一个人都别想进去,也别想有人出来,就这样等于幽禁,朝廷的折子也尽数被他拦截,去了他东宫。
  “他们逼的何钰跳崖,我没去找他们,他们反倒先找上门来,那便干脆新仇旧仇一起算吧。”顾晏生回头,瞧了瞧床上的人,语气温柔如水,生怕吓着人似的,细声道,“钰儿,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目光阴沉,“走,去养心殿。”
  ————————
  养心殿如今不比从前,该走的都走了,整个殿内冷清一片,只皇上身边有个大总管,白天跟前跟后,晚上顾不过来,先去睡了。
  夜里有些冷,窗户大开,不知是谁白天粗心,忘了关窗户,冻的他半夜睡不着。
  “来人!”顾筝躺在床上,竭力喊道,“将窗户关上,加个火盆,朕冷。”
  这大半夜的,一个人都没有,外面的守卫也换了一批,一个都不听他的,他在里头喊了半天,一直没人回应,喊累了,便躺下休息,迷迷糊糊听到门窗关上的声音,抬头去瞧,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慢条斯理的将几个窗户一一关上。
  “你……”那人背着光,加上暗,他看不清楚是谁。
  “父皇,才几日不见,便认不得我了?”
  顾筝当即醒悟过来,“是你,你这个孽种!”
  “我这个孽种怎么了?”顾晏生提了下摆过来,“我这个孽种救了你,给你包扎伤口,送你回宫,比你那些只会用嘴巴说话的儿女不知道要孝顺了多少倍,你怎么还对我有偏见?”
  顾筝失笑,“你自己做了什么勾当,自己不清楚吗?”
  逼宫上位,杀兄屠将,每一条都够顾晏生死一百次的。
  那些都是旧事,暂且不提,顾筝只道现在的,“来这里是想耀武扬威看我笑话?还是想杀我?”
  “我是来道谢的。”
  出乎意料,顾筝疑惑,“谢我什么?”
  顾晏生特别诚恳,“多谢父皇为我削藩扩地,收回京城,壮大我的江山。”


第283章 不等他了
  顾筝幡然醒悟,“原来你助我削藩,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
  顾晏生只笑不说话,“都是从前的事了,还提它做甚。”
  他从袖中掏出圣旨,搁在床边,“我念你写,配合一点,省得我手上沾血。”
  顾筝蹙眉,“事都是我做的,跟太后没关系,你放过她。”
  顾晏生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可从来没说要杀她,怎么说都是我奶奶,从前也疼过我,我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抬了抬下巴,“别废话了,写吧。”
  许是得了他的承诺,知道他不会杀太后,顾筝倒也没了顾虑,身子往后一靠,闭上眼不理他。
  顾晏生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自己提了笔写,顾筝听到了动静,虚虚望了一眼,顾晏生模仿他的字,当着他的面写大逆不道的话,逼他退位,又招招手,叫人将大印捧来,搁最下角盖上。
  捧大印的是他身边跟着的大总管,来时头低着,不敢正面瞧他。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弑父杀兄,逼宫上位,顾晏生,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顾晏生丝毫不以为然,“我会不会遭报应不知道,不过你的报应来了。”
  他拍拍手,自有人送上毒酒一杯,顾晏生亲自端到顾筝面前,“死的体面些吧。”
  顾筝只是冷笑,“我死了,何钰的秘密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顾晏生挑眉,“你能知道什么秘密?”
  何钰身上又能有什么秘密?他跟何钰一起待了这么多年,竟全然想不起来。
  “他以为我要死了,便对我吐了真言,结果我命大,没死,他的秘密自然也就被我知道了。”顾筝实话实说。
  “原来如此。”何钰竟还对他藏了秘密,他不知道,顾筝却知道,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他人都死了,这秘密你怕是也不想知道了。”
  顾筝端起送到他跟前的酒杯,仰头要喝,被顾晏生一把打掉。
  砰!
  那酒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里头的液体流了出来,冒出无数的白泡。
  顾晏生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了,何钰比我更恨你,我留着你,等他亲自要你的命,你就好好做你的太上皇,看我施政,看我御吏,看我如何当一个好皇帝。”
  他收起圣旨,甩袖离去,路过大总管时,稍稍顿了一下,“父皇病了,吃不得太油腻的,以后一日三餐换成清汤,明白了吗?”
  大总管赶忙点头。
  顾晏生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出了养心殿,无双早已候在门外,一瞧见他,便主动过来,“太子,二皇子跑了。”
  顾晏生失笑,“他还真是上赶着给本宫机会,若是留在京城,有众臣和父皇的旧部护着,我还真不好动他,既然自己跑了,路上出个意外,实属人之常情。”
  无双颌首,“我这就去办。”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顾晏生叫住他,“我亲自去。”
  夜越发的浓了,仿佛有人拉开黑布,将天遮住。
  已经出了京城的二皇子马不停蹄,又跑远了些,瞧着身后没有追兵,才敢停下来去路边吃些东西,他随身带了个小厮,小厮一边点菜,一边小心翼翼打听附近的情况,哪哪地方好,有没有近路之类的?
  做饭的是个大叔,话痨,东扯西扯总扯不到重点,小厮无奈放弃,点了两碗面,和几道凉菜,端上来请二皇子用膳。
  “现在不比从前,没那么多规矩,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二皇子头上戴了个帽子,帽沿将脸遮住大半,只露出光洁的下巴。
  他到底是皇家出身,随便往那一坐,便能看出与旁人不一样,吃饭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被他吃出了优雅感。
  桌上有酒,酒能壮胆,二皇子倒了一杯,仰头饮下,他喝了,小厮不好不喝,便也跟着喝了一杯,那酒刚下肚,便觉得有些不舒服,肚里翻江倒海一般,疼的厉害。
  二皇子先喝的,比他先一步倒下,小厮想去扶他,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体力不支,自己也跟着倒了下来。
  二楼有人关上窗户,“走吧,回宫。”
  那声音磁性沙哑,毫无起伏,听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无双越发捉摸不透他了,原来还能稍稍看出他的情绪,如今似是隐藏了起来,终日一个表情,沉默的像座雕像,一坐便是半天。
  不到万不得已,想让他开口都难,其实无双很喜欢太子说话,太子的声音清朗中带着沙哑,磁性又好看,听他说话容易上瘾。
  平常有何公子时,太子的话便会多一些,即便何公子不在,他心情好,旁人多两句嘴,他也不会怪罪,还会耐心的给你解释,院里的宫女利用这个漏洞,着实没少接近他。
  如今再使这个法子,太子眼都不瞧一下,笔直过去,他似乎失了耐心似的,院里的花草不闻不问,鱼儿也不管不顾,没了主人的贴心照顾,这些个脆弱的东西很容易枯萎。
  都是太子的心血,无双不忍心看着它们慢慢死去,万一哪一天何公子回来,太子又想起了这些个小玩意儿来怎么办?
  太子不管院里的事,无双管,叫人精心伺候着,只可惜会欣赏的人目光再也没停留在上面,终日将自己关在屋里,处理朝廷政务。
  先杀一品大将军,二皇子也消失不见,皇上明明就在养心殿,却迟迟不让他们见,本来颇有怨言的众臣们因为奏折处理恰当,公平公正,甚至于一丝不苟,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国泰民安,上下和谐,那股子怨气也慢慢消了。
  顾晏生也不急于登基,仿佛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似的,始终以太子自称。
  其实他现在登不登基已经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反正那个位置迟早是他的,如今的朝廷,皇子们,没有一个能与他一较高下。
  他不急,倒是急死了别人,站他队的大臣们屡屡催促,找各种理由提醒他。
  龙袍准备好了,龙冠准备好了,该收拢的大臣们都收拢好了,现在朝廷上下几乎没人对他登基一事有异议。
  不管怎么说,太子私底下人品如何,只要他足够优秀,能力出众,没让国家大乱,反倒青出于蓝胜于蓝,大家依旧是朝廷大官,无论是皇上旧臣一党,还是二皇子一党,位置丝毫没动,对于他们来说便没什么损失,自然无人说什么,毕竟别人的利益如何也比不上自己的利益。
  况且木已成舟,顾晏生也拿到了虎符,虽然只有半块,可这半块照样可令天下军队。
  他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反抗也没用,不如识时务一些,顺了他,毕竟皇上受了重伤,身体不好,太子登基是名正言顺的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太子就像不开窍似的,迟迟没有提登基一事。
  很多人不敢明着问他,只让无双代为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太子迟迟不愿登基?
  其实什么原因,无双心里有个底,太子想等何公子,想让何公子看着他登基,就如当年他当上太子之时,大总管一遍一遍的喊,太子就是不进殿,直到何公子匆匆赶来。
  他似乎还抱着希望,希望何公子没死,等着他出现,陪着自己登基。
  可惜都小半个月了,何公子依旧没出现。
  不知是不是他屡次不相信太子,太子再也没向他吐露过心声,他将一切心事都藏了起来,只偶尔会去何府,瞧一瞧何公子,尤其是心烦的时候。
  大臣们又联合起来上奏折叫他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能担大任的也只有他,其他要么还小,要么消失,要么被打入冷宫,成了废子,只有他太子登基才是正正当当,他若是不登基,恐会被其它国家瞧见机会,来犯大尚。
  太子往日业绩如何,能力怎样,大家心知肚明,说他杀兄囚父也罢,道他不仁不义的更多,总之无非是为了登基,可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登基的时候他竟毅然选择继续以太子自居,登时破了杀兄囚父的谣言,如果真的有心皇位,早就登基了,还用等到现在?费心费力的找人医治皇上?
  皇上死了,对他岂不是更好?
  他不登基,大臣们反而催着他,逼他登基,太子心烦,便说要出去走走,这一走不小心就出了宫,再不小心就到了何府门口。
  何公子死了,何府本该也散了,但是太子接手了何府,继续给他们发工钱,保留何府的一切,让何府跟原来一样,丝毫没变。
  许是习惯了,太子熟门熟路来到何公子的寝室,路过窗户时,突然站定不动。
  那窗户大开,里头昏暗冰冷,床上拱起,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不知是不是冷,床上的人咳嗽了一声,脸色冻的发白,但他粗心惯了,紧了紧被子又睡了过去。
  顾晏生目不转睛的看着,“今个儿冷吗?”
  如今正是深冬转秋,白天还好,不算特别冷,到了晚上便冻的人直打哆嗦。
  “冷啊。”无双奇怪,太子好端端的问这个问题做甚?莫不是也冷?
  “那去叫人端两个火盆过来,别冻着何兄。”顾晏生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何兄喜欢赤脚下地,夏日还好,冬日容易伤了身子,去将我殿里的毡毯送来,不惯着他这臭毛病。”
  无双一时沉默下来,半响才道,“太子,何公子……已经不在了。”
  一阵急风吹来,刮起床前的帘子,里头空空如也,没有人躺在上面,也没人需要火盆。
  顾晏生眼皮跳了跳,“我知道了。”
  他又看了看屋内,冷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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