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痛,自寻短见,伤重不治死了。这高云么,自是殉主而死,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柳依依但作未觉,只向着众人笑了笑,道:“今儿个这事儿,大家自然都清楚,乃是皇上吩咐。这件事儿谁都不许传出去一句。事关前朝与西北战事,若是让本主听见一字半句,你们便统统下去伺候定昭仪与九皇子。”
殿内之人皆是屏息敛气,听见柳依依这话,连连颔首,心里自然都是知道轻重的。
柳依依见一切无虞,又吩咐暂时将定昭仪的宫人押在配殿里看管起来,这才带着宫人扬长而去。
紫罗跟着乌兰图娅日久,如今眼见自己的主子枉死,便是趁着琼婕妤离去,正乱之时,悄悄从瑶华宫的侧门逃走了,一路狂奔到了德妃宫中。
☆、第29章 琼嫔触柱
此刻以过了二更,姜子君早就梳洗过歇下,还未入睡,便听见脚步匆匆。黄槐不敢进前,隔着帐帘向她禀道:“娘娘,定昭仪身边的紫罗来了。说是琼婕妤去了印月殿,害死了九皇子与定昭仪,还让人将高云给缢死了!”
姜子君一听这话,登时惊得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大是不信,道:“浑说,琼婕妤有几个胆子,敢去印月殿行凶?”
黄槐见姜子君起身,立时带着几个宫女进内殿将两边熄灭的灯烛点燃,恭恭顺顺的答道:“奴婢也是挺紫罗说的,人就在殿外面,娘娘可要见一见。”
姜子君披衣起身,只觉额角突突的跳个不停,夜深至此,谁会来说这样的瞎话。思了一思,忙让黄槐等人将紫罗叫了进来。
紫罗早被吓得面无血色,一进倾香殿的内殿,便是噗通一声跪倒了姜子君的脚边,惊声哭道:“娘娘,您得为昭仪娘娘做主!方才琼婕妤忽然领着一众宫女太监来了印月殿,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进门还未说上几句话,就从乳母的怀里把九皇子夺了出来,竟是活活把九皇子给掐死了,这还不够,她还当着昭仪娘娘的面儿,把九皇子摔在地上……”紫罗将印月殿内的情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遍,说道最后,竟是失声痛哭起来。
姜子君听着大是惊惧,万万没想到皇宫中竟能出现这样的事儿,“你说是皇上允了的?这是什么混话,皇上又怎么会让人去害自己的孩子,再者,定昭仪一向的脸!”
紫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声道:“是真的,是真的!琼婕妤说……她说……皇上……皇上……留不得……九皇子……不仅如此……她还……把高云也给杀了!”
姜子君神色变了几变,又问紫罗道:“当真是皇上的意旨?”姜子君这样说着,也是不疑有他,心觉若非霍延泓授意,借柳依依一千、一万个胆子,她也是绝不敢的。可她又绝不相信,皇上竟能狠心至此。想到此处,她立时披衣起身道:“给本宫匀面梳妆,本宫要去御前见驾。”
黄槐闻言,大是犹疑的提醒姜子君道:“娘娘,既是说皇上已经授意了,只怕……”
姜子君不听黄槐的劝,道:“就算是皇上授意,他也绝不会纵容琼婕妤戕害皇嗣与宫妃。”她说话间,极快的起身让人准备。
另一边,柳依依将这一切办妥,立时去了南书房复命。她神情大有哀色,无比悲切的进门向着霍延泓跪地,道:“皇上,嫔妾死罪!”
霍延泓一听这话,又瞧见柳依依衣袖之上有血迹,当即蹙眉道:“怎么了?可是定昭仪有什么不妥?”
柳依依哀哀痛苦道:“皇上,定昭仪一时想不开,还没容嫔妾说话,就一头捧在墙上,撞死了!”
霍延泓极是震惊,眼圈儿登时发红,却是默然不语。柳依依低头垂泪,声音极是哀婉。静了半晌,才听霍延泓道:“朕不是说过,别伤了定昭仪吗?”
柳依依哭道:“嫔妾也做此想,可定昭仪一听九皇子夭折了,登时便疯魔了一般,伤心不已。她说刚才还听见孩子的哭声,说是接生的嬷嬷害了孩子。又说是因为嫔妾前来,孩子才没了的,定昭仪都怨再了嫔妾的头上,可嫔妾也不敢解释一句。后来定昭仪因着嫔妾得皇上青眼,又说是皇上因为储君之位害她,说皇上您不信乌恒,也不信她,所以……”柳依依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等……等嫔妾……回过神……定昭仪就……想来定昭仪也知道乌恒有不臣之心,心里极明白的。”
霍延泓心中自有悲意,可听她提起乌恒有不臣之心,想起此前种种,满心的伤感便是去了大半,只悲然道:“等明日追封定昭仪为庄妃,让德妃好好操持她的丧仪吧。”
“皇上赐罪嫔妾吧,”柳依依一头叩在地上,匍匐着低低哭泣道:“定昭仪去了,只怕乌恒那边得了信儿,必定会觉着其中有什么不妥,嫔妾办错了事儿,皇上便是立时赐死嫔妾,嫔妾也是甘愿。”
霍延泓垂首沉吟了一番,转瞬变了主意道:“定昭仪殁了这事儿,如今只能秘不发丧,不让旁人知道也就是了。”
柳依依听了这话,立时豁然开朗,道:“是了,嫔妾拘押了印月殿的宫人,办完了事儿,立时就来御前了,这会儿是谁都不知道呢!”
正说话间,却听南书房外响起喧哗声。尹航推门进来,向着霍延泓禀道:“皇上,德妃娘娘在外面求见,德妃娘娘身边领着定昭仪跟前儿的宫人,说要立时见您呢!”
霍延泓闻言,不由看了柳依依一眼。柳依依脸上也是莫名惊讶,见霍延泓别过脸,让尹航宣人进来,她神情才变了又变,猜测是定昭仪身边的宫人去德妃面前告状。
姜子君领着紫罗匆匆进门,瞧见霍延泓福了一福,眼神狠厉的自柳依依面庞上剜过,道:“皇上,臣妾听闻九皇子殁了,连着定昭仪也给人害了!”
霍延泓听得这话,不禁看向柳依依,缓了一缓才道:“九皇子是殁了,定昭仪是自己想不开自尽了。”
姜子君扬声向霍延泓问道:“皇上可曾授意,要处死定昭仪和九皇子。”
霍延泓面色一僵,忙道:“朕何时要处死定昭仪和九皇子了,你从哪儿听来的混话?”
姜子君抿唇,冷然看向柳依依,背对着紫罗道:“紫罗,你把琼婕妤在印月殿做了什么,如数都禀报给皇上,一字一句都不许落。”
紫罗忙应下,强忍着哭意哽咽着将在倾香殿内说的话又与霍延泓细细的回禀了一遍。
柳依依神情极是委屈,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儿,可她却并不为自己分辨,只垂首,强忍着眼泪不落下来。
姜子君厉声呵道:“琼婕妤,你说一说,皇上可曾授意你害死定昭仪和九皇子了?”
柳依依低低哭个不住,道:“嫔妾,嫔妾没有害定昭仪和九皇子,”她话至此处,再不深说,仍旧默默的啜泣。
姜子君又只问她道:“许多宫人都亲眼看见的,不是你还会有旁人吗?”
柳依依不语,向着姜子君深深的叩首,道:“嫔妾罪大恶极,实在不该存活于世。如今无从辩驳,嫔妾也没脸见皇上,此番情由,全是嫔妾所为。便请皇上拿着嫔妾的尸身,向乌恒交代吧!”她说着,极快的起身,朝着南书房的龙柱撞了过去。几个进前的宫人瞧在眼里,纷纷上前去拦她,可她这一下来的极为突然,唯有春宜抓住了柳依依的一片衣角,让她不至于撞得太狠。
姜子君没想到柳依依竟会这样做,吓得是大惊失色。
霍延泓心里却是明镜儿一样,九皇子早就由着柳依依掉包,让人连夜送去了柳府。可如今九皇子的去向如何,自然不可为外人说。柳依依如今不为自己分辨,正是不想张扬起来。再者,他早就决定要将定昭仪的事儿秘不发丧,如今姜子君在南书房闹将起来,极是不妥。他当即板起脸孔,嘭的一声,落掌在桌案上,怒道:“闹够了没有?定昭仪一事,是朕授意,吩咐下去的。”
姜子君闻听这话,心中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知该如何收场。此时间,早有宫人下去请御医。
霍延泓目光极是锐利,沉着脸道:“定昭仪的事儿不许声张,紫罗,你立时回印月殿,昨晚的事儿就当从来没有过。至于定昭仪,她只是病了。”
姜子君眼瞧着霍延泓判若两人之举,一时无比的悲愤,却晓得如今西北战事胶着,定昭仪一人身系乌恒与大齐两国,若是定昭仪和孩子一块儿没了,传去乌恒,令倒戈,只怕大齐要大败。可姜子君心有不忿,听了霍延泓这话也不退出去,只是呆呆的杵在原地。
霍延泓说完一番话,神色稍有缓和,便是招手将姜子君领进内殿,将柳依依如何寻了死婴入宫,如何将九皇子送去柳府。因何不能让定昭仪知晓的苦衷,统统与姜子君说了。姜子君听了这番话自是将信将疑,可她却极是清楚,眼下柳依依是深明大义,若是自己再深究下去,反倒成全了柳依依。
她当即佯装向霍延泓认错,又深悔自己太过急躁办了错事。霍延泓自未深责,只又再三叮嘱,让她务必谨守秘密。
此时御医已经被传到了南书房,为柳依依诊看过,却是并无性命之忧,又道柳依依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一幢伤了胎气,得要细心调理,不能再受惊吓,情绪激动。
霍延泓闻言,自是大为惊讶,却并无半分喜色。姜子君心下疑惑不已,全然不信柳依依的话。可碍于霍延泓的叮嘱,她实在不能在明面儿上查下去,寻人问话。只得被这霍延泓,暗地里细细查证一番。
这一查之下,却无半点儿可疑之处。便如霍延泓所说,定昭仪临盆当日,果然有琼婕妤的宫人进出宫门,柳府中也委实莫名的出现了一个男婴。至于当日印月殿中发生了何时,当时的宫人皆是三缄其口。
姜子君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是在第三日里去了合欢殿。
☆、第30章 说出苦衷
合欢殿内无比静谧,正是年节时,可长乐宫中半点儿喜气也没有。姜子君自外面踏进长乐宫的宫门,便觉时间忽的静止了一般。便是连风吹枝头的声音也是轻缓的,细雪偏偏而落,似乎能让人看见她落下的轨迹。
宫人本来要拦住姜子君的仪驾,若非忖着姜子君德妃的位份,又一向是火爆脾气,绝不敢放她进去半步。
李香薷守在殿外,见是姜子君,忙恭恭敬敬的进前向她行礼问安,姜子君立时拦了她,问道:“她可好?”
李香薷摇了摇头,神情颇带几分苦涩,抿唇道:“还是之前不大理人的样子,成日里与奴婢也说不到两句话,”李香薷上前扶着姜子君,低声道:“奴婢瞧着娘娘心事重重,只是总不说出来,奴婢再三询问,她也只是三缄其口。劳娘娘想法子问一问。”
姜子君面上满是愁云惨雾,轻嗯了一声,踏进合欢殿,挥手让李香薷退了下去。
云千雪此时正盘膝坐在暖阁的坐榻上,她未施粉黛,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色绣竹纹的袄裙,裙裾上被压得出了褶子,可见云千雪一直这样坐着也未动弹一二。听见脚步声,她仍旧埋首在书册中,一言未发。
姜子君瞧着她一副清淡模样,不禁幽幽一叹,失落道:“你如今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知不知道,定昭仪殁了。”
云千雪初听这话,大是怔愣。翻书的手指一抖,明显的停滞下来。姜子君见她有所反应,立时接口,也不兜转,直言道:“紫罗连夜来我宫中,说是琼婕妤得皇上的授意,亲手扼死了九皇子,又用花瓶活活儿砸死了定昭仪……”姜子君将当日自己听见紫罗所言,以及面见霍延泓之时见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如数向着云千雪复述了一遍。
“我心里是却是存着疑影儿,皇上说是琼婕妤从宫外寻进来了一个死婴,若是死婴,紫罗又怎么会说琼婕妤亲手扼死了九皇子。”姜子君越说越气,话落紧紧的咬唇,怒声道:“实在是可恨,皇上平日里一向心思清明,如今竟也被那小妖精迷得偏听偏信,我说的话他是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云千雪眉心突突的跳起来,禁不住红了眼圈儿,她撂下书来,眼眶里含着的泪珠子便是跟着夺眶而出。
姜子君见状,心头是百感交集,忙上前扶住了云千雪的手,也是垂泪道:“你既肯为定昭仪落泪,便也不是无牵无挂,看破红尘的。”云千雪抬手拭了拭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姜子君握紧了她的手又道:“你许是还不知道,柳氏那日触柱,御医一看便是有孕了。我心里总闹着一重疑影儿,你说她会不会是怕九皇子册为储君,为着自己的肚子,先下手为强了?”
云千雪一愣,脑中亦是浮上千头万绪,“可她如今怎知她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呢!”
姜子君见见她开了口,心中亦发欢喜起来,忙道:“只是我心里胡乱的想一想吧了,我也没个主意。不过你心思一向细腻谨慎,你若是肯想一想,咱们两人总能有个答案。”
云千雪眉头紧蹙,并没有立时回答姜子君的话,沉吟良久,她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幽幽道:“我若是细腻谨慎,绿竹与颜欢也不会拜拜的没了。”云千雪话音未落,便是哽咽起来。
姜子君听她话中有话,想起进门时李香薷的提醒,急道:“是不是你发觉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云千雪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想了半晌,才缓缓的吐言,“姐姐可还记得咱们去观音庙的时候,你来寻我,远远的瞧见我与一个瞎眼的老婆婆说话?”姜子君模模糊糊也记不太清,却也不肯打断云千雪,便是连连点头。云千雪便又轻慢的说道:“她说绿竹有血光之灾,还说我是天煞孤星。”云千雪话落,胸中不自觉的舒出一口气,竟觉自在了许多。
姜子君眉心剧烈的一蹙,心里霎时清明起来,想来云千雪这些日月里的反常,便是因为这“天煞孤星”的缘故了。她只觉又是可气,又是好笑,怔愣的眨了眨眼睛,蹙眉道:“你就是为了这个!”
云千雪颔首,却又很快摇了摇头,“若天煞孤星一说为假,那么便是有人蓄意谋害,她藏在暗处害死了绿竹与我的颜欢,这样大的仇我不能不报,可她在暗处,我在明处,也唯有顺着她的意,让她疏于防范,而我以静制动。若是有什么不对,便将计就计把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可若天煞孤星一说为真,那我更不能拖累了身边的人,还有他。”
姜子君一时感怀云千雪傻气上来,蒙住了心思,可转头一想,绿竹与颜欢之死,实在大大的打击了她。她心里不笃定,又怎肯让霍延泓受险。如此想着,不觉又心疼起云千雪这些时日以来被霍延泓误会,眼瞧着两人隔阂渐深,她也不能解释。当即重重的拍了拍云千雪的手臂,斥道:“你也太能沉得住气了!瞒我瞒的好呐!若今日我不讲定昭仪的事儿说出来,不把琼婕妤蒙蔽皇上的事儿告诉给你,你可还打算继续瞒着我?”
云千雪一时愁眉深锁,也不答姜子君的问话,而是忧心忡忡的说道:“琼婕妤固然是有问题的,可我总也想不通。若天煞孤星为假,那么便是有人刻意引着我碰见那瞎眼的老婆婆。那日出宫都是亲近的心腹,若说柳氏从中作梗……”
未等云千雪说完,姜子君双眼一亮,插言道:“也许真与琼婕妤脱不开干系,你仔细想一想,当初皇上要出宫来观音庙,可是她先提出来的。皇上应下之后,这中间便是有数十日的功夫让她去办。再者,你向皇上自请修行之后,她屡屡向你献殷勤,只怕也晓得利用你向皇上邀宠。可她还敢三番四次的劝你,怕是早就料到你退意已决。”
“这番,到底都是咱们俩的猜测,我总想着,表妹她,不至于……”云千雪双目尽是抑郁之色,心里存着说不出的疑惑和不安。
姜子君摇了摇头道:“若当日印月殿种种,真如紫罗所言,那么柳氏的心机,便是极为深重、恶毒。她对皇上早存思慕之情,又依着宫外传闻,她是那般极端冷静之人,怕是行事早有预谋的。”
云千雪默默地垂首也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