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端倪,玉罗刹是个不按理出牌极其任性的男人,他的属下们对他畏惧之极,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梅花最开始还挺不以为然,可是慢慢的也被这种气氛影响,对着他说话恭敬了许多。
虽然自称是魔教,可是他们的行事却高调得很,完全没有那种鬼鬼祟祟的作风,每到夜晚都会选择一个开阔的地方扎营架起很多帐篷,篝火一堆一堆的。尤其是玉罗刹的帐篷,豪华之极,梅花寻思着就算是现代那些沙漠国酋长也不过如此。她也有自己的帐篷,虽然比不上他的那么高级,不过也很奢侈了。说是帐篷,大得可以容纳几十个人在里面排排睡。第一天晚上就有两个黑衣的女子过来帮她洗澡更衣,也不知道这荒郊野外他们是怎么弄来热水和大木桶的。梅花被按在热水里,从头到脚都搓了个仔细。那两个女人虽然不说话没表情,动作却很轻柔,一点都没弄痛她。梅花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也就闭上眼睛权当自己是个死人任她们摆弄了。
足足洗下几斤老泥,换了不下四次水,总算是洗得香喷喷了。那两个女人又在她身上涂满了一种药膏,梅花现在的身体上很多伤疤和裂口,涂上之后凉凉的很'炫'舒'书'服'网'。这还没完,她们还给她敷脸,用特殊的油来抹头发,还端来不知什么东西熬成的汤汁来让她喝。不管对方要自己干嘛,梅花都很温顺地配合。她也清楚,现在自己那副营养不良的干瘪样子,拉出去做继承人,只会笑掉人的大牙。
别说,经过几天的保养,竟然还真的有点用,梅花摸着自己的脸觉得丰腴多了,而且手上脚上的皮肤也慢慢光滑起来,头发也不是那么的干枯,有了些光泽。每天各种补品和不知道什么食物源源不断地送来,梅花也统统笑纳。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发育的关键期,况且就这一共没二两肉全是骨头的身体,狂吃两个月都没问题。
白天都和玉罗刹蹲在一辆车里赶路,发现她竟然不识字之后(换成你也不认识那些龙飞凤舞的草书小篆),玉罗刹像是找到了最好玩的玩具,兴致高涨的教她读书写字。梅花得说他真是天底下最糟糕的老师,根本就是填鸭式的灌输教育,也不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接受不接受得了。要不是她本来就有文化底子,完全不能应付他的狂轰滥炸。看来他之前也没有什么教育经验,竟然不觉得一个十五岁的乡下姑娘第一天识字,第二天就能拿笔书写(尽管字很丑),第三天就能背诵一些之乎者也很奇怪。
“勉强还成,你也算资质颇高了。”
对于他似乎还有点不满意的评价,梅花好想咆哮,这样的水平已经是天才级别了好不好!以为人人和你一样都是怪物啊!
不过和他在一起还是蛮有趣的,除了无休止的读书写字,他也会讲一些教中的事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老是围绕着人员构成啊,各位长老护法的性格脾气爱好啊什么的打转,梅花都认真的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既然是魔教,作为临时继承人兼炮灰挡箭牌,梅花也想过要不要学点功夫好防身。在职场混了几年的她知道,任何企业都最讨厌空降兵还有太子党。她一下子就两样占齐了,那些“中高层管理人员”——咳,魔教也算是一个企业嘛——还指不定对她作何感想呢!然而,对于她含蓄的暗示,玉罗刹的回答是不屑地一笑。
“你早就过了学武的年纪,而且天生就不是习武的材料。再说了,就算从现在开始苦练,再练一百年你也比不上本教护法长老的一根手指头。”
“……”梅花很郁闷,她知道玉罗刹就没把自己当女儿看待,多半是一个很有趣可以打发时间还不是很讨厌的小玩意儿,但这么直接不加掩饰的打击还是很伤人自尊啊。
“不过,要是连一个人都保不住,我这教主也不用做了。”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书,一边用手指剥着银盘里的核桃。一般人需要用工具才能砸开的核桃,他就那么随随便便用指尖一捏,立刻整整齐齐裂成两半,用刀砍切口都不会那么平整。梅花已经比较能接受这是一个武林高手和外星人没区别的世界,还是看得有些傻眼。
“傻孩子,只要你乖乖的,我一定保证你平平安安一生无忧。”
像是被她的那副呆样儿逗笑了,玉罗刹把一块剥好的核桃肉塞进她嘴里。梅花机械地嚼了几下,心里很无奈。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一手操控的生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自我安慰其实玉罗刹也挺好的,和蔼可亲不像个父亲反而像个大哥,也不强迫她叫自己爹。梅花还真做不到叫一个陌生男人做爹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今年几岁了啊?看他的脸,三十都没有,可是看他的眼睛,又觉得至少得五十了。梅花算算自己的年纪,又想想他的年纪,最后觉得很寒,决定不去为这种事情烦恼,就当武林高手都像现代女明星一样驻颜有术好了。
在这种不知道算是欢乐还是郁闷的气氛里,七天之后,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梅花没有想到的是,魔教的入口竟然不是像电视演的那样在什么山啊谷里,门口也没有骷髅头和血字“擅入者死”,更没有带着面具的守卫。
西方魔教的入口,竟然是在地底。
那入口隐藏得十分巧妙,要不是知道机关,找一辈子都别想找到。打开之后也宽敞得很,石板的通道足足可以让三辆马车并排行驶。让梅花奇怪的是,这通道斜着向下,也不知道延伸到多深的地方,却一点都不气闷,隐隐还有风在流动。
“这里本是一处帝王陵寝,被我发现之后又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整修,你一定会喜欢的。”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玉罗刹心情很好,见梅花好奇的样子,笑眯眯地说。
梅花本以为魔教总头目回来,一定会有迎接的人吧。可是一路上都安静得很,别说人了,连鬼也没看见半只。马车在错综复杂的通道里七绕八拐,这下面十分宽广简直就像是一个迷宫,要是没有人带路,一地会迷失方向走不出来的。
足足走了快有一盏茶的时间,马车才停下来,玉罗刹打起帘子,示意她下来。梅花战战兢兢地爬下车,顿时就愣了。她想象中既然是地下深处,肯定是黑漆漆的十分压抑,没想到竟然别有洞天。她面前是一片很大很大的开阔空间,起码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中间是一个地下湖,不知从何处透进来的阳光照射在水面,荡起粼粼波光。依着石壁有一排小巧玲珑十分精美的屋舍,甚至还有鲜花和绿树,在阳光下微微抖动。一时间梅花还以为这里是什么花园,哪里会想到竟然是地底。
“你就暂时住在这里,佩刀,奉剑,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们的主人,要好好侍奉她,知道了吗。”
“是。”
一路上经常照顾她的那两个黑衣女人齐声回答。
“有什么该知道的该明白的,都告诉她。”
丢下这句话,玉罗刹就很不负责任的自己上车走了,留下梅花和那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她还真有点害怕她们,冷冰冰硬邦邦,一点没有活人的感觉。想说句多多指教,又觉得好像是一种示弱。梅花很为难,她的身份还有处境太尴尬了。尽管是教主的女儿吧,可怎么总感到名不正言不顺的?
“主人。”
黑衣女子之一忽然开口,吓了梅花一跳。
“请进屋子,还有很多必要的事情,容婢子们一一说明,这是教主的吩咐。”
梅花扯动嘴角,算是笑了笑,这个主人,叫得可真勉强啊。按理说玉罗刹敢把她们留下,那就一定是他信赖的心腹了吧?但她们对自己可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点发自内心的尊重都看不出来。她们都这样了,那其他的那些护法啊长老,对于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儿作何感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梅花觉得自己的前途恐怕多灾多难,不知道这个时代有保险卖没有……
第四章
铜镜中的少女,眉不点而翠,唇不画而娇,肌肤胜雪,眼似横波。玲珑有致的身体在一层层轻纱的掩映中下,更让人想一探究竟。她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既冷艳又高贵的气质,哪怕只是淡淡一眼扫过,也足以让所有男人心跳加速难以自己。想必哪怕只是为了她的一个微笑,一定会有无数少年奋不顾身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吧。
——梅花很想这么形容自己。很可惜,她还没脸皮厚到睁眼说瞎话的水准。
在这座地宫里蹲了已经有两个月,最开始的新鲜感早就没了,现在梅花只觉得自己快要患上幽闭恐惧症,看到外面那几朵花花草草还有整天影子一样跟在屁股后面的两个侍女就想以头抢地。她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一步,中间也没有任何人过来骚扰或者窥探,她简直以为玉罗刹都已经将自己遗忘了。人是不是都有犯/贱的倾向。当她在树林里捞鱼的时候只求能有饭吃饱肚子,可现在无比的怀念那些赤着脚在阳光下奔跑的日子。当然,只是想想,只是想想。快被饿死的体验已经深入脑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了。
精心被饲养了两个半月,身上的那些疤痕和伤口早就消失不见了,双手更是细嫩无比,梅花摸着手啧啧称奇,要是这种技术水平到现代去开厂一定赚疯了。以前枯黄干瘦的身体就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显然长好了很多,却又透出一股少女才有的苗条纤细。每天都由那两个侍女来教导她礼仪和各种奇奇怪怪的规矩,怎么走路,怎么笑,怎么吃饭喝水说话,连手该怎么摆都有专门的说法。
梅花有一种“其实这是在选秀”的奇妙错愕感。
然而,经过再三的照镜子确认,梅花不得不沮丧的承认,她不是美女——这倒不是说她五官不好,开玩笑,玉罗刹的基因还是很强大的,小花的娘虽然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不过下葬时从那张饱受摧残的脸上,依稀还是能看出年轻时是个清秀女子。只是,梅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这眉毛,似乎浓了点,眼睛,好像太过锐利,嘴唇又薄,鼻子挺得有点过分了……
喂,怎么看怎么都是玉罗刹的缩小幼/齿翻版啊!尽管是一张很俊美的脸,可她是个女的不想有这么一张美少年标准面孔啊!捧着镜子,梅花泪流满面,怪不得,怪不得玉罗刹一看她就认定是他的孩子,想想成龙和房祖名,你就明白了。
至于身材方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关键时期,不管怎么大补特补,她的胸部就是一个悲剧,每次洗澡都不忍心去看,估计连十岁的小朋友都不如吧。梅花不禁开始思考玉罗刹老是感叹她要是个男人就好了,莫非就是因为这一点?
往好处想,中性美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以后她要泡男人就泡男人,想把妹子就把妹子,有精力的话还可以搞一个后宫,男女通吃,多美好呀——个鬼!
她只想回家,她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家中那只肥得走不动的肥狗。给她金山银山一百座后宫交换,她也只想回到那个平凡普通的小房子。托着下巴坐在花丛里,从水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一身黑衣及地的梅花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忧郁美少男的架势。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做美少女,低头看看,再加一条,她想念自己C+的胸部。
“主人,教主传召。”
“嗯。”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玉罗刹终于想起了她准备带她出去见人了?不过因为一直的教导,她必须要摆出冷漠淡然不可侵犯的上位者架势,所以梅花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发现长得像玉罗刹还是蛮好的,至少那两个侍女对自己近来恭敬多了。
接下来就是洗澡更衣,梳头打扮,梅花任她们弄来弄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她没以为会打扮成一代妖姬全身挂满金银珠宝,可这衣服,这头冠,还有这些小东小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女人的式样吧?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那个叫做奉剑的侍女低声说:“这是教主的吩咐。”
梅花唯有咬牙忍了,心想死妖怪,以后别指望我给你养老送终。
穿戴完毕,在那面等人高的大铜镜里一照,梅花嘴角开始无法控制的抽搐,宽袍大袖,头戴高冠,这和玉罗刹第一次出场的打扮何其相似。他以为在玩儿SD娃娃呢!还是闲得无聊想来个父女装表示感情。她看着镜子只有一个想法——这货不是女人这货不是女人,这是林阿姨版本的东方不败啊啊啊啊!
脚上还踩着鞋跟巨高的木屐,梅花颤颤巍巍努力保持平衡走出房间,不会是要她以这种打扮走着去吧,什么气质都没了。可是一看到外面的超级豪华阵容,再次大囧。一个至少有两米高五米宽的软榻轿子就停在那里,上面有一层一层的白纱笼罩,和玉罗刹的马车一样,也在顶部缀满了叮叮当当的小银铃。再一看下面,喝,还是八人抬的那种,几个轿夫穿着红色的衣服,统一露出半个膀子,上面的肌肉可以去竞选健美先生。后面还有不下二十个轻纱美女拿着灯啊,香炉啊什么的,个个都美得很,也穿得很性感。
“恭迎少主人。”
美女壮汉们见她出来,一起半跪在地上,梅花克制了又克制,才按捺住说“众卿平身”的冲动,摔!以为在玩皇帝游戏吗!不带这么整人的!
“请少主人上轿。”
“……”
梅花麻木地上了轿子,任那一层层纱帘放下把她密密实实地遮起来,忽然想到了一部很有名的电影——《倩女幽魂》,她的派头像不像黑山老妖?
不对,她才不是黑山老妖,她就是那可怜的聂小倩,玉罗刹才是真。黑山老妖。
轿子平稳的被抬起向前行进,这么多人,在安静无声的地道里竟然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见,只有那些小银铃不时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梅花最开始还在担心,玉罗刹真相信她,都不检查一下成果就拉出来亮相了。不知道他准备以什么形式公布自己有个女儿。
眼前忽然出现了奇怪的幻像,该不会是和电视上一样摆很多桌酒,大家排排坐,带着她四处敬酒。
“哈哈哈,我玉某人终于找回女儿啦!”
……或者和黑道大哥开堂口一样,很多黑衣人坐在下首,上面有吊扇慢悠悠的转着,玉罗刹夹着根烟吐出一口烟雾。
“边个咁动佢就拖出去填海!”
再或者——
“恭喜教主寻回沧海遗珠!”
“需要一个封号,我打算将她奉为和硕大小姐。”
“教主不妥,不如封为还珠大小姐吧。”
“还珠好,还珠好啊,哈哈哈。”
……
本来应该是很好笑的场景,可梅花有点笑不出来,她发现从胃里忽然涌上一阵恶心,嘴里直冒酸水,很想呕吐,症状和晕车一模一样。喂喂喂,不是吧,难道她还晕轿子不成?
什么感想都没了,她只是死死捂住嘴,压下那一阵又一阵的呕吐冲动,现在吐出来就完蛋了,玉罗刹不收拾她,自己都没脸见人只能一头撞死在石壁上。就在这种苦苦的忍耐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梅花手脚都冰凉,脸也有点发青,轿子终于停了,她才松了口气,但时不时的还反呕出一股酸水。
纱帘太厚,她根本就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感觉得出是一个很大很空旷的地方,有很多火把在噼里啪啦地燃烧,还有很多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我的女儿,下一任圣教教主,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将罗刹牌交给她。你们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
然后,毫无预兆的,纱帘被人拉开,脸色苍白泛青的梅花就这么暴露在了一大群人的视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