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祭- 第11部分

夜已经很深了，嘈杂的街道上终于清静了一些。人们各自收拾起自己的战利品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洛克沿着街道向城门口走去，这座城市令他感觉压抑，他想去大自然里呼吸下泥土的气息。城门紧闭着，守城的卫兵也好像在打瞌睡一样。洛克一晃身，他就像一只大鹏鸟一样，从城墙上掠了出去。

洛克走出港口，来到了海边，他驻立在海岸上，向远处眺望。

夜色很浓，水天相接之处，乌云滚滚，似乎暴风雨就要来临了。海风掀起了洛克的袍子，那一袭袍子就像一面旗帜一样猎猎作响。风里送来腥咸的味道，虽然不怎么好闻，但却是自然的气息，洛克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好像把胸中所有的郁闷都释放了出去一样。

洛克定定地站在那里，他的背影孤独而又苍凉。

渐渐的，有淅淅沥沥的雨丝飘落下来，进而大颗大颗的雨点儿砸落下来，那透骨的凉意，钻进毛孔直渗入到心里。

第二十六章　斗兽少年

洛克裹了裹袍子，漫无目的地在海边游走，任凭雨水顺着那头金发向下流淌。

用表面上的繁华，去掩盖隐藏在黑暗中的堕落和腐朽，这座城市，它所呈现给人们的只不过是一个虚假的繁荣！雨水啊，你下得再大，冲洗掉的，也不过是路上的埃尘，又怎能洗刷去蒙在人类心灵上的污垢？修罗，你好傻！你看看，你的子民都在做些什么？你用黄金给他们打造了一个极乐世界，却把自己打入了万劫之地，我真为你不值！洛克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

“沙沙沙”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正在逼近。洛克的思绪被打断了。

“是谁在跟踪我？”洛克不动声色，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向前走。

“刷”一道寒光自背后袭来，它在洛克的眼前荡出了一个弧度，明晃晃的，那是一条金属的链子。它缠上了洛克的脖子。

“哼，早死！就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也配跟我斗？”洛克冷哼一声。

洛克把脖子一挺，周身一用力，就听“嘎嘣”一声，那条明晃晃的链子就断成了两截。

“呼呼呼”是一阵风声，它来自洛克的身侧。那阵风声卷起了一道寒光，朝洛克的右肩上劈了下来。

来者并没有罢休的意思，他在继续向洛克攻击。

洛克皱了皱眉头，心想：人类可真麻烦，为什么总是这么难缠？他连头都没回一下，一反手就抓住了袭击他的东西，然后一用力。

“呼”的一声，就像一只大鸟一样，来人被洛克从头顶给甩了出去，“啪”的一声，那人跌进了泥水里。

洛克头也不回一下，继续朝雨中走去。

“请等一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自身后响了起来。

“怎么，你是嫌摔得不够重吗？要不要再来一下？”洛克恼怒地转过身来。透过迷蒙的雨雾，洛克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少年，那条已经断为两截的锁链还拖在少年的手上。哦，是那个斗兽少年。

“你为什么跟着我？”

“你为什么不问‘你怎么还活着’？”

洛克皱了皱眉，这少年答非所问，而且这问题问得也的确有些古怪。

“那你说呢？”

“因为你根本就知道我不会死。”

“何以见得？”

“是你救了我。”

洛克甚是惊讶，他望向少年。少年那漆黑的眸里有一丝狡黠的光一闪而过，洛克忽然对他产生了兴趣。

“即便是我在那看台之上，你又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你应该知道，那里起码有数万人。”

“因为你的味道。”

“味道？”洛克更是不明白了，他疑惑地望向少年。

“我们家族生就了异于常人的鼻子，能嗅出几公里以外的味道。虽然每个人身上的味道各不相同，但是我们都能一一分辨出来。从你一入场，我就闻出，你的身上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味道……”

“噢，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呢？”洛克忽然关心起自己的味道来，他想知道是香是臭，如果是腋臭，还得去弄些香草来才行，否则自己一个大帅哥，走到哪儿都有人捂着鼻子，那多难堪啊！

“你不用担心，你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味。”竟然被人家猜中了心思，洛克多少有点儿尴尬，自己又不是女孩子，怎么会担心起这个问题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

“可是，就凭这些也不能说明是我救的你啊？”

“因为有一道红光从你所处的位置上射了出来，因此我断定是你杀死了那头狮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我肯定没命了！”

“什么？他竟能看出我眸中的光？”洛克甚是惊异“这个少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怎么会有如此异能？……”

“从现在起，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只要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那少年拍了拍胸脯。

“呵呵，没那么严重，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啊？”

“你好，我叫雪烈。做个朋友吧！”少年伸出了一只手。

“你好，我叫洛克！”洛克也伸出手来。隔着雨幕，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那条已经断为两截的链子，还在少年的手上晃荡，明晃晃的很是刺眼，也触在了洛克的手腕上，实在是不舒服。洛克一运力，“咔嚓嚓”那些金属就裂成了碎片，纷纷跌落到泥水里去了。

“太好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雪烈闪动着幽黑的眸里透着灵气。

“没什么的，不过举手之劳。”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就让我跟着你好吗？”

洛克想了想，自己正缺一个跟班的，不如就让他跟着吧，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洛克带着雪烈往回走去。

两人边走边聊着，原来雪烈的家族居住在遥远的东土大陆，在那片丛林里，他们以狩猎为生。有一天，雪烈和妹妹扛着兽皮，去山外换盐巴。在回来的路上，他们遭到一伙强人的洗劫，雪烈与妹妹失散了。雪烈在搏斗中受了伤，被歹人掳了去，几经辗转后他又被卖到了斗兽场，充当奴隶，每天靠斗兽供达官贵客们取乐，以换取一口饭吃。

“你看，我的身上全是伤，就是在斗兽的时候被那些凶猛的野兽给咬的。”

洛克朝雪烈的身上望去，他这才注意到雪烈**的上身伤痕累累，旧伤未好又添新疤。左臂上，被方才那头雄狮撕裂的伤口，虽然血液已经不再流了，但是皮肉都翻出了外面，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白骨。伤的是够严重的，若不及时医治，他那只手臂恐怕就废了。

“走快点儿！到了住处，我再帮你医治。”洛克拉着雪烈的手，两人在瓢泼似的大雨中飞奔起来。

在雨中奔跑，雨水又蒙着眼睛，很难辨别方向，两人东奔西突。待飘身进了城，洛克才发现城市里一滴雨都没有，他抬头看了看，恍然大悟：哦，原来雨水都被水晶穹顶阻挡住了。

这座城市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两个人终于赶回了国宾馆。当前台的客服人员看见两个落汤鸡似的客人撞进来时，甚是惊讶，不晓得他们是怎么把自己弄得浑身透湿。于是，客服人员立刻吩咐服务生，准备热水、毛巾……

修罗给洛克安排的这间，是专门供异国王族贵族就寝的套间，无论是装饰摆设，还是服务设施，都是一流的。

很快，雪烈便泡在巨大的黄金浴缸里。那漂浮着的大朵花瓣芳香四溢，氤氲的水汽四散蒸腾着。

“哇！超级爽哦！”雪烈美滋滋地享受着，不想出来了。泡在里面太舒服了嘛，这对于从小在大山的风尘里摸爬滚打的雪烈来说，还是头一次，不泡个过瘾，他能出来吗？

“再不出来，我就把你那条手臂切下来喂狗！”要不是洛克那一声惊天怒吼，雪烈还会继续泡下去。

披着洁白的浴巾，甩了甩湿漉漉的黑发，一个灵气十足的少年站在了洛克的面前。浓眉大眼，黑漆漆的眸，略厚的嘴唇，调皮的笑意。古桐色的肌肤饱满而又结实，只是那上面触目惊心的伤疤，让人联想到了他那不寻常的遭遇。

“嗯，身板不错，是块当奴隶的料！”洛克看了雪烈一眼，忍不住打趣道。

“唉！命苦哦！看来俺这条命之所以能拣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当牛做马的！”雪烈那副灵牙利齿着实厉害。洛克不言语了，他伸出手示意雪烈坐下。雪烈便在洛克的对面坐了下来。

“现在我给你医治，但是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知道了吗？”洛克板起脸，极其严肃地说。因为对于洛克来说，修罗还是一个迷，这个国家有太多他不了解的地方，他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

“好，我答应你，就算是你让我赴汤……”

“好了，好了，闭上你的眼睛和嘴巴！”洛克有点儿怕雪烈那张嘴了，因为那张嘴一开，就跟出了闸的洪水——一泄千里，滔滔不绝啊！洛克怕自己的耳朵会长出茧子来。

雪烈闻听，不敢再言语了。

洛克运起魔力，一团光芒将雪烈的身体罩住了。糜烂的肌肉倒好说，那断裂的骨头可不是一下子就能长出来的。直到东方日升，洛克才收了手。

“好了，暂时不能剧烈运动，三天后你才能完全恢复。”

雪烈张开眼睛，一看手臂，已经完好如初，更令他惊奇的是，周身的伤疤也不见了，肌肤光洁如新生的婴儿一般。雪烈倒身就要下拜，嘴巴里直嚷嚷：“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

“得得得，…。。”洛克真想踹他一脚，“我又不是你老子，你拜我，我还怕折寿呢！”

两人嘻嘻哈哈又闹腾了一阵子，终于抵挡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面具

晌午，当修罗兴冲冲地推门而入，映入他眼帘的一幕可谓是惨不忍睹：两个只穿着小裤裤的身体，塞在同一张大床上，一个人的头枕着另一个人的胸口，一个人的大腿压着另一个人的大腿，暧昧呀，暧昧！

“给我起来！”一声河东狮吼。床上那两个，不知所措，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是我在问你们：‘怎么回事？’”

“没事呀！”

“噢，没事啊，没事就好。哦，好困啊！”

“噗通”床上的人又挺起尸来——那是洛克。

雪烈却早已清醒过来，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极其温柔又好听的女声，虽然那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威严。雪烈定睛一看，是一位身着华丽的女子，虽然戴着金光闪闪的面具，看不到脸，但他总觉得那是一个美女。

“你们，你们认识？”雪烈紧张起来，他指了指床上那具“尸体”。

“那你们又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修罗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雪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还挺在那里的“尸体”，然后，他恍然大悟。

“你说我们哪，我们刚认识，刚认识，您别误会，我是来借宿的。”雪烈连忙赔着笑脸，他的鼻子早已嗅出了那女子身上的醋味儿。

“原来她以为我们俩个那个呢……”雪烈的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上。

“您给个方便，让我穿上衣服好不好？我总不能就这样出去吧？”雪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哼！”修罗不满地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这一声“哼”本来饱含着惊天的怒气，但在雪烈听来，却好似莺声燕语一样动听，他的心旌一阵摇荡，就像中了邪似的，看着那女子的背影，愣是没把魂收回来。半晌，雪烈的眼珠才重又转动起来，他推了推身边的死人：“别装了，她出去了，快起来吧！”

洛克这才睁开眼睛来，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套着衣裤。雪烈照例**着上身，因为他本来就只穿着裤子来的。

出了国宾馆的大门一看，“哟，这阵式！”雪烈心中暗自吃惊，那女子的身后是一排豪华的马车，马车后还有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兵。

“这该不是王族的公主吧？”雪烈正想着呢，忽然听见洛克开口了：“参见女王陛下！”

“什么？她是女王？”雪烈心中一惊，赶紧倒头下拜。

“好了，起来吧！”修罗一挥手：“随我回宫！”

女王一下令谁敢不从啊。于是，雪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进了马车。

到了王宫，修罗只把洛克一人带了进去，而是让雪烈守在宫外，等候听宣。

一进入寝宫，修罗就把侍卫遣退出去了。现在，偌大个宫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一种叮铃叮铃的乐声弥漫在宫殿里，时高时低，虽然只有三个音调，却异常悦耳，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单调。

窗户是开着的，从高高的穹顶上垂下来的厚重纱缦，把大部分阳光挡在了窗外，只有少许微弱的光线穿过那层紫红色的纱缦，给室内增添了几分旖旎的色彩。洛克突然发现，这座宫殿里原来不只有金色，还有另外一种颜色，那是一种和葡萄酒一样的紫红色。洛克又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幕，他的心里不免一阵紧张，不觉间面色已经绯红。

修罗背对着洛克，并不说话，洛克也一直缄默不语。从修罗闯进国宾馆的那一刻起，洛克就已经觉察出修罗的异常，所以他一直沉默着，他在等，等修罗开口。

果然，修罗沉不住气了。

“唉！”修罗终于出声了，却是一声唉叹：“难道你一点儿都不为我担心？你就不想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吗？”修罗转过身来，柔美的声音里掺杂着伤感和幽怨。

“我……”洛克呢嚅着。昨夜，修罗是去赴亚特兰斯之约，不用脑袋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而现在修罗这样说，分明是在怪自己冷落了他。洛克突然感觉很尴尬，他在想：我到底应该把他看成男人，还是当作女人？

洛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可是，你，你原本不就是男儿身吗？我又怎能把你当成女子呢？”言外之意就是：你是个男的，又怎能当我的女朋友呢？修罗是什么人啊？聪明绝顶的他又怎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你，你，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不是那个意思。”说着修罗除下了脸上那张黄金面具，露出了男儿面貌。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自己的心不够纯洁？”洛克的脸又红了起来。

洛克看了看窗户，想了想说：“现在应该是正午，离晚上还有很长的时间，怎么，你又变回了男儿身？”

“就是，我也奇怪着呢！”是修罗那带着兴奋的，极具磁性的男声。他又把那面具罩在脸上：“你再看有什么不同？”洛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没有什么不同啊？就是多了一张面具嘛！”忽然，洛克明白了，因为他又听到了女声。

“知道了，知道了！一戴上面具，你的声音就变成了凯西女王的声音，而一旦除下面具就又变回了你自己。”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修罗异常兴奋：“还有你更想不到的，猜猜看！”他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

洛克想了半天，也没猜出来，他只得把双手举在头顶：“我投降了，伟大的凯西女王，请你出示迷底吧！”

“就知道你猜不出，因为太出乎意料了，连我自己都想不到！”

“哎呀，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洛克的急性子又上来了，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告诉你吧，那个恶魔王子——亚特兰斯，他根本近不了我的身，我终于摆脱他的控制了。乌啦，万岁！”修罗一下子蹦起来老高，他腰间悬挂的那块血玉也跟着弹跳起来。

“真的？”洛克的眼神闪亮起来“他们终于肯放过你了？”

“那倒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亚特兰斯似乎很害怕我，我一向他靠近，他就逃得远远的，好像我的身上藏着妖怪似的。”

“你的身上？藏着妖怪？”洛克向修罗望去，他仍穿着那身金缕衣，所不同的只是多了一块玉，那块被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