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道恒凝重地探着她的脉象，面色反复变化，似惊似喜，最后化为了满满的惊秫，即便看不到他的脸，秦素也知道他的脸色一定非常精彩。
半天丁道恒慢吞吞地收回了自己的力量，轻飘飘的魂体似重若千斤，他飘到秦素面前，语气深沉似深谷飘来，还带着些颤音……
“我……是不是知道了一个重大的秘密。”缓缓慢慢的语气仿佛死亡尽头来临前的平静。
秦素挑了挑眉，“还好。”
丁道恒古怪地问：“不打算灭我口？”
“暂时不用。”顿了片刻，秦素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说不定。”
丁道恒浑身一寒！早知道就当不知道了！作为第一个知道的鬼魂，它绝对没有一点好处！反而是时时刻刻的威胁！
秦素唇角微扬，听到外面响起的哗然声，应该有药师出去了，秦素迈步走向出口，小恶急匆匆地跑了过去，吓得丁道恒差点魂飞魄散。
“喂喂！小家伙，快给老夫站住！对！对！离丫头两步远就行！”丁道恒抹了一把没有的汗。
秦素冷冷地瞟向他，牵起不明所以的小恶往外走。“你最好当不知道。”平静丢来的警告让丁道恒僵住。
“早知道就不要多管闲事！”丁道恒悔不当初，他就该知道，一个小小的伤寒以秦素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拖这么多天！她不是不能开药，而是不能吃！
……
十三个的屏障突然撤去，十三名药师重新出现在场中。
观众席不知道谁起的头，随着一声突兀的掌声响起，零零碎碎的掌声跟随而起，全场连成一片，掌声如雷地响彻决斗会场。
药师们全都一愣。
这十三名炼药师，无论是成功或失败，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证明了他们本身的实力，这是所有人对他们的祝福跟尊重。
尊重、激动、祝福、等等代表着的一切都在这一阵掌声里。
从大会开始到今天一共两个半月的时间，举行的四场比试，都令他们大开了眼界。十三人站立在场中，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从观众席上传递来的心愿，令这些或年轻或年老的药师们眼眶一热。
眼前一张张或激动或崇拜或祝福的脸孔，在以往绝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的普通人，他们却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他们的鼓励。
不止会场的药师，连专席上淘汰的药师们也感同身受，这一刻，他们恍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双拳紧握有着激动。
连冯究也被这一幕怔住。
明太虚扫过全场，看向叶子昂，啧啧叹道：“大殿下这招真高。”
一个人不怕付出，只怕自己的付出被人视作理所当然。
被贵族们视为炼药工具的药师们，看似身份高贵，连贵族也要谦让一二，可事实上他们很清楚，他们不过是高等的侍者，他们的主人就是一个家族，彼此互惠互利，促成一笔笔的交易，久而久之，交易成了理所当然，炼丹也不过是他们的一种本能，麻木了神经，也找不到满足的快感，渐渐地迷失了自己，忘记了最初的想要。
而面对贵族们越来越挑剔的胃口，药师们也感觉到了压力，特别是秦素与若温两人的天赋，更是险些让他们崩溃。
十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令一个人丧失所有的自信是绰绰有余。
但这一阵掌声让他们真实地感觉到了被人从心底的认可，作为一名药师该受到的尊重。看不见，却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们。
而鼓掌的大部分人，却是他们忽视的人群，反差之大，引得他们不得不深思。药师们的情绪变化明太虚自然感觉到了，这也是他说叶子昂手段高的原因。
也许今天之后，这些药师们会带来惊喜。
“是吗？”叶子昂不置可否地轻喃，目光越过明太虚一行人，似看向观众席的某一处，第一声掌声响起的地方。
……
楚司看向封寒林，疑惑问道：“为什么要鼓掌？”
“哎呀呀，你连这都不知道？这玩意叫安慰奖，等会秦素赢了第一，这些人才不会恼怒成恨，懂了不？”
“……有道理。”
于是楚司拍得更起劲了。
楚司一鼓掌，佣兵工会的众人以他为马首是瞻，一片连过一片，不明所以的人也跟随起来。
全场的掌声，响彻云霄。
药师们原本的几许紧张跟忐忑也被掌声冲散。能得到这一阵由心的掌声，即便输了他们也觉得没有遗憾了。
掌声稍歇。
众人扬起拍红的双手对喜欢的药师挥手，那模样像是粉丝见偶像的激动，看得秦素一次次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空间了。
“加油。”楚司轻喃，目光专注地落在淡然而立的倩影上，似感觉到他的注视，秦素抬眼看来。
两人目光相交，秦素展颜轻轻一笑。
楚司唇角轻扬，柔和了精致的五官，生动清亮的眼似盛满了漫天的星辰，灼灼发亮，骤然绽放的笑靥似清晨雨露后的第一缕初阳。
身旁佣兵工会的众人一时看痴了眼，连封寒林也愣了下，这还是自他受伤来露出的第一抹笑容。
“这小子要是个女的，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丁道恒给予了最高评价。
秦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十三名药师先后向看台的位置迈步而去，受着全场的热情关注，而排列在首座等待票选的姜文虚却出乎全场意料地宣布：“我退出这一回合。”
吵杂的决斗会场蓦然一静，随着这一句话从看台附近向四方荡漾出去，每个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姜文虚慢声又清晰地重复道：“我，姜文虚选择退出这一回合。”似有回音回荡，这十二个字不断回响在决斗会场。
“我也退出。”
“老夫也退出……”
先后响起的声音，竟然有十一人，除了秦素跟若温两人，另外十一名药师，包括黑袍药师李梭跟仇药师竟然全部选择了退出。
全场震惊！
失神地看着由姜文虚带头的十一名药师，从走向看台的队伍脱离而出，以行动表示了他们的决心。
众人才回过神来。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退出啊？！”
“实力相差太多了，退出才是正确的啊。”有药师感慨地说，“上去也是被打击。”
众人一愣，又叹了一口长气，确实，在这个比综合实力的关头，六品药师肯定讨不到好，毕竟这次只要选出一个第一名。
遗憾的眼神落在十一名药师身上，却见他们宣布退出，但并没有被打击到的落寞神色，反倒神色坦然，不禁更加好奇。
姜文虚在与秦素擦肩而过时，顿住了脚步，看向她唇角含笑地道：“退出不代表我们认输，下一次未必谁输谁赢。”话间又轻轻地眨了下眼，温和中带了点孩子气，丝毫不被失败所束缚，有的是对自己的绝对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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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4 章
564 师父（3244字）
秦素沉吟了会，伸出手大方应道：“好，我们下次再战。”
姜文虚看着秦素的动作，白净的手纤长好看，清亮的眼眸认真地凝视着他，透出些许庄严。他动作快过反应，学着她的样子，牢牢握住了那只手，微凉却又透着温暖，带着对他的尊重与友好。
姜文虚自然地一笑，两人四目相对，有着对彼此的惺惺相惜。
其他药师回头看着两人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手。这是新的礼仪吗？跟以前的礼仪不太一样，庄严可又让人觉得很亲近呢。
观众席上的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细细回味过来，看着离开的药师们目光涌上了点点的敬佩，敢于承认自身不足也是勇者的一种方式不是吗？至少这十一名药师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他们明白己身的差距，在伺机等候后来的机会。
这一次比试也许他们与第一名无缘，但不代表他们永远无缘于此，因为只有深刻地明白自己的不足，才有更大的突破。
特别是留下的人与离开的人这一刻的合握，更是震撼到了他们，姜文虚的坦然，秦素的珍惜，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好友，而不是场中竞争的对手。
场中有人鼓起掌来，为这些未来的成功者鼓舞。
“还有我哦。”阿遇笑着凑过来，也学秦素的样子伸出手。
“嗯。”秦素回以一笑，同阿遇握手之后，目送两人离场。
“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可别掉以轻心了。”
秦素侧头看去，若温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的身旁，秦素眉头一挑，向前一步，“那就来比一比。”
若温始终与她并肩走着，不超出一步，也不落后半步。
“咦？师、师父？！”高声叠起的两个字从看台之上飘来，带着说话的人的震惊跟膛目结舌。
两人刚刚来到看台前，一声轰然响起的声音以看台外放，明太虚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带着椅子向后翻去，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随即手脚收好，刷地一下站直身子，直勾勾地瞪着秦素。
配合他普通的五官，这睁得过大的眼睛显得有些可怖。
冯究被吓了一跳，疑惑地看向明太虚，不止是他愣住了，连七大贵族跟张添龙也怔了，魔法会长布伦达也不禁看了过来。
舞青儿微微蹙起眉头。
这明太虚又在搞什么花样？
秦素与若温两人脚步同时一顿，抬首看向上方，明太虚眨眼靠到近前的脸被放大，秦素巧妙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若温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挡在了明太虚与秦素之间。
明太虚手舞足蹈状若疯癫，小恶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耸了耸小鼻子，这气息有点熟悉呀。
“是认识的人。”小恶当下立断，可再看这张脸，又觉得陌生的紧，乱糟糟的老头子？小恶走在他身旁，双手抱臂，一手抬起摩挲着下巴对着明太虚打量。
明太虚死死瞧着秦素，激动之色连远在观众席另一头的人也瞧得清清楚楚，狂热的眼神让人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
明太虚这表情太熟悉也太陌生了，丫的这不就是见到喜欢的小姐或者崇拜的偶像的德行吗？
反应不及的一幕，众人脑中停了三秒。
“师啊啊父啊啊！”这一声凄厉哀嚎的师父，慢慢地被人去除噪音，挑拣出有用的信息，汇成了两个不敢相信的大字！
仿若一个炸弹落在场中，每个人的表情瞬间石化，连万事皆在手心，向来从容自若的叶子昂也怔了片刻。
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看向明太虚，再看看面前的若温与秦素两人，每个人都在头上打上了问号。
小恶一个激灵，眨巴着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指着明太虚，这声音……
明太虚感觉到秦素射来的冰冷眼神，定了定神站定在原地，徒然一换的正经神色，配上药师袍的出尘，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弄得众人又是一怔。
秦素蹙眉，这人的语气很熟悉，只是……这模样，与记忆中的某人相差太多了，捕捉到秦素眼底闪过的疑惑，明太虚低头一见自己的样子，老脸一臊，无耻地红了。
冯究简直快把眼珠子掉出来了。
如果林传在这里，绝对会推翻对这个相处数月的前辈的印象。
“你等等哈。”明太虚小声呐呐地说了一句，一手伸出，结出了一串复杂的印记，手指动作时快时慢，窜连起来别有一种艺术的节奏感。
神色庄严肃穆，难得一次认真起来的明太虚散发的气质，终于配上了这身药师袍。
若温眸色转深，“十级强者。”声音低不可闻，明太虚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头道：“呦，有几分眼力啊。”
明太虚的声音变了，变化虽然不大，离得远的人也许听不出异样，可若温与秦素却读出了他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明太虚的声音是中年人的沉稳，那现在就有属于少年的清朗，再配上他旁若无人的咋呼，每个人都有种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他。
当一个老人在你面前生生转变为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的震撼，言语是无法说清的，感受不亚于容嬷嬷突然变成脆生生的娇弱少女。
如鲠在喉的刺激感令众人屏住了呼吸，明太虚小脸清秀，皮肤光滑白皙，拔高的身材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
除了一双眼睛依旧任性张狂，他完全就是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场中除了不明真相的普通人，修炼者们的面色齐齐一变！
虽然时常听到有十级强者以灵力捏决变幻自身容貌，保持自身年轻，但听说归听说，亲眼见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且更让人震惊的是！
明太虚身兼炼药师会长的同时还是一名十级强者！这种实力只怕没几个人知道！姜文虚与阿遇在一旁别过头。“这个师兄，太丢人了。”
躲在观众席的封寒林吃惊地叫道，“是他！”
秦素嘴角抽了抽，“明太虚。”
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是她在出地狱之门后遇见的明太虚，实力强大的六品炼药师，性情虽然古怪，但也绝对算得上乖巧一类。
不过现在呢……
“师父，”明太虚直接一掌推开了若温，不顾众人还在震惊的眼神，望着秦素，委屈地说：“我不过是去村里取点药草，你就丢下我走了。”
身后冯究继续石化。
“我记得给你留了纸条，还有，”秦素挑了挑眉头，吐字清晰：“我不是你师父。”
“……”
秦素目光扫向看台上的人，每个人都有些发愣，显然也没料到明太虚会露出这一手，十级强者，别说他们，连她自己也没想到。
余光瞥见明太虚委屈的眼，眼前晃到之前的老者形象，莫名寒意走遍全身，秦素下意识地远离了明太虚三步远。
“小、小明子！”小恶奶声奶气的声音似无尽黑暗的一缕光亮，将众人从深渊中解救了出来，只见他好奇地打量着明太虚，无辜地问：“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老成那样。”
噗的一声，场中不知道有谁喷了出来。
“……”明太虚扯了扯嘴角，见秦素有意地与他拉开距离，他单手成拳，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
“这个才是我，不过为了方便行事，我平常是幻化成我老师的模样。”见小恶好奇地眨巴着眼，明太虚胸一挺，笑得得意地说：“这可是我联合丹药的特性跟灵力研发出来的新口诀，幻化成我老师的模样，然后败尽他的形象，丢光他的老脸，哈哈哈！”
张狂的一串笑声荡漾开，每个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丧心病狂说的就是明太虚！
竟然坑了前一任的会长大人！
连冯究也被这无耻的真相给再次劈到，阿遇实在受不了了，单手遮着脸，对姜文虚建议：“师兄，咱们走吧，明师兄太丢人了。”
竟然连这种话也敢说出口！
姜文虚叹了口气，尽力地化去自己的存在感。两个早已经知道内情的同门师弟，只能互相安慰地拍拍彼此的肩膀。
秦素冷冷地瞟了明太虚一眼，明太虚讪讪地闭上嘴，一脸的乖巧与之前的嚣张判若两人，叶子昂疑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
淹没在明太虚十级的强者身份的震惊，很多人都忽略了最开始他叫秦素什么，唯有叶子昂若有所思地笑：“师父？有意思。”
“明大人，这比试还要不要继续了？”舞青儿提醒地扫过明太虚与秦素几人，也将众人的注意力也拉了回来。
“这里可不是你家，而是大会会场。”温柔的警告如一把软刃回刺了明太虚一刀，冯究面色微变。
舞青儿看向叶子昂询求道：“大殿下，本宫说的可对？”
叶子昂浅笑回道：“名丹大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