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照这张单子上的东西给我捡来便是!”张妈妈抖了抖手中的单子。
老板娘急忙接过去,扯着嗓子向里面叫道“当家的,快出来。”又讨好地冲张妈妈笑笑“张妈妈坐下喝杯粗茶,我当家的会分类将这些材料包好的。”说着,急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温热的茶双手递到张妈妈手中。
“嗯!”张妈妈搭着眼皮,淡淡的嗯了声,接过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一个面相憨厚的青年男子匆匆走了出来,冲张妈妈作了作揖“张妈妈稍等,马上就好。”说着走到柜台里面,看了看柜台上放着的纸条。
“张妈妈买这么多的辣椒与姜蒜干什么呀?”掌柜的一边称,一边好奇的问道。
老板娘滴溜溜的眼睛马上看着张妈妈,耳朵差点没竖起来。
“哦,我家三小姐要的,许是要弄什么新鲜的吃食吧!”张妈妈仍旧淡淡地说。
“那买那么些豆角什么的作什么用啊?”老板娘早就想问个究竟了。
“那也是我家小姐要的,夫人说反正不差那几个钱,小姐想怎样便怎样!”张妈妈抖了抖自个身上挺括的长褂子。
“哟,这张夫人还真是、、、、、、”老板娘又是摇头又是啧舌,半天逼出一句“宠孩子!”
“你这话算是对了,我家夫人可不是最宠我家三小姐吗?那娇养得、、、、、、啧啧、、、、、、”张妈妈好似来了说闲话的精神,凑到老板娘耳边低声道“炖个汤是整鸡整鸭、活鱼加猪骨,而且肉全便宜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了,小姐只喝那一小碗汤!”她又似感慨,又似耀。
老板娘羡慕至极地看着她那白白胖胖的脸,喃喃道“怪不得呢!唉,您的命可真好!”。
张妈妈抿着唇低调地笑了笑,看向掌柜“多少文啊?”
掌柜的急忙躬了躬身子“一共三百文。”
张妈妈闻言掏出一个青缎荷包,从里面摸出半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不用找了。”说着转身径直出了铺子。
“哎、哎,谢张妈妈,张妈妈慢走!”掌柜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老板娘满脸堆笑的将一包货物送到了马车上。
“张妈妈您慢走,欢迎您改日再来照顾生意,谢谢您!”老板娘一边相送,一边笑容满面的说着。
张妈妈跳上车,挥了挥手,张贵一甩马鞭,马车得得地朝前走了。
“哎,当家的,瞧见没?这才是大户人家的气派!连调料都是论斤买!怪不得人说这宣宁城除了李家便是张家富贵了。”老板娘转身进了铺子,抓起一把瓜子,边磕边说。
“得了吧,整个一败家娘们,买那么多的调料能当饭吃啊?”掌柜一改先前的憨厚直朴,刻薄地冷嗤道,一边狠狠盯了一眼老板娘手中的瓜子。
老板娘瘪瘪嘴,将手中的瓜子放了回去,拍了拍手。
“唉,不管怎么说,她家大儿子可是京官,娶的又是出自官门的贵女;二女儿嫁得又是邻县最大的粮商。唉,命好啊!”老板娘拖长了声音。
“哎,高翠,你该回去跟你大伯娘说一声,叫她千万不要把那个张家三小姐迎过门。赶紧歇了那心思!”掌柜突然抬起脸,皱着眉头对自己妻子说。
“为什么?”老板娘一愣,急忙不服气地低叫道“为什么不迎过门,我那可怜的弟弟没了,伯娘上了年纪,弟妹年幼。正需要个人过去操持家务,缝补做饭呢!再说了,张家不是富裕吗?赶明儿个三小姐的陪嫁都够我那二弟娶妻与三妹出嫁了。为什么不娶?不娶白不娶!”说到最后,她带着一丝得意斜睨了自个当家的一眼。
“哎,你这人就是个鼠目寸光的人!只看眼前。”掌柜带了一丝不屑,放下手中的笔,朝自己妻子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我问你,如果我弟弟过世了,你待我侄女会如何?”他挑着眉看着自己妻子脸上那丝明显的为难与犹豫“说实话,没事,只是打个比方。”
“那,我可真说了啊!凭什么呀?克父克母的灾星。收留她有碗饭吃,有件衣服穿就不错了,还想怎么着?”她轻声嘀咕道,看着自己一脸铁青的丈夫,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你说的是打个比方。”
“唉,你这娘们,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不过,人心亦然,你是这样,难道那张氏就真的是观音大士转世,那般的慈爱大度?哼,反正我是不信。依我看,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张妈妈到处散播她对二房的孤女有多么多么好,三小姐过得多么奢侈,多么费银钱。其实,她肯定是吞了二房的钱财,要知道,二房的张远老爷年轻时书画一绝,听说价值千金哪!”掌柜的摇了摇头,手抚上下巴,眯起眼睛“如果我猜得不错,到三小姐过门的时候,她一定会推说三小姐日子太过奢侈,把二老爷留下的钱物都已挥霍一空。给几十两银子了事,又踢出了一只拖油瓶。让你伯娘费心去,啧、啧,真是好算计呀!”他越说越觉得是这般。
“唉呀,那可怎么是好?我伯母自从伯父去世后,守着一点田业度日,本来生计不愁,可是大兄弟又出了事,把田业都变卖了,这如果再加上一张嘴,偏偏又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人儿,这以后可怎么办呢?”老板娘一听急了,拍着大腿道。
“不行,当家的,你看着铺子,我得上我伯母家瞧瞧去,透个风儿给她。”她说着站起来,急急向外边走去。
第十五章是非之人
更新时间2014…7…4 20:57:06 字数:2010
“哎,去吧,应该的,叫她老人家不要一时糊涂上了张家的当。如果实在要执意迎张三小姐过门,便叫张夫人先拿出嫁妆单子瞧清楚啰。”掌柜的挥了挥手,一再叮嘱。
“好、好的,那当家的,我去了啊!”说话间,老板娘已急匆匆地出了铺子。
“哼,做这么多年生意什么人没见过啊,想糊弄我?!去你的,不信你真是慈善之人。”掌柜的冷笑着自言自语,看了看半天没人上门的铺子,脸上随即涌起愁容。
另一边的张妈妈正在为自己的灵活与机智得意不已,要你高家妄想叫我家小姐当节妇,老身就首先让你清楚什么叫量力而为、知难而退。
却不知别人彻底曲解了她的意思,以至误会了梅氏。
高翠火急火燎地向自己娘家跑去,一边走,一边在心底骂梅氏:好个阴险狡诈的妇人,为了二房的银钱竟然使如此阴狠的手段,又为自己痛失长子的伯母感到不值与担忧,一时间泪水糊了一脸,跌跌撞撞的径直跑到了高夫人平氏的上房。
平氏正在屋子里带着高盈准备后日出殡的东西,她觉得长子虽然连尸骨都没找回来,可也得办一个像样的葬礼。
“伯母!”高翠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叫了一声,眼睛看向满桌子的纸扎与香烛,就落下泪来“我可怜的兄弟啊,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老天不公啊!好人就是没好报啊!你若在天上有灵,叫那黑心的妇人不得好死啊!、、、、、、”她哭诉着伏在桌上,紧紧抱着桌上的牌位。
平氏刚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虽不知道自己侄女到底哭诉的是何事,却是触及了她的丧子之痛。
旁边的高盈有些不悦的看了自己堂姐一眼:母亲眼泪刚干,心情刚平复下来,却又被她引得哭了起来,难道自己心中不难过吗?怎么也要顾忌顾忌长辈的心情与身体吧。
她掏出帕子一边为自己母亲拭泪,一边问道“姐,你骂谁呢?什么黑心的妇人?”
“我骂谁,我骂张家的大夫人,呸,心思龌蹉,贪图自己侄女的财钱。”她恨恨地说道。
此话一出,平母惊得忘记了伤心与流泪了。
“高翠呀,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这话是打哪听来的,不可坏人名声啊!”她急忙薄责道。
“伯母,我是那种黄口白牙乱说话的人吗?”高翠不乐意了,一甩帕子“刚才那张妈妈到我铺子里买了不少的调料,都是五斤以上的,外面的车子上还买了一车的豆角、豇豆、茄子什么的。我随口问她买这么多干嘛,她倒好,张口闭口都是我家三小姐让买的。唬弄谁呢?三小姐吃得完那么多吗?拿人家一个小女孩说什么事啊!明摆着就是张夫人让买的储着吃。她这样大肆宣扬,可不就是告诉我们三小姐是多么的耗费银钱吗?”。
她歇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气喝下去,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又道“去年您就跟张家支会过了,不管桦兄弟回不回转,待年底三小姐满十五,都要先接回高家来。如今看我那可怜的兄弟去了,她就想出这些幺蛾子来,就是想三小姐嫁过来的时候克扣三小姐的嫁妆。”她越说越是愤懑。
平氏怔住了,也疑惑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倒是旁边的高盈眨了眨灵动的眼睛,迟疑地说“娘,我觉得姐说得有道理,你看啊,那天张妈妈到咱们家来子是说三小姐平时的生活是多么的奢侈,一个普通的白菜汤,居然要用那么多干货炖。我算了算,照她所说的,那顿汤至少要耗费十两银子呢!”
“这、这不可能啊,张夫人一向宽和大度是有名的,左邻右舍也说她待三小姐比待自个闺女还亲啊!”平氏低声说着,声音里却有那么一丝不自信,显然她也在怀疑了。
“对三小姐好也罢,吃穿用度精致也罢,用得可不是二房自己的银钱。当年二老爷是有名的才子,书画一绝,据说千金难求。啧、啧,照这样算下来,不知道留下了多少银两呢!”高翠一脸的精明盘算。
“无论如何,这些没影的事,你不可到处乱说,知道吗?”平氏想了一下郑重地交待道。
“知道了伯母,您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嘴上不积德的人,再怎么着,若是真要迎过门,也得先看过嫁妆单子再说。”高翠提醒平氏。
“我心里有数,无论有什么要紧的事,都要让桦儿平安入土再说。”她看了看桌上的牌位,又流起泪来。
“伯母,后天请张家夫人与三小姐一起过来吧?就算不用捧牌位,可再怎么也查磕头上香啊!”高翠眼睛一转,又道“咱们也好试探试探那位三小姐,心中才有数。”
“这,张夫人能同意吗?”平氏有些犹豫,其实她心底是极想这般做的。自己儿子早亡,可这亲事毕竟是打小就定下的。如果三小姐能捧着牌位,送他一程,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是极高兴的吧。可怕就怕张氏不同意啊!
“伯母,您就别管了,我一会便去张家,也不用商量,直接告诉张夫人便是。二老爷生前亲自订下的婚事,咱们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放心吧,不会有人说咱家的。”高翠极明白自己这位循规蹈矩、为人严谨的伯母心中所忧虑的是什么。
平氏没再说话,默许了。正好,她也想试探试探张夫人的心思!
高翠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说完话得到平氏默许便告辞出来,直奔张家。
不到二柱香的时间,便看见悬挂着张宅的院子近在眼前。
院子不大,但院墙比一般人家高而整齐。
高翠上前轻轻叩了叩门环。
“谁呀?”里面随即响起了询问声。
“高家的人!”高翠挺直了身子,大声回道。
“哦,来了。”随着苍老的应答声,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站在院子里看着她。
第十六章无礼
更新时间2014…7…5 19:49:59 字数:2091
“老人家,张夫人在吗?高桦是我堂弟,我有事来告诉张夫人一声。”高翠大声说道,一边走了进去。
“在呢,请随我来!”老头伸了伸手,带着他走向二道院门。
“张妈妈,有高家的人寻夫人。”他站在那大声说道,张妈妈胖胖的身子出现在屋外,脸上有一丝警惕与疑惑“原来是您呀,请进。”她掀开帘子。
高翠一边笑着点头,一边走了进去。
屋子里清一水的黄杉家俱,擦得锃亮,看上去古朴大气,两个人高的花瓶分别放在屋子左右,里面插着金桂,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高翠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感慨:同是做官的,张家老太爷只做过知县而已,但这屋子、这摆设却比伯母家不知贵气了不少。
一声清脆的珠帘声响起,一个身着姜黄暗纹细缎衣衫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头发梳得整齐光亮、上面只戴着一支蓝宝石的赤金钗子,圆润的脸上带着有礼的微笑。
她急忙行礼“见过张夫人,我是高家的高翠,高桦是我亲堂兄弟。”
“哦,原来是高家姑奶奶,请坐吧!不知你今日前来找我有何事?”梅氏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径直走到上首坐下。
张妈妈早端来两杯热茶放在几上。
“知道张夫人贵人事忙,我就直说了。后日是我大兄弟下葬的日子,我伯母想请夫人与小姐一并过去行姻亲礼。少不得要三小姐亲捧牌位,行未亡礼。”高翠大着胆子直说道,目光迎上梅氏清亮的眼睛。
“哦,原来是这样啊!”梅氏笑着点点头,心里却蓦然升起一股怒意。
“不知张夫人答允吗?”高翠步步紧逼。
“你也知道,虽说我家莹儿确实与高家大少爷订下了亲事,可毕竟人还未过门。作为世交过去上柱香倒是不无不可,这行姻亲礼与未亡礼嘛、、、、、、”张氏摇了摇头“有些不妥!”。
“夫人刚才也说了,这是打小便订下的亲事,依晚辈看倒并不无不妥之处,世人少不得赞张小姐一句有情有义。”高翠笑着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若是已经过了门,自是该行未亡人的礼,可这不还没过门吗?这、名不正言不顺哪。高夫人不是最是讲究规矩之人吗?怎的提出这等无礼的要求,是不是这段日子伤心过度,这脑子、、、、、、”梅氏仍是轻声细语,可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我听张夫人这意思是不准备认这门亲事了?”高翠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也有些不善了。
“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张家是重信守诺之人。不是去年说好了莹儿满十五才会迎过门吗?这时间早着呢!”梅氏露出一个淡笑,不紧不慢地说。
“这事关三小姐的终身大事,还是叫三小姐自己说个清楚可好?”高翠改变了策略。
“女儿家的亲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莹儿父母早逝,伯父又不在了,自是由我这个当伯母的作主。”梅氏寸步不让。
高翠长长叹息了一声,满脸的无奈与悲愤“张夫人,都是为人父母的,请您设身处地为我伯母想想吧。我兄弟命苦,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本来有订下的妻子,却只是来不及迎过门而已。只是行个未亡礼,捧捧牌位,这只是一件小事啊,我们提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早闻夫人慈善厚道,为何为了这些许小事不肯大发慈悲呢?您点了头,了却我兄弟与我伯母的一桩心事,三小姐赢得节妇的坚贞之名,于两家都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呢?”说着,拭了拭红红的眼眶。
“我与高夫人都一样,都是守礼重规矩的人。万不可行差踏错,惹人笑柄。还未过门拜堂呢,行什么未亡礼?此话不对,此事更不妥。后日,我会带莹儿过来上三柱香,保佑高家大少爷早登极乐,免除苦厄。其他的,请不要再提了。一切事宜,待莹儿满十五再说吧。”梅氏脸上有了一丝不耐,端起了茶杯。
高翠一见梅氏说得决断,虽心中不痛快,也不敢再死缠烂打。好在梅氏已经同意了后日还张雪莹过来上香,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便是。
她一边在心中思付着,一边站起来告辞“那谢张夫人赏脸,我铺子里还有事,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