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要伤害公孙霓裳?”水清浅的眼底溢满了控诉的决然,语气冷厉异常。
“我伤害了霓裳?”黎汉译失声叫道,这个指控叫他无法接受。
“你连自己伤害了她都不知道?呵……”这简直是她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太子府的四个女人和这一位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你为什么会说我伤害了她?”黎汉译的表情变得阴沉,语气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恭敬。
“就凭这一次你利用她来讨好心上人!难道说,你从没有想过要利用她?”
“我没有!”他矢口否认,态度也变得激烈起来。
“是,你从没有想过要利用她,只不过,你在不知不觉中,早就利用了她,你将她所有的牺牲都看成是理所当然的,可笑,仗着那个傻瓜喜欢你,你就要让她为你做到如此么?”
她的言辞出人意料的激烈,一向清冷淡然,一向无欲无求的她,居然,也会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隐在围墙高处的叶慕爵完全被她的神情给震撼住了,之前在试乐大会上,他就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震得莫名其妙,想着晚些时候一定要向她问个清楚。无奈大会一散,他就被慕音拉去倾诉相思之苦,直到现在才抽出时间,原想从正门进来的,但看到黎汉译在此地,想来他们之间有话要说,他不好现身,就隐在了此处,想着等那一位离开了再现身。
没想到,却见到这样一幕!
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破碎的,忧伤的,难以名状的神情。但这一次,确是叫他最为震撼的!之前,每当她露出这种神情时,很快就会消失,快得甚至教他以为那是错觉!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再掩藏自己的情绪,她以最犀利的话语,指责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似要敲醒他的一般。
为什么,她为什么如此地为公孙霓裳抱不平?她的神情里有着一种感同身受的沉痛,难道说,她曾经(炫)经(书)历(网)过这样的事?所以,她才会为同病相怜的公孙霓裳抱不平?
究竟是哪个男人?居然可以让淡然的她,冷清的她如此失态?就算往事已矣,依旧成为她心底最深的痛?
不知怎么的,想到有着这样一个男人,他的心里会觉得十分不'炫'舒'书'服'网',甚至让他升起想揍人的冲动!
“她,喜欢我?”听到这句话,黎汉译是彻底懵了,霓裳喜欢他?她怎么会喜欢他?她明明就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小衣,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他?
“你不相信?”水清浅简直有敲开他脑壳的冲动,一个那么好的女人,喜欢了他这么多年,这个男人居然不相信?
“我……”黎汉译正要说什么,背后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黎大哥当然不会相信,姐姐她怎么可能会喜欢黎大哥呢?姐姐明明知道黎大哥他喜欢的人是我……”白衣女子疾步走上前,双臂环住身侧的男子,说出喜欢二字的时候,脸蛋上升起一抹红云,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姐姐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会抢我的心上人?”
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啊,水清浅简直想要拍手鼓掌!若是公孙霓裳真的开口说她喜欢黎汉译,那她就变成了抢妹妹心上人的坏女人了吧?到时候不要说黎汉译会误解她,她身边的人也都会对她指指点点吧?
好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她不仅任性,连耍心机的功力也是一流!仗着自己天身体弱,常年缠绵病榻,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心,连亲姐姐的心上人都堂而皇之的抢到手,现在甚至还想倒打一耙!一年四季真该拜她为师才对!那样的话,她在太子府里的乐趣就会多得多了!
早先的时候,希芮丝告诉了她黎汉译同这对姐妹花之间的故事,她听后的感想只有一个——让公孙羽衣同哓哓比拼一下,看看哪一位的演技更高一筹!
“如果公孙霓裳真的抢了你的黎大哥,你会怎么做?”她想暗喻是吗?好,那她就把暗的推到明面上,看看这一位还怎么演下去?
“姐姐,真的要抢我的黎大哥?”只见公孙羽衣的脸色瞬变,原本苍白的脸颊,更显得惨白如同纸片!靠在黎汉译身上的娇小身子几乎站立不稳,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
“姐姐那么美,那么好,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喜欢她,不像我,只能……我知道,姐姐是天之娇子,所以,我真的不想同她争,什么都不想争……咳咳……”她激动得猛咳一阵,看得黎汉译心疼不已,急急拍抚她的后背。
“可是……”话锋一转,公孙羽衣的眼神渴望又无奈地看着黎汉译,双唇颤抖着说道,“可是,我不能没有黎大哥,真的不能,没有黎大哥,我,我,我会……死掉的,难道,难道姐姐要看着我死掉吗?黎大哥,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不要我……”
那副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看得黎汉译心里是纠成一团。
“小衣,我不会不要你的!你身体不好,不要激动,知道吗?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小衣……”
“而且,霓裳那么疼你,又怎么会同你争抢呢?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小衣……”
简直就是白痴!围墙上的叶慕爵差点破口大骂,连那个女人以退为进的把戏都看不懂!什么脑子嘛!他如是想着,却也只是想着而已,并没有引起警觉。
如果,他知道以后,自己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就不会只是骂过了。
“我也知道,姐姐不,不会这么做的,可是,可是今天,姐姐她,没有,没有……”公孙羽衣的话只说了一半,眼神忐忑地看向水清浅。
未完结的话,黎汉译明白,水清浅也明白。试乐大会上,公孙霓裳那支舞跳到一半就下台了,虽然是因为她的缘故,他们又怎能不猜测,是她无心争夺响悦琵琶,所以自动下台的?
毕竟她与欧阳慕音的那场比试,她虽占了上风,但距她往日的水平还是有所差距的,这么一推论,自然就可以认为是她心不在此?又岂知是因为她的腿受了伤?
再加上她如此为她抱不平,可能他们还要认为,她与公孙霓裳是串通的,故意不让公孙羽衣保有响悦琵琶!
果然,黎汉译虽然没有说什么,打量她的眼神却变得复杂了。
若是公孙霓裳知道,她心爱的男人如此猜疑她?又该是怎样的伤心?也许,她早就不知道伤心的感觉了,在心疼到麻木之后……
“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公孙霓裳吗?”她已经懒得同这两位纠结了,现在只想确认一些事。
“我喜欢的人是小衣。”搂着身边人儿的腰肢,黎汉译斩钉截铁道。
“那么,你有一点点喜欢公孙霓裳吗?”她继续问道。
“我说了,我喜欢的人是小衣!”似乎被她问得有些不耐烦,黎汉译的声音冷硬了许多。
“如此说来,假如有一天,公孙霓裳离开了你,你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对吗?”水清浅的眼神不容置疑,教黎汉译想躲避这个问题都做不到。
“我……”他犹豫了,霓裳会离开吗?她,真的会离开吗?
这时,公孙羽衣拉了拉他的衣袖,黎汉译蓦地惊醒,她怎么离开呢?她的家在这里,又能走到哪里去?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考虑的必要。
“我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因为她不会离开。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在送客前,水清浅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但愿你不会后悔!
卷二:纠缠缱绻 53 不如离去
“送”走了那两位,水清浅复又坐回石凳上。左手的指尖捻起尚且完整的那个茶杯,右手则拎起茶壶,正要斟茶,眉梢一动,放下了茶杯。仰头,抬手,直接将茶水倒入口中,动作说不出的干脆利落,却不像是她会有的举动。
反正今天,她出格的事做了也不止一件了,再多加一桩又有何妨?
“乐圣这么喝茶,不怕伤了自己的身子?”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身着素衣的公孙霓裳踱步而出。
“是茶非酒,又怎会伤身?”水清浅没有回头,放下茶杯,就着袖口拭了拭唇角,如此随意的动作,到了她的身上却说不出的优雅高贵。
“不管是茶是酒,多饮都会伤身。”也不在意她若即若离的态度,公孙霓裳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恐怕不止这些,万事万物,过了度,都会伤身的。”她淡然低语。
“乐圣指的是?”她凝眉浅笑。
“情。”她事不关己。
“情之一字,的确害人不浅。”她赞同地点头。
“放下了?”她的眉间扬起一缕舒缓的暖意。
“他说得如此明白,不放下又能怎样?”她摇头苦笑,复又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世上的蠢女人,有过一个就够了。”水清浅抬起头,仰望夜空的神情变得梦幻迷离,“对了,你的腿还好吗?”
“好与不好,都不重要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跳舞。”公孙霓裳的表情波澜不惊,淡然得像极了平日里的她。
“值得吗?为了一个男人,连舞蹈都要放弃?不是说,放下了吗?”水清浅不解,明亮的瞳仁里闪烁着几许疑惑。
“就是因为放下了,我才要放得彻底,”公孙霓裳轻轻吐出几个字,继而轻笑一声,“其实,我并不喜欢跳舞。”
当初是为了他,她去学了舞蹈,现在还是为了他,她放弃了跳舞——没有哀怨,没有不甘,没有失落……有的只是一声包含了千言万语的长叹。
一直以来,她总是静静地守候在他的身边,默默地为他付出,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在她的心里,其实也存在着一个小小的希望,希望有一天,他的眼神能够在她的身上驻足,只要一刻,短短的一刻就好。
他究竟喜不喜欢她?哪怕连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吗?
——这些问题,徘徊在她心里好久好久了,可是,她始终不敢问出口。如今,有人替她问了出来,即使答案早就知晓,当她听闻的一刹那,还是免不了心碎,却早已不觉得疼痛。继而,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仿佛所有的负担都卸下了,她终于可以冲开自缚的茧,做一只自由的蝶。
“舞影翩跹,弥醉了时间,
惊鸿一现,错误交叠。
痴心搁浅,冰冷的缠绵,
繁华湮灭,萧瑟梦魇。
凝望着你,悄然的背影已蹉跎,
绝望的执着该放手。”
忽然响起的琵琶声打乱了她的思绪,搁在石桌上的响悦琵琶不知何时到了水清浅的怀中,听着她拨弄了一段异域的曲调,吟唱出的歌声如同试乐大会上那般空灵美好。
听到那一句“绝望的执着该放手”,她便知,这首歌依旧是为她而唱。
“曼珠花开,奢靡了无奈,
留恋他,不经意关怀,
迟早该明白,守候是伤害。
既然不爱,为何不离开,
流年转,心沉淀如海,
忽然间明白,无望的等待太苍白。”
是啊,既然不爱,为何不离开,无望的等待太苍白——她是该离开了,早就明白的,守候……是伤害。
“挑灯研墨,绘一季失落,
枫叶漂泊,失根的惶惑。
指间滑过,流沙已婆娑,
朱颜凋落,笑容斑驳。
烛光里你,模糊的影子好冷清,
渴望的相拥是幻影。”
相拥早就是幻影,不该再执着,即时执着,也抓不住什么。
“曼珠花开,奢靡了无奈,
留恋他,不经意关怀,
迟早该明白,守候是伤害。
既然不爱,为何不离开,
流年转,心沉淀如海,
忽然间明白,无望的等待太苍白。”
一曲终了,公孙霓裳微笑着拍手,赞叹她的天籁之音。与其做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不如离开,既然不爱,何必再等待?
她的歌,她懂了。
半晌之后,公孙霓裳翩然离去,水清浅继续对月独饮。依旧当着“墙上君子”的叶慕爵终于找到了机会现身,不过,他正要动作,水清浅却出声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可以下来了吧?”
“你早就知道了?”闻言,叶慕爵只得讪讪然跳下围墙,动作极为潇洒,表情极为尴尬,对比极为鲜明。
“我的警觉性没有那么糟糕。”水清浅瞄了他一眼。
“那就是我的隐藏技术太过糟糕了!唉……”叶慕爵装出一脸沉痛的表情,忽又郑重地说道,“看来,我是需要加强练习了!那就有劳师父了!”
“不是你的隐藏技术糟糕,而是你在听到我们谈话时,突然间气息不稳露出破绽……等等,你有劳我什么?”正欲解释的水清浅在想起他下半句话的时候,惊诧地瞪大美目,他不会又想“荼毒”她的耳膜了吧?
中途气息不稳?那一定是他被黎汉译和公孙羽衣那两个混账给气得了,人一激动嘛,难免就会忘了自己的处境。
“当然是教导音律了?你不是当众承认了我这个徒弟吗?”叶慕爵坐上了公孙霓裳之前的那个位置,看着水清浅,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要练习你的隐藏技术,关音律什么事?”水清浅突然发现,除了小狸外,这位太子殿下的思维方式也叫她不太能理解。
“师父不是说我的气息不稳吗?既然气息不稳,当然要好好练习发声了,所以,师父你责无旁贷。”听听,多么“高明”的解释啊!
“叶慕爵——”水清浅颇有吼人的冲动,从中午到现在,她已经够纠结了,这一位居然还拿些似是而非的理由折腾她!
“徒儿在。”他声音响亮地答道,表情极为乖巧无害。
“你……想学什么?”水清浅再一次败给他了,自从发现了这一位骨子里的无赖劲之后,她简直是败得惨不忍睹啊!
接下来的一切,预兆着——今夜的黎园将无人入睡。偶尔飞过的几只乌鸦,如果定力不够的话,就会面临着被震下来的危险。
距离秋水院最近的紫荆院自然是首当其冲,可怜里头的萧弄笙乐师,原本还准备着同仙女来段美好的邂逅,结果被这经典的五音不全整得,怎一个惨字了得?
还邂逅呢!躲在被窝里,他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给刺聋了!
如果被太子殿下知道,自己的“特长”居然赶跑了这么一只老鼠,会不会连梦里都笑出声?
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软塌上,点点温暖试图唤醒了沉睡中的两人。
薄被盖到腰际,侧躺着的女人,双手随意地交叠在胸前,模样极为慵懒魅惑,男子的手从侧面揽过她的身体,几乎将她整个儿纳入怀中。
昨晚叶慕爵练发声练了大半夜,后来因为夜深露重,地点由院子里改为房内。之后他们又讨论起那两首歌的歌词,水清浅说了一遍,叶慕爵就默记心中,后来他心血来潮,便研墨将歌词写下,写完后,他正想着要给水清浅看看他的字,却发现她已经躺在软塌上睡着了。
原本,他是想将她抱到床上去的,结果,自己也莫名其妙的睡着了……然后,就拼凑成了这副场景。
似乎讨厌极了扰人的阳光,美丽的女子转了个身,将脸蛋埋在男子的怀里,原本前胸贴后背的姿势顿时变成了相拥。似乎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动静,叶慕爵舒展下长臂,调整了下动作,再次将她拥紧。
一切很和谐,很美好,很甜蜜,如果,没有别人打扰……
砰砰砰的敲门声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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