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彎彎照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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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彎彎照九州-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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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也不太记得,只因为她姓李,在“夜郎十阴”中排名第十,被称为李十儿。

  而歌谣中的刘七伯指的正是那老者,他在“夜郎十阴”中排行第七,轻功奇高,走起路来足不点地,活脱像是个疆尸,在洛阳边境夜半赶路的商人或是江湖人士,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头皮发麻。他在武艺未成之前,干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被中原高手撞见,略施惩戒一番,从此他便怀恨在心,发誓要杀光汉人。

  传闻中他总是在凄冷的暗夜里,冷不防地由空而降,让人吓得半死;他最爱看汉人害怕的样子,总是折磨人到吓破胆子,才下手掐断人脖子。

  赵铁风一瞬时想起二人来历,却苦于要穴被李十儿点中,四肢不能动弹,眼见这么一摔,恐要头破血流。王不平、刘七伯、李十儿三人几乎同时飞出,王不平是为了赵铁风身上的“墨微真义”,刘七伯要掐断赵铁风脖子;李十儿在赵铁风要坠地前,先抢了上去,伸手一拨,让他身子又恢复头上脚下,才没有跌个倒栽葱。

  刘七伯怒道:“十妹!你救他做什么,我七伯专掐断汉人脖子;这小子身上流着汉人的血,今日他脖子若不断,日后为兄的还要做人吗?”

  王不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一掌,就要打在李十儿右颊上,怒问道:“你为什么救他?让他摔下去,跌个半死不活,岂不甚好?”

  李十儿把王不平的手拨开,往伏在地上的赵铁风看了一眼,轻轻一叹:“这人刚才怕我冷,替我披了件衣服……托他一把,算是有来有往吧!”王不平轻蔑道:“他哪里是救你?他是中了你的埋伏,上了你的当,被咱们追上。”

  李十儿冷笑一声,说道:“这人骑术精纯,骑马转弯比直奔还快,他要不是自己停了下来,我哪里追的上他?老规矩,人是我抓到的,我来决定他怎么死!”李十儿想到刚才被赵铁风揽在胸前,他看着自己的神情,比看护一个三岁小童还要专注,霎时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怎么回事?诸位哥哥总是告诉我,汉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强占我们的家园,灭了我们夜郎,汉人全都该死,所以我立誓要抢走所有的汉人小孩,可是刚才他看着我,像是怕我跌下马去,又好像怕我冷了,那神情难道假的了?”她自从开始抢小孩后,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觉。

  正思忖间,吴三残说道:“十妹,你别上了汉人的当,汉人最会作戏,他是要骗你上当。你把为兄的话记住,汉人没一个好人!个个都该杀!你忘了汉人怎么待我夜郎人的?你忘了咱们十人的誓言?”李十儿脸色大变,眼神冒出凶光,狠狠的瞪着赵铁风,小手一拨,把他推倒在地。

  赵铁风跌落到地面,吐了几口鲜血,身子微微发颤,心下寻思:“果然是她!我可上了这妖女的当,让她点了穴,这下五脏也受了内伤……师父……应该远去了吧!”想到这里,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

  王不平高声狂笑,说道:“你逃了三天,终究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能逃到哪去?”赵铁风道:“不错,是你胜了!快把我给杀了吧!”王不平道:“谅你也逃不掉,你没料到我早就布署好了吧?”

  赵铁风道:“料的到又如何?料不到又如何?我怎能见死不救?”王不平冷然道:“你自以为名门正派,你若不理这对祖孙,今晚你早逃走了。”赵铁风微微一怔,他自觉作了该作的事,却没想到今日害他性命难保的,竟是这一生奉行不渝的教律。

  王不平见他不语,用嘲弄的语气问道:“你连自己性命也要赔上了,知不知道?”赵铁风淡淡道:“我在救他们的时后,眼里看到的只是寒冻无依的老人与孩子,他们如何负我,非我能料……咳咳咳……”说到这里,吐了两口鲜血。

  刘七伯喝道:“喂!姓赵的小子!你被咱们骗了,你快点后悔,你就快死了,你为什么不怕上一怕?你快点开始害怕,老子要看你害怕!”

  李十儿听完赵铁风的话,眼神却变的温和起来:“这人刚才救我,不是假的,我一直以为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如果汉人都不好,为何他要救我?”抢了上来,扶住他的身子,让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前,从袋子拿出一条丝绢,替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说道:“咱们十阴虽然一向心狠手辣,但今日咱们玩个游戏好吗?照小妹说呀,咱们把他救活了,放他逃走十里后,再来追杀他。”赵铁风皱眉,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子,苦于要穴被点,全身软弱无力,不能把李十儿的手移开。

  其他九阴一齐皱眉,瞪着李十儿,李十儿只得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王不平恶笑道:“哈哈哈哈!你还不承认吗?仁义道德只会害人,你现下不就一个例子?当年我早跟老家伙说过,仁义这二字不是好东西,咱们若是想要光大我教,超越其它各门各派,一定要将教规改了,他讲我疯了,说我思绪诡怪,心术不正。”

  赵铁风冷冷道:“你想怎么改?”王不平道:“何必说什么仁义道德?咱们把教规中的‘仁义’改为‘利益’,宣明于天下,不出三年,我教必然大大的兴旺。”他口沫横飞,越说越起劲:“你墨翟最痛恨我名教,说我们只会逞口舌之能;可是这个时局,我名教个个坐上高位,墨翟当年可看走眼啦!”

  赵铁风恼他背叛师门,反覆无常,说话巅三倒四,又气他直呼本教开山祖师墨翟之名。冷道:“祖师爷当年可说的不错:‘将来乱天下的,必是这一帮靠嘴巴雄辩,说话颠倒是非,能服人之口,不能服人心的名教之徒。’。现在看来,果然不错!你跟他们勾搭上,果然学了一身能言善辩的功夫,张让为祸天下之事,可以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王不平嘿嘿笑道:“瞧你说的跟什么一样似的,我脱离墨教,投入张大人麾下,升官发财。这次在张大人的神机妙算下,一举踏平你墨教,从此天下间再无墨教之徒……嘿嘿嘿……”一时讲的性起,又狂笑道;“收拾你们后,张大人就要专心对付儒剑门……儒墨两教一除,这天下再没人跟咱们名教作对了……”

  赵铁风怒斥:“你这个无赖,你趋炎附势,结交匪人;歼我墨教,终有一日我教再起,教主必派能人取你姓命。”心下却暗惊:“原来名教阉宦又要发难了,当年党锢之乱,名教大举为祸,戕害正道,没想到事隔多年,名教又打算卷土重来,天下再这么乱下去,百姓不知伊于胡底?我一人之命不足惜,须得速速脱身,将此事禀告儒剑门陈教主,让他设法提防,莫让此事再发生。”心下立意就算牺牲性命,务要冲出重围,为天下苍生作一番事来。此念一动,精神为之一振,他微一运劲,暗暗依“赴火蹈刃功”心法调息,怎知一鼓真气不知由何而来,似是由天而降,竟一下子布满了全身,把两处被点的穴给自行解了,跳起身来,看着自己的身体,赵铁风暗暗惊异,:“为何我一动念,被点的穴道便自己解开了?这是什么道理?可惜我学‘赴火蹈刃功’才三年,不能领悟其中的奥秘,要再给我几年的时间……”李十儿杏眼圆睁,不敢相信自己所点的穴被解开了。

  刘七伯御风飘起,飞向空中,大叫了起来:“糟了!这小子能动了!”

  王不平大吃一惊:“李十儿、刘七伯纵横西凉一带,武功奇高。这姓赵的小子手不动、头不抬就把所她点的穴给解了,这难不成又是‘墨微真义’之秘?” 脸上不动声色,冷哼一声道:“把‘墨微真义’交出来!”

  赵铁风大笑道:“真义?我来之前令人快马丢到北海之滨,昆仑山之巅,现下就算我知道在那,说了也无用,也许早让人捡去,练成一身傲人绝世功了,哈哈哈!我就算有也不给你,气死你这心术不正的逆贼,你能耐我何?”北海与昆仑山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赵铁风故意学王不平说话的语气,讲着他最不愿听到的事情。

  赵铁风讲到后面,中气充沛,声音竟越来越大声,王不平心下骇异,突然眉头一皱,急忙下令道:“快结‘五色五音大阵’!”李十儿面色一变,忙道:“咱们今日灭了墨教,创下如此功勋,乃是大好喜日……”刘七伯飘身落地,颓然自语道:“五色五音大阵?这小子死定了,可惜不能亲手掐断他的脖子……”

  王不平喝斥道:“谁再多说什么?我就在张大人面前参他一笔!快结阵!”李十儿,刘七伯噤然不语,将身一纵,加入圈子。

  这五色五音大阵正是由名教开山祖师公孙龙所创。五色指的是黑黄青赤白,五音指的是宫商角征羽。五音角、征、宫、商、羽对应五行木、火、土、金、水相生,与人体内的五脏……肝、心、脾、肺、肾相和,以左右敌人的情绪……怒、喜、思、忧、恐。注一

  公孙龙乃是战国时的奇人,他有着天下第一的辩说之才,所创的“白马非马”说震动了战国诸雄,连赵国贤相平原君都曾待为上宾。

  公孙龙带着一群门徒,凭着白马非马经辩说之技,纵横于战国诸雄之间,让各君王与诸子百家各派在当时不敢小殻陶夤墒屏Γ锪谕砟曛剩雷约赫饷排缮糜诳谏啵闭媛燮鸨臼拢皇瞧渌膛傻亩允郑谑谴闯隽苏馓渍蠓ɡ床棺阕陨淼牟蛔恪U庹蠓ㄐ璧檬艘黄攵郑嗳送庇帽浠梦薅ǖ纳矸ā⒍难杂锛懊幕蟮母枭玫腥舜胧植患埃锏匠銎嬷剖ぶА

  这五色五音阵法一经发动,被围攻之人眼里见的五色,稍一不慎,就为阵法所转,渐渐昏沉,陷入各式各样幻境。如沉耽权势之人易为贵气之朱红所迷,痴恋情感之人易为悲亢之商音所制,进而出现种种幻象。人分其类,各有所迷,皆有所陷,不为五音所转,便为五色所惑,无一例外。任他武功何等高强,只要入了此阵,眼前自会出现惑人幻境,专往人弱点下手,一旦身困此阵极难脱身。

  王不平冷笑道:“你丢下兵器,交出‘墨微真义’,否则这大阵一旦发动,…”赵铁风闭上双眼,完全不去理他,心下想的只是要如何破阵。

  王不平将手一挥,夜郎十阴绕着赵铁风跑了起来,才不半晌,越奔越快,影影绰绰,忽远忽近,渐渐看不清众阴面上五官,。赵铁风待要出剑破阵,暗想这阵法自来只闻其名,不曾见过,今日既然有机会碰上了,不妨再看一阵。

  怎知瞧了半晌,十阴始终不下手,在圈外穿来覆去,赵铁风只觉这阵法平淡无奇,破绽似乎甚多,正思恍间,蓦地王不平一声长啸,阵中十人同时将身上黑衣披风脱掉,身上各穿了红、黄、青、黑、白色的衣服,成了一个圈子,五色交杂,赵铁风暗思:“这是五色……虽说五色令人盲,但这阵法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我出剑破了它……”

  
  才正要下手,传来一阵高亢的女音,幽幽咽咽,断断续续,赵铁风心凝神聚,暗想:“声促而歌,这是商音……”眼前浮现自己昔日年少闯荡江湖,如何投入墨门,如何习武,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他看的分明,心下明白那些是幻象,不去理睬,那声音渐低,慢慢地就没了。

  赵铁风自忖:“刚才那五色障不了我,这五音又能对我如何?”一阵阵的男子合音却又在耳际响起:“风萧萧兮易水寒……”歌声雄壮低沉却又缓慢,音调酸楚,显是征调,曲中满是悲怆之情,赵铁风听了一会,才回想起来:“这是先秦时燕国义士荆轲的‘易水歌’……在燕国的易水河畔,太子丹率领一班白衣冠的臣僚,挥泪送别前去行刺秦王的荆轲……”他想的入神,不自主的跟着唱和起来, 又想到自己跟着师父刻苦自励,箪食瓢饮,游走江湖,跟名教对抗多年,名教势力越来越大,墨教却势单力薄,那感觉怅凉孤单,明知不可而为之,走的是别人不愿走的路,跟这曲意隐约就呼应上了,他心神微乱,想到今日自己为名教所围,生死受人所制,几乎就跟曲中人的遭遇一般,口中跟着唱出下一句“状士一去不赴返……”七个字时,已不自禁的被阵法带着转动 。

  阵外此时又传出了歌声:“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觉衰……”赵铁风心头大震,一股寒意由背间上了头皮,喃喃自语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与宁儿的秘密?”歌声男女混杂,听得迷迷糊糊,男声低沉,摄人心神,轰轰隆隆,似是由地底的深处冒出;女音高亢,凄凉悲切,飘飘缈缈,像是从远山的另一方传来,声声触动了赵铁风的心思。他思绪迷离,一颗心飘到了好远好远,又回到了他所思念的地方……

  那个属于他的小庄,村内田陌相纵,一条小河缓缓流经其间,炊烟袅袅。小狗的叫声,青草的味道弥漫在空中,一群孩子们正在树荫下玩耍。一个少女走了过去,蹲下来替玩耍的孩子们绑着散乱的头发…… 

  赵铁风仅余一丝灵光不昧,隐隐约约知道眼前所见都是幻觉,暗叫不好:“我忒也托大,这五音五色大阵,果然不是一般的阵法,他同时催动五音,男女合音,我恐怕难过这一关……”浑身瘫软,几欲坐地。

  在昏沉之间,柔柔的女音:“山无陵,江水为竭……”又开始在耳际飘荡,他眼见五色,耳闻五音,身受感染,眼皮越来越重,难以克制自己,随着四周温暖轻缓的歌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五色五音大阵果然不同凡响,只一发动,便寻到他的弱处,让赵铁风陷入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睛一睁开,但见晴天朗朗,眼前山光水色,王不平、十阴等人却都不见了。他闻到淡淡花香,嗅了两下,察觉那是梅花的味道,心下不解:“我刚才没闻到这味儿,怎的一下四周香了起来。是了!定是刚才拼斗激烈,我没注意到。”神思一转,又觉不知是哪里不对劲,眼前的景象怎么一下全变了样?他捏了自己手心,想是自己离开了险境:“我在易水旁与宁儿一起时,她身上的味道也是这个味,那时宁儿头上戴着一朵花,淡淡红红的,几瓣叶片。”他跳起身来,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梅树,朦朦胧胧,空中凝结着一股雾气,眼前又出现了那熟悉的景象……

  那少女替孩子梳完了头,在梅树下掂起了脚跟,想要将梅树上的花儿摘下。少女身子不高,构了两下,摸不着花,在树下便跳了起来。跳了几次,仍然两手空空,赵铁风笑出声来:“宁儿!照你这么个摘法,再两个时辰也摘不着。”走上前抱起那少女,将她托在肩上;宁儿一见是他,脸红说道:“不来了,说好不吓人家的,我被你吓坏了。”往树上一跃,站在一树枝上,往下看着赵铁风;赵铁风童心一起,身子一纵,也飞上了梅树。

  宁儿见他上来,摘了朵花,又跳到另一颗梅树,不让他追上;赵铁风跟在后面,跳了七八颗树,宁儿始终不与他说话。赵铁风暗叫不好:“我定是让宁儿生气了,这会儿她不跟我说话了。”说道:“你原谅哥哥吧,哥哥下次不敢了。”

  宁儿半掩嘴,笑了起来:“傻哥哥,你这人怎么那么傻……你难道不知我的心意?”最后一句细如蚊响,几乎难以听见,赵铁风急道:“宁儿!你大声点,我听不清楚……”宁儿微一沉吟,放声唱起歌来:“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赵铁风听到那歌声,一时只觉心花怒放,眼见宁儿似嗔似怒的神情,知道宁儿不是生自己的气,她只是羞于启齿,不敢直接表达内心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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