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才说完,想起她才嫁过来时三郎曾经说过他还存着好些的宝蓝洒金笺,不由地讪讪笑着望向萧孟朗。
萧孟朗笑道:“都嘱咐罢吴妈妈了才想起我来?想必是惦记我那些宝蓝笺吧?你得给我说说你请人来是什么由头,我才好决定那些宝蓝笺给不给你用。”
这个三爷,不过是些洒金笺罢了,偏偏要如此逗主子,吴妈妈低头暗笑。一眨眼主子嫁进萧门儿三年了,禹哥儿也已经快满半岁,小两口儿还整日里打情骂俏般的这么恩爱,主子到底是个有福的。
笑归笑思量归思量,吴妈妈却依然屈膝施了礼告退道:“老奴这便去打发人出府去买,买回来后三爷三奶奶商议着用哪样儿罢。”
吴妈妈出去后,流苏带着丫头们将卷好的绸缎流水般搬到耳房去,又按着主子之前的吩咐将玛瑙和鱼子缬各留了一匹,打算一会儿便送到后罩房去叫顶针儿给主子做新裙子。
皇甫惜歌这边便拉着萧孟朗去了西书房,又按着夫君坐下好好听她说两句。萧孟朗见妻子面色庄重不像玩笑,也就老老实实坐好一本正经的等待妻子开口。
“我想开个赏花会,将殷州的富贵夫人和姑娘们都请来。只是此赏花非彼赏花,不赏鲜花只赏绸上花。你看如何?”皇甫惜歌调皮的笑问道。
嚯,小妻子这是打算开个新产品发布会啊。萧孟朗面带赞赏与表扬的神色挑起大拇指,倒令皇甫惜歌羞涩起来。三郎这是觉得这招儿不错了?羞涩瞬间又变成喜色和跃跃欲试,“我叫顶针儿给我将那鱼子缬与玛瑙缬交错着做条十六幅月华裙,待赏花会那日穿,配上月白色的素绸阔袖小袄可好看?”
“月白色小袄的下摆和袖口可以绣些蓝色缠枝花,倒是上下呼应美得紧。” 萧孟朗抚手笑道。既是新产品发布会又是公关会,哪能只拿着死物般的绸缎给人瞧?做成月华裙穿起来给来客们一个惊艳当然最好不过了。
这古代的女子们倒比前世的现代女孩儿们更善于配色呢,就算妻子这种不擅长女红的也不差,想必也是闺中之乐的一种吧。只可惜这世的女子没有戴绸巾的……是了,就算不能戴头巾,不是还能做条尺把宽的披帛么?
待萧孟朗将用那绞缬绸做条披帛的主意讲出来,皇甫惜歌拍手笑起来:“枉我还是个女人家,这事儿倒不如你想得周全。只是既有了绞缬披帛,素绸小袄就不便绣花了,否则客人们还不笑我像只花蝴蝶?”
萧孟朗点头笑道正是,倒不如用绞缬绸给素绸小袄滚了边儿盘了扣儿……皇甫惜歌闻言彻底无语。三郎到底是什么变的?怎么一个大老爷们儿对女子衣饰也如此深得要领侃侃而谈、倒令她一个真女子万般羞愧。
接下来萧孟朗又替妻子筹划起了当天的发髻与发饰,什么只盘个利落的大圆髻吧,什么只别一只长长的沉香木簪吧,完全把妻子当成了前世那种品牌代言人打扮起来。
“以后每出一种花样,都由你第一个来穿,再往后咱们生个乖女儿,就叫女儿和你一同穿,正儿八经的母女装。”萧孟朗半正经半玩笑的笑说着。
皇甫惜歌撅起嘴:“我倒偏要给禹儿做个花斗篷披着,抱着他四处走来走去。”
萧孟朗明知妻子说的是气话,也不与她争论只是一股脑的点头。脑子里却想象着儿子披着小花斗篷的模样,不知不觉便笑歪了嘴。皇甫惜歌也是越想越觉得好笑,两口子瞬时笑成一团。
笑过后,皇甫惜歌拢拢耳边散发,“这两日打发两个靠得住的,给墨儿和五妹妹一人送上两匹吧。十一嫂是个好人对墨儿也不错,给她两匹我倒不心疼,陈月满吗,不想给也得给,否则她还不给五妹妹小鞋儿穿,哪有侧妃有的东西正妃却没有的?”
“可这一送就不是小数儿啊?太后祖母还有皇后伯母都是少不了的,母妃云姨大嫂二嫂更是得惦着,还有晴儿……”皇甫惜歌掰着手指算着,一边算一边心疼肉疼。
萧孟朗本来方才笑得腹痛强忍着方才停下来,如今见妻子将脸儿皱成一团不过是因为心疼几匹自产的绸缎,愈发忍不住了再次大笑起来。桑林村的汤沐邑是皇后做主给的,染坊所在地的庄子是妻子娘家陪送的,如今不过是回报一点点,怎么就将她愁得如此模样?
何况送给这些人一些扎缬绸,不是和妻子的新产品发布会一个效果甚至会更好些么?京城里的贵妇若是瞧见皇家的女子们个个一身蓝底白花衣裙,自家这扎缬绸岂不是得卖疯了?
皇甫惜歌一听夫君的话恍然大悟,却依然略带羞涩的辩解道:“这不是拢共才出了一批么,一共才二十几匹,我怕送干净了之后赏花会上便没得给客人瞧了。”
穿在别人身上带来的效果毕竟没有她自己搞赏花会的成功感满足感更多更快乐,萧孟朗又何尝不知道妻子这小算盘小心眼儿。于是低声解释道:“惜儿你怎么竟忘了,咱们的染坊可是正经开工了,第一批之后接下来便是源源不断的成品,就算桑林村的素绸缎供不上染,还可以去采买呢不是的。”
“你这几天只管列单子好了,京城里该送谁的一份儿也不要落下,俗话说的宁可落一村不能落一人,宫里、你的叔伯们府里、堂兄弟们府里还有老王爷那里,祖母的娘家人与洛府那里都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赏花会也要详细列了单子出来,然后我照着单子帮你写请柬。”
萧孟朗谆谆的嘱咐着妻子,也不怕妻子说他婆婆妈妈了。皇甫惜歌也一反常态,乖乖听着夫君嘱咐,一边嗯嗯应答一边点头。谁叫这些个产业是他们小两口一手经营创办起来的,日日抵着头算来算去,不只是为了叫禹儿今后的日子更好过些?
倒不是萧孟朗与皇甫惜歌对禹儿有多么大的期颐或者是溺爱没边儿。萧府的底子攒起来毕竟并没有多少年,若是眼下这几房要分家,分到各房里的能有多少?并且禹儿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儿,以后还不知道再生几个,养孩子不要银子么……皇甫惜歌想到这里咻的红了脸。
怪不得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眼下才只有禹儿一个,便已是操心起来之后的几个了。尤其是每每见到三郎顶着烈日一身尘土一身泥的回了家,皇甫惜歌的心底便是一阵绞痛。若是家财积累得多些儿孙辈都不用发愁,三郎又何苦如此奔波劳累?
只有自己赚来的才是最稳妥的!两口子都这么想。指望着分家时分上三两成,不过是靠的祖宗阴德。何况有多少人家在分家时打成一团糟?若是自己赚得足够多,哪个还会为一点银子几件瓷器去和这房那院周旋吵闹,不惜丢尽了脸面。
还是趁着年轻身子骨儿结实心思又转得快,多赚些吧。待过上个十来年完成了原始积累,便不用如此受累了。每日清晨起来跑跑步,用罢早饭后读读书写写字,产业都有妥当人儿打理,高兴时过问一声便好。想避暑的时候便去避暑,愿意猫冬儿时候便猫冬儿,每年出去一两个月游览下大好河山,那才是真正的清贵。
小两口不知不觉偎坐在了一起,一边遐想着将来的美好日子一边互相鼓劲儿,心里不由漾满了无限向往和无穷力量。萧孟朗来到这个世界上二十几年,终于第一次发出了感慨,原来无论生活在哪里,只要心底有希望,活着都是一般的幸福快乐。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两人还依偎着低语着。流苏颇有些无奈——三爷三奶奶若是在西书房里算账或是商讨生意上的事儿,为何竟不点灯?难不成又上演了那…一幕?
若是依旧在清苑用晚饭也就罢了,可如今晚饭早就恢复去鹤年居了啊,流苏只得壮着胆子立在西次间低声提醒:“三爷三奶奶,快晚饭时分了。”
流苏话音一落,旋即便听得西书房里一阵爆笑——皇甫惜歌与萧孟朗再次笑成一团。
第一卷 菡萏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赏花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赏花
皇甫惜歌盛情相邀殷州贵妇前往萧府参加的赏花会,在染坊正式开工后的第七天举办了起来,这次赏花会要连办三天,聚会的地点依旧是萧府后院儿的一泓轩。
头午尚未到未正时分,萧府门前的永丰里街巷内已是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皆是莺莺燕燕环佩叮当。立在东侧门前帮着三奶奶迎接客人的是叶妈妈与吴妈妈,吴妈妈在王府时便见得多了富贵夫人官家小姐、因此并不曾大惊小怪,叶妈妈却道三奶奶这可是将殷州有头有脸的全都请来了。
而表姑娘何文竹正在一泓轩的正厅里帮着皇甫惜歌招呼已经到了的客人。说起来这位表姑娘,她并不是在萧府赖了这么久还不走,而是禹哥儿大满月才过了七八天便提前回了京城——她祖母病了,回去侍疾便一去几个月,直到半个月前才又被老夫人邀请来继续小住。
何文竹这次又到萧府,就和变了个性子似的,人儿愈加温婉柔顺起来,每每见人施礼问候都是蚊子般的细弱声音,又紧躲着爷们不往前凑,哪怕是晚饭时在花厅也是一样,倒令老夫人与皇甫惜歌均是刮目相看了。
石大*奶是到得最早的一个,婉绣因即将分娩不能前来,便叫大*奶替她给娘家三嫂问好。石大*奶携着自家的几位妯娌和小姑在皇甫惜歌的笑迎下进了西厅,便叫皇甫惜歌自行忙碌去:“我带来的人我替你招呼便好,只是你要记得待会儿来陪陪我,我有要紧事儿与你说。”
皇甫惜歌并不知道石大*奶所谓的要紧事儿是何事,只以为这皇商家的媳妇无孔不入,是个生意便想做见到银子便想赚——一泓轩的各个厅里靠枕软垫全都换成了扎缬土布做的,外加自己身上的扎缬月华裙与披帛,石大*奶是个极聪明的,想必心里有数儿了。
于是温婉的笑道:“那我便不与姐姐客套了,待我迎了客人回来,必来姐姐跟前儿聆听教诲。”
石大*奶见萧三奶奶会错了意,几不可见的暗暗叹气。她也是才知道原来正厅里替萧三奶奶迎客的那女子原来竟是萧老夫人娘家亲戚,莫不是萧老夫人糊涂了?这等人也值得往家里招呼着常住?若再惹出来什么事端,萧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不过好在这人儿今日叫她瞧见了,趁着没出什么丑闻前提醒一二,也算尽了姐妹间的心意。萧三奶奶既是应了,待客人来得差不多了往这边来听她说话儿,也还来得及。
石大*奶转瞬便收拾好脸上心里的情绪,端起茶喝起来,不想小姑石晨雨偷偷起身溜了过来附耳道:“大嫂可是要与萧三嫂说外头那女子之事?我瞧见她便气不打一处来,为何不方才便告诉萧三嫂速速回禀了萧老夫人,赶紧将她打将出去?这等玩意儿留着岂不是个祸害?”
“雨儿这话错了,所谓的家丑不外扬,哪能叫萧家在今儿这贵客盈门的时候闹起来?何况那姑娘是萧老夫人娘家的正经亲戚,咱们是客,可不能当众给主家没脸。” 石大*奶低声嘱咐小姑赶紧回去坐下,这事儿回头自有定论。
石晨雨不忿的撇了撇嘴。大人们就是奇(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怪,无论爱恨还要分场合,场合不对便得强捺着。外头帮忙迎客那狐媚子何止妨碍的是萧家名声,再不揭穿她,想必石家与五嫂子都得被她害得脸面皆无了。五嫂子挺着大肚子多不容易?何况五嫂子又是萧三嫂的小姑子……
知府家乐夫人到了后,今日的客人算是来齐了。众人齐聚在一泓轩的正厅里,皇甫惜歌的绞缬披帛立时便成了众人传阅的物件儿,不是这个捧着啧啧赞叹,便是那个恨不得凑到眼睛跟前儿两寸仔细观瞧,好在她身上的裙子是个遮羞物不能传来传去,却也因了十六幅的裙摆很是宽阔,也免不了偶尔被个极其相熟的偷偷抚着盯上两眼。
乐夫人拍手笑道:“本来还琢磨眼下已是初冬,郡主盛情相邀这是赏的什么花儿呢,原来郡主便是朵花儿,叫我等如此的眼馋心跳。有心想请郡主转上两个圈儿叫我等惊艳一番,无奈郡主又是千金之体,如此提议是否未免太不恭谨了?”
皇甫惜歌豪迈的摆手:“乐姐姐说笑了,今儿只是姐妹们小聚,何来千金之体与恭谨与否,只是惜儿鲁钝、圈儿也转不大好,若是待会儿转晕了,哪位离得近的姐姐可得想着扶惜儿一把。”
话音才落她已经走至大厅正中,又接过不知传了多少手的披帛披到肩上,学着惊鸿舞里的舞步打了几个旋子。十六幅的蓝底白花绞缬月华裙呼啦啦滴溜溜的翻飞着,犹如雪白的浪花翻腾于碧海之上,又像悠悠白云漂浮于浩瀚长空。
掌声响起来,舞步停下来。皇甫惜歌大气不喘,亭亭玉立手抚长裙向众人微笑。随即她拍了几下巴掌,便有七八个丫头鱼贯而入,每人手上都捧着四匹绞缬绸。
“这是惜儿的染坊里染出来的第一批成品,花样分为两种,鱼子缬与玛瑙缬,玛瑙缬的斑点比鱼子缬的大些圆润些。今儿先给在场的姐姐妹妹们每人分上一匹,也算惜儿聊表心意。”皇甫惜歌笑着指挥丫头们将那绸缎捧到众人跟前一一送上,“待以后花色品种多了,再请姐姐妹妹们继续分享,今儿只能先献丑了。”
“若哪位姐姐妹妹有喜好的花样儿,也别忘了讲给惜儿听听,繁琐的做不出来,简单些的倒能试上一试。”听三郎说,这叫定制,“青色紫色的底色倒是也做得出来,只是惜儿个人觉得,不如这蓝底更好看呢。”
在场的众人每人捧着一匹绞缬绸,并听不懂皇甫惜歌所谓的玛瑙缬与鱼子缬之类的说法,或在琢磨着这一匹是做件夹袄穿还是做件马面裙更好,或就随着皇甫惜歌的话皱眉想着,紫色底白花的是否会有这蓝色好看。
更有跃跃欲试者,只想眼下便找了纸笔画出花样交给萧三奶奶,可这绞缬绸本就是从来不曾见过的玩意儿,花样儿画不好岂不是贻笑大方?何况萧三奶奶只是一番客套话吧,哪有染坊会为了一个花样便做上一份印版的,因此都强按住了心思,纷纷端了茶盏谢过萧三奶奶的赠予与款待。
坐在角落里旁观的何文竹心底一阵酸涩。方才那惊鸿舞的舞步令她甚是惊讶,待得知这些美妙的布匹又是出自皇甫惜歌的陪嫁产业,她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恨是妒了。
原以为这位横刀夺爱的郡主连个绣花枕头都不是,谁知肚里竟还有点真货色。听萧府里的六姑娘婉灵说,清苑里的中堂挂画都是皇甫惜歌自己画的,又据说,她师承宫廷画师……何文竹打心里嗤笑,其实还不是投生的好?
不久便到了午饭时分,皇甫惜歌脆声请大家入席,又轻笑着嘱咐何文竹帮她陪好姑娘们——成了家的夫人们在正厅由她陪着,而未嫁的姑娘们便一股脑拥去了西厅,这样各自都自在些。萧家又没有适龄的小姑能够帮她,只好唤来何文竹帮忙抵挡一二。而璎珞也不用主子吩咐,便跟在了表姑娘身后一同往西厅而去。
石晨雨见招呼她们的竟是何文竹,面色便黑沉了下来。身边有相熟的手帕交问她怎么了,她又不好实话实说,只觉得一顿饭吃得甚是无趣,心里甚至悔道不如当初便早早撺掇自己大嫂提前与萧三嫂知会一声了。可是那时她们又哪里知道,那狐狸精的女儿便是这何文竹?
瞧这女子与她娘那一般无二的狐媚子样儿!她那娘如今可是还住在石家的某处别院里要名没名要份没份呢,她竟还好意思跑到萧家来充当半个主家招呼客人。按说她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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