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在往下掉,手上,身上没有任何力气……
紧接着有人拥住了他,很用力,周身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清冷的梅花香……
再后来,他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木门豁然洞开,曼璃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她踉跄着走在回廊上,用力扯去头上滞重的珠翠发钗。
子夜又到了,她的心口好疼好疼,好像有把尖刀在绞她的血肉!
曼璃一个踉跄跌落在回廊上,一手支地,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她虽生性柔和,但从小独立惯了,凡事都靠自己完成,这个孤独的少女已经习惯将所有感情和痛苦憋在心里。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每当软弱爆发时,她学着压抑自己的感情,久而久之,泪水便不那么容易决堤。
这噬心蛊的解药恐怕是拿不到了,爹……爹不会给她的……她这样违背他的意愿……
何况亲情来 自'炫*书*网'于养育的过程,这突如其来的骨肉不可能在朝夕间与之建立深厚的感情……
曼璃踉跄着站起,未走几步又跌了下去……
就这样一路走,她走得好累,累得就像这一生。
此刻,她好想有人来扶她一把,可是这黑乎乎的走廊,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唉,反正龙血珠已然溶在酒中给那人服下,现在他应该没事了……
既然如此,就让她停下吧,不用再走了,永远地躺下,再也不想醒,再也不要醒……
61。第四卷 终携伊人手…第六章
幻水宫内,此时一片狼藉!
各路英豪皆散,新娘落荒而逃,昆仑派入侵,四处是刀剑鸣响之声,往昔那冰雕般纯白的玉树琼花,宫阙楼阁,此时被鲜血染得狰狞可怖!
无数白衣人正亮亮相斗,变幻的身影遍及整个幻水宫!
有弯刀划破长空呼啸而过,明月轮宛如闪电,随着玄城的操控攻势凶猛!
然而,偌大的宫殿内,白影的速度更快,女子的纱袖宛如薄雾,昆仑派‘清风’一脉向以举世罕见的轻功取胜!
玄城冷然立于殿中,墨色的发丝垂落至腰际,少了装饰的额环,凝神闭目的男子脸色苍白英俊得摄人!
下一秒,玄城霍然睁眼,白色袍袖一拂,惊电般掠起,身后银光一划,他宛如鬼魅般并指点向白玺玉女眉心!
白玺仰身后掠,两人间仅仅相差一尺距离,却无法再靠近!白衣女子一个旋身,右边的绫袖如灵蛇般攻向玄城!
就是右臂被凰梧砍去,她的武功依然登峰造极!玄城广袖一挥,右臂轻拐,一记横劈;白玺反应极快,右袖一收,左掌顺接而上,挡搁的瞬间两人都被对方的内力震得连退三丈!
“在这样斗下去……有意义么?”白玺飘飘然退开,落地无声,她温和而谦逊的一笑,“难道幻水宫宫主不管我师姐死活,也要与我同归于尽?”
“若不是清楚你的为人,你这个样子还真无辜。”微风吹入一片狼藉的大殿,白衣黑发的男子衣袂翻飞,黑暗遮蔽了他英俊的容颜,唯见一双清亮的眼。
“不错,当你真诚地对别人微笑时,很容易便可赢得对方的好感,”白衣女子也不气恼,她依然隔着面纱浅浅地,盈盈地笑,“我有一个很大优势,那就是……即使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我也能让自己看上去笑得很真诚,很善良。”
“你倒是……够无耻。”玄城微笑起来,黑发自颊边垂落,超然出世的姿态带着某种睥睨天下的冷傲。
“无耻怎么了?”白玺玉女不以为然地一笑,眼神却陡然一亮,“无耻的人可以让天赋异禀的凰梧被逐出师门!无耻的人可以登上昆仑掌门之位!我倒是要问问这天下正道究竟什么!”
如此悖逆的一番话,却让玄城陷入了沉默。
的确,有时在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公平。
从前他在幻水宫踏踏实实地苦练本门武功,结果却等来了被抛弃的命运;而当他修炼成凰梧的明月轮,以另一种强势无理的姿态攫取幻水宫时,却也照样能让人心服口服。
不错,在这世上,只要你足够强大,所有人都会趋之若鹜,不是么……
“从刚入门时,我便认识了凰梧,”白玺玉女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便自顾自娓娓道来,“那时,我们是朋友,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友谊是多么单纯。”
“时间过得很快,凰梧她变得越来越美,也越来越冷,她自小便寡言少语,沉默孤僻,可她天赋奇高,完全可以无师自通。果然,天才总会有某些致命的弱点不是么?”
说到这儿,白玺忽然悠悠笑了起来,“凰梧的弱点——便是太冷,太傲。
阴影中的白衣男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资本去傲视你们。”
“你说得没错。”陡然间,白衣女子拂袖回身,面纱下的眼睛闪着复杂而激烈的光,“可是我不同!我没有她那么高的资质,无论我多么辛苦的修炼都及不上她!永远及不上!”
白玺玉女冷哼一声,发丝飘摇,“所以,我最终选择加入‘清风’一脉,而她却加入了‘明月’,呵呵……”
傲视武林的昆仑派掌门忽然笑了起来,眼里闪烁着凄凄惨惨的光,“我们曾经许诺,要加入同一学脉,一辈子做好姐妹……可我知道,如果我加入‘明月’,那就永远比不上她,永远只有被埋没的命运……”
“唉,其实从那时候起,她便看出来了吧……”白玺忽然叹了口气,眼神复杂而落寞,“看出我对她的那份嫉妒……可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还是把我当挚友……”
“凰梧除了我,没有任何朋友。不仅因为她冷,她傲,更因为她太强,强到无人敢立足于她身边,强到只能被人仰望……”
“同时也强到让我嫉妒得无以复加……”白玺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凭什么呢?她这么轻易就可以战胜每一对手,那么轻易就能得到师父的青睐,而我,付出了这么多血和泪,却依然只能屈居第二……上天有时真的很不公平……”
玄城漠然看着她,风声寂寂,不知抚弄着两人怎样的哀愁。
“呵,那时对我而言,凰梧就是一座绝壁,一座我永远无法超越的绝壁……”白玺望着宫外如水的夜色眼神复杂而辽远,“后来,我缠着她学历飞婳剑,再后来,我杀了无数同门嫁祸于她,这些,你应该知道,所以最终,我理所当然地坐上了掌门之位。”
“我成功了,不是么?”白衣女子回头,隔着面纱笑得有些木然。
“这样的成功,会让你觉得快乐么?”玄城冷漠的看着她,整个人笼于一片月白色。
他们……应是相似的人吧……
他们都已登上了人生巅峰,却不曾真正感到快乐……
一个处心积虑得到了掌门之位,却失去了身边最诚心的挚友。
一个强行攫取了幻水宫,却唤不醒水中那个年华永驻的金衣女子。
“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才发现所有远不如想象得美好,”白玺点了点头,声音有些缥缈,“龙虎相争,勾心斗角,高手过招,不得差之分毫。”
“这些年……我活得很累……原来达到了巅峰,人生呈现的又是另一种姿态……•;难以想象如果我当年没有做出那种行为,只是成为个平凡的昆仑派弟子,现在又会是什么样……”
“怎么?你来向我忏悔么?”玄城的语气微微带着冷嘲。
他从前也不知会有如今的命运,人生的转折点现在想来都是如此神奇,仿佛命中注定……
“呵呵……”听到那样的话,白玺忽然笑了起来,“不全是忏悔。”
顿了顿,白衣女子静静回身看着身后人,认真开口,“凰梧师姐其实很幸运,她可以遇见你,不是么?”
玄城没有说话,苍白英秀的容颜重归阴影。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她醒来,”白衣女子望着宫外一轮明月,目光深远,“在这世上,像你这样执著的人真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你想说什么?”白衣黑发的男子漠然看着她怅然的容颜。
“我想说,这次来,不是要赶尽杀绝,拼个你死我活。”白玺转身直视着玄城,“过去的事也该有个了断。我的内力与凰梧出自一派,如果将我的功力输入她的体内,虽然不能让她恢复到从前那样,至少能顺接全身经脉,令她重新醒来。”
“你,这么好心?”玄城似乎不为所动,“将功力给了凰梧,你等同于武功尽废。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掌门之位,你就轻易放弃了?”
“哈哈……”白衣女子陡然回身大笑起来,她的笑声有些凄惨,她的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人生最大的失败莫过于在错误的道路上疯狂奔跑!”
“争了这么多年,我累了……”白玺的眼神忽然暗了下去,“有时我甚至怀疑,坐上那个万人觊觎的位置,对我而言,是种惩罚……”
“玄城,现在你只能选择相信我,”顿了顿,白衣女子斜睨着身后人,“掌门人之位我已在临行前传给弟子,你带我去见凰梧吧……”
62。第四卷 终携伊人手…第七章
黑夜里,阴冷的长街上,万家门户都关闭着,风声很轻很轻,隐约有刀剑相接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一个黑影迅速掠来,他一手执剑,一手夹着一个萎顿不堪的少女。
“无鸢,无鸢,你没事么?”冷泽焦急地扶起重伤的少女,方才两人在幻水宫联手打陌遥,落无鸢的后背被长剑生生划开!
此时,少女乌丝凌乱,披了半身,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刚想说话,却猛然呕出一口血,痛苦地弯腰咳嗽起来。
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携剑风一样掠来,瞬间截断了二人的去路!
“就凭你们俩个便想杀我,螳臂当车!”白衣人毫不在意地揭下面具,月光照亮了男子的脸,他赫然是明教前任左使陌遥!
“你这个混蛋!你杀了我爹!你——”落无鸢再次咳嗽起来,剧烈得像要咳出心肺。
“不错,你爹给你的龙血珠只是半颗,而另外半颗是阁主交给我,专门抹在冷泽剑上的。”陌遥冷漠而轻慢地开口。
“教王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冷泽嘴角带血,狠狠看着他。
“我是流云阁阁主安插在明教的眼线,你不懂么?”陌遥冷笑着看向重伤的二人。
“流云阁,你不是恨流云阁么?”冷泽不由讶异。
曼璃曾告诉过他,有一年,教王派陌遥和她去中原执行任务时,她发现陌遥在中原还有个妹妹,两人一直通信联系,可最终陌遥的妹妹被流云阁阁主所杀,当时陌遥悲痛欲绝,恨陆沉浮入骨。
“呵呵……”白衣人忽然冷笑起来,“那一切不过是场苦肉计。因为有一次我在明教向流云阁飞鸽传书时,被曼璃发现了,为了解除这个疑虑,我谎称自己在中原有个妹妹,再与阁主联手演了出戏,让曼璃不再怀疑,也好进一步取得教王的信任。”
“哼,陆沉浮那老东西倒是可以,你还真心甘情愿给他做条狗!”冷泽龙恒剑支地,勉强站了起来。
“阁主待我如父,他自己膝下无子,一直将我当做亲生儿子。他不仅对我寄予厚望,更慷慨地传功给我,好让我年纪轻轻,便有所成就!”说到陆沉浮,陌遥眼中竟露出几分景仰,“如此养育之恩,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报答!”
传功?
冷泽心中忽然疑虑大增,方才他在与陌遥交手的过程中,感觉他体内气息很乱,似乎有多种力量在冲撞,很像走火入魔的前兆……
如果真如陌遥所言,那陆沉浮在给他传功的时候竟无所察觉?
难道说……
仿佛想到了什么,冷泽冷然一笑,轻轻放下落无鸢,反手拔剑义无反顾地袭了上去!
长街上的两个身影在月色下宛如惊电般交错,剑上的火星四射,一个人影跌倒又爬起,一次又一次,势若疯狂!
“冷泽,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就算罹烨也不敢对我有所小觑,你,凭什么斗过我!”陌遥银剑挂地,目光如冰。
忽然,后背有一阵劲风袭来,白衣男子一惊,刚想回首挥剑,身前的冷泽却陡然掠起,龙恒剑剑气逼人!
哼,前后夹击?
陌遥也不回头,抬手一剑封住龙恒,方才萎顿不堪的少女仿佛忽然有了力气,此时无数根银针刺向陌遥的后背!
白衣人冷笑一声,体内气息流转,瞬间乾坤大挪移,将后背要穴移开!
与此同时,冷泽右手握剑,左手内力一凝,一掌击向陌遥心口!
白衣人刚想运功抵挡,却陡然怔住,怎么回事?
他原想以自身内力抗击冷泽的掌力,可在乾坤大挪移的同时,他再一提气,只觉体内似乎有好几股邪异的气息流窜,直冲经脉!
“你有没有听说过推宫过血?”冷泽的内力自左掌不断打入陌遥体内,血丝从他嘴角流下,“你以为陆沉浮在传功给你?”
“呵,”冷泽眼神冷亮如电,“一个人练功时难免会走火入魔,此时体内便会产生一股邪劲,这股邪劲须过很久才能被自身消解,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快速将它转移,那便是推宫过血!”
“这,这怎么可能?”陌遥大惊失色,“你是说阁主……”
“不错,”青衣男子冷笑一声,“每次陆沉浮练功走火,便将体内的邪劲转移到你身上,你看似在短时间内功力提升,却不知体内尽是些邪门的内力,时间一久,一旦受外界刺激,便会克制不住爆发,在经脉间乱冲,痛不欲生!”
“什么……什么……”果然,陌遥全身气息混乱地流窜,似乎要冲破身体,全身疼痛欲裂,“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陆沉浮!陆沉浮——”
白衣人仰天长啸,陡然间全身一震,随即如玩偶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偌大的地下世界,流水淙淙有声,泉水自天井上引入池中。
水中的金衣女子此时坐了起来,乌黑的发丝铺散了全身,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凰梧还是这样,美得梦幻。
“你们……是谁?”刚刚醒来的女子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她先看了看玄城,而后又看见了白玺。
“师姐,你不记得我了?”白衣女子惨惨淡淡地一笑。
“师姐?什么师姐啊?我……认识你们吗?”昔日冷漠高傲如凤凰般的女子,此时竟变得如婴儿一样纯真。
“她……竟然把过去的事都忘了?”白玺愕然。
玄城看了看她,轻轻将凰梧自水池中横抱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柔和的神色,“我叫玄城,她,是昆仑派的白玺玉女。”
“哦?昆仑派?”美丽如梦的女子看了白玺一眼,然后下意识伸手抱住玄城的脖子,回头露出纯白的笑颜,“那你是什么派的呀?”
“我是幻水宫的。”玄城微笑起来,顺滑柔亮的发丝轻垂,白衣男子如神般超然。
“她很喜 欢'炫。书。网'你嘛。”白玺笑着看像他们二人,方才功力耗尽,她尚有些虚弱,“看来凰梧师姐对你的感情果然非同一般呐。”
“凰梧?凰梧又是谁啊?”金衣女子眨了眨眼,回头看着玄城纯真地笑。
“凰梧就是你啊……”白衣男子表情有些无奈,而心中却是高兴的吧?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们。”白玺淡淡转身,向原路返回。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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