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你少说一句”离月宫主见国君喘的厉害,赶忙点了他的穴道,转了头对宇文宁突然斥道
“……”宇文宁乖顺的低头,但瞥见国君朝她递来的眼神似有另一意味,她眨了眨眼,以玉扇摸了摸鼻子,嘴里嘟囔着‘装,你继续装’
许久,咳声停了,气也顺了,龙青甫温柔的拍了拍韩碧琴的手,偏首望向宇文宁
“哼,身为皇家儿女,别和朕谈什么自由,你早该戒了。待你登基之后,你想留什么人随你的意思,是南千的安王或者其他的什么王,只要你的行为举止不过分,朕统统不管,至于其他的事……免谈。哦对了,琴儿,朕想见见那个可爱的外孙,他人呢?”
“尘儿与那位安王正住在客栈内休息,我这就派人接去”见国君的心情好转,韩碧琴渐渐浮出了笑靥
“嗯!听说朕的这个外孙极为聪慧,依朕看呐,这孩子将来说不定还是块当国君的好料,哈哈——咳咳咳……”
二人一搭一唱的胡扯,不知何时,似乎已将床前仍跪着的第三者置于无视
宇文宁耷拉着眼皮左右瞧着二人,抽搐的嘴角似乎正道明了她内心的状态
第62章 第六十二回
东塔•;天福二十四年•;夏,国君传位于太子龙宁,即择吉日奉诏登基,沿年号『天福』
许是宇文宁有逃避责任之嫌,是以,龙青甫未给宇文宁多作几日‘深思酌虑’的机会,趁机正式退位,将那份压了二十多年的担子正式交予“儿子”手中,至于他则是安心的坐上了太上皇的位子。眼下正打着算盘,闲时与离月宫主琴棋书画,诗意浪漫之时,顺便嘉奖一下自个对离月宫主一心一意半百年不变的深情,夫妇二人出宫微服私访民间之美景,喜乐无限甚是畅快!
炎炎夏日,暑气已达能忍的火候,时今却有逐日具增的势头
王城,玄德宫延嘉殿内一声怒喝,如同火上爆油的猛烈,将气氛中压抑的炽热顿时燃至沸点
“你们这些不要命的,赶紧解了我的穴道,听到没有——”
冒着性命之忧,藐视威胁之气,一名不怕死的离月宫女侍上前恭敬道“少主放心,再过半刻,穴道便会自行解开”
眼前所演的并非盗贼与绵羊的戏曲,然而,在场五名女侍与一名黄袍男子争执的画面,却俨然有盗贼与恶狼对峙的形势
宇文宁万不曾料到,自那日谈话结束,她不过回客栈睡了一觉,黄昏醒时竟不想全身无力不听使唤,手脚更是被人捆了个厚实。细想可猜知是那离月宫主暗里所为,为得无非是让她无处可逃甘愿屈服,顺从即位
含怨回想,今个一早天未亮,她尚处于半睡半醒之时,却见一群黑衣女侍突然闯入宫殿,将她左拉右扯着装打扮。而待她清醒回神,岂料人已走上朝殿,登上玉阶坐上赤金龙椅
而她一路走来之所以不曾有任何抗言,皆因离月宫主使的卑鄙手段,不仅点了她的哑穴,更以离月宫的女侍假扮太监,扶持着她一步一步上位。只看即位时,她所有的言语均由一名宦臣替说,此后,耳边惟有殿内高呼万岁的膜拜之音,眼前是那黑压压一片的叩拜之躯
“离月宫主在哪儿?她在哪儿——”宇文宁的忍耐终于崩溃,愤怒的模样仿佛已有弑母之心
“少君与小少主此刻正在赶来,其他的事请少主放心,该办的属下们都已办妥,还请少主息怒,属下这先告退”
一伙人绝不对宇文宁的问话回应,似乎若要见离月宫主,门都没有,到时若发生流血事件,谁来替她们赎罪?
转眼,这人说走就走,一阵烟功夫,殿内哪还有黑衣女侍的身影,除了宇文宁凶神恶煞的怒骂仍在叫嚣
“爹爹!”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跳着窜入殿内,嗖的一下,扑向那位僵坐在扶椅上的新君身上
“尘儿!”压着怒火,宇文宁扯了扯嘴皮迅速换上笑容,所幸离月宫主还有良心,未将她的声音点哑
今儿个,衣着极为光鲜亮丽的宇文韩尘噘高了小嘴,仰着脑袋疑惑的碰了碰宇文宁僵硬不动的身躯“爹,你怎么了?”
“尘儿别担心,你‘爹’不过是遭人暗算了一把,待会就没事了”
宇文宁扯了扯僵滞的面容,妖冶的杏目斜视殿外走入的男子,只见她的眸子顿时闪光“来的正好,快!赶紧替我解了穴道”
“陛下说笑了,外臣哪懂这些功夫”宇文慕希垂望着座上的女子,面上的苦涩难掩“……想不到,你终究难逃这一劫”
宇文宁抿了抿唇,眼中滑过一丝狡黠“无妨,明日我便立诏将王位传于逍王……”
“卯时三刻,逍王的行车动身离开了王宫,此刻怕是早已在京城之外”宇文慕希立即打断她不切实际的想法
宇文宁震惊的瞪圆了双眼,惨呼“他怎能走这么http://87book。com快,我们明明协议好的,龙瑾!龙瑾你个混蛋”
“你还是先顾虑眼前的事为妙,东塔新君即位,周边大小邻国必将派遣使臣到访……据目前预料,南千顺宁帝将亲自前来道贺,介时……必定能给陛下登基之后第一个惊喜”
“咳,皇兄……他会亲自前来?”宇文宁木讷的张了张嘴,不知如何
宇文慕希瞥了眼殿外,负手淡淡哂之“你我之事,当由我亲自去说……你,安心等着便是”
“我……那个,其实,这个……”不知该如何应对,宇文宁突然讷讷的有些傻气
似乎察觉宇文宁与安王之间凝重的气氛,宇文韩尘惶恐的抱紧宇文宁唤道“爹爹,你不要离开尘儿”
不解孩子为何突然如此,已解开穴道的宇文宁忧心的搂着孩子急切回应“爹爹绝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
“想来逍王是担心你即位之后会对他不利,毕竟纳兰氏对你所做的一切早可将纳兰氏灭族,而今也仅留逍王这一血脉。或许是良心的谴责,更多的亦或许是他向往自由的那颗心……但他既然能在权势的顶峰放弃到手的一切,势必作了万全的准备,如今你想将他召回……我看,很难”
听他所言,宇文宁有些愧疚的低了头,双眼微阖,口中叹出沉沉的一丝凉气
“……那日,我若告诉他,这失踪数十年的皇兄其实是皇姐,只不想竟逼的他不得不离开生他养他的故乡,不知他又该作何感想”
话至此,宇文宁顿了顿音,深邃的眸子越发的幽暗
起身朝碧空寻望,除了游云之闲,不见其他生气
轻揉着孩子的脑袋,宇文慕希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神色中温和之气似柳絮飘浮,软软迎风飒爽“还好,这实非你所愿”
“……你总如此偏袒,就不怕哪日我因你而变的更加蛮横?”她眉目稍稍舒缓,淡淡的回道
宇文慕希勾了唇,俊容低望着孩子,温柔轻笑“倘若可以,我甚是愿意如此独宠你一辈子”
“那么……为了朕与安王殿下美好的未来,同时亦为了东塔的将来不因朕而灭亡,朕决定……”宇文宁咬牙高举手臂,于半空紧拢了拳头“朕要召告东塔所有的子民,朕,将王位传让于护国功臣逍王,冀其竭尽一生的精力,为东塔的江山社稷而忙碌”
宇文慕希好笑的睇了她一眼“先不计你这荒唐的想法成功的可能性会有多少,你可曾听谁过,哪国哪位君王即位不满百日便急着退位?我看东塔那几位元老不被你气死亦会昏倒发病,唉,罪孽阿,真是罪孽”
“而今,父王正打算与离月宫主出宫逍遥,朕又岂能让他们得逞?咳……为了传扬“尊老爱幼”的美德,朕既为国君,必该先将王位让于臣弟,让朕也能与父王一样,与安王殿下出双入对。恩,不错不错,确实该如此”
听着她自顾自的发言,宇文慕希沉默着,这话若是让那位严厉的太上皇听见,不知又会将这位新君召去训斥多久
…………
隔日,经过一场硬撑死挺的早朝,东塔君主——龙宁,忿忿的揣着一丝渺茫微薄的期望,摆驾未央宫
如今,满朝文武眼中的孝子当如陛下,日夜探望侍奉上皇,任劳任怨不恼不躁,如此实乃东塔之福
可是,某位当事者却为她背后的思想恼怒不已,若非身子未愈,龙青甫甚是乐意抽出笤帚,将这位不成气候的新君彻底痛打一回
眼看着这些日子过的越来越舒适,难得与他心爱的琴儿度上神仙伴侣的日子,可不想,美好的日子未满一周,却见宇文宁似乎毫不将她的老子放在眼里,竟怒气匆匆地闯入殿内嚷嚷着皇帝的日子辛苦乏味
这即位未及两日,哪儿蹦出来的乏味辛苦?好不容易将她推上王位,龙椅尚未坐热就急着将责任推脱离开。静心想想,如今新君刚刚即位,许多事儿自然还是他代为处理,但这人的脸皮怎能这么厚呢?他前头才替她理完事批了文,后身竟又搬来一箩奏疏章表,扒着他前商后议,一整夜下来,几乎是他一人在批阅审理
琴儿阿,你怎会为朕生出这么个活宝?你可知你的伟大不在于你的能力,而是你的肚子!他是病患,绝对是病患,他如今已是太上皇,理应由君主将奏章审阅,事后再与太上皇探讨斟酌,而看今日反了全反了,到底谁才是国君,朕看这孩子是故意来折腾朕的
“给朕出去———”
“唷,父王终于是答应召回瑾弟了?好嘞!只要父王一句话,儿臣即刻去拟诏书,绝不置疑父王英明的决定”
“你……咳咳咳,出去……出去咳咳……”
“离月宫主?宫主,父王又咳上了,你快给父王瞧瞧。父王龙体病重,儿臣十分担心,父王?父王,儿臣的话还未说完呢”
“你,你给朕记着……待朕好了,朕非抽断你的腿不可”
“恩!只要父王赞同儿臣的决意,莫说抽断儿臣的双腿,只要父王舍得狠得忍得,儿臣自愿再奉上双手供父王泄恨”
“琴儿,琴儿阿,快替朕将这逆子扔出去,用踹的也行,朕可真要被她给气死了”
“宫主,宁儿曾经幼小的心灵已是一片灰暗,如今旭日初升,难道宫主就真的忍心将孩儿的阳光泼灭?我就知道您舍不得赶我”
“琴儿,朕为了你苦苦忍受了二十多年的寒冬,如今暖春才至,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朕被这逆子活活摧残的不成人样?”
“父王,您冤枉儿臣了,儿臣怎么是在摧残您呢?您又不是花儿草儿,这人都已古旧成这样了,怎么说也是折磨而非摧残呐”
“听听,听听这话,气煞了朕,真是气煞了朕!琴儿,朕眼睛一闭你就踹,朕不心疼,朕若是再宠着她,朕可真得先去了”
“宫主,父王体内的余毒不是都已让你给清除了么?如今父王未及百年是不会弃你先行的,你若踹走孩儿,孩儿心灵受损,这往后可就再也无法愈合了。倘若您这一脚,是暗示了身为娘亲的您,不愿见到孩儿这张与你相似的脸孔,孩儿……孩儿明日一早就回南千,绝无半句怨言”
“琴儿……咳咳咳咳”
“宫主……”
争执中却有一片温馨冉升,而自始至终全是“父子”二人在斗,一旁静坐的离月宫主兀自看书,将二人的神情刻入心底记在脑中,而见那红润的唇瓣,浮出不易察觉的欣悦
“宁儿这性格,到底像谁呢?”终于,韩碧琴自书中拾眸,朝那边依然坚持的二人投去一眼
吵闹暂且停了停,太上皇甩了甩宽袖,自鼻孔内出气哼道“论气质自然像朕,如朕的帝王风貌,只可惜了这欠揍的性子,真不知染了谁的古怪脾气,哼,看着就火”
“欠揍的性子,古怪的脾气?父王,您就别谦虚了,儿臣除了这张皮囊,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您那圣明的底子,连同性子脾气”
“……牙尖嘴利,即便朕的脾气招人,是问谁敢揍朕?单凭你这顽烈的性子,朕大可以现在就揍你”
见他挽袖作势开打,宇文宁忽然睁亮了双眼,含笑蹦上前去“儿臣若能将父王打败,可是代表了父王同意儿臣的决定?”
龙青甫睥睨着她挺胸哼道“想当年,朕以一敌十毫不手软。可惜,朕如今已老,不然凭你这身拳脚,根本无法近得了朕”
宇文宁见他理正了衣襟拂平了袖口并无打斗之意,心思一转,又热切地怂恿道“可不是么,单凭父王这矫健的身姿,莫说以一敌十,儿臣猜那些敌将尚未开打便已跑路。所以,父王更该与儿臣切磋几招,也让宫主看看,父王是何等的英勇神武!”
话音未落,宇文宁精亮的眸子已抓见龙青甫微微抽搐的眼角,而瞥见离月宫主,那紧抿的红唇,可是在忍耐什么?
“咳咳……宁儿,父王病体初愈,不如你这般年轻力壮。改日,父王定为你舞上一剑,父王那柄宝剑阿,可是你太皇爷爷赐给朕的!”
“呵呵,是么?那么父王,你我二人是否该继续讨论讨论这王位一事?”
许久,二人相对的视线中暗有雷鸣闪斗,龙青甫偏身负手而立,神色忽然严竣
“你,令朕对你很失望”
宇文宁凛然驳道“父王对儿臣所做的事,亦令儿臣对您非http://87book。com常失望,你不曾征求儿臣是否愿意,就伙同离月宫主欺骗儿臣,你们仅为了一己私欲,置儿臣于无情无意的王位中”
“无情无意?你为了所谓的自由竟不顾眼前的江山社稷,你一意孤行何来有情有意?待朕崩殂,朕又如何与先祖太皇交代?”
“父王还有龙瑾……这些年你可扪心自问过,你可曾在意过瑾弟?倘若你真的在乎东塔,就该知道,龙瑾他比任何一位皇子,至少他确实是东塔唯一一位资质最好的皇子,他是唯一可以担当这份重任的人”
怒目瞪着宇文宁全身散发的寒意,坚决的眼神,龙青甫严肃的面容黑的深沉
宇文宁不理会,继续说道“王位理当由开明圣贤的能人继承,据闻,这多年来朝中大小事务瑾弟当仁不让,全心全意替父王操心处理,与瑾弟相比儿臣自愧不如。儿臣再次恳求父王召回瑾弟继承大位,助我东塔更为富强繁荣”
眼望着宇文宁突然跪拜的决然之举,龙青甫瞪眼高耸着眉峰。半晌,他寒声厉色“你,当真决意如此?”
垂眸盯着眼下的红毯,那样的鲜艳刺目,宇文宁思索的目光坚如磐石,抬头仰望那位始终高高在上的男子“……是”
“哼,既然如此……那么,今年冬季狩猎之时,倘若你能从所有将士之中夺魁,朕……不阻拦你召回瑾儿”
第63章 第六十三回
关于猎,上祖有制,春蒐,夏苗,秋狝,冬狩,每季分一月。而今又新添赛式,十月下旬至十一月中旬,挑其中三日定为狩赛
至于这狩猎之所于东塔有四五处可寻,其中狩猎参赛者尤以王侯将士居盛,但又有几多豪门贵胄借家族旁系趁狩猎之期拉拢高层,此行虽有上级责令杜绝,但因贪婪欲念过盛,暗中又多有贿赂而无可抵挡。至此,各方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草草了事
但皇家重地“木栏黑”狩猎场所,其森严之地,非富豪们送上几盒连城之珍或清倌佳丽就可换得混入许可证。木栏黑猎场本属国君专有,多用于聚交各国使臣或皇族血系。此地一旦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