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像她自己说的这片林子里没有狮子、老虎,她的马儿跑的那么快,这林里这么多的横枝坚杈,她一个不留神,来个马儿失前蹄,小脖子不卡嚓了啊!
越想越可怕,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放下纠结着拧在一起的双手,轻轻抚了抚“小白”的鬃毛,“小白,咱们去看看那个郭小美女怎么着了,好吧!”
没想到这次“小白”却不再闹脾气,很听话的放开四蹄,一颠一颠的向着声音的源头跑去。
朱檀与周王、张真三人一转眼就来到了层林深处,此时已经远离了主狩猎场,偌大的林子里静寂非常,只有三个人略带沉重的呼吸声。
林子中有一片相对平缓开阔地空地,及膝的柔软草甸中几块磷峋的巨石与笔直的白杨树点缀其间。石旁的草地略微零乱倒伏,似乎残存着践踏过的痕迹。
周王纵马过去,围着巨石转了几圈,扬声对另外两人说:“似乎真是猛兽的脚印。”
张真也跳下马匹,小心地走到巨石旁边,伸手掳下了一片小草送到鼻子前闻了闻。点点头:“似乎那个大家伙刚刚离开。”
〃咱们继续追!“朱檀拉住不停打着旋的坐骑,招呼两人。
突然一声机括的轻微声响,从巨石旁的白杨树下直直地垂下了一幅黑黝黝的铁网,速度奇快,网上的结接处绑着锋利的短忍,在暗淡的光线下发着青幽的蓝光,向着三人当头罩下来。
”小心!“朱檀高叫,伸出手中的短刀遥空一架,周王与张真也是大惊,”那些钩子上有毒!“
铁网转瞬就到了三人头顶,挟着一股凌历的劲风,透过树叶间疏淡的光线,结接处蓝光闪闪的小钩子清晰耀眼。
”哈哈!“草甸边一声粗豪的大笑响起。乞彦都奇策马横刀立在了三人面前。
”都奇可汗?”朱檀与周王面面相觑。三个人站成品字形以手中的兵器支着那架黑黝黝的铁网,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这次对不住了,连累两位王爷了!“都奇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紧盯着侧头瞥他的张真。
”看来你已经等不及要我的命了!“张真轻轻一笑,突然满脸疲惫。
〃怪只怪,你非要和我争!”都奇咬了咬牙,恨声说。
“那关我们什么事,你不要忘记了,现在你还在大明的国土上。〃周王恨声说。
”放心,小王已经让手下提前为几位王爷在这林子里添了点猎物,只等一会送走几位王爷,小汗自会向老皇帝禀告,两位王爷命丧猛兽之口。“都奇眼睛盯着朱檀,神情奇怪。
光线越发灰暗,风声更紧了,一道闪电划过树梢,乌云遮住天际,雨点簌忽落了下来……
四十三 突变
密集的雨点披头盖脸的砸在了叶紫与郭纤纤的身上,叶紫一只手费力的撑着一张巨型的芭蕉叶,一只手挽着郭纤纤的手臂,两人在树叶下挤成一团,初夏的密林里气温骤降,两人俱是春裳单薄,浑身湿透,一阵疾风吹过不禁嗦嗦发抖。
“你怎么……样啊?”叶紫将手中的叶子向里移了移,哆嗦着问那个弯着一只脚,疼的皱起眉头的小女子。
“疼死了……”郭纤纤一张小脸疼的皱成一团,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那只受伤的腿被树枝划的鲜血淋漓,脚□处的伤深可见骨。她紧紧咬着嘴唇,不住的吸气。
“怎么会下雨的啊,也不知朱檀在哪里,这个坏人,都是他害的……”叶紫瞥眼看她,还别说真像个花木兰,如果换做别的千金小姐,估计早就疼的昏过去了,看着她强撑的样子还挺惹人怜爱。
“你……干嘛瞪我?”郭纤纤转过头怒视着叶紫。脚上的伤口疼的她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哪有,我只是看看你会不会昏倒,到时我可背不动你。”叶紫向着阴霾密布的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谁要你背……”郭纤纤大怒,甩开叶紫扶持她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却不记得另一只脚已经受伤,一下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叶紫心里哀叹,忙伸手拉住她,好笑地看着她因为疼痛而一阵一阵发白的脸孔“拜托,你要发脾气,也得等咱们找着路出得林子好吧。”
“都怪‘飞云’啦。”郭纤纤脸孔涨得通红低声嘀咕“好不好跑到这里来,连突起的树根都看不到,明天我就把它给宰了吃。”
“小姐,是你不认得路好不好啊。不过它们怎么会一起跑掉?”叶紫侧过头看向来路,那里叉路交汇,密集的雨点把那些曾经零乱的踢印弄得模糊不清。
刚刚叶紫与“小白”寻着声音来到这里,看到郭纤纤连同坐骑“飞云”被一根突起的粗壮树根绊倒,郭纤纤跌落时被突起的树根尖刺刺穿了脚□。
叶紫去扶郭纤纤的时候,小白已经甩开了蹄子狠狠的踢了那匹呆头呆脑的飞云一脚,然后两匹马在叶紫与郭纤纤的目瞪口呆中追遂着一溜烟的跑远。
“小白只听我表哥一个人的,它肯定是找寻表哥来救咱们了……”郭纤纤缩在叶紫身边,小小声的解释。
“一匹马儿啊?有没有这么大的智慧啊!”叶紫伸手抹了抹头上的雨珠,一脸不相信。
“你不知道小白与表哥的坐骑玉骢是亲兄弟吗?”郭纤纤转头像看白痴似的看着叶紫。
“那又怎么样?”叶紫回瞪过去。现在好了,大家都走不了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郭纤纤往里缩了缩身子,小小声地解释。
轰隆隆的惊雷从天边滚过来,两个人不禁惊慌的挤作一团。远远地树丛间,一片青草密集的地面在雨水的猛烈冲刷下一点一点地陷落下去,露出黑乎乎的一片洞穴……
朱檀看着身边的张真和周王朱肃,三人都是神色凝重,乞彦都奇一脸不相信的盯着自己身上缠裹的乌云丝网,网格间接结处的银色小钩子上的倒刺已经透过衣裳深入肌肤,微微一挣就是一阵彻骨的剧痛。钩子上的慢性毒素已经开始随血液的流动而全身游走,又惊又怒下眼前阵阵发黑。
胜败的转折似乎只是一个瞬间的时间,本来以为胜券在握的都奇一脸狞笑地靠近乌云丝网中罩着的三个人,却不料一道银刃轻闪,张真已经将自己头顶的那片丝网削破,又连着两剑割开了朱檀与朱肃头顶上的丝网,在都奇吃惊后退的间隙三人已经跃出了丝网包围,并用各自的兵刃为借力拉住乌云丝网的一角,像三只大鸟一样扑到了都奇面前,一个佯功,另两人配合,只一招就将都奇裹了个结结实实。
“可汗……他还是将‘墨云剑’给了你?”都奇恨恨地看着三个人拍掌庆祝,就如同演练了无数次的一样。
“没有削金断玉的墨云,怎么能破百练成钢的乌云丝网??”张真看了看手中握着的那柄墨黑的短剑,以手轻弹,一阵悠远的清吟袅袅不绝。并不忘好心的提醒他。“皇叔,‘情花毒’可是至情至性的毒药,最忌情绪波动,你要小心啊……“
〃你……”都奇心里一惊,不自觉得低头瞥了眼刺入身体内的银钩,一时气结。
“可汗别激动!‘情’之一字最是深入骨骼、肺腑,虽不致命却会缠绕一生,每每午夜梦回亦必痛彻心肺。相信可汗对它早已明晓。”朱檀手腕一翻衣袖中一枚蓝色的单瓣小花出现在了手掌中,冰蓝莹润的花朵散发着淡淡地幽香。
“情花?!”周王朱肃的眼角都要瞪裂了,指着朱檀手中的蓝色花朵颤抖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就是那个让人闻之丧胆的天下第一奇毒?听说此花生长在冰川悬崖之巅,百年开花,百花结实,每株上下三层花蕾,摘下之时以烈酒渨之,数月不萎。而且此毒无药可解,中毒之人每到午夜必会受痛彻心肺之苦。“
朱檀轻轻点头,将手中的情花递到了周王面前。
“唉!”张真轻轻叹息,“皇叔,你也太过托大了,即使皇家狩猎不许带侍卫,但我们总共有三个人啊。以一抵三,皇叔的功夫即使精进了少许,也是太过大胆了吧。”
“不对吧!狩猎前的清场工作可是武定候亲自带人完成的,抓住的那几个偷偷摸摸躲在树上的小贼难道不是可汗的心腹吗?”周王朱肃侧头想了想,又火烧屁股似的一把推开朱檀递到面前的手掌,捂紧口鼻远远地逃离开。
“咳咳……情花只有以烈酒渨之才会有毒香散出。”都奇脸色灰败,长长叹了口气,缓缓的开腔“你们早已有了准备?”
“我只是奇怪这样的奇花怎么会出现在可汗的宿帐内。”朱檀侧过头瞟了眼一旁神情苦涩的张真。“情花的香气不过是使无意中闻到的人反映迟钝,只有以烈酒渨之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融于酒中的汁液随血液进入人体才会发挥药效。五哥。你不要这么夸张。再说,你是如此滥情的人,中了情花之毒正好可以体会一下只为伊人钟情的乐趣啊。”
“别……别……世间凭多温柔的女子任我喜爱,我可不想天天为某一个人痛彻心肺,夜夜难寐。这种乐趣还是留给你们两吧,看你两的样子其实是不用情花已经中情毒。”周王把头摇的像拔浪鼓。
“皇叔,我再问你一句,我父汗是不是你害死的?”张真上前一步,以剑尖抵上都奇的脖颈。
“张真,你有什么资格叫他父汗?你母亲只是一个卑贱的汉奴……”话没说完张真掌中剑一摆,刃光霍霍已经在都奇的脸上划开了一条大大的血口子。
“啊!”都奇剧痛之下张口长呼,眼睛恨恨地盯着张真铁青的脸“可汗泉下有知,你就是……这么对待我吗?”
“对待杀父凶手有什么可客气的?”周王朱肃低喝道。
“张真,我怎么会杀他?你说,我怎么会杀他?”都奇的脸色越加阴沉,一字一顿地向着张真低喝。
“那是什么?”叶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着树穴下黑黝黝地陷洞对郭纤纤说。
“好像……是个洞……”郭纤纤有气无力地低语。
“这里不会塌方吧!”叶紫转过头看到郭纤纤眼中的惊恐,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陷落的地洞面积越来越大,两人颤抖着互相扶持着向后退去,脚下的土地越加松软,郭纤纤受伤的脚疼痛彻骨,慌忙之下脚步踉跄,带同扶住她的叶紫一同滚落到了地上。一声“救命”还没喊出口,就觉眼前一黑,两个人一同向陷洞下跌去……
四十四 两对同盟
“张真,你怎么不敢回答我,你就当着你的好兄弟的面回答我啊!”大雨中乞彦都奇身上的乌云丝网已经深深地陷入了他的身体里,鲜血透过衣裳渗出来,又很快就被大雨冲刷干净,翻开的血肉像是失血的嘴唇无力的张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毒素随血液全身漫走,慢慢回流入心脏。都奇只感觉身上阵冷阵热,四肢百骸如刀削斧凿般的疼。
不自禁的想用力去挣脱,却忘了乌云丝网本是上古毒蚕丝织成,坚韧非常,不但普通的刀剑无法割断,而且遇水越发收紧,到了最后乞彦都奇已经被乌云丝网勒得身体紧绷,如同一只搁浅在岸边的鱼,直挺挺的倒卧在积水里,眼睛慢慢翻白,竟是出气多入气少。
“张真,你不是想要他的命吧!”周王朱肃看着奄奄一息的都奇,用手遮挡着头上落下来的急雨,与朱檀相对视,都是意味深长。
“如果他死在这里,父皇那里怕是不好交待吧!”朱檀沉吟良久抬眼看向张真。
张真脸上神情变化,终于一咬牙,伸出手中执着的墨云剑,几个起落将缚在都奇身上的乌云丝网尽数割断,只留有手腕和脚□间的丝线。
“……张真……你……竟敢……杀……你的亲……啊……”缓过气来的都奇颤抖着伸出手臂,怒瞪着张真,一句话还没说完,张真已经拖起了他尚还僵硬的身体,向草甸边的嶙峋巨石上撞去。
“啊……(啊!)”这下变起突然,朱檀与朱肃都是来不及阻止,看到都奇的长呼声噶然而止,整个人已经血肉模糊的倒卧在巨石旁。
一声剧响,暗蓝色的巨大闪电将阴霾的天幕撕开一道裂口,轰隆隆的炸雷将远处地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冠生生劈裂开来。零乱的枝叉挟着一种浓烟与劲风由树顶上滚落下来,剧响过后,砸在了三人身边。
这里好像是一个人工修葺过的洞穴。叶紫摸着身下冰凉的青石砖上隐隐地纹路,好半天才缓过了气。摸了摸头上肿起来的大包,慢慢地撑起了身子,小心地动了动手脚,幸好没有扭伤。借着洞口透下来的散淡光亮,发现一个苗条的身影倒卧在自己身旁不远处,原来腥红艳丽的衣裳上沾满了泥污。
“喂!你怎么样啊?”叶紫强撑着一点一点挨过去,伸手推了推郭纤纤的肩膀。
郭纤纤侧卧的身体借着叶紫的推搡顺势翻转过来,手臂无力的搭落在叶紫的脚边。叶紫大惊,这个大小姐不会是死了吧。
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口间,只觉微微温热,稍稍放下心,手下加力摇晃了下郭纤纤的发凉的小脸,她却毫无反应。
叶紫气馁地收回手掌,环在胸前,躲开洞口泻下的雨水靠着墙壁坐在干燥些的青石砖上,缓了缓气,使劲揉了揉发酸的手肘,借着洞口的光亮细细地打量起这处莫明的所在。这里应当很宽敞,因为光亮的边缘黑乎乎的似乎没有尽头,青石砖上花纹繁复,似乎是一条宽阔的道路。两旁的墙壁平整、冰凉,细细地摸索上去似乎是一整块光滑的石壁,没有一点缝隙。
叶紫微微犯愁,手中即没有火折子也没有手电筒,还有一个兀自昏迷不醒的大小姐,这里似乎也没有别的出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一道暗蓝的闪电挟着巨响直劈了下来,电光火石的间隙,叶紫瞥见那条青石砖的通道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一闪,看光亮似乎是一件细小的金属。
这里不会是一座藏宝地宫吧。叶紫精神大振、两眼放光,听朱檀说这里曾是元末皇帝的行宫,国破之时元帝还曾到此避难,弄不好真有宝藏留下来。
叶紫强按下激动的心情,开始在脑中细细搜索元代最着名的珍宝是什么,青花瓷!如果可以再带走几件,天啊!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忙不迭的站起身向着那个光亮的所在摸索过去。
“喂……你干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语,叶紫吓得一哆嗦,颤抖着回过头,却发现郭纤纤已经支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脸惊奇的打量着四周,“……这里是哪里啊?唉哟……〃
“呼……”叶紫拍拍快要跳出胸腔的小心肝,三步并做两步跳回郭纤纤的身边,“这里……会不会是个藏宝地宫?”手舞足蹈地指着闪光的金属所在。
“藏宝……地宫?”郭纤纤皱起小脸,看着叶紫一脸兴奋的在眼前指手画脚。
“是啊,朱檀说这里以前是元末帝的行宫他也曾经在此避祸,你说会不会……”
“切,看你那个兴奋的样子,哼!贪财鬼……”郭纤纤恢复了些力气,就一脸鄙视的瞟了下双眼泛光的叶紫。
“对你的救命恩人就这样大呼小叫啊?真没礼貌!”叶紫双手叉腰,真是不识好歹的白眼狼。气呼呼地转身再次向闪亮的地方摸过去。
“喂!”郭纤纤看着叶紫头也不回的走远,心里害怕,不禁弱弱地开腔。
“戈姑娘!”叶紫的脚步越发加快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郭纤纤只得换了个比较和善的语气讨好的叫了声。
“表……嫂……”郭纤纤的声音低至不可闻,脸孔涨的通红,泪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嗯!”叶紫双手环胸退回她的身边,一脸坏笑的斜眯她,“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