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儿,怎么了?”夜银风见矜尘安静地吃着点心,长长的睫毛轻垂,遮住那双清澈的双眸,心里怕她生闷气,轻声问道。
“沐涵,我很想去看看外祖父,行么?”矜尘放下筷子,抬眸看着夜银风,语气有些惆怅,“咱们快回京了吧?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外祖父了。”
“好,我陪你去。”夜银风抬手轻轻摸摸矜尘的脸颊,俊颜含笑,轻声道,“乖,好好吃饭,我们一会就去。”
“嗯。”见夜银风答应了,矜尘清颜如花苞般绽开,声音亦柔软清和,“沐涵,你也多吃一点,这几日也累坏了。”为了自己,他这几日一直在奔波劳累,自己却为了一点小事,跟他胡闹,真真是辜负了他的心。
“待回到京城,矜儿一定要好好休养一段日子。”夜银风唇角勾出迷人的浅笑,凤眸注视着矜尘。
一时间,两人情意更浓。晨曦透过窗纱照进阁中,一片温暖。
用过早饭,夜银风和矜尘乘一辆轻便马车,只带了夜月和紫云去了秦家。
得知矜尘即将回京,秦文安那倔强脾气又上来了,非要外孙女在秦家再住几个晚上,这一次,夜银风倒是没反对,只不过,北宁王也住进了秦家。
夜银风在外人面前,一贯冷漠无语,只是靠在椅子上,安静地听矜尘和秦文安闲聊家事,偶尔矜尘轻笑,他的凤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秦文安出身书香世家,身上有一股文人的不畏权势的风骨,面对向来以冷漠无情著称的北宁王亦是不屈不挠,更何况,这个北宁王竟然看上自己才寻回来的乖外孙女,心里更是不痛快了,是以,也不理夜银风,只是和矜尘说着秦家的往年旧事。
矜尘陪着外祖父聊天,偶尔看向夜银风,一脸温柔,心里却暗叹,沐涵和外祖父,似乎不怎么热络,不过也难怪,沐涵性子冰冷,外祖父又有书生意气,这两种人碰到一起,不冷场才怪呢。
晚间,矜尘依然睡在娘亲的院子,夜银风也不挑剔,住进了靠矜尘院子最近的一间客居中。因夜银风这种随意,秦文安倒是对他有了一些好感,至少,这个冷面王爷也不似看起来那么难应付的,只是,对自己的乖外孙粘得太紧了!
习惯性地看着矜尘睡下后,夜银风回到客居,刚走进小院,夜月就从暗处出现,“主子,东平王爷来信了。”
夜银风神色淡漠无波,走进正厅,坐到椅子上,淡声问,“何事?”
“京中和顺王爷称病不朝,西北军似有异动。”夜月低声说道。
西北军?夜银风轻轻凝眉,“西北守将调防了么?”夜银风主管内廷,从不插手军务,如果军令还未传达,事情有些棘手。
“圣旨应该还未出京,东平王爷请主子速速归京商议。”夜月说道。
夜银风勾茶浅饮一口,俊眉微微凝起,良久,淡淡道,“你去准备,明日返京。”事情紧急,不得不归了。
“是。”夜月恭敬退下。
“夜星。”夜银风放下茶杯,淡声唤道。
不知隐身何处的暗卫应声而出,恭敬立于夜银风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速速传信东平王爷,本王三日后回京。另外,派人暗访冥离漠下落,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和顺王爷的举动,肯定与北疆脱不了干系,这个冥离漠,是关键。
“是。”夜星领命而去,又隐到了黑暗中。
夜银风起身,负手立于窗前,矜儿,带你回去,势必要卷入漩涡之中,可是,无论如何,我再不能让你离开半步。
第二日,得知要归京,矜尘惊了一跳,不过还是顺从了夜银风的安排。紫云昨夜就得了消息,早就收拾好一切,是以,要走也快。
秦文安心中万般不舍,看着外孙女久久不愿回去。
“外祖父,但有空闲,矜儿一定回来看您。”矜尘心中亦有些酸涩,这个自己曾以为会极端憎恨的老人,如今,竟成了心中最重要的牵挂。
“丫头,从今以后,你就是秦家的大小姐,是我秦文安的嫡孙,回京后,跟着你表哥回你二舅舅那里,咱们秦家的人,不能辱没了身份。”秦文安神色凝重,语带深意。
“秦大人,矜儿,是本王,唯一的王妃。”夜银风搂住矜尘,淡淡说道。有些事,不需要太多承诺,行动最重要。
秦文安一愣,深深看一眼夜银风,忽而,俯身行礼,“北王一诺千金,但愿不会让老朽失望。”
“外祖父。”矜尘慌忙扶住秦文安,柔声道,“矜儿一定记住您的话,您放心,沐涵对矜儿很好。”
“去吧。”秦文安摸摸外孙女的头,慈和一笑。相处几日,知道这个外孙女,不同于婉儿,绝不会委屈自己的。
十月的风,带着一丝深秋的凄冷,矜尘坐上马车,掀开窗纱,看着外祖父渐渐远去的身影,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无论何时,离别,总是最凄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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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皇家秘辛
十月的金陵,天高气爽,最美要数城东的栖霞山,清幽怡静。枫林如火,红遍漫山,远远看去,如天降红云,似火烧翠山。
矜尘和子筝下了马车,就被那漫山枫叶映红了清颜。
“姐姐,这里真是太美了。”子筝呆呆看着枫林,忍不住赞叹。
“是啊,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这一秋的风采,全在小小一片枫叶上了。走吧,咱们去走走。”矜尘淡笑,清颜上戴着的面纱随风微动,越发显得如梦似仙,转身扶着紫云和碧荷的手,走上去栖霞山的木质小路上。
子筝甩开小丫头要扶她的手,追上矜尘,将碧荷挤到一边,紧紧跟在矜尘身侧,挽着矜尘的胳膊,笑得一脸灿烂,“姐姐,你说要是嫂嫂知道这里风景如此之美,肯定会在家里坐不住了。”
矜尘含笑点头,“是啊,不过,人丁兴旺百事旺,嫂嫂有了小宝贝,也是咱们秦家的大喜事呢。”梦晴九月底才被诊出,已经有个两个月的身孕,害得秦夫人连怪自己粗心,这会,正被秦夫人禁足在家安心养胎呢。
“矜姑娘,主子在山上的栖霞寺里,特命小莫前来接应一下。”山路上,一道青色身影迅疾奔来,走到近前,才发现是北府的侍卫小莫。
矜尘点头轻笑,“有劳小莫侍卫了。”
自回京后,矜尘住进了二舅舅家,夜银风顺了她的心意没反对,但每日必过秦府一趟,更是明里暗里派来几十个暗卫将矜尘护得一丝不漏。矜尘知道,这是他的心意,也就由他安排。今日夜银风邀自己前来栖霞山赏枫叶,却未亲自去接矜尘,矜尘知道,此行他必定还有别的事宜。
山路蜿蜒,却并不陡峭,木质的台阶一路延伸开去,台阶上零零散散飘落几片枫叶,点缀着看似单调实则别有风味的山路。
“姐姐,一会咱们去那片枫林转转吧。”转过一道凸出的山石,是一片大大的枫林,枫叶似火,燃红半边天空。子筝深深地被吸引了,挽着矜尘的手轻晃。
“好。”枫林一边,就是半依山势而建的栖霞寺,矜尘想想,点头。这个时候,怕是沐涵有事情,莫不如陪小筝儿在枫林里看看。
“小莫,劳烦你去告诉王爷一声,就说我在枫林里逛逛,累了就去寺里等他。”矜尘转眸笑着对小莫说道。
“矜姑娘您小心一些,小莫这就去。”小莫憨憨一笑,转身向栖霞寺走去。
子筝松开矜尘的胳膊,提起罗裙,笑着向枫林跑去,边跑边笑着去接那些被秋风吹落的枫叶,“姐姐你快来呀,这里的叶子好精致呢。”
“筝儿,你小心一些。”矜尘给碧荷使了个眼色,碧荷慌忙追上子筝,“二小姐,你慢些,小心摔着。”
子筝跑累了,蹲在地上,细细看着那些枫叶,对矜尘喊道,“姐姐,这些枫叶脉络清晰,颜色鲜美,回去送给嫂嫂,她一定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
“二小姐,地气凉寒,您起来看。”碧荷赶紧将子筝扶起来,这位小姐如今就像出笼的鸟儿,哪还有一丝在家时的稳重模样。
矜尘清眸含笑走了过来,嘴里却嗔道,“你这丫头,碧荷说的对,女孩子受了凉就不好了,别闹了,咱们好好走走。”
子筝笑眯眯地起身,笑道,“姐姐,这里又没人,咱们把这面纱摘了吧,怪闷的。”反正都是自家人,这枫林又安静,大口呼吸一下,多舒服。
“二小姐,您要摘随您,姑娘是不行的。”紫云笑语。这若是让那霸道的主子见了,还不得劈了自己。
“嘻嘻,姐姐,我知道,那个北王姐夫是生怕您被人抢走,这也难怪,我若是男子,必定也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姐姐的,哈哈……”因夜银风近来常到秦府,子筝偷偷看过几回,见北王对姐姐的宠爱简直是霸道,每每便拿这个开玩笑。
矜尘面上一红,忍不住躲躲脚,看着摘了面纱大笑的子筝,嗔道,“你这个臭丫头,下次再不带你出来玩了!”
子筝原本笑着躲得远远的,一听这话,赶紧凑过来,可怜兮兮的捏着矜尘的衣袖,“姐姐,筝儿再也不敢了……”
矜尘忍不住扑哧一笑,这模样,倒和紫云被罚时有些像呢。
一行人在林中悠悠漫步,轻笑声随风飘向远方。
此时,栖霞寺后院,一间优雅整洁的静室中,三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边。
其中一身着褐色衣袍的中年男子神情儒雅,此时,一双布满细纹的眉眼正凝重地看着桌上那尊晶莹剔透的翡翠玉像。
夜银风和林轩一左一右坐在中年男子身边,一神色淡然,一神色微疑。
“父王,这尊玉像究竟有什么秘密?”林轩一贯优雅,此时看着父王凝重的神情,心里也被勾起了好奇。
中年人正是东平老王爷,四王府上一代唯一还活着的老王爷。此时,他拿起玉像,细细品味那座底的小字,而后,抬起深沉的眸,看向夜银风,“风儿,这尊玉像当真来自神天教?”
夜银风微微点头,淡淡问道,“王叔,莫不是神天教与皇室有关?”
东平老王爷凝起儒雅的长眉,微微思量一会,摇摇头,“有无关系本王不知道,不过,这尊玉像,如若本王没有猜错,却是大宇开国圣祖的皇后。”
“皇后?!”林轩看向那尊仙姿风雅的玉像,一脸难以置信。
东平老王爷神色微动,有些感慨叹道,“是啊,不过,这位皇后却也是大宇开国至今唯一的一位废后。”
夜银风和林轩对视一眼,废后?他们竟从未听说过。
“这原本就是皇家的讳忌,你们不知道也不足为奇,说来,本王也是年轻时无意中从祖父那里听来的。”东平老王爷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本王七八岁时,祖父时常讲起大宇开国时的血战风云,那时,四府先祖均是圣祖皇帝的结拜兄弟,陪在圣祖帝身边出生入死,历经百场大血战,终于平定乱世天下,在金陵定都建立大宇。祖父幼年时,曾有幸见过圣祖帝一面,其人风姿魁伟,颇有威严。这样的英雄身边,自然有天纵佳人倾心相伴。”
“这个佳人,便是后来的风莲皇后。凤莲皇后出身先朝名门,才貌双全,当年的圣祖帝出身卑微,却在一场偶遇中,英雄救美,也因此俘获了佳人芳心。圣祖帝打江山之时,凤莲后一直陪在身边,圣祖帝带兵征战,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都在凤莲后衣不解带地照顾下醒过来,不仅如此,凤后更是倾尽凤家万千家资,助圣祖帝打下大宇江山。”
“如此倾心相伴,怎会有那样的结局?”林轩微微握紧手掌,夜银风神色亦有些动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东平老王爷叹口气,“说来,这本该是一段千古佳话,谁知后来,帝后却因子嗣权势,起了嫌隙。凤莲后因随圣祖征战南北,常年劳累,身体虚弱,一直未有子嗣,在天下初定时,诞下一小皇子,怎奈小皇子虽然天资聪慧,却身有宿疾,圣祖帝从大宇千年大业考虑,便立了当时深受宠爱的李皇妃的儿子为太子,却也因此埋下祸端。”
“凤后中年得子,深爱小皇子,得知圣祖帝的决定,凤颜震怒,她未料到,深爱的丈夫竟然撇下嫡亲儿子,立庶子为太子,盛怒之下,凤后派人杀了李皇妃,也因此,帝后关系恶化,圣祖帝以悍嫉之名废了凤后,将她打入冷宫。”
“后来呢?凤后是生是死?”林轩清雅俊颜满是震惊,夜银风也凝神静听。
“据说凤后在冷宫纵火自尽,小皇子也被凤后亲系暗中接走,饶是圣祖帝寻了一生,也再无音讯。”东平老王爷深深叹口气,“不过,凤后身亡之时,曾有宫人听到她狂笑说出,‘睡莲现,天下乱’的谶语。伺候凤后之人都知她有一朵精致的翡翠睡莲,在她逝去后,睡莲也不知所踪,也因这句谶语,翡翠睡莲成了皇室禁忌。”
东平老王爷话音落下,静室中复归于平静,只有窗外的秋风,拂过漫山枫叶,唱出一曲悠远深沉的绝响。
“这翡翠睡莲,莫不是被凤后嫡系带出了皇宫?”夜银风想到矜尘手中的那一对项链,猜测道。
“皇家曾有密言:得睡莲者,杀无赦。据说是因为睡莲里藏有无数财富,足以再掀起另一场天下之争。也因此,得到睡莲的人,都无善终。”老王爷看着夜银风说道,“这个秘密,四王府都知道,想必你也清楚。”
“嗯。”夜银风微微点头。
林轩沉默一会,忽然抬眸看向夜银风,“阿风,你要如何做?”如今,那一条项链可是在他的手中!
夜银风凤眸微微轻转,看向端茶欲饮的东平老王爷,“王叔,当年,寒叔离去,莫不是与此谶语有关?”
东平老王爷手一抖,茶水洒出些许,抬眸看向夜银风,清和儒雅的脸上满是震惊,颤声道,“风儿,他把那样东西交给你了?”
夜银风看林轩一眼,见他微微摇头,知道他未将此事告诉老王爷,思索一会,淡声道,“没有。”是没有交给自己。
“当年,是我的错!”东平老王爷容颜仿佛一下苍老,俊眸满是忧伤,“若不是我过于执着,清寒也不会走到那样的地步。”
“父王……”林轩知道当年事关家族兴衰,父王才狠心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却也因此害了寒叔一生,父王心上也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轩儿,风儿,其实,一朵翡翠睡莲又如何能决定天下大势,只不过,当时年轻,执念于权势财富,才会那般在意那样东西,才会做出悔恨莫及的事情。”东平老王爷缓缓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水,低眸掩住心中的悲苦。
“王叔,寒叔,有一个女儿。”夜银风思索片刻,轻声说道,或许,有些事,该让他们知道。
“什么!”东平老王爷蓦然自桌边站起来,嘴唇都有些轻颤,“风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她,她在哪里?”
林轩慌忙起身扶着老王爷,轻声道,“父王,您莫急,慢慢问。”心里却很了解父王此时的心情,自己知道那会,直觉耳朵失聪了很久。
夜银风起身,看着老王爷,轻语,“王叔,那样东西,寒叔交给了他的女儿。”
“阿风,你见过她?她现在在哪里?可还好?”上一次,林轩就想问,却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夜月清淡的声音,“主子,矜姑娘到了,在旁边的静室中候着您。”
“